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哭的樣子很醜
第35章 你哭的樣子很醜
晚上問程祈:“你家客人走了?”
程祈:【走了,他們是我爸以前的同事。】
“要跟你商量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想接我去北京看醫生。】
“那你去呀,我可以陪你去。”
【以後再說。】
原本只是個插曲,隔天,程祈去菜地澆水,何似花叫沈夕恒過去幫她搬輪椅。
“夕恒啊,程祈要去北京念書的事,他跟你說了嗎?”
去北京讀書?不是說去看醫生嗎?
“沒有。”
“昨天來的是他爸的朋友,想資助他去北京上學,後面盡可能考北京的大學,他沒跟你說啊,那他可能是不想跟你分開,你能不能幫着勸勸他,北京的教育資源也比這裏好,醫療條件也比這裏好,去了還能去治他的耳朵,他以前是可以……”
大門“砰”的被推開,程祈一臉怒容沖進門拉起沈夕恒往外跑。
他停在路邊,随意在沙地上寫:【不用勸我,我不想去北京。】
“可是阿姨說的對,不去上學至少去看醫生吧。”
去了就很難回來了,到時一個在北京,一個在亭山,他們根本見不到,現在這樣還好,哪怕沈夕恒回亭山上學,他還能趁着放假去看他,這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程祈一直知道程為同害怕回海城,程祈不希望爸爸再回海城面對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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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寫:【我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老師同學們都很好,現在換學校,我怕跟不上,以後再說。】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想的很清楚,父母需要我照顧,你也在這裏,我不想跟你們分開。】
“行吧,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你的決定都是對的,可是你的耳朵,真的不去看看嗎?”
【以後再去,不在乎這一時半會。】
程祈告訴沈夕恒,那幾位叔叔都是爸爸以前的同事,他的家鄉在一個有山有海的小城市,叫海城,那幾位叔叔都在海城工作,這次也是勸說程為同帶妻子孩子回去海城居住,被程為同拒絕了。
“海城,聽起來很美,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好,以後我帶你去。】
這個暑假幾乎是跟程祈粘在一起。
那輛電動車送給程祈,程祈不要,程為同也不肯收,硬是轉給沈夕恒一筆錢,算是買下他的車。
這兩天程祈眼見的情緒低落,沈夕恒問他怎麽了,他道:【杏子快熟了,我昨天上山看了,再過三、四天就能吃了。】
沈夕恒心裏很不是滋味:“你昨天一天都跟我在一起,什麽時候去的山上?你晚上跑去的?傻,我是吃不成了,我媽催我回去,你吃多點,把我那份也吃了。”
【熟了我寄給你。】
“不用寄,寄過去都爛了,以後有得是機會。”
離開的前一天,程祈騎着電動車載着沈夕恒沿着小鎮跑了兩圈,一直跑到車沒電,最後一段路推着回家,夕陽照着少年們的影子,拉長少年的情誼。
高三回到亭山市,回去前他向劉蘊秀提了個要求:他要求住校,每周回家一次。
沈立崇說服劉蘊秀同意他的要求,這倆母子放一起有吵不完的架,沈立崇可不想天天在外忙的要死,回家還有斷不完的官司。
開學第一周,沈夕恒各種不适應,上課偷偷給程祈發信息:【突然感覺挺沒意思的,學不進,聽不懂,也不想待這裏,想外婆,想你,想栖霞鎮。】
程祈回:【等我有空去看你。】
沈夕恒才不願意他來,高鐵票對他來說并不便宜,很可能是他好幾個月的飯錢,沈夕恒回:【別了,我也沒空,我在學校出不來。】
周六一早,沈夕恒直奔高鐵站,在高鐵上給程祈發信息:【你在忙什麽?】
【跟我爸賣西瓜。】
早上四點起床,跟程為同一塊兒拉着西瓜去市中心的農貿市場賣。
沈夕恒問。【什麽時候回?】
【快的話明天中午吧,兩車瓜,有點多。】
沈夕恒掩下失落,【好吧。】
【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你不高興了?】
沈夕恒心說都是文字你還能看出我不高興?
無聊,逗程祈玩:【你猜我在哪?】
【猜不出。】
沈夕恒拍下高鐵外的風景發給程祈,【我來了,明天見。】
到外婆家早早入睡,隔天,天剛一亮,何似花前來找沈夕恒,問他有沒有收到過程祈的信息。
沈夕恒說沒有。
何似花搖搖欲墜,盯着沈夕恒,告訴他:“他爸說他昨晚一個人騎三輪車先回來了,從市區回來最快也就四個小時,他到這個時候還沒到家。”
“阿姨,您別急,我馬上去找!”
他們走的靠山邊的小路,小路一邊靠山體,另一邊靠懸崖,好在都是小山,懸崖不高,穿過小路連接的是市區的公路,如果不走小路從鎮裏走大路,路程要增多一倍。
沈夕恒的電動車是跑不了那麽遠,他只能求助鄭駱秋,鄭駱秋換了輛面包車,載着沈夕恒往山路奔。
山路跑完都沒看到程祈,他們跑去市裏找到程為同,程為同一聽也急,跟着他們再次返回。
“會不會是掉懸崖了?”鄭駱秋說。
沈夕恒大吼:“不會!怎麽可能!”
程為同提議下車找,三人沿着靠懸崖的那邊往前找。
遠遠的,沈夕恒看見前面崖邊的草裏有一抹藍色,他飛奔過去,大喊:“程祈!”
程祈被翻過來的三輪車壓在底下,他們開車在上面是視線盲區,全被草擋住,沈夕恒沖過去,用力推三輪車,他力氣小,怎麽推都推不動。
“程祈,程祈!”沈夕恒一邊喊一邊去推程祈。
程祈睜開眼,他第一次見這麽狼狽的沈夕恒,身上都是草,臉上泥混合着眼淚、鼻涕往下淌。
程祈擡頭,輕輕的摸沈夕恒耳朵,又去幫他擦眼淚,示意自己沒事。
程為同和鄭駱秋跑過來幫忙拉開壓在程祈身上的三輪車,沈夕恒還在哭:“哪裏傷到了?你動一動,看看能不能動。”
程祈右手應該是骨折了,無法動彈,他微擡左手,手語比劃着好長一串動作,沈夕恒幫忙扶他站起來,“你剛說太快,我沒看明白。”
鄭駱秋上前幫忙,順帶着翻譯:“他說你哭的樣子很醜。”
回到家才知道車在淩晨翻下車,具體幾點不知道,大概是一半左右,早上經過的車不少,他沒辦法呼救,沒辦法出聲,只能躺在原地等待有人過來找他。
沈夕恒又想哭,也就是說程祈一個人在山裏待了一夜,蚊子,蟲子,黑暗,絕望,有車經過,可他不能說話,有手機,手機摔到離他兩米遠的地方,車就壓在他身上,他該多害怕多絕望啊。
程祈拉他的手,在他手心寫:【已經沒事了,我不害怕,我知道你們會去找我。】
不害怕是假的,夜裏的山陰冷黑暗,不知道是蛇還是蜈蚣又或者是其它蟲類從他身上爬過,他不敢動,就那麽躺在車鬥下,有好幾次差一點點推開車,又因為右手痛疼再次壓回去。
用力去夠手機,指尖觸碰到手機,只是将它推的更遠。
從黑夜到天亮,露水濕了他一身,又被早晨的風和陽光晾幹,那一夜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沈夕恒,沈夕恒找不到他該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