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彼時明谷也正在七嘴八舌地解釋:“臭丫頭開什麽玩笑,在岑大人面前我配喝茶嗎我,這當然是給岑大人準備的啊……”
明虞當場朝岑歸瀾九十度鞠躬行大禮:“對對對……指揮使大人好巧,沒想到我難得回一次家,咱們都還能在這兒見面呢嘿嘿嘿。”
岑歸瀾也是毫不介意地一笑:“不巧,是我叫你來的。”
明虞的表情僵了一下。
當然緊跟着她也轉過了彎來:她就說,明谷沒有那麽大的面子能把她從鎮武侯府裏弄出來,但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岑歸瀾要辦到這一點,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而明谷作為錦衣衛的一名暗線,岑歸瀾這個錦衣衛的最高長官,要叫動他那就更簡單了。
不過知道是岑歸瀾把她弄到這裏來的以後,明虞心裏的警惕心比之前就要高上很多了。
明谷好歹是這具身體名義上的父親,而且也只是商人,手裏頭沒有官家的權力,雖然明虞對親情的信任不怎麽多,但好歹他倆彼此之間還是有些利益羁絆的。明谷突然把她叫回來,明虞不慌,但現在這個叫自己回來的人換成岑歸瀾,她就覺得很拿不準了。
明虞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再次九十度鞠躬:“那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岑歸瀾為什麽老是找她麻煩啊?!
之前來鎮武侯府,專門找了她一趟也就算了,怎麽這次還要把她弄回明家來再點名??
明虞自忖不是個自戀的人,倒不會像什麽影視劇裏那樣覺得這是因為對方愛上自己之類的——再說以他們之前那幾次短暫的接觸來看,哪裏埋得下這種種子?
要說對方想弄死自己,明虞倒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一點兒了——但就憑他們之前那幾次接觸,也沒道理啊!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這麽小心眼兒?
明虞滿腹的狐疑,岑歸瀾沒急着開口,而是徑直在主位上坐下,而後将眼神轉向明谷,狗腿上身的明谷秒懂對方意思,當即十分上道地表示:“大人來找小女,肯定是有要事,事關錦衣衛機密,肯定不是小老兒能聽的,我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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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麻溜地滾向門外,把書房門關攏之前還不忘提醒明虞:“岑大人來找你自然是有他道理的,有什麽吩咐你給我聽着就是了,知道了嗎?!”
明虞很想回明谷一句“我不知道”,但岑歸瀾就在現場,所以她乖巧一笑:“好的,爹爹。”
這難得的溫柔和聽話讓明谷出去時差點左腳絆了自己的右腳。
而等明谷離開以後,岑歸瀾才開口道:“我倒是沒想到,你爹也是錦衣衛的暗線。”
聽他這麽說,明虞的心裏就稍微落下來了一些:這個開頭,應該不是專程來找自己麻煩的了。
她嘿嘿一笑,識相地沒有多說話。
岑歸瀾道:“錦衣衛遇到一樁案子,要你來幫忙。”
“幫忙”這個詞一出,明虞當即來了精神。
她懂了,這次岑歸瀾大費周章把她從鎮武侯府裏弄出來,又專門來一趟明家,估摸着這樁“案子”還挺重要,而要她幫的忙,應該也不簡單。
明虞收斂眉眼,十分順從地道:“指揮使大人要我幫忙,小女子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近年錦衣衛經手的幾乎無一不是大案,您說的這案子應當還是您親自過問的,其重要程度可見一斑,這樣的大案,以小女子自己的身份和能力,怕是實在難以勝任啊。”
岑歸瀾:“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
明虞舉起手,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搓了搓:“得加錢。”
岑歸瀾:“……”
有些猙獰的鬼面具下傳出男人的聲音,讓人辨不出喜怒:“哦?”
而他下一句出口的話就帶了些嘲弄的意味:“憑什麽?明氏?”
——理論上來說,明虞現在已經是出嫁狀态,喊聲明氏完全沒問題。包括之前岑歸瀾第一次以錦衣衛指揮使身份“認識”明虞的時候,喊的也是明氏。不過這次他喊的這一聲,卻多了幾分壓迫與輕蔑的意味。
明虞倒并沒有表現出被羞辱威脅的氣憤,反而還挺理直氣壯:“就是那個,大人,您不能只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吧?”
“我爹雖然是錦衣衛的暗線,但我不是啊!”
“這天下生意有來有往,不給好處就讓人幹活,這不合适吧?”
明虞眼珠一轉,像是又想起來岑歸瀾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拖長了聲音道:“當然了,你們錦衣衛厲害,讓我們這等小民打白工也是很正常的啦……不過我本來以為您貴為錦衣衛指揮使,會和其他那些一般的錦衣衛不一樣呢……”
“比如更高瞻遠矚,更知人善用,更胸懷寬廣什麽的……”
她高帽戴得一串一串,換成其他人,被明虞這麽一通吹噓和捧着,估計也就頭一點,明虞要什麽好處就給她了——總歸不過一小女子,又能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不成。
不過現在在明虞面前的人是岑歸瀾嘛……
岑歸瀾道:“給你好處?你要多少?”
明虞試探道:“一萬金?”
岑歸瀾:“你還挺敢想。”
明虞嗐了一聲,表情十分羞澀:“這不是您讓我開價的嘛,具體多少還可以商量的。”
岑歸瀾略微往後靠了靠,而後才慢悠悠道:“如果是按照一般的規矩來,确實是會給你些好處的,不過在讨論這個之前,我們不如先聊聊另一件事。”
“我記得之前某位小女子,承諾說不随裴庭出門參加宴會時,很是信誓旦旦啊。”
明虞面色猛地一變:“你之前不是不在京城嗎?!”
岑歸瀾繼續:“四月初八那天……”
明虞當場拖來一根板凳在岑歸瀾對面坐下:“指揮使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有什麽事請盡管吩咐我!!”
*
老實說,将事情向明虞和盤托出,岑歸瀾怎麽想都還是覺得冒險。
不是覺得她背景不定,有可能會走漏消息,而是覺得此人的行為模式實在難以捉摸,簡直就像個定時炸-彈,說不準在什麽環節就會突然爆-炸。
但現在他确實急需一個助手,而且相對于其他那些毫無接觸的人來說,明虞好歹是個“知根知底”的,所以在做下決定以後,岑歸瀾也沒有猶豫,直接向明虞介紹起了事情背景。
“數月之前,錦衣衛收到線報,有人從雲朝向提楚王國的境內走私了大量的貨物。”
提楚乃是一游牧王國,與雲朝戎州接壤,其百姓剽悍善戰,但提楚人本身卻不事生産不善經營,往上數幾十年,還經常派遣騎兵進雲朝的邊境州府搶劫,也就是近二十年,雲朝重新強盛起來以後,提楚人才大幅減少了劫掠的次數。
提楚人本來就缺乏生産物資,以前打得過的時候就搶,現在打不過了,就只能靠貿易——他們境內有好幾座礦藏,也全賴于此,提楚人的小日子才過得不錯。
不過雲朝和提楚的關系不怎麽樣,所以賣他們東西可以,但必定會收取一個非常高昂的數字和關稅。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便不難知道,有人從雲朝走私去提楚,這事兒有多嚴重了。
偏生岑歸瀾好像還怕明虞不理解似的,又補上了一句:“而且,走私的貨物裏,還有雲朝以精鐵制造的兵器。”
明虞本來表情還有點端着,聽到這句,臉色是徹底變了。
倒不是因為她有多愛國,主要是向境外走私,走私的東西裏還有兵器,此事牽扯實在太大,用腳想也知道這幕後的主使者有多大的能量,即便她現在是站在朝廷、站在錦衣衛這邊——但也是有可能冒着生命危險的啊!!
遠的不說,就說假如她現在要翻臉跟岑歸瀾說這事兒她幹不了告辭,明虞敢打賭,自己根本來不及走出這間書房,就會被對方給折斷頸骨。
當然,往好處想想,也有可能是被割破喉管:)
“……所以,這事和我有什麽關系?”明虞虛心請教。
涉及到走私兵器之類的,這種事應該要交給錦衣衛或者軍隊這種專業人士來處理吧?她雖然自忖有點小聰明是個美女,也想不到自己怎麽能在查這種案子裏出力啊!
岑歸瀾道:“此案錦衣衛追查數月,最終只發現一條從戎州到京城的利益輸送線。商人們被組織起來,從各處拿到貨物,戎州關口有軍官被買通,放他們出入雲朝境內,前往提楚售賣貨物,所得的贓款還有信息等再借由境內一支商隊的掩蓋,一路直達京師。”
“這等手眼通天的能力,其背後的組織者,官位必定不會低。”
明虞聽得有點頭暈:“那你們這查得不是挺清楚了嗎?順着這條線查下去不就完了?”
岑歸瀾道:“問題正在此處。”
“那支商隊做的是運送珠寶的生意,京城中達官貴人多,各類首飾鋪子也多,這商隊将寶石的原料送往各個鋪子,而後又幅散至整個京城——也就是說,我們根本無法确定,到底是其中的哪一家,真正涉及到了走私。”
找出來是這家商隊負責傳遞消息運送贓款,都是錦衣衛通過排除法得出來的結論。他們也用了不少辦法,有探子都已經埋進了這一家商隊之中,卻仍舊只發現了些蛛絲馬跡:沒有書信沒有賬本。
而且他們運送的貨物還有原石料子也極多,雖然路上幾個關口時錦衣衛聯合地方的護衛兵力攔截檢查過幾次,但時間也就那麽長,還不說地方不知詳情于是消極怠工的情況了——所以幾個月下來,他們沒有任何實質的收獲。
如果不是岑歸瀾堅持,估計錦衣衛這邊都要放棄這條線了。
不過一直盯着這個案子,毫無疑問也會大大分走錦衣衛的精力,浪費資源,所以現在明面上岑歸瀾已經讓錦衣衛做出了轉移走精力、投入其他案子去的樣子——事實上也确實如此——而他本人則是悄然潛伏,扮為蘭歸,以小部分最為精銳的力量,繼續調查。
至于為什麽要專門扮演成蘭歸嘛……
岑歸瀾聲音淡淡道:“因為不确定具體的對象,所以我們決定引蛇出洞——這些人走私去提楚是從戎州翻山越過,我尋了個由頭,把他們走的那幾條道都給‘堵’了。他們如果還想要再走私去提楚,必須得另找出路。”
“而恰好,”他藏在面具下的臉露出一個緩緩的笑容,“裴庭正是戎州的守将之一。”
他講到這裏,明虞終于回過神來:“卧槽,你們這是想要釣魚執法???”
鬼面下說話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為雲朝肅清蛀蟲的事,怎麽能叫釣魚執法呢?”
明虞的腦筋卻已經飛速轉到另一邊去:“等等,裴……鎮武侯是你們的同夥,你們再來找我做幫手,應該跟我現在是鎮武侯的小妾有關系,但鎮武侯府後院根本不止我一個小妾,還不說上面還有一個行事身份都更方便的正室——”
“但老實說,鎮武侯一個不近女色的今年突然瘋狂納妾就很奇怪,我又仔細一想,整件事情從他年初的時候突然從邊關帶回來一個老婆就已經開始奇怪了……”
想到之前岑歸瀾專門跑過來警告她別去宴會,以及在宴會上自己撞見的“蘭歸”和人“偷情”的場景,明虞的表情倏然變得驚恐起來:“等等,所以,那個,蘭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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