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結局
結局
祝憐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襲白衣的白澤，坐在他的旁邊，為他輸送着靈力。
他的情緒還處在看見以思被幽冥包裹的恐懼中，他一把抓住白澤的衣袖，眼眶通紅，神情猙獰的像極了走投無路的野獸：“以思呢？”
“她在狐靈山。”白澤的嗓音還是一派的溫潤如玉，神色也極為平靜，平靜的有些虛假。
狐靈山，陣眼就在狐靈山。
如今封印撐不了多久，以思會去獻祭的！
“帶我過去！”祝憐掙紮着想起來，可還是四肢無力，以思迷暈他的那股力量太厲害，他還未起身，就又倒了下去。
白澤輕輕按住他的肩，讓他無法再起身，頂着祝憐幾乎要殺了他的目光，他輕輕嘆了口氣，道：“來不及了。”
短短的四個字，如一擊重錘狠狠地敲在祝憐的身上，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失聰了，他怎麽會聽到“來不及了”？
“怎麽就來不及了？”
白澤有些不忍心看他，別開了眼，“以思将你送過來沒多久，就進入了陣眼裏……狐靈山外有結界，她修改了權限，我們進不去……等我們能進去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結界受以思控制，若非她窮途末路，又怎能讓其他人進來？
祝憐眼睛都紅了，又不甘心，“你剛才不是說她在狐靈山嗎？那她的魂魄呢？總會有魂魄留下吧？她不是普通的靈，總能有魂魄留下吧！”
“她确實是永留狐靈山了。”白澤眼中露出憐憫之色，半晌，他溫聲問道：“祝憐，你知道前幾個量劫的滅世之災嗎？”
祝憐僵住了：“你什麽意思？”
“那些獻祭了神格的神，都是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下場……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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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嗎？
他不想明白！
“憑什麽？憑什麽非要是她？！”
“如果世界要毀滅，那就毀滅好了！”
“……至少還有那麽多人給她殉葬。”
現在她無聲無息地離開，這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她為他們擋下了什麽災！
随着祝憐的話語，他的脖子漸漸爬上鮮紅色的脈絡，他眼中的紅血色也開始變得妖異起來，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白澤發現了他的異樣，正要輸送靈力阻止他的走火入魔，卻發現祝憐的脖子上散發出柔和的金光，驅散了他身上的黑氣。
祝憐愣了一會，回過神來，伸手從衣襟裏取出一個小吊墜，晶體裏流動着白色的光芒，被一根細細的銀絲穿着，淡淡的金光在上面浮動。
這是以思給他的，說是可以保護他。
祝憐怔怔地看了會吊墜，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後安然赴死的啊！
幽冥是人類怨念彙集而成的産物，靈魂上的罪孽和怨念無法在輪回中消逝，惡意逐漸累積，最終形成了毀天滅地的幽冥。
以思以神魂相祭，光明屬性的魂力淨化了罪孽，熄滅了幽冥。又因為害怕未來重蹈覆轍，她用自己的神格造出了與天道規則相通的生死簿，連接衆生萬物，記錄每個生靈的功德與罪孽，加以審判和懲罰。
做完這些，幽冥不會再出現了，以思也身死道消，魂魄也不曾留下。
幽冥消失後第十年，玲珑降生，成為世界上最後一只九尾天狐。
幽冥消失後第十七年，玲珑成功化靈，傳承記憶開啓後，就被祝憐扔給白澤教導。
幽冥消失後第三十二年，祝憐踏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未能找到以思的一縷魂魄。
幽冥消失後第六十七年，祝憐久坐狐靈山上，竟招來了九九天劫，後成功化為真龍。
幽冥消失後第六十八年，祝憐依靠生死簿，建立了幽冥司，專管靈魂的審判與裁決之事。偶爾以公謀私，在靈魂中尋找以思的痕跡。
幽冥消失後第一百年，人類社會發生大動蕩，浮靈與各靈物相繼退居幕後，表示不插手人類之間的紛争。
幽冥消失後第一百零一年，人類社會毀滅，靈物在硝煙盡散的世界上播撒生機，開啓下一個輪回。
幽冥消失後第一百二十三年，幽冥司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世人皆說神明救世後身死道消，卻不知不破不立。天道也并非冷酷無情，正相反，天道的化身，是一位軟軟糯糯的小孩子。
以思自一片雲霧中醒來，尚處在茫然之時，身邊就圍過來幾個人。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意識嗎？”詢問她的一位溫和敦厚的美麗女子，她的眸子是讓以思倍感親切的蛇瞳，好感一下子就升了起來。
聽到女子的話，以思才終于回過神來：“我不是死了嗎？”
獻祭神格，身死道消，本該是魂飛魄散的結局，為什麽還有意識，還活着？
美麗女子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像極了母親安撫孩子的樣子：“孩子，你是死過一回，不過并不是真的死了……你知道不破不立嗎？”
女子的溫柔讓以思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下意識地依戀她，“我知道，可這和我的死有什麽關系呢？”
女子好脾氣道：“靈之上是神，神之上是聖。盤古開天地，女娲造人，九尾天狐獻祭，這些都是順應天道所做出的正确的選擇，每一件都可以稱得上是大功德，自然可以成神。可成聖卻艱難的多，它還需要有救世的心志與勇氣，”
“或者換一種說法吧，聖人，需有悲天憫人之心，為世身死之勇，不破不立，方能成聖。”
“以思，你經歷了一場獻祭，現在已是聖人之軀。”
這一番話下來，聽得以思有些懵。她成聖了？
倒是旁邊一位看起來長相粗犷的男子哈哈笑了兩聲，贊嘆道：“幾十萬歲的小娃娃，願意獻祭身死，真是好膽量！”
另一位白須飄飄的老者撫了撫胡須，道：“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以思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睜大了眼睛：“你們是……”
美麗女子點了點頭，笑道：“我是女娲。”
她指了指那位長相粗狂的男子：“他是盤古。”
老者倒是自己介紹道：“老朽是鴻鈞。小娃娃反應到快。”
被只存在于老祖宗講述裏的前輩誇贊，以思不自覺紅了臉，有些不大好意思。
就在這時，雲霧間忽然傳來一聲軟軟的孩子音：“喂——你們，給她講完了沒有？”
盤古沖雲霧那邊喊了一聲：“快了。”
以思倒是好奇那道聲音：“那位是誰？聽起來是位小孩子。”
“那是天道。因為我們的世界剛剛形成沒多久，天道也只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提起他，女娲不禁抿唇笑了笑，“這個地方是天道平時的居所，他喜歡自己的化身，也總愛叫我們回來和他玩。”
“天道小孩子心性，怕是等急了，你且去吧。”
說完，女娲輕輕一推，以思便不受控制地走入了雲霧之中。
沒走兩步，面前就多出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目測不到五歲的樣子，有着一雙藍灰色的眼眸，玻璃珠似得，好看的很。
此刻小娃娃正氣鼓鼓地瞪着眼睛看着她，讓以思很想捏捏他的臉，看看是不是軟軟的。
“不許捏我的臉，你，你那是不敬！”
以思：……兇起來更可愛了。
天道更氣了：“我都能聽到！”
好吧，在天道面前，什麽想法都瞞不過他。
以思直言道：“我要回去。”
“好。”
天道應的毫不猶豫，以思反倒是愣了一下。
“以為我不讓你回去是吧？”天道看出來以思心裏的想法，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我才不會那樣呢！只要你們願意回來陪我玩就好。再說了，只要我想，哪裏找不到你們？根本不需要把你們都關起來。”
以思點頭，誠懇道：“你說的沒錯。”
“不過我給你提個醒，重塑身體的時間有點長，現在已經過去了一百二十三年了，下去的時候注意着點，別鬧笑話。”小孩子別扭地囑咐道。
“好，我會的。”以思接受了天道善意的提醒，在知曉百年已經過去的時候有些焦急。
……時間過去一百多年了，祝憐怎麽樣了，還有玲珑，早就出生了吧？
出了雲霧，以思便詢問女娲該如何回去，女娲問她：“這麽着急回去嗎？”
以思點點頭：“嗯，我要回去找我愛人和孩子。”
這次換女娲愣了一下。
“想回去也不難，只要你想着下面的一個地方，就能過去了，要是想回來，只需要在心裏喊一聲天道就可以了。”女娲愛憐地摸了摸以思的頭，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
以思坦然接受了女娲的誇贊。
“那我要是想和你們說話，怎麽聯系你們？”以思問。
“在心中叫三遍我們名字就可以了。”
“謝謝。”
以思心中想着狐靈山，閉眼再睜開，她回到了狐靈山的山頂，腳下是那塊陪了她許久的暗灰色巨石。
她沒多做停留，在确定祝憐現在的位置之後，直接開了空間傳送過去，來到了一座威嚴的樓閣前。
“幽冥司”三個字龍飛鳳舞，以思卻看得出是祝憐的手筆。
站在樓閣前，以思忽然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這種感覺也沒維持多久，就被裏面出來的人給打斷了。
“以思……？”
以思擡頭，看着眼前似乎也從未改變過的人，漾開了一抹笑容：
“祝憐，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