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翠:“……”
明虞憂郁地擡頭:“如今是幾日了?”
小翠答:“三月二十七,對了小姐,現在侯府裏已經換了新門房,以前那批侯爺親衛已經撤下了,我覺得,我們可以……”
開這個口的時候小翠自己都恍惚了一下——畢竟一個月之前,她還是那個明虞要出門時拉着勸阻的人,沒有想到,世事難料,現在竟然要輪到她來倒勸自家小姐了。
明虞道:“你以為我沒試過麽?”
小翠:“?”
只聽明虞咬牙切齒道:“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專門叮囑過這些門房和侍衛,現在他們一個個都認得我,一看是我,說什麽都不放我出去。”
小翠只得鼓勵道:“但小姐,我們的努力也不是沒有成效啊——之前咱們不就說動過夫人,後院裏的姨娘每一旬就有兩次派下人出去的機會嗎?”
——前面提到,現在鎮武侯府後門把守森嚴,但凡出入者手上必有特批出門條,這裏說的兩次機會,就是說,每個姨娘每一旬手裏都能拿到兩張給她們院子裏的出門條。
畢竟侯府再大也比不過一個京城,這些姨娘想差下人買外面的吃食,或者給家裏送個信,這之類的需求,總不能全部都禁止掉,所以在明虞騷擾滿三天以後,岑歸瀾就加了這麽個規矩下去。
其實按理說,有這麽個拿條子的機會,就已經增加了明虞溜出去的可能——但明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好像她這個院子受到了特別的監視一樣,反正不管她怎麽喬裝打扮想溜,門房那邊的人都能精準把她認出來。
明虞合理懷疑有人在搞她。但她自己出不去是事實,所以最近幾件需要出去辦的事,她都只能先交給小翠去做。
明虞嘆了口氣:“是啊……咱們這一旬還有一次出去的機會對吧?”
小翠不知道明虞為什麽突然把話題拐到了這裏,但她還是連連點頭:“小姐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小翠估摸着,小姐應該是又有什麽生意上的事情要吩咐她——這段時間明虞不能出門,不少要做的事情都是交給小翠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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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之前明虞提過的“期貨”——這玩意兒跟炒股有那麽一點兒像,放在經濟并沒有那麽發達的古代,主要就是賺個時間差的利潤:店家以定金價格出售自家貨物的“券”,約定在未來某個時刻可以某個價格購買自家的貨物。
這樣一來可以确定大概備貨的數量,節省成本,避免貨物的囤積,二來可以加速資金的回籠,多出來的這些閑錢,主家就可以拿來進行別的投資。
不過明虞名下的店鋪不算太多,限于商品本身的屬性,這種操作也沒辦法大規模地推廣,小翠幫明虞溝通了幾家店鋪的掌櫃,試探性地搞了搞,只是現在才沒幾天,有沒有成效并不好說。
除此之外,明虞又拓展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生意線,買下了兩家經營首飾的鋪子。
明虞點點頭,遞給小翠一張銀票:“你去一趟明珰閣……”
她細細叮囑一番,而後打發小翠離去,并伴有豪言壯語一句:“我!是不會就這麽放棄的!!”
*
翌日,皇宮內。
當今聖上宋茂,帝號永平,年四十一,對一個帝王來說,還稱得上是在壯年,不過對于永平帝本人來說,他已然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這在雲朝歷代皇帝的在位時間中都算是比較長的了。
永平帝十四歲時便繼位,當年的雲朝可不像如今這般安穩,內部各大世家大臣心思活躍不說,外部還有一脫離雲朝的藩地虎視眈眈,能在各方勢力鬥争中坐穩帝位,乃至到今天将雲朝發展至繁盛,這位帝王的能力都可見一斑。
在朝臣和百姓面前,永平帝無疑是殺伐果決又高高在上的——近二十年前,京城曾經發生過一場小型動亂,數家世家聯合起來威逼永平帝,然而結局卻是這幾大家族被錦衣衛查出罪證血洗,血腥味兒在京城中萦繞一月之久,連雲朝上下的格局都因此事重新洗牌。
試問,能面不改色下令誅掉一族的,能是什麽善人?
而此時,這位在外人看來手腕狠辣、不怒自威的帝王,正在靜靜聆聽岑歸瀾彙報情況。
“……目前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京城中的宴會季節快到了,我到時候會讓裴庭放出風聲,說有意帶夫人一起返回邊境駐守,如果背後那人還想貪利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出手的。”
永平帝聽了微微點頭:“歸瀾啊,這件事交給你來辦,我自然是放心的。”
岑歸瀾道:“您謬贊。”
永平帝頓了頓,才狀似不經意地問:“我聽說,這幾日你都沒有回過府上,不是在外面辦事,就是宿在宮裏……你和你爹,又吵架了?”
岑歸瀾也跟着一頓,才道:“是。”他和岑和風吵架那簡直是不能再日常的日常。
“您不會連臣子的家事也要管吧?”
永平帝:“……”
這位下令屠殺一族也不曾心軟半分的帝王臉上露一種苦大仇深的表情:“一般的臣子朕當然不會管!朕好歹是你的長輩,看着你長大的那種,你連長輩的話都不聽了?”
“你聽朕一句勸,親父子哪有隔夜仇……”
岑歸瀾打斷他:“如果要這麽講的話,我和他的仇已經隔了九年,算下來便是三千多個日夜,可見,這句話說得并不對。”
永平帝:“……”真就親父子是吧?
“您這邊如果沒有別的事要吩咐的話,臣這邊就先告退了。”
岑歸瀾朝永平帝行了一個禮,便準備離開。
永平帝:“等等!”
岑歸瀾:“?”
永平帝:“朕有命令!今天事情忙完以後,你必須回府一趟!不許在宮裏面繼續住了!!朕這裏不是菜市場!!”
他說完還叫來大內總管:“秦祥,把朕的話記下!今晚上不準岑指揮使在宮內留宿!現在就送他走!”
被突然卷入吵架的大內總管額頭上頂着巨大汗珠:“是,陛下。”
岑歸瀾:“……行。”
送岑歸瀾出宮的路上,秦祥還在勸岑歸瀾:“岑大人,陛下這也是關心您和老岑大人,您是陛下看着長大的,老岑大人和陛下也曾經有過過命的交情,您二位都是陛下極親近的人,更是血脈至親,陛下這也是盼着,您和老岑大人可以早日解開誤會啊。”
想起當年岑夫人的死,秦祥也覺得分外唏噓——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岑歸瀾和他爹岑和風的關系跌入冰點。
“我和他沒什麽誤會好解開的,”岑歸瀾冷笑,“老頭子竟然敢教我怎麽當錦衣衛?”
秦祥:“……”
他發覺自己可能有點搞不懂岑家人的思路,索性換了個話題:“這些日子您也勞累,大多時候都是在宮裏歇的,現在陛下讓您回府去,除了想讓您和老岑大人多多交流以外,也是想讓您好好休息一番的。”
他職業習慣地誇贊起了永平帝:“要老奴說,陛下對您,可真真是當做親兒子一般在疼的。”
外人往往都言永平帝殺伐果決,是最冷酷無情的帝王,但侍奉永平帝多年,秦祥卻是很清楚,自家陛下是相當重情義的。
像對岑歸瀾,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只因為當年岑和風是陪永平帝從危難中走過來的,永平帝便愛屋及烏到了一個相當的程度——在宮裏為岑歸瀾單獨留有住處這種事都不說了。
像少年時在國子監,岑歸瀾按着皇子揍,狀告到永平帝那兒去了,也沒挨過永平帝一句的處置。
……倒是岑和風,只要在家超過三天,岑氏父子倆之間就必吵一場掀破屋頂的架。
岑歸瀾嗯了一聲,表示也清楚認可永平帝對自己的寵愛——說老實話,他這點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脾氣,不就是自家親爹和永平帝“共同努力”的結果嗎?
不過有一點,他糾正了秦祥:“我今晚不回府住。”
秦祥“嗄”了一聲,顯然不明白岑歸瀾不住宮裏也不回府,還準備上哪兒住。
然而這時兩人已經走到宮門處,岑歸瀾上馬,轉眼就消失在皇宮之外。
——宮裏住不了,家裏也不想回,能去哪裏?
他不是還有個馬甲嗎?
因着宴會季節的臨近,“蘭歸”也到了快出場的時候,所以這兩天,在岑歸瀾的示意下,侯府內已經逐漸有“蘭歸”身體好轉的消息傳出,不過因為他并不常在,所以“蘭歸”的院子仍然是閉門謝客的狀态。
今晚估計得在這裏将就一下了。
為了保密,“蘭歸”的院子裏并沒有什麽仆人服侍,岑歸瀾換好“蘭歸”的裝扮,正準備先去裴庭那兒一趟要點人過來,一踏出院門,迎面就看見明虞提着個什麽東西,喜氣洋洋走了過來。
明虞也看見走出來的岑歸瀾,她眼睛一亮:“姐姐!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