第10章
第十章
意料之中的回答，若是他輕易點了頭反倒會讓小钰覺得歸墟山上積攢萬年的冰雪明日便要融化了。
不過既然沒辦法下山，那把世間搬上山不就行了。
人世間就沒有她小钰的手還原不出來的東西！
小钰是孤兒，姓誰，名誰，家在何方一概不知，為了讨生活打小便在木匠鋪裏當學徒，“小钰”這個名字也是鋪子的掌櫃給取的。
她在木雕上天賦異禀，沒學幾年便已青出于藍，成了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手藝人，若是繼續精進下去前途無量。
可惜小钰志不在此。
比起坐在案前左手木頭，右手刻刀一動不動好幾個時辰，她更向往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江湖。
和個不入流的落魄窮酸劍客學了點連教訓附近搗亂的小孩子都有些吃力的三腳貓功夫，還因為恐高輕功怎麽都施展不開。
不過小钰絲毫不在乎。
世間大得找不到邊際，她不應該被困在小小的一畝三分地裏。
所以她挑了個黃道吉日，背上了行囊，從此天大地大，四海為家。靠着木雕換取銀錢，行走江湖的日子倒也肆意滋潤。
之前說的吞噬野兔的怪花也好，有胳膊粗的百足蟲也好，能學人說話的靈鹿也罷，只要刻出來慕淵也算親眼所見了。
而辛苦費要一朵永霜花不過分吧。
小钰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亮，僅憑借着一廂情願在慕淵不知情的狀況下，單方面達成了交易。
主意是午夜三更躺床榻上想到的，行動派的她立馬一個激靈跳起身點了燈，拿出刻刀和原木開始忙活了起來。
等收刀的時候，竟已是日上三竿。
她打了個哈欠，舒活了下僵直的筋骨，肩背也疼得厲害。
木雕這細活即便是再熟練的手藝人不小心劃傷手指也是家常便飯，她的手前兩日又剛受了傷，速度比平時慢上了不少，還又添了幾條新傷。
不過看着案板上像是呼之欲出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飛出窗外的“拙作”，頭挨到枕頭就能和周公下棋的疲憊和新舊傷口連環夾擊的疼痛也就被一掃而光了。
小钰簡單收拾了下，就火急火燎往山上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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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平日，慕淵清晨練劍時就該有個吵鬧的“偷花賊”在一旁說個不停了，今個卻還不見人影，莫非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此想法剛湧上心頭就被強行驅趕了。
一個聒噪的“偷花賊”罷了，不必在意。
但立馬又會卷土重來，反反複複直到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才落下帷幕。
傳到耳畔時，竟萌生了心安和欣喜。
不過開門時的慕淵依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
“慕淵快看！知道這是什麽嗎？”
門口的小钰手心捧着昨晚的成果，揚起腦袋興沖沖地問，門口矮樹上的積雪都被震下來了一塊。
問是問了，但卻沒給慕淵回答的時間，接着就迫不及待揭曉了答案：“沒見過吧，這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按照小钰的設想，接下來的劇目應該是公布謎底後慕淵大驚失色，追着她問世間竟然真有此般怪異之鳥，沒料想卻聽到了一聲“雪鸮”。
慕淵指了指身後的矮木，幽幽說：“你身後就有一只。”
小钰詫異間回頭，瞧見樹枝上立了一只通體雪白，頭部有褐色斑點，胸腹和兩脅亦具暗色橫斑的家夥。
她先是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木雕，又擡頭看了看樹上的，面相确實和有個七八分像。
“為什麽它是白色的？”
“因為是雪鸮。”
失算的懊悔并沒有在小钰心中停留太長時間，她被眼前的圓頭家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奇特的鸮！
歸墟山地理位置偏遠不屬于中原，有不少只栖息在此地的山精樹怪，“雪鸮”便是其中一種。
小钰目不轉睛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接連蹦出了幾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問題。
“是不是你一聲令下它就能發起攻擊？”
“它嘴裏有沒有藏着暗器？”
“是不是羽毛鋒利如刀？”
講述江湖故事的話本裏，武功強大的世外高人身邊時常有個不是人的夥伴。
雪鸮的樣子看上去就非同尋常，很有可能另有玄機。
慕淵頓住了，不過是雪山上随處可見的鳥罷了，并沒有稀奇之處，也不知她那些不着邊際的問題是如何問出來的。
難不成山下的雪鸮有特別之處？
“就只是雪鸮而已。”
小钰對這個平平無奇卻基于事實的答案很是失望，原來只是顏色特別了點，其餘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慕淵看她的手比昨日新添了幾道傷口，面色也疲态盡顯，估摸昨晚沒休息就在鼓搗這個玩意，詢問起了緣由：“所以你為何突然刻起木雕？”
她的行動如同她喋喋不休講述的故事一樣，總是天馬行空到叫人抓不到頭緒。
晌午的天光正盛，被皚皚白雪映得晃眼。
小钰聞聲側過頭，笑得燦爛：
“當然是為了把世間搬上山給你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