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飛鳥
飛鳥
G鎮只是名義上的鎮，發展水平卻已經有了市的标準，基礎設施完備。這山村占了個地勢偏遠的優勢，山窩裏折騰。逢年過節由河伯出面，與各方打打招呼，日子也算是平穩。
這種小插曲，也時常會有，沒什麽的。河伯站在門口穩了穩心态，自我安慰着。
一輛輛警車颠颠的駛來，河伯收拾出一派鎮定自若，等着應對。
雪還在細密的下着，鋪着高樓。第一人民醫院某病房，一個中年男人站着，柴安正躺在病床上，聽他問話。
“是誰讓你去爬那座山的？”這男人問，“當年那件事是沒給你教訓嗎？”
柴安低着頭，聲音裏聽不出起伏，“為了教訓我，就把柯笑僞裝成自殺？姨媽一家至今都睡不好，說是對不起柯笑，不應該讓她亂跑。我看，最不應該的是遇上我們這家人！”
男人忽的走近，擡手就要打他。柴安卻仰着頭并不害怕，眼睛裏泛着水花，“我說的不對嗎小叔？柯笑死了，徐喬也死了，現在輪到我了，你就慌了？”
柴寧面色凝重，沉聲道：“你的病不是大事。我只是在警告你，那些事你最好不要碰。柯笑和徐喬的死是簡公明的人做的，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你給我老老實實養病，那些心理書別看了，研究也停下！我會跟你的導師打招呼，其他的你不許再動！”
他撂下這句話，就要往外走。柴安卻道：“您覺得我能安心養病嗎？”
柴寧腳步一頓。
“我知道養這麽大個家不容易，我爸還留給你很多商業對手，打小你就盼着我能接你的班，可我不成器。”柴安垂着腦袋道，“可是小叔，再難，我們還是一家人。手上得幹淨，日子才過得安……”
他話沒說完，柴寧忽然轉身，眼神冷了下來：“誰教你說這些的？”
柴安被他盯得說不出話來。
“你跟我談幹淨？”他冷聲道：“走到我這一步的人，沒一個是幹淨的！我不管你知道了什麽，從現在起，你什麽都不知道！”正說着，他手機忽然振動。柴寧看了眼來電人，警告性的看了看柴安，這才接了電話，關門而去。
柴寧被他小叔說的話刺激了一番，捂着臉思量再三，最後撥了個號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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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何老師，我是柴安。之前您說的心理暗示的例子，能再詳細跟我講講嗎？您也知道，我記性不好……”
說話聲漸漸遠去，病房內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病房外，樓梯口，柴寧凝重地對電話那頭道：“簡公明，你這麽做有意思麽？”
電話那頭，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小寧啊，你不要想太多，我這也是為民除害！”
柴寧冷笑道：“為民除害你就拉我兩個侄女兒的命？”
“這件事啊！”電話那頭感慨道：“還請節哀！不過我得為自己正名，你侄女兒的事不是我做的，包括前一個！”似乎知道柴寧下一句是什麽，他又道：“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人命關天的事躲都來不及，哪敢往上湊！”
這是在說他手上不幹淨了！
柴寧沉聲道：“所以你就把警察帶到G鎮？”
對方慢悠悠道：“說了是為民除害嘛！我只是聽說那裏常年走失人口，又不太平，當地的民衆很苦惱。我就想啊，那兒是小寧你的地盤，出了這種事自然會找你！可你忙着跟我搶白沙的地，我估計你騰不出時間來，就幫幫你挽回聲譽！”
柴寧捏緊拳頭，壓低聲音，“簡公明！”
簡公明在那頭呵呵兩聲，“不用謝！”
“你不要太過分！”柴寧警告道。
可這警告落在簡公明耳朵裏，什麽也不算。兀自悠哉道：“難不成，你在那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啧，那我可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柴寧正要說什麽，旁邊的助理過來打了個手勢。柴寧捂住手機聽筒，助理對他附耳，“水裏翻天了，壓不住。”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他的臉色一變再變。深吸口氣，對電話那頭道：“是不是讓出白沙，你就能讓他們走？”
簡公明卻道：“都說了我遵紀守法，配合警方，我哪有本事讓警方聽我的？”
“你——”
他話音卻又一轉“不過舉報人弄錯了地方，也是有的！”
柴寧翻了個白眼，找人墊背的缺德事都幹的出來，還說自己遵紀守法？單單推到舉報人身上，G鎮還是得被查一遍！況且那些人在湖面上鬧出的動靜，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河伯他們兜不住，必然會牽扯出他！簡公明當然不會坐看熱鬧不撒鹽，順着舉報人那一條，添油加醋安個罪名給他，那他就不好善了了。
屆時不光白沙沒人争，他手裏的其他項目恐怕也會被這老狐貍接手！心思幾轉，他冷嘲熱諷的還擊道：“那您還真是熱心腸！”
簡公明呵呵道：“過獎過獎！”
柴寧此刻像是妥協了，嘆氣道：“那就說好，白沙給你，G鎮你幫我保住！”
旁邊的助理不動聲色地點頭，離開。
電話那頭好商量地又要了別的什麽，柴寧也服軟似的答應。
挂了電話，柴寧面無表情地向電梯口走去。而電話那頭，一派洋洋得意的金絲鳥在籠裏上上下下跳動，一聲輕快的口哨逗得它追着聲音急轉。
“這局贏了？”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一個年輕人忙問，“柴寧信了？”
“或許吧！”這人慢悠悠道。他似乎做什麽都不緊不慢，連帶着他臉上的皺眉也比別人長慢了很多。
簡公明快六十歲了，尋常人家裏，都是快退休享福的人。而他，卻剛清理了一個生意上的競争對手。
雖然手段卑劣，但對方也幹淨不到哪裏去。他擡手輕輕打開籠鎖，金絲鳥歪頭愣了愣，試探着跳出籠子，下一刻，輕巧地振翅飛了出去……
而後嘭的一下，撞在玻璃門上。它不死心的又試了幾次，就又撞了幾次。只好可憐兮兮地停在陽臺上，啄着羽毛。
“待久了籠子，就以為哪裏都是籠子。柴寧還是太年輕，一個小廠子而已，大不了棄了，他卻為了保住一個小廠子，讓了百分之十三的利給我。”他笑了笑。
“那白沙的樓盤……”年輕人又問。
簡公明點頭，“也是我們的了。”
年輕人歡喜道：“這下我可以把白沙做成自己的項目了……”他興高采烈的設計，簡公明慈愛的聽着。
他們家的孩子，會比柴寧家的好很多。
至少沒有不學無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