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誤
016 誤
為什麽。
為什麽那麽堅定的不要二胎。
是因為孕和生帶來的辛苦嗎？
應該不是的。
郝相思道：“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絕對的公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疏忽大的，或者不偏心小的。一視同仁，說的那麽輕松，其實做起來，卻是不易。”
大事上的公平，一般父母都能做到。但小事上的忽略，口頭語言上的疏忽，卻能磨掉孩子們的熱情。
生活，不是由大事組成的。
而是由一件件提起來矯情，不提又噎得慌的小事，組成的。
郝相思把洗幹淨的油槽遞給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着說：“好了，裝進去吧。”
張方正平靜地接過。
“你說的也對，現在出生率下降，除了環境因素和食品社會安全之外，很大部分人選擇了晚婚晚育或者不婚不育。他們才是對自己，對孩子負責的人。”
郝相思問道：“那你呢，以前聽你說還蠻喜歡小孩子的。”
張方正道：“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之前我家裏姐姐生孩子，我還帶了一陣我外甥，可把我累壞了。臭小子真有勁，抱着不行躺着不行，嚎起來沒完沒了。”
郝相思聞言也笑了出來：“我侄子星星也是，鬧起人來，氣得人恨不得打他。可是大部分時間，乖巧的時候，又讓人覺得想把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給他。”
廚房收拾幹淨，兩人向外走。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張方正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都一樣吧，男孩小時候皮，但長大之後不用多擔心，只要他大路子能走好就行，其餘的都随他去吧。女孩小時候乖巧，但要始終擔心，小時候擔心她磕磕巴巴受欺負，長大了擔心她遇到一個渣子，結婚後擔心她被婆家丈夫欺負，擔心她懷孕生子，擔心她的孩子調皮不好照顧。”
“那你是想圖省事，要個男孩咯？”
“也不是。我想都可以，只要一胎，是男是女都可以。當然，不要也行，兩人自由自在的，也不會被打擾生活。”
郝相思道：“想得美，你想那麽清閑，那是不可能的。”
張方正笑笑，環顧屋內：“都差不多了，要不我們現在去超市買點東西？”
“好啊。我下午幫你做這麽多活，晚飯你得請我吃。”
張方正拿着手機向外走：“我親自下廚給你做。想吃什麽，随便點。”
“嚯，敢情你不是張大教授，而是張大廚啊！”
“大廚不敢當，但做些家常便飯，還是很有自信滴。”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還有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鹌咳咳.....”
她一口氣說到這，被門外的灰塵撲了臉，對着空氣咳起來。
張方正拿了水讓她漱口。
“慢一點。”
郝相思漱了口，臉上被咳出的紅暈染了半邊臉頰。
“你這環境，确實很不好啊。”
只關個門，就揚起地上一陣土風。
害得她炫技沒炫成，還丢了臉。
張方正拿濕紙巾讓她擦了手和臉，邊嚴肅地說：“看來我要回趟京海了。”
“啊？”
“清點財産，免得将來我進去之後，不好處理。”
“啊？”
“你都想吃蒸熊掌了，我可不得犯法啊。”
“.....”
郝相思：￣□￣｜｜
“謝謝，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張方正：“\\(^o^)/~”
家屬院內就有超市，不過不算大，只能買些生活用品。
想着他這次要買的東西肯定很多，郝相思幹脆開車帶他來到了附近的大超市，一次買夠，也省的來回跑了。
“你列個清單，争取別漏什麽東西了。”
郝相思示意他打開副駕駛座的小櫃子：“裏面有紙和筆。”
張方正認真寫了一路，到最後還讓她檢查了一遍。兩人對着清單，不到一個小時，購置了清單上的東西，打道回府。
只是千算萬算，鍋碗瓢盆生抽老抽都買了，就忘了最重要的一個。
張方正賴在廚房，悄悄地探出頭：“紅豆。”
“嗯？”
“忘了買油了。”
郝相思正蹲坐在地上，整理買來的物品。聞言她好笑地擡起頭：“你是不是故意的？廚藝不精，還騙我說是大廚，現在找不到理由，故意忘記買油？”
“被你看出來了，抱歉抱歉，今夜我一定抓緊時間聯系廚藝，保證你明天再來時，一定能吃到滿意的飯菜。”張方正也配合她，佯裝道歉。
“去你的，誰說明天要來你家吃飯了。”
郝相思說完，摸了下肚子：“那現在怎麽辦啊，為了吃你這口飯，我可留着肚子呢。”
“我來想辦法，等我一下。”張方正說完，廚房門一關，又鑽了進去。
半個小時之後，郝相思還沒有收拾好客廳，就見張方正端着一個大碗走了出來：“清湯面，還請郝小姐不要嫌棄。”
郝相思大搖大擺地坐在餐桌旁，低頭看去。
橙黃色的湯水下，龍須面根根分明，上面還撒着一些青綠的蔥花。湯中油花點點，最上面還放着一個單面溏心煎蛋。
“你不是沒油嗎，怎麽煎的？”
張方正把自己的也端了出來：“這可是我的獨家秘方，不告訴你。”
“我才不想知道。”
郝相思接過筷子，夾了面咬了一口，又喝了口湯：“不錯，好鮮，面也煮的很好，軟軟的，一咬就斷。”
誰家煮好的面不是一咬就斷！
張方正絲毫沒聽出她誇獎的話有多蒼白，反而喜笑顏開：“多謝誇獎，我以後會好好努力噠(#^.^#)！！”
“快吃吧，張大廚^_^。”
“你也吃，郝客人。”
兩人假惺惺地你推我讓，十分鐘之後，不約而同地喝光了碗裏的最後一口湯。
吃完郝相思癱在椅子上：“我動不了啦，張方正，你要賠我！”
“好啊，賠你什麽？”張方正收了碗筷，把廚房清理幹淨，洗了手出來。見她已經挪到沙發上坐着，笑着坐在她旁邊不遠處：“你還沒說呢，賠你什麽？”
郝相思神情倨傲：“哼，你賠得起嗎？”
“你先說說看。”
“嗯~~我的胃被你做的飯撐壞了，你負責治理好它！”
張方正配合她玩笑，認真地思考：“這可是個大問題。俗話說是藥三分毒，所以胃壞了是不能吃藥的，不然你以後就不能嘗盡天下美食了。”
“那怎麽辦？”
“得食療，聽咱們老中醫的，做藥膳。這樣吧，以後你一天三頓吃我做的飯，我負責給你搭配藥膳的配方，早晚有一天，能治好你的胃病。”
說來說去，還是要拐她來吃飯。
郝相思沒直接答應。
“誰要天天來吃你的藥膳。”
她揉了揉圓滾滾的小肚子：“好飽啊，張方正，一起去散步吧，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這也是老中醫說的。”
“好。”
兩人提着兩大袋垃圾，下了樓。
家屬院住的都是在寧大教學的老教授們，晚飯後樓下的花園裏，有不少在散步或者鍛煉身體的老人。張方正剛來，也不認識他們。沒過一會兒便被人圍住，親切地和兩人唠起家常來。
張方正在外，并不擅長這些，兩三下便被人問住了。
那個問題是：“這是你太太啊，你們什麽時候結的婚，有孩子了嗎？張老師年紀輕輕的就取了這麽大的成就，太太一定在背後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吧？”
郝相思忍笑，也不去幫他。
無奈，張方正含糊其辭：“是的是的，那個我們還要去扔垃圾，先走了。”
“去吧去吧，小兩口可真恩愛，扔垃圾也要手牽手。”
聽着他們的誇贊，郝相思低頭看着兩人中間隔着的兩大袋垃圾，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們牽手了嗎？
收回目光時，看到他同樣疑惑的眼神，郝相思有些好笑：“真沒想到，這些老師們私下這麽可愛。”
八卦起來，比那些普通老太太還要厲害。
張方正不知在想些什麽，聞言含糊地‘嗯’了一聲。
前方扔了垃圾，手中可就空了啊。
到底要不要牽手啊？
這麽好的夜色，這麽浪漫的氛圍，都烘托到這了，再不牽過不去吧？
一步，兩步。
郝相思把垃圾放入垃圾桶內，見他非但沒有主動牽手，還把手擡起，放在身前。
難道是自己剛才拒絕不吃他藥膳，拒絕的太果斷了？讓他心中生了退意？
他不會後悔來寧州了吧？
不然幹嘛不牽自己手，還把手離她遠遠的？
月色朗朗，加上路燈，眼前一片明亮。
郝相思擡頭望了望夜空：“今晚月色真美。”
張方正也擡頭看了一眼天：“是啊，好亮。”
郝相思：“.....”
亮個錘子！
沒一點浪漫的細胞！
郝相思氣得擡頭看他，才看到他紅了的臉，以及眼中的小心翼翼。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