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敦君！敦君！”結夏呼喊着。
人呢？
“敦君！”
啊，看到了！
少年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喃喃自語：“我不是故意用爪子抓他的，我不是故意用爪子抓他的......”
他似乎陷入一個怪圈，嘴裏不停重複着一句話。
結夏皺眉，想要靠近他。
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只大虎，沖着她龇牙咧嘴，似乎只要她一靠近就會攻擊她。
結夏僵住，沖那老虎笑了笑，慢慢後退。
這不是敦君的異能嗎？怎麽攔在這裏，常理而言他不應該跟自己的異能來一場生死決鬥嗎？這樣看着倒像他自己在心理鬥争。
老虎沖她又吼了一下，結夏默默再後退一步。
敦君忽然大吼一聲：“老虎少年不論何時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才用爪子的！”
緊接着，老虎漸漸虛化。
結夏沖過去，拉住中島敦：“敦君沒事吧？”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個地下室的場景，昏黃的燈光下中島敦似乎被禁锢在一把椅子上，對面時澀澤龍彥，那時他穿一件很學術的襯衫，是結夏小時候常見的模樣。
這段記憶一定非比尋常！
“異能力【穿過你的心我的手】，探求這段記憶前後的故事。”
記憶的齒輪轉動着，時光來到八年前。
長襯衫的白色長發男人推開孤兒院的們，見到了幼時蜷縮在陰暗牆角的中島敦。男人微笑着，帶來的不是光，而是生不如死的煉獄。
為了得到少年的異能，男人锲而不舍地折磨他，異能沒有作用，那就電擊。男人詭異地笑着，看着少年嚎叫聲中漸漸分離的異能晶石，眼中閃過一道金光。
最後關頭少年化身為虎，一爪揮過，男人倒下，鮮血汩汩流出，染紅地板，并不斷彌散着。
結夏呆呆地看完一切。
她癱倒在地上，也無心顧及地上的塵土，看着中島敦，她不自覺地向後挪動，衣物與地面上的砂石摩擦，發出“沙沙”輕響。
她忽又頓住，擡手，手掌被砂石印出一個個嵌着石頭的小坑，碎石落下，只剩一個個紅印子。
眼睛發熱蓄起淚水，忽然就因裝不下而決堤了，頸窩開始變得黏黏糊糊的，風吹過時還會湧來陣陣涼意。
中島敦站了起來，他沒看到結夏，直接沖向骸塞。
結夏跌跌撞撞地爬起，跑着跟上他。
結夏的異能沒有用，不是因為異能失靈，而是澀澤早就死了，八年前就死了。
她見到的是個什麽東西？
她還有答案要找呢，可不能放棄。
那巨龍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可能是被中原幹部打敗了吧。
芥川龍之介和泉鏡花和一個白發的形容詭秘的男子戰在一起，男子衣衫破碎，額頭長一個長角。
兩人落入下風之際，中島敦淩空而出，接下那人依照，那人身形頓住，結夏才看出來，這人的臉和澀澤龍彥一模一樣。
骸塞裏那個假貨！
他為什麽和澀澤有一張一樣的臉，與他交談時，結夏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除了沒有記憶之外，他的說話習慣，思維方式都和澀澤一樣！
他是個什麽，又或者它是個什麽？
一時間結夏腦海裏浮現很多替身的故事，什麽鏡子裏的人什麽亂七八糟的。
“澀澤龍彥！”結夏喊道。
那人偏頭看她一眼：“別插手！”
它默認了，結夏看着它頭上的角，聯想到龍彥之間分離出的異能眉心也有一塊晶石。
會和這有關嗎？
看它的樣子，只能是澀澤本人分離出的異能。
可澀澤在中島敦的記憶裏八年前就死了，怎麽他的異能還在。
和龍彥之間的效果有關嗎，異能在死後反噬到自己身上，意外保住異能的存在，使之沒有一同消亡？
這個想法倒是很玄乎。
結夏皺眉觀戰，之前這個異能體表現得和他主人幾乎一樣，後來經歷一番什麽事後，樣子變了，可總有些細節那麽讓她觸動。
這又是一場她插不進手的比賽，無力感讓她痛到窒息。
異能體平靜地滿懷感激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紅色眼眸裏閃動光芒，似乎側頭看了她一眼，身軀化為頭骨，在中島敦手中破碎了，碾碎了。
碾碎了。
碾碎了。
碾碎了。
中島敦正為戰勝敵人而開心，結夏朝前邁了幾步，跪倒在地上，她勉力去撈那些塵土骨屑，它們卻從她指縫間溜走，晚風輕拂裏散去了。
中島敦想去拉她，太宰眼神示意敦站住。
她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沒法讓所有你喜歡的、對你好的人都是好人，澀澤是個殺人犯，沒法解釋的那種。被殺是他自己造的孽，活該。結夏想着，臉頰被水珠拂過了一道又一道，鼻尖眼角泛着酸意。
我沒法護他，唯一護他的理由是他是她舅舅，對她很好。可他對別人不好，害了很多人，又怎麽給那些人一個交代？
敦君。
我該怎麽面對這個少年？
真是的，怎麽那麽過分？為什麽讓我陷在這裏，在這考校良心與正義感的地方。為什麽你要當壞人，還偏偏同時在我面前做個好人呢？
她的手被滿是砂石的地面磨的傷痕累累，卻想不知痛一樣，任手指變得鮮血淋漓。
我不該旁觀嗎？那時他的異能體啊！有他的意志，他的溫柔。
脖子上越來越燙，直至她無法忽略，皮膚像要被燙焦一樣。
她低頭，頸上寶石不知何時紅光消失了，改為白到晃眼的光芒。
流過淚的眼睛酸痛疲累，再強光照射下更是難掙開，她嘗試着用手擋住光。
手上鮮血染到透明晶石上，強光似乎弱了一瞬，忽然大亮，像太陽一樣，周圍驟然亮如白晝。
結夏大腦一片恍惚。
中島敦沖了上來，被結夏下意識一把推開，鏡花接住他。
結夏倒在地上。
隐隐約約看到太宰治的臉。
“休息吧。”他說。
如果結夏清醒着，她一定會震撼于太宰治鳶色瞳孔裏的平靜柔和。
異能特務科病房
“唰！”
不知誰拉開了窗簾，陽光照進屋子裏，驚醒了熟睡的結夏。
她朦朦胧胧睜開眼，擡手去擋太陽，卻發現手掌意外沉重，被纏了幾圈繃帶，有些別扭。
戴眼鏡的棕色西服男子攏了攏窗簾，轉頭，意外地發現她已經醒了。
男子坐下，坐在結夏床邊的陪護椅上，雙手交叉，臉色凝重。
結夏看到男子嘴角有一點黑痣，越看越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男子清清嗓子，“你好，我是異能特務科參事官輔佐坂口安吾。”
結夏雙手握緊，緊張起來。
政府官員，找我什麽事？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你是澀澤龍彥的侄女，對吧。”
結夏抿唇，點了點頭。
“不用緊張。”坂口安吾笑了笑。
“你和港口黑手黨幹部久川泷是父女關系，對吧。”
他用的一直是肯定語氣，結夏也承認，軍警有她的檔案。
他掏出一個盒子，典雅的樣式，像是商場裏裝項鏈的盒子。坂口安吾把盒子放到她手邊，示意她打開。
結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過，打開。
裏面是她的項鏈，還系着澀澤給她的異能晶石。
她眼眶一熱，擡頭看着病床對面的慘白色的牆。
坂口安吾靜靜看着她，眼神很平淡。
良久，他說：“你知道這異能晶石背後的故事嗎？”
“我的異能【堕落論】可以讀取物品的記憶。”他補充道。
“你會告訴我嗎？”結夏問。
“當然。”
“你的父親在背叛後被關入□□監獄，那時他見到了你的舅舅澀澤龍彥.......”
久川泷被禁锢在刑架上，鮮血順着手掌流到手臂下方，滴滴落下，形成一片血簾。肩上，腰上，腿上處處是鞭傷，浸透了衣裳，他的頭無力地低垂着，黑發根根被血痂黏在一起，完全遮住他綠如翡的眼眸。
澀澤一身白衣似雪，優雅走來。
“姐姐死了。”
久川泷掙紮着擡頭，看到澀澤：“是你啊。”
“你別救我。”久川泷說。
“我怎麽會救你？”澀澀嗤笑一聲。
“嗯，就這樣。”久川泷微微笑着，笑容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澀澤靜靜欣賞了一會這個男人的醜态，轉身離開。
“等一下！”久川泷叫住他。
澀澤回頭：“反悔了？”
“求你一件事，救救我和善子的女兒——夏子。”久川泷急切地說。
“呵。”澀澤笑。
“她是個八歲的小女孩，長長的白色頭發，綠色眼睛。”久川泷自顧自地說。
“我不認識她。”為什麽要救她。澀澤想。
久川泷聽懂了。
“你不會後悔的，作為報酬，你取走我的異能吧。”久川泷說。
澀澤轉身就走。
”請給我一個死的解脫。”
澀澤頓住。
“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異能的光輝，說它化為晶石時如此璀璨美麗，那麽，請讓我死後留下一份美麗。”久川泷寵溺地笑着，虛弱又溫柔。
澀澤轉身，紅色眼眸緊緊盯着久川泷。
“夏子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你會喜歡她的。”久川泷說。
澀澤扭頭不去看那個傷痕累累的男人。
“如你所願。
【龍彥之間】”
那是一陣極亮的光芒，仿佛能擊穿人的瞳孔，光源處煙霧朦胧。
濃霧散盡，澀澤取走異能晶石，一言不發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