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59章 告白

第59章 告白

在今天之前, 盛修白大概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和撒嬌這兩個字扯上關系。

他垂眼想了想,發現自己剛剛的行為好像真的像撒嬌。

盛修白啞然失笑。

某人的尾巴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她在某些地方總是有奇奇怪怪的勝負欲。見她在做什麽, 盛修白湊過去看了眼,發現夏檸在給自己備注,“小醋缸?”

他仔細想了想, 好像這麽久以來,自己的備注從來沒有是人過。

盛修白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雙手從後面抱住她,忍不住提了個意見, “在你這兒,我能不能擁有一個名分?”

夏檸不明所以,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夫妻吧,怎麽沒名分了?”

他“嗯”了一聲, 嗓音像是揉碎了的月光,“那為什麽檸檸不知道我是她老公?”

最後兩個人在他唇齒間繞了一圈,落到耳邊格外纏綿。

女孩咬了咬唇瓣,她解釋, “凡事都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剛開始這麽叫的話我會不适應,就像你也不适應叫我老婆, 對不對?”

她剛說完, 盛修白很淡然地叫了一聲, “老婆。”

“……”

不知道為什麽, 盛修白沒不好意思, 但夏檸聽了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盛修白面前為什麽臉皮這麽薄, 但……盛修白這樣突然叫她老婆,真的很犯規。

就感覺,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叫這麽俗氣的稱呼的。

盛修白倒也沒有強求,親了親她的側臉,“既然叫不出口的話,就慢慢來好的。等願意叫出口的時候,嗯?”

“嗯。”她點了點頭。

很奇怪的一件事,夏檸覺得自己跟盛修白待在一起久了,她好像變得更溫柔了。盛修白這樣輕聲細語地說話,她也會壓低音量。

她捂着臉頰想,也不知道以後和盛修白生活久了,會不會出現夫妻相。

下半年,夏檸一直在籌備一個很重要的比賽,順便演出。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夏檸都是疲憊不堪的。因為她排的舞難度系數很高,很容易就會受傷,他們必須更加娴熟和認真,才能保證舞蹈的萬無一失。

盛修白雖然說平日裏不怎麽做人,但知道她累的時候完全不會強迫她去做。他還學了減脂餐,只要有空就會親手給她做。

夏檸簡直要給她頒個賢夫良父的獎,想到時柚韻之前給自己送了個黃色的牌匾,她果斷下單,也盛修白也買了一個。

這牌匾還寄到了公司,畢竟獲得的榮譽越多人知道越好。

于是盛修白收到東西,當着秘書面拆開的時候,戚瑤瞪大了眼睛,雖然有專業素養,但還是沒忍住探頭看了一眼。

“男德之光”,噗。

戚瑤還以為有人惡作劇,畢竟這種惡搞的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朋友送的,她忍不住說,“這是誰送的,怎麽能……”

後面貶低的話還沒說出口,盛修白垂着眼,一臉溫柔,“我太太。”

于是戚瑤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來了個飛速變臉,“怎麽能如此別出心裁,夫人真的很有創意,居然能送出這麽有趣的禮物。”

她知道盛修白是個妻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誇了再說。

果然,盛修白對她的話十分認同,“确實挺有趣的。”

戚瑤繼續誇,“你們夫妻感情肯定特別好,夫人是喜歡你才會送這個過來的。”

盛修白忍不住笑了,“這兩天不必要的活動幫我推了或者延後,難得她這兩天不怎麽忙,我想多陪陪她。”

“好。”戚瑤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裏感嘆,不愧是男德之光。

盛修白随意将東西擺在一旁,這才發現裏面還有封信,上面寫着情書兩個字。他拿起東西看了一眼,有幾分哭笑不得,誰寫情書在上面寫情書兩個字,那寫家書,難道也要寫上家書不成?

盛修白小心翼翼拆開少女心的信封,展開信件以後看見裏面密密麻麻地寫着“我喜歡你”四個字。

他忍着笑意,第一件事是給夏檸打了個電話,問她,“罰抄累不累?”

夏檸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文筆不好呀,而且我也沒有寫情書的經驗,第一次就給你了,你不感動?”

盛修白問,“确定不是敷衍?”

“當然不是,難道不是坦誠的愛意?”夏檸強詞奪理,“而且我可以把情書的內容念出來,你能嗎?”

盛修白:“……”

他倒是說不過了,于是輕笑了一聲。

只是夏檸沒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說,晚上盛修白還真把信封拿了回來,“不是說要給我念嗎?”

真當複讀機啊。

夏檸耍賴,突然捂着腰說,“這兒好疼。”

盛修白欣賞了一會兒她做作的演技,彎腰解她的衣服扣子,“我看看。”

原以為是裝的,然而入眼卻有一片淤痕,因為她皮膚嬌嫩的原因,看起來有幾分觸目驚心。盛修白臉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疼,“怎麽弄的?”

“摔了一下。”其實這些對夏檸來說是家常便飯,她并不覺得有什麽。就像小鷹練習飛翔的時候會摔倒,想要跳出漂亮的舞蹈也同樣要承受受傷的代價。

但盛修白卻不知道,他只覺得女孩一定很疼,“我叫醫生過來。”

夏檸意識到他當真了,雙手圈住他的脖子,“騙你的啦,一點兒也不疼。”

見盛修白仍舊神情嚴肅,夏檸拽過他的手放在受傷的位置上,假裝無事地說,“你看,不會疼。”

眼見放的位置越來越偏,盛修白聲音啞了幾分,“再摸,疼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夏檸臉立刻燙起來。

說起來,他們也好久沒親熱過了。夏檸幹脆把他的手換了個位置,盛修白眸光一暗,笑着說,“又想招我?”

她主動吻過去,“我們做吧。”

盛修白被她的直白撩得渾身發燙,但顧及她身上的傷只用了手指和……即便只是這個程度,她也有點難以招架。

被舒舒服服伺候完,夏檸聽着他洗澡的聲音忍不住笑了,明明平時挺野蠻的,這會兒倒是做人了。她上着網,居然看見了一些奇怪的言論……

見盛修白出來,她撅唇,“這些人怎麽能說你是倒貼呢?”

他滿身水汽,聽到這莫名的話有些不解,“什麽?”

“他們說你每次發什麽我都沒回應,所以你是熱臉貼冷屁股,這些人每天好閑,不會家裏是配鑰匙的吧,天天管人家配不配。”

盛修白看着小姑娘趴在床上抱怨,分明是想維護他,他心裏一片柔軟,“其實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

夏檸:“?”

她一臉疑惑,盛修白看了眼女孩性感的臀部,“确實貼過……”

“……???”

夏檸原本陷在替盛修白生氣的情緒裏,聽到他又耍流氓,還反應了好幾秒鐘,随即整個人頓時紅成了一個番茄。

她扔了個抱枕過去。

年末,夏檸要去參加比賽,她倒是對獲獎挺有自信的,只是……夏檸支着腮幫,“感覺今年氣溫有點高,好像不會下雪哎。”

女孩對雪的執念真的很深。

他啞然失笑,“如果沒有下雪,我們就一起去看雪,好不好?”

夏檸點了點頭。

她的努力最後也沒有得到白費,在年末的舞蹈比賽上,她再度拿下金獎。頒獎禮上,她拿着獎杯,“我想感謝一直在背後支持我和陪伴我的家人,以及我的愛人。”

夏檸的視線投到第一排那個穿着西裝正在為她鼓掌的矜貴男人身上,想讓全世界知道她的愛意一點也不比他少,“盛修白,我愛你。”

臺下掌聲雷動。

盛修白難以遏制心裏的某種情緒,她雖說臉皮薄,總是經不起逗弄,但每次表達愛意的時候,總是那麽赤誠。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夏檸大概是看了網上的話,想用這樣的方式維護他。

盛修白垂着眼,愛意滿腔。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高懸不落的皎皎明月。

可他們忘記了,月亮本不會發光,夏檸才是他一切光的來源。

頒獎禮結束後,夏檸去接受了幾個采訪,等出來時她拽着羽絨服,寒風呼呼地往衣服的間隙吹。

她上車看了眼,沒見着盛修白的聲音,于是朝四周找了找。這個時候,天空中飄着什麽,夏檸眨了眨眼,突然發現下雪了。

分明天氣預報沒說今天下雪。

夏檸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接雪,唇角染上笑意。她今天穿的一件紅色的裙子,整個人像是雪地裏驚豔的紅山茶。

飄飄灑灑的雪花裏,她一擡眼,突然看見不遠處盛修白走過來,手裏還捧着一朵熱烈的玫瑰花。

兩人在雪地裏對視了一眼,将所有愛意透過眼神清清楚楚地傳達給了對方。

夏檸不知道,這場人工降雪,是盛修白同樣贈予她的一場盛大的告白。

60 初遇

◎驚鴻一瞥。(回憶番外)◎

番外(初遇)

厚重的窗簾将落地窗外的陽光擋得一幹二淨, 男人還躺在被窩裏,突然被一陣刺耳的門鈴聲吵醒。他企圖用枕頭将耳朵捂起來,但門鈴聲剛平息床頭櫃上的手機又開始振動。

梁敘舟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聽到一個淡漠的聲音,很簡短的兩個字, “開門。”

他頓時就清醒了半截, 擡眼看見盛修白已經收拾整齊地站在門口, 對方唇角笑意很淡, “看來不打算出門了?”

“出門出門,我睡過了頭。”

盛修白進來後将門輕輕帶上,垂眸看了眼梁敘舟睡過的滿是褶皺的床, 往前走了兩步,坐在了暗紅色的沙發上, 兩條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

梁敘舟一邊當着他的面換衣服一邊說, “這不是昨天晚上跟人家聊嗨了嗎?”

盛修白唇角帶了幾分輕蔑的笑,但沒說什麽。

可即便如此, 梁敘舟也能猜到他的想法,“這次是真的,我對她一見鐘情,聊了會兒之後覺得我們簡直是靈魂伴侶。”

盛修白覺得這臺詞十分耳熟, 沒有聽過十遍也聽過八遍了。他溫和開口,“看來你的靈魂很大衆。”

“……”梁敘舟胸口像被突然插/了一刀, 他看着這座不解風情的冰山,心想對方簡直是沒有感情的怪物,“你懂什麽是一見鐘情麽?”

“懂。”男人擡眼, 很平靜地敘述事實, “沒文化的人稱這種現象叫好色。”

梁敘舟:“……”

他真想将盛修白這副刻薄的模樣錄下來讓他身邊的人都看看, 這個僞君子根本跟溫柔脾氣好這幾個形容詞搭不上關系。

出去玩了一天,傍晚時梁敘舟将他拉去篝火晚會,說那邊比較好玩。等盛修白到了地兒,看見很多年輕貌美的姑娘,突然就明白梁敘舟的意圖了。

他微微有些疲倦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這段時間公司裏幾個老員工仗着自己資歷比他老,正對他施壓,梁敘舟見他煩惱,便提議出來放松兩天,順便考察一下這邊的酒店。盛修白唇角噙着幾分玩味,就是不知道這放松究竟是誰來放松了。

原本白天他還覺得心情很平和,大概随着太陽漸漸在地平線上消失,夜色慢慢侵襲時,心裏那種莫名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他煙瘾有些犯了,但沒帶煙盒,盛修白帶着幾分燥意擡起了眼。

他就是這個時候見到夏檸的。

昏暗的天色下,不遠處篝火燃了起來,在每個人臉上映出一片火光。中間站着一個最顯眼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紅色的少數民族服飾體态輕盈地轉着圈,露出的一截細腰柔軟卻有力量,整個人像一只逆風飛舞的蝴蝶。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來看她,但女孩絲毫沒有怯場,戴着面具展示着自己的異域風情。她是如此自信、優雅,好像天生就該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不一會兒舞蹈結束,人群散開,年輕男女們都在尋找鐘情的伴侶。梁敘舟走過來,盛修白剛想借根煙,對方卻将面具戴在他臉上,“去玩啊,在這待着幹嘛?”

盛修白無奈加入隊伍,周圍有些發展快的甚至已經開始抱在一起,他鬼使神差地尋覓着剛剛那抹紅色的身影。正好看到她正被搭讪,女孩朝對面的男人擺了擺手,然後就朝另一邊走過去。

盛修白看見了她遺落在地上的手鏈,蹲起身撿了起來,他從後面叫住夏檸,“你好。”

女孩原本想早點走,聽到聲音後想着是誰想要搭讪,剛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就看見盛修白高大的身軀立在她面前。他寬肩窄腰,即使看不見臉氣質也很出衆,讓人無法拒絕。

盛修白提醒她東西丢了的話還沒說出口,夏檸就先入為主,笑着說,“你想認識我?”

不知道為什麽,即便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盛修白也能想象到她靈動的表情。他原本沒有那份心思,此刻卻将手心裏的手鏈收到褲兜裏。他順着夏檸的話極其紳士地說,“不知道能否有這份榮幸。”

她很大方,“好啊。”

聊了會兒,兩人格外投機。大概是生長環境的相似和價值觀相同,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題。夏檸說她喜歡海,盛修白就同她聊見到的海。他跟她以前見過的那些目的性強的男人完全不一樣,他的聊天是溫和的,如同春日可以拂去一切塵埃的雨水。

盛修白很注意分寸,他不會因為好奇随意去問一下冒犯的問題,更不會窺探別人的隐私。夏檸跟他聊得越是深入,越覺得對方優秀,他總是謙遜有禮,不會讓她有任何的不适感。

周圍是篝火噼裏啪啦的聲音,兩人靠在旁邊欄杆上說着話,卻突然看見一對男女已經摘下面具接吻,聲音很響。男生的手已經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好像下一秒就要做些少兒不宜的事。

本就遠離文明都市,一切欲望都在悄然滋長。

夏檸覺得尴尬,于是擡眼看他,“你要不要去跳舞?”

盛修白溫柔地說,“好。”

他們找了個僻靜的地兒,夏檸想了會兒,好像其他的舞也不太合适,于是牽着他的手慢慢轉圈。可惜盛修白實在對這些一竅不通,一連踩了夏檸好幾下,他停下動作,“抱歉,我可能沒有學跳舞的天賦。”

說着,男人垂下眸子,“踩到的地方痛嗎?”

“還好啦。”

最後舞沒有跳成,只是兩個人仍舊牽着手,但只是面對面轉圈和聊天。其實他們的穿着做這樣的舉動很奇怪,但兩個人誰也沒終止。談到看的書,夏檸問他,“你看過《茶花女》嗎?”

“看過。”

她很佩服女主角,因為她即便是那樣地身不由己,仍舊會為一份真摯的感情付出。夏檸喃喃說,“如果有一天我遇見了真心喜歡的人,我也願意為了他抛下一切。”

盛修白這樣的話聽過不少,以往他只會覺得幼稚和虛僞,可那時卻在少女的語氣裏感受到了真誠。他能感受到,夏檸是認真的,這份天真意外地并不讓他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可貴。

為了感情犧牲,這似乎在很多人眼裏是愚蠢的行為。

可很多時候,那也是一種勇敢。

他的心弦被撥動,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輕笑了一聲,“這樣的話,我倒是很羨慕那個你喜歡的人。”

盛修白低下頭,恰好跟她四目相對,周圍有什麽暧昧的氣息流轉着,好像一切都放慢了起來。夏檸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總覺得對方要和自己接吻。

事實上,那只手也确實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只是還未做什麽,夏檸的手機就已經響了。這突如其來的鈴聲将一切旖旎的氣氛都打亂,夏檸如夢初醒,接起電話,“怎麽了?”

盛修白松開手,他站在一旁看女孩焦急地說自己要走。

一種遺憾感從他心裏鑽出來。

夏檸剛想走,想起什麽,突然回過頭解開了面具。一張驚豔的臉露出來,溫柔又帶着風情,墨色的長發被風拂到唇邊。

只一面,對于盛修白來說,卻算得上驚鴻一瞥。

他足足怔了好幾秒鐘才從地上撿起面具,想追上去,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垂眼看着面具,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檸将這面具摘下的含義,她對他有那份感覺。

盛修白心從來沒有像那時候跳得那麽快,他一整晚都站在原地,卻始終沒有等來女孩的身影。

倒是梁敘舟來了,他不解,“你怎麽還待在這兒呢?走了,回酒店。”

盛修白面前浮現出女孩跳舞的畫面和臨走時那雙波光潋滟的眼睛,他問,“什麽是一見鐘情?”

梁敘舟內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不是說好色嗎?”

可現在,他卻親手推翻了這個答案。

原來一見鐘情和容貌只是一部分關系,有時候也可能是因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句話。

《聖經》裏說:

“有時候,人和人的緣分,一面就足夠了。因為,他就是你前世的愛人。”[1]

盛修白以往并不相信前世今生,卻在某一刻如此真切地覺得,他好像真的遇見了他前世的愛人。僅僅是那一眼,好像已經穿透了千千萬萬年。

他想,他找到她了。

61 欺負

◎甜。◎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來得更晚一些。

清晨醒來第一眼, 夏檸看見了窗外潔白的雪厚厚地鋪了一片,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宛如童話王國。

身後的男人伸出手臂摟住她, 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脖頸處,分明是已經醒了。夏檸感受他懷抱的溫暖, 小聲說, “盛總這麽大人了, 還睡懶覺?”

以往盛修白這會兒早就起來了。

他聲音裏帶着幾分慵懶和倦意, 隐隐聽出幾分笑意,“不睡懶覺的話,檸檸跟我做點正事?”

“……”她心想盛修白就沒在她面前做過正經的事, 她拒絕,“你不睡懶覺我還睡呢。”

“嗯……”誰知道盛修白會用她的話打敗她, “盛太太這麽大的人了, 還睡懶覺?”

“……”

夏檸說不過他,于是采用物理攻擊, 轉過身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鬧他。盛修白忍不住笑了,見她坐起來脫離了被窩,拽起被子又将她圈到了懷裏。

兩人鼻梁差點撞着,呼吸交纏, 盛修白柔聲說,“我去給你做早飯。”

“不要, 這會兒還早着呢。”夏檸撒嬌,“你再抱我一會兒。”

他心裏的某一塊,瞬間比外面的雪還要柔軟。

兩人在床上賞了好一會兒雪景才起床。夏檸吃完早餐, 一出來就感受到凜冽的寒風, 盛修白知道她想玩雪, 趕緊把她拽回來。他手裏拿着一條紅色的圍巾,細心地給她一圈圈地圍上。

夏檸頓時覺得脖子暖和了起來,擡起眼朝他甜甜地笑了笑。

雪比往年都要大一些,看起來堆個雪人不成問題。夏檸哪兒還記得外面什麽溫度,興致勃勃地就要堆雪人,盛修白當然也被她拉去當了免費勞動力。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堆出一個小雪球,總覺得造型奇怪,于是伸出手這兒摸摸,那兒修修,但好像還是沒能補救成功。再看看盛修白堆的那個大雪球,圓滾滾的,看起來就很自然,她不滿,“怎麽你做得比我的好?”

盛修白被她這份幼稚的攀比心逗笑了,“我教你。”

他握着她的手,一點一點地跟她傳授技巧,夏檸很快堆出一個比較圓的雪球,她忍不住誇贊,“你還真是堆雪人大師。”

“……”盛修白有些無奈,他還沒被冠以這樣奇怪的稱號。

差不多堆好,裝上胡蘿蔔鼻子,夏檸又将圍巾解下來給雪人圍上,一個可愛漂亮的雪人就堆好了。夏檸非常滿意地拍了幾張照片就趕緊回了屋內,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剛一進來,夏檸就搓了搓發紅的手。盛修白無奈地将她的手拽過來,遞到唇邊吹了口暖氣,“剛剛玩得盡興,倒是想不起來冷。”

她心虛地笑笑。

臨近新年,盛修白像往年一樣将長輩接過來過年。他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裏面套了件紅色的毛衣,和平日裏穩重的模樣截然不同。

盛母忍不住笑了,“這衣服不是自己買的吧。”

盛修白眼底染笑,“檸檸買的。”

難怪。

夏檸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紅色的毛衣,很顯然和盛修白是情侶裝。

盛母又忍不住笑了,她知道盛修白從小就比較成熟,對這種可以稱得上幼稚且形/式/主/義的東西是不感興趣的,足以看出兩人現在有多恩愛。

她越看越覺得盛修白變了,變得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雖然盛修白先前也是一副溫和的模樣,卻總給人一種疏離感,好像怎麽也走不進他的內心一樣。可現在,他那顆塵封了太久的心,好像對外面的世界也不再抵觸了。

盛修白給她遞了杯果汁,是她平時最喜歡喝的橙汁。她垂着眼看着手裏的果汁好一會兒,無端地想起唯一一次和兒子的矛盾。

當時盛修白剛剛開始接管公司,她無意中得知了他的某些手段,雖然稱得上雷厲風行,但實在是和他的個性完全不符。她當時覺得他陌生,盛修白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兒子嗎?”

這些年,他們看起來感情好,內心早就隔着一條很深的鴻溝。

年夜飯夏檸也鬧着要去準備,盛修白跟着過去,兩人在廚房裏歡聲笑語,鬧個不停。等出來的時候,原本幹幹淨淨的兩個人臉上都沾上了面粉,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夏興昌忍不住問,“你們是去廚房做飯還是打戰了?”

夏檸回頭看了一眼盛修白,惡人先告狀,“是他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我反擊才弄回去的。”

“哦?”夏興昌臉上寫滿了懷疑,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畢竟,盛修白性格比較穩重,哪兒是會玩這個的人。

但盛修白直接承認了,“嗯,我弄的。”

他從後面牽住夏檸,“帶你去清洗。”

剩下幾位長輩欣慰地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感慨,“孩子的感情真好。”

“是啊,照這個程度下去,看來我很快就能當奶奶了。”

而感情好的兩個人在做什麽呢?夏檸原本以為盛修白真的是來帶她清洗的,誰知道剛準備走就被男人抵在了牆上,“檸檸剛剛是在給我安莫須有的罪名嗎?”

她還以為盛修白不會計較呢,果然在這兒等着,“不行嗎?”

夏檸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你報警吧。”

盛修白輕笑了一聲,報警?他斯文地說,“那倒是不至于,只是我這人從來不會白擔罪名。”

所以……

夏檸被欺負完,出來時臉還是紅的。她想起剛剛被男人捂住唇,微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噓,別被聽見了。”

本來就緊張,他還蹲下身,纖長的手指撩開她的短裙……

變态。

夏檸剛瞪了他一眼,就聽見盛母問,“你們怎麽進去這麽久?檸檸,你臉怎麽這麽紅?”

“嗯……”她結結巴巴地解釋,“因為面粉弄到頭發上了,清理了……好久。臉應該是室內溫度高了的原因吧。”

再看盛修白呢,一點兒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他坐在沙發上,唇間撷着一顆紅色的小番茄,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水果的表皮滾落。夏檸不知道聯想到什麽場景,臉頓時更紅了。

水果是盛母買的,看兒子吃了,順口問了一句,“甜嗎?”

小巧的水果在他唇齒間滲出汁液,男人擡起頭,“甜。”

可眼神,卻放在夏檸的裙擺上。

“……”

夏檸整個人幾乎快要燒起來,借口換身衣服,噔噔噔地往樓上跑,看背景更像是逃的。

到了吃飯的時間,夏檸才下來,這會兒她面色正常多了。

一家人湊在一起還算是和諧地吃完了一頓飯,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年一樣。夏檸感受到了幾分幸福,她覺得如果媽媽看見了,應該也很為她開心吧。

看完春晚,盛修白準備上樓,卻被盛母叫住了,“我們聊聊。”

他單手插兜,維持着側身的姿勢好一會兒,才應,“好。”

兩人到了無人處的走廊,雖然是盛母叫的他,一時間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她猶豫了片刻才開口,“修白,我……”

“嗯?”

“沒什麽。”盛母想了想,“看見你和檸檸感情那麽好,一時間有些為你開心。”

盛修白見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媽,你要不要離婚?”

“什麽?”

他側着身,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把玩着打火機。紅色的火苗在他臉上映下一片火光,盛修白冷靜沉穩得比她更像一個長輩,“以前你不離開,是不想一無所有,舍不得盛家的家業。但現在公司爸已經沒有實權了,你不必再依附于他。”

盛修白擡眼,“所以,你可以選擇自由。”

空氣裏安靜了很久。女人幾乎是瞬間眼睛通紅,其實這些年她做錯了太多太多,她為了這份家業,逼着盛修白去繼承,逼着盛修白去完成她的願望。可是好像,她從來沒問過盛修白願不願意。

但到了最後,居然還是她親生兒子反過來先給她自由。

她好像,真的不配做一個母親。

“修白……”她好像突然想起,那時候盛修白想做的是警察,但她無情地剝奪了他這個願望。她當時是怎麽說的,她說,我們盛家不需要一個警察。

這麽多年,她甚至不敢去回想當時盛修白的表情。

那樣驕傲的人,一瞬間露出不敢置信且絕望的眼神。他突然發現,在自己母親眼裏,原來他沒有自己獨自存在的價值,他是為了家族而生的。

女人幾乎支撐不住身體,哽咽着說,“對不起。”

她不知道,盛修白其實等這句對不起,等了很多年。

每一個孩子,其實都渴望被父母真正理解,渴望被他們無私地愛一次。

男人仍舊側着身子,眉眼淡漠,唇角牽起一個很輕的弧度,“沒關系。”

回房間前,盛修白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待了一會兒。等情緒差不多緩和後,盛修白才回到房間,他剛打開門就看見某人鬼鬼祟祟地朝他枕頭下面藏着些什麽。他忍不住撩起唇角,“在做什麽壞事?”

“什麽叫壞事?”夏檸不滿他的用詞,“這個家,好像做壞事的只有你吧。”

不但做“壞事”,而且做起來都沒什麽底線。

盛修白這次倒是沒反駁,他走過來摟住女孩的腰,“讓我抱一會兒。”

“不行。”夏檸過段拒絕,“我可不是随便抱的,要收費。”

“嗯,多少?”

她随口說,“五百萬一次。”

盛修白起身,一雙多情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夏檸眨了眨眼睫,“怎麽了?”

“盛太太現在也學會資本家那一套了?”

她掩飾着唇角的笑意,“那還不是盛老師教得好,有其夫必有其婦呀。”

倒是挺會自創詞語的。

男人換了個姿勢,夏檸背對着被摟住,睡衣滑落半截,露出圓潤的肩膀。盛修白落下一個暧昧的吻,“其他地方倒沒見過你學習能力這麽強。”

62 煙花

◎所以你早戀了嗎?◎

大年初二晚上。

夏檸剛用過晚餐準備看會兒書, 盛修白在樓下叫她。她走到落地窗前往下面看,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單手插兜擡眼看她, “檸檸,下來。”

她有些疑惑, 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盛修白手裏拿着車鑰匙, 他溫和地笑了笑, 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 “走吧。”

“……?”夏檸一臉懵,“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上了車,駛離別墅區, 寂靜的夜晚仍舊喧嚣,燈紅酒綠在窗子上劃過。漸漸地, 車輛開出了市區, 周圍變得寂靜了下來,車廂裏顯得十分冷清。

夏檸不知道要去哪兒, 十分無聊地打量了一眼旁邊認真開車的盛修白。

他纖長好看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神情十分專注。大概是他開車的技術實在太好,一路上都很穩,夏檸很快打了個哈欠, 有些昏昏欲睡。

盛修白偏頭看了一眼,女孩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經在打架了, 但她還是努力睜開眼睛。他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将車停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幫她調整了一下座椅, “想睡的話就睡吧, 到了叫你。”

這話夏檸雖然也沒完全聽清, 但就像是吃了什麽安心的藥一樣,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夏檸睡得很熟,睡顏恬靜,盛修白笑了一聲,擡頭揉了揉她的軟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檸從睡夢中醒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車內沒人,“盛修白?”

汽車前燈光是亮着的,男人站在逆光處,衣擺被風掀起一角。外面寒風凜冽,他嘴裏叼着煙,一手拿着打火機點火,另一手籠着煙。啪嗒一聲,火苗燃起,最後化成一點猩紅。

平日裏那樣溫柔的人,此時褪下一切僞裝,整個人幾乎要融到濃重的夜色裏。

夏檸不知道為什麽,并沒有下車找他,而是在車內看了好一會兒,等那根煙燃盡才下來從背後抱住他,“修白,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要不是對方是她的合法丈夫,她都要腦補懸疑劇裏的謀殺情節了。

把這個想法和面前的人一說,他輕笑了一聲,本來想吓吓她,又怕真把她吓壞了,“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盛修白從後備箱裏拿出煙花,夏檸這才知道他要幹什麽,“煙花!”

他們住的地方是市中心,那兒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夏檸前兩天随意念叨了一聲自己想看煙花,沒想到盛修白一直記在心上,特意開車開這麽遠到允許燃放煙花的地方來。

夏檸用晶亮的眼睛看向他,一時間心口像是有嫩芽生長一樣,癢癢的。

盛修白正研究先放哪個煙花好,右臉突然被女孩親了親,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擡起那雙含情的眼睛,忍了忍,還是問,“先放煙花還是先做點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說,“等會兒放煙花。”

盛修白的吻剛開始總是就輕柔的,但逐漸雨勢越來越大,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然變成狂風驟雨。他甚至不需要用太多技巧,夏檸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被洶湧的潮水淹沒。

那一瞬間,夏檸突然覺得,再漂亮的煙花也及不上盛修白的萬分之一。

膩歪完,盛修白去點煙花。

夏檸躲得遠遠的,耳邊“咻”地一聲,煙花竄到黑色的天幕中然後“嘭”地一聲炸開,原本濃重的夜色被它映亮,在女孩帶笑的面龐上也映出流光溢彩的一道。她仰着頭入迷地看着焰火融入夜色裏。

她明明看過很多次煙花,卻覺得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炫目耀眼。

盛修白走過來,将她冰冷的手攥進掌心放進自己溫暖的口袋裏。等所有的煙花都放完,四周重新安靜了下來,盛修白問她,“開心嗎?”

看她像個孩子一樣拼命點頭,盛修白忍着笑意揉了揉她的腦袋。

盛修白把垃圾處理好,外面冷,夏檸趕緊上車,關上門以後夏檸覺得被暖意包圍着,好過了不少。雖然喜歡雪,但夏檸實在是讨厭南方冬天的濕冷,一陣凜冽的寒風挂過來,讓人覺得鋒利的匕首在身上刮。

夏檸揉了揉手,擡眼看向盛修白,覺得他應該也很冷,就想着幫他捂一下手。誰知道拽過他手後發現,盛修白掌心的溫度比她高不少。

可惡。

盛修白不知道她臉上怎麽出現了奇奇怪怪的表情,只是見她把手遞過來,反手将她的手握了過來。他連手都比她大上不少,随随便便就将她的小手完全包了起來。

夏檸發着呆,她還在想他手溫度比自己高的事,好像平時被窩裏男人身上也總是暖暖的,簡直就是她的人形取暖器。

她總是會往他懷裏鑽,不過有時候動作過火了就沒那麽好玩了……

“想什麽?”

夏檸聽到盛修白的聲音回過神,故意擺出一副傲嬌的模樣,“要你管。”

盛修白微微偏過頭看她,“不要我管?”

他故意湊過去做出一副要親她的模樣,手掐着她的腰,夏檸一邊笑一邊躲,“你幹什麽?”

見盛修白不說話,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過火,夏檸看了眼四周,很怕不做人的盛修白會在這種地方幹出什麽不要臉的事。畢竟以盛修白的人品,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她趕緊投降,“你管你管。”

但盛修白像是沒聽見一樣,夏檸有些慌了,“等會兒會有人經過的。”

盛修白垂着眼笑了,松開手緩緩地将旁邊的安全帶拉出來,幫她系好後一臉單純地問,“嗯?系安全帶也怕被人瞧見嗎?”

夏檸:“……”

意識到被耍了,她又氣又羞,偏過臉不理盛修白。

狗男人,平日裏在其他地方怎麽沒看見他那麽正人君子。

回去的路很長,夏檸反而有些清醒了,她打開車上的音樂。因為還記恨剛剛那件事,知道盛修白不喜歡吵鬧的音樂,故意給他放了幾首堪比噪音的歌。

盛修白果然不堪其擾,雖然表面上什麽都沒說,但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夏檸呢,自然是報複成功,要多高興有多高興了。

終于到了家,盛修白偏頭望過去,女孩臉上還帶着笑。這麽點小事,倒是值得她高興半天。

一到門口,兩個人剛好撞見夏興昌。

“你們倆去哪兒了?”老爺子有些疑惑地問。

夏檸跟被教導主任抓到的乖學生一樣,看上去心虛極了,立馬解釋,“我們倆……我們倆剛覺得悶得慌,所以開車出去兜了會風。”

夏興昌眯了眯眼,“真的?”

“額……不然呢。”

盛修白有些想笑,牽着夏檸的手說,“剛和檸檸出去過了會兒二人世界,爺爺別問了,她臉皮薄。”

“……我哪有。”

夏興昌笑了,“出去玩就出去玩,怎麽搞的好像出去搶銀行一樣?”

夏檸也很無辜,“那你問就問,怎麽搞的好像我真的出去搶了銀行一樣?”

盛修白:“……”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笑了一聲,末了緩和氣氛,“現在也已經很晚了,我們都回去休息吧。”

上了樓,盛修白仍舊覺得好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怕爺爺?”

“我……”

“出去玩一會兒又沒什麽,更何況還是跟你的合法丈夫。”他眼尾染着幾分戲谑,偏過眼看她。

夏檸解釋,“我那是想起了之前出去玩被爺爺抓包的時候,他覺得我跟不三不四的非主流早戀,說了我一晚上。那他剛剛又那個表情,我條件反射……”

盛修白若有所思,“所以你早戀了嗎?”

“……”這是重點嗎?夏檸看了他一眼,哦……又小心眼吃醋了,“早戀了,跟一個跳拉丁舞的,可高可帥了,現在好像出道當明星去了吧。”

他也是自讨苦吃,聽了這話面上看上去沒什麽表情,“嗯。”

“嗯?”怎麽沒反應?

夏檸跟在他身後觀察他的表情,看了半天也沒感覺出來盛修白吃醋的跡象。但依照她對盛修白的了解,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盛修白的的确确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在房間裏回了個郵件之後就去浴室洗了澡。夏檸一直覺得奇怪,但也沒放在心上。

手機響了一聲,夏檸拿起來看了眼,是舞團的同事找她要先前的一份視頻資料。夏檸想了想,資料應該在優盤裏,于是去找了一下優盤,直接用盛修白的電腦将資料傳了過去。

切換運行界面的時候,夏檸不小心點到了底下的窗口,點進去發現是搜索引擎的界面。夏檸原本想退出,卻看見上面頁面搜索的主題是——

“拉丁舞出身男明星。”

夏檸:“……”

63 情話

◎哥哥。◎

盛修白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 就看見妻子在床上略微得意地看着他。

男人身上還帶着潮濕的水汽,睡袍随意地攏着,不解地問, “怎麽了?”

夏檸趴着身子,單手撐着下巴, “盛先生, 我能采訪你一下嗎?”

好像某個小孩又在玩角色扮演了, 他眼底笑意散開, “夏記者有什麽問題?”

“嗯……”女孩眼底劃過狡黠,“請問您對會跳拉丁舞的男明星很感興趣嗎?”

盛修白眯了眯眼,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不感興趣。”

“那為什麽要搜索呀?”夏檸忍着笑意,“是因為好奇嗎?”

盛修白活這麽多年, 還真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取笑。他也忍不住撩起了唇角, “檸檸,你這好像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

夏檸笑得眉眼彎彎, 好像眼睛裏能滲出蜜糖一樣,“那盛先生就是有欲蓋彌彰的嫌疑咯。”

盛修白停頓了半晌,然後大方承認,“嗯。”

她起身, 雙手勾住男人的脖頸,“你怎麽總是吃醋, 你是醋做的嗎?”

“你嘗嘗?”

夏檸吻了吻他的唇,笑眯眯地說,“甜的。”

房間裏春色旖旎, 夏檸到後來只記得迷迷糊糊中到浴室又做了一次, 回到床上她已經困得不行, 但還是沒忘記哄他。

“盛修白,我沒早戀。”她打了個哈欠,“我對那種青春期幼稚的男孩子才不感興趣呢,誰跟他們談戀愛啊。”

盛修白聽得清楚,眸光晦暗了幾分。

夏檸笑得有幾分傻氣,“其實我從小理想型就是你這樣的年上成熟大叔,就是沒想到理想型是實現了,就是有點狗……”

他垂眼,“只大五歲而已,也算叔叔嗎?”

“那應該算什麽?”

盛修白輕聲哄着,“要叫哥哥。”

夏檸沒叫,她有點不好意思。原本睡前活動到這兒基本要打上句號了,誰能想到盛修白抱着她入睡,眼睛微微閉着,幾乎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甜膩的哥哥。

盛修白緩緩睜開眼,将已經放過的女孩重新摟進懷裏,“你剛剛說什麽了,沒聽見。”

“……?”夏檸敢肯定這人百分之兩百是故意的,“沒聽見就算了。”

熾熱的吻突然落了下來,她避無可避。

睡前撩盛修白的下場就是計生用品又被消耗了不少。

第二天早晨,夏檸起來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跡,忍不住說他,“你怎麽那麽容易興奮?”

盛修白挑起眼尾看她,完全将責任推到她身上,“誰讓檸檸昨天晚上說了那樣動聽的情話……”

還叫他哥哥。

夏檸不解,臉上寫着“無辜”兩個大字,“我什麽時候說了情話?”

他只好提醒她,“從小我就是你的理想型,這還不算情話麽?”

這大概是盛修白聽過最動聽的情話,當然,加個最是因為這話是夏檸說的。

夏檸無語,她說句實話都能變成情話,這男人是有多好撩啊。她聳了聳鼻子,“分明就是你找借口欺負我,我要跟媽說。”

盛修白自然是不怕的,“正好,到時候可以讓她評評理。”

夏檸:“……”

她拉伸運動完下樓去吃早餐,一家人坐在一塊,快要吃完的時候盛修白爸爸突然開口,“你們倆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

夏檸手一頓,下意識地看向盛修白,後者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撫,“我們才剛結婚,還沒過多久二人世界。”

“修白。”

“嗯。”

盛修白慢條斯理地拿起桌子上的牛奶,突然聽見他爸冷不丁地提醒道,“你三十歲了。”

不知道怎麽地,夏檸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這話說的,好像盛修白不行了一樣。

氣氛頓時不一樣了,盛修白偏頭看了她一眼,而後仍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嗯,我知道。”

“……”這淡然的模樣,直接弄得他爸無話可說了。

盛修白斯文地将刀叉放在一旁,“我多大不重要,檸檸還年輕,自然要多享受兩年自由的生活。更何況她事業還在上升期,所以這事過兩年再說吧。”

他說這話時氣勢像在公司開會,一時間長輩們感覺自己輩分降低了,感覺自己好像收到了一條通知。

夏興昌欣慰地點了點頭,“年紀不是問題,現在的年輕人結婚都晚,更別說生孩子了。”

盛母也怕孩子壓力大,“這事兒,順其自然。”

吃過飯,夏檸還記得剛剛的事,有些幸災樂禍地跟盛修白假模假樣地說,“其實你爸也是好心,他那不是擔心你不行了嗎?”

“不行”兩個字,還被女孩咬了重音。

盛修白看她這副模樣就讀懂了她的壞心思,“檸檸聽到了,為什麽不幫我解釋解釋?”

夏檸:“……”

怎麽解釋,總不能當着長輩的面說那方面的事吧。

她張了張唇,剛想說什麽,男人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身上暧昧的痕跡又隐隐發燙,夏檸轉移話題,“你真不想要孩子?”

盛修白沒有回答,反而反問,“檸檸想要?”

怎麽問題還抛到她懷裏了。

夏檸認真思考了一番,“以前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和你結婚以後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也确實沒準備好我的人生進入新的篇章。”

如果說下一個篇章是體驗新的角色,那麽現在的篇章就是熱戀。

盛修白注視着她,眼神像一張令人沉溺的大網,“那就繼續現在的篇章。”

那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不好。

盛修白沒有跟夏檸說的一件事是,因為小時候家庭裏父親角色的經常缺失,讓他既發誓一定要做個好父親,又擔心自己沒辦法真正去做好。

這大概是除了對夏檸的感情,唯一讓他覺得不自信的東西。

更何況,仔細想想他和夏檸熱戀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這時候加入家庭成員怎麽聽也不是個好主意。他們連各自的身份也才剛剛适應好而已,怎麽去适應新的身份呢。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夏檸突然開口,“不過現在有個更需要擔心的問題。”

“嗯,是什麽?”

她忍笑,故意挑戰盛修白的尊嚴,“萬一你以後不行了,想生的時候生不出來怎麽辦?”

盛修白沒什麽反應,臉上的表情甚至很溫和,“這确實是個問題。”

夏檸感覺不太對勁,往後退了一步。

“不如我們回房間好好讨論讨論。”

那雙溫柔的眼睛裏,分明寫着“陰謀”兩個大字。夏檸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太欠了,恐怕盛修白再脾氣好,都要跟她計較計較。

她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盛修白摟住了腰。危急時刻,夏檸看見盛母經過,“媽,修白欺負我。”

女人一擡頭,看見小兩口一副要親熱的架勢,于是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轉過身,“修白呢,去哪兒了。”

夏檸:“……”

……

年後,夏檸聽說了一件很讓她錯愕的事。

時柚韻準備訂婚了,而且對象還不是薄醫生。想着時柚韻失戀了,她是必須去陪的,于是跟盛修白申請夜晚外出。

但到了地兒她顯然有些蒙圈,因為時柚韻說出來喝酒根本就不是因為失戀,她說是為了慶祝她訂婚。

“……?”有病。

當說出自己來的意圖後,時柚韻笑着将酒放在她手裏,“你要是想安慰失戀人群的話,那你恐怕要去找薄君綽了。”

“……”不了,家裏還有個醋壇子。

夏檸顯然沒搞懂這兩個人是什麽情況,明明互相喜歡,怎麽說分開就分開了。夏檸送喝多了的時柚韻回去,“你就一點兒也不難過?”

“難過什麽?”時柚韻笑眯眯的。

可當她被放到床上,她突然埋在枕頭裏哭了出來,像情緒突然被打開了閥門,止也止不住,“我不難過,檸寶,我不難過……”

她用帶着顫抖的哭腔說,“我一點兒不……”

回到家,盛修白還沒有睡,他正坐在客廳裏看着什麽東西。夏檸感慨萬千,從後面摟住盛修白的腰,“老公。”

“怎麽了?”

“我剛去看時柚韻了,她因為和男朋友門不當戶不對所以分了手。我就在想,還好我們沒有這樣的問題。”她想了想,又問,“不過盛修白,假設我一無所有,你會為了我放棄一切嗎?”

“不會。”

“……”夏檸一時間有些失望,說些假話騙騙她也好啊,怎麽回答得這麽快。

盛修白垂眼,“若不是我,盛世集團不會起死回生,更不會重新變成如今的龍頭企業。所以我不需要放棄一切,相反,我想要什麽,別人只會親自送到我面前。”

他說這話時很平淡,但不知道為什麽,讓人覺得很狂。

仔細想想,像盛家這樣的頂級豪門,鮮少有相配的家族,真要講究本當戶對也不會和她在一起了。

夏檸撇撇嘴,看了眼他面前的東西,随口問,“你剛剛在看什麽?”

“別人寄給你的結婚請柬。”

“結婚請柬?”夏檸有些好奇,拿過桌子上的幾封請柬,好像都是以前同學的,她一邊翻一邊感慨,“沒想到這些人都結婚了。”

“這兒還有一封。”盛修白将角落的一封推過來,語氣有些輕描淡寫。

夏檸也沒有多想,打開看了眼,随口說,“怎麽比以前長得還帥了。”

“初戀?”男人擡眼。

女孩有些不明所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請柬上的這名男性以前是她的同學,最巧的是他剛好就是學拉丁舞的,還出道當了明星。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憋出一句,“我要是說這是巧合,你信嗎?”

64 男德

◎你看路邊的狗都是情敵吧。◎

被抵在桌子上弄的時候, 夏檸仍舊覺得無辜。

她同學裏像這種類型的一抓一大把,不提她都快忘記有這號人了,怎麽就變成她初戀了。再者這請柬來的時機跟報複她似的, 還偏偏被盛修白看見了。

“真不認識……”

“初戀是什麽感覺,同我說說。” 盛修白吻着她的脊背, 輕聲哄道, “放心, 我不會計較過去的事。”

夏檸信了就有鬼了, 就一個猜測就醋成這樣,居然好意思說自己不會計較過去的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真跟他說了有什麽, 等會兒可不止這樣了。

“哪兒跟哪兒啊?你這人好無理取鬧啊。”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後來夏檸透過玻璃看見自己坐在男人身上誘人的表情, 連她自己見了都面紅耳赤。她伸手去拽那雙緊緊握着她纖腰的手掌, 卻無濟于事。

算了,解釋不通還不如繼續享受。

反正盛修白也只是撒嬌而已, 又不會生她的氣,夏檸沒心沒肺地想。因而沒一會兒,她就将剛剛那事抛到腦後。

盛修白抱她去洗澡,出來的時候女孩已經睡着了。他靠在床頭看了夏檸好一會兒, 有些無奈地笑了,睡得還挺快, 真就不哄哄他?

正這麽想着,夏檸翻了個身,伸手搭在他腿上, “修白……”

盛修白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眼底染上笑意。其實夏檸想得沒錯, 盛修白可不會生她的氣。甚至,她随口在夢裏喊了句他的名字,都讓他覺得心口被填滿。

他自認為也沒那麽小氣,哪怕夏檸今天跟他說了過去跟別人有多好,他也只會醋一會兒而已。畢竟她現在在她懷裏,叫着她的名字,不是麽。

不過,這只是盛修白自己的看法。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現在夏檸眼裏就是小氣的代名詞,誇張到什麽程度呢,大概就到了那種夏檸跟路過的狗打聲招呼,盛修白都會去問問狗叫什麽名字的地步。

盛修白熄了燈,剛躺下夏檸就自然地鑽進他的懷裏。

寂靜的夜晚,耳邊是愛人的呼吸聲,懷裏是她的體溫,盛修白想,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人生圓滿。

後來這件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夏檸也沒放在心上,誰能想到還有後續。

她從國外巡演回來,恰好到了陸星鳴,也就是她所謂初戀的婚期。本來只是同學,再加上以前也不算很熟,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聯系過了,夏檸沒打算去。然而盛修白卻給她訂好了禮服,還很貼心地說,“老同學的婚禮,不去不合适吧?”

“……”夏檸直接表演一個美女無語,但也沒說什麽,她要不去豈不是代表她心虛?去就去呗,反正只是普通朋友。

陸星鳴雖然不算是頂流,但前幾年演過幾部偶像劇還算是小有名氣,誰能想到他突然在事業的上升期英年早婚,還舉辦了一場令人矚目的婚禮。因而當天的場合是有很多人關注的,只是沒有人想到盛修白也會在。

兩個明明看起來沒有交際的人,居然出現在了同一個場合。

盛修白穿着剪裁合體的西裝,整個人透着股矜貴的味道,僅僅靠氣質就在人群裏脫穎而出。夏檸看了他一眼,心想多大仇多大恨啊,“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有嗎?”

“你這身比新郎還帥,沒發現周圍人都在看你嗎?”夏檸心想,這報複水平實在有點殺人于無形的味道,陸星鳴恐怕都沒想到自己一個大明星還能在婚禮上被人豔壓了。

盛修白确實比平日裏穿得用心了點,但要說砸場子,那也倒不至于。

他只是還記着夏檸誇人家帥的那句話而已。

夏檸有些同情老同學,于是趁着酒席沒有開始,借着去衛生間的借口把盛修白拉走了。等陸星鳴敬酒時,剛準備借着這次機會認識一下盛修白,卻發現兩人都沒了蹤影。

濃重夜色裏,夏檸扯着禮服裙子走在大橋邊,吹着江面吹來的涼風。

漂亮的裙擺被高跟鞋踩了一下,扯出一個洞,但夏檸倒是沒怎麽在意,這樣的禮服總歸只會穿一次。

她靠着欄杆,“是不是還是這兒比較好玩?”

盛修白笑了一聲,彎腰幫她提起裙擺。

四周十分寂靜,遠處能看見燈火酒綠,這繁華的人間似乎就在他們眼前,又似乎隔得很遠。如果要夏檸形容,這大概是個很适合背着全世界偷偷相愛的地方。

她踮起腳跟吻了吻盛修白的唇瓣、臉頰,不像情人間的調情,更像是小朋友對于新奇事物的探索,好像這麽簡單的一件事,都能讓她玩半天似的。

盛修白笑着将她固定在自己懷裏,抵着她親吻。

那天雖然盛修白半路離席,但最後還是上了頭條,也不知道是沾了陸星鳴的光還是什麽。

大家都很好奇這兩人怎麽會認識,這時候有人說陸星鳴和夏檸是同一所學校畢業的,所以盛修白只是陪老婆來而已。

至于中途為什麽會離開,這就不得而知了。

那天的婚禮,除了帥哥英年早婚,兩大帥哥同框和夏檸盛修白父母盛裝出席恩愛的場面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時候有華生發現了盲點——

“怎麽感覺盛修白穿這麽騷包呢?”

他平日裏比較穩重,那日的衣服也沒有說多誇張,只是加了一點小巧思,但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孔雀開屏的嫌疑。而且眼神和平常好像也不一樣,沒了平日裏的內斂,氣勢有些外放。

這條評論贊極高,底下還有人瘋狂@盛修白,還有人回複,“都讓你不要@夏檸的小粉絲12138,你非要@夏檸的小粉絲12138,總是這樣@夏檸的小粉絲12138,,這樣不好。”

上網沖浪的夏檸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當面質問盛修白的機會,她擡起手,做出一個握話筒的姿勢,“盛修白先生,網友問你那天參加別人的婚禮為什麽穿那麽騷包,你能解釋下嗎?”

他皺眉,大概這輩子都沒被這個詞語形容過。

“有嗎?我想,我有權對不實言論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呦,還挺官方?

夏檸從後面圈住他的脖子,“現在是你老婆想問你,為什麽穿那麽騷包?”

總不能追究她吧?

盛修白發現,好像還挺難解釋的。這樣的舉動似乎是無意識,真正說出口顯得他十分幼稚。他擡眼,“你知道原因的。”

“我不知道,我比較笨。”夏檸寧願自黑都要為難他。

盛修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很正經地說,“在情敵面前,總不能敗下陣來。”

她也忍不住笑了,“我看你看路邊的狗都是情敵吧。”

盛修白眯了眯眼,“檸檸這是在拿我跟狗比?”

夏檸小聲比比,“你還不如狗呢?”

“什麽?”

她趕緊糾正,“你比狗好一點。”

盛修白:“……”

胡說八道的下場就是被盛修白抓住在懷裏蹂///躏了好一會兒,夏檸努力将衣服往下拽,但無濟于事。她認輸,“我錯了我錯了,你跟狗沒有可比性。”

可惜盛修白不聽,反而坐實了這個身份。

“別……別咬……”

等時柚韻的信息轟炸終于得到回應已經是第二天了,夏檸再不回消息她真的會懷疑是不是失蹤了,她問夏檸昨晚幹嘛去了,對方回複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日了狗。”

時柚韻:“?”

夏檸忍不住抱怨盛修白有病,時柚韻心想薄君綽不也一樣的貨色,男人都一樣小心眼。剛準備打字,時柚韻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和他分開了,又将聊天框裏的話删除。

想了想,時柚韻忍不住給夏檸出了個馊主意,“要我看,男人這樣都是慣的。”

“嗯?”

“你平日裏要多管管你老公,不然你就被他吃得死死的。”時柚韻一肚子壞水,“我給你發一份《男德守則》,回頭發給你老公,讓他通篇背誦。”

《男德守則》,那是什麽東西。

夏檸打開看了眼,裏面密密麻麻寫着條款,什麽在家要無條件服侍好老婆和孩子,在外面要給老婆面子,老婆說一不能說二,不準無理取鬧也不準吃醋,不準在外面沾花惹草……

夏檸忍不住問,“你給你前男友發過嗎?”

時柚韻睜着眼睛說瞎話,“發過,我還讓他全文背誦了,你也知道他剛開始多小氣,後面乖得不得了。相信我,真的有用。”

“……”夏檸相信她個鬼。

那個薄君綽看起來比盛修白還兇,怎麽可能溫順,呵,又糊弄她是吧。

不過這個《男德守則》可以有,到時候可以發給盛修白一份,讓他好好學習學習。夏檸這麽想着,也真的給盛修白發了一份過去。

那頭盛修白正在開會,電腦連接着屏幕,他講完這次的項目後問,“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男人擡眼看過去,雖然面上平和,但周遭氣場卻讓人不敢直視。

員工們談着自己的想法,說到一半卡住了,所有人都被電腦上的投屏吸引了注意力。

老婆:《男德守則》.doc

老婆:熟讀并背誦!

老婆:晚上我要考的!背不會不準進家門!!!

周圍一片寂靜,所有員工都在心裏想,看不出來啊,原來盛總在家裏的地位能這麽低。盛修白皺着眉頭看向這群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的想笑有的錯愕,都好像在忍着什麽。

“怎麽了?”

戚瑤小聲提醒,“盛總,微信彈窗沒關。”

盛修白點開聊天框看了一眼,甚至當着所有人的面打開男德守則看了看裏面到底寫了什麽,接着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裏撩起唇角,“看來今天得早點下班,否則進不了家門。”

衆人:“???”

65 戒指

◎價值。◎

事後這件事傳遍了整個公司, 所有人都很震驚。

盛修白對于員工們八卦他的私生活是從來不管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只要是好的方向, 就算是造謠他和夏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沒有關系。

因而大家讨論起來都很肆無忌憚——

“你們不知道當時會議室裏的人都是什麽表情,眼鏡差點掉地上。”

“最搞笑的難道不是條款裏的詳細內容嗎, 什麽不準在外面穿暴露的衣服、在家說話不能太大聲。幸好, 我受過嚴格的訓練……”

“突然心理就平衡了是怎麽回事, 盛總平日裏支配我們, 回家了卻被老婆支配,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不知道那天盛總順利回家了沒有,該不會後來住酒店了吧。”

盛修白當然沒有住酒店。

他記憶力很好, 那份男德守則看了兩遍基本上就全部記住,回家之後也很順利地将條例一一背了下來。這出乎夏檸的意料, 她原本還以為盛修白不會聽她的話。

沒想到男人真的一一照做, 這讓她很欣慰。

夏檸恨不得再給他定制一片錦旗表揚他。

但是很顯然事情并不會這麽簡單,夏檸沾沾自喜還沒幾秒鐘呢, 就發現盛修白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當她拿出條款去約束對方的時候,盛修白笑着很淡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只是讓我背下來, 沒有要求我遵從吧?”

夏檸:“???”

她活這麽久,還沒有見過這麽狗的人。

夏檸先是臉上一怔, 然後鼓起一邊腮幫,對他這種行為很是不滿。幸好,盛修白是很會讓步的伴侶, 他輕笑了一聲, 随即柔聲安慰她, “不逗你了,我遵從就是。”

這還差不多。

盛修白拿起打印好的文件,很是斯文地笑了笑,“既然這樣的話,不如就從第一條開始,在家好好伺候老婆。”

“伺候”兩個字,還被他用上了重音。

“……”怎麽覺得事情的走向有點不對……

夏檸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動物,危險的來臨時嗅覺總是十分敏銳,她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盛修白的意圖。

盛修白俯身,纖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她的扣子,看上去像一個忠誠的仆人。他眼裏完全沒有任何情/欲的意味,但看上去卻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夏檸捂住胸口,“你幹什麽?”

她昨晚剛陪盛修白熬了個大夜,此時此刻沒有半點世俗的欲望。

“現在是洗澡的時間,如果我的服務有任何讓你不滿意的地方,你都可以說出來。”他仍舊是微微一笑,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但按照夏檸對他的了解,就算後面他做了什麽不規矩的事,夏檸說他也不會聽的。

不一會兒,男人的手下移,絲襪被剝開。

事後夏檸越想越氣,她感覺自己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去招惹盛修白,明明平時盛修白挺聽話的,就算有什麽事她說兩句軟話不也過去了嗎?只是床上野蠻了點而已,她也犯不着那麽做。

盛修白就像是一只千年修煉的狐貍,她只是個還沒修煉成形的兔子精,跟他對抗豈不是自找苦吃。

想着想着,夏檸突然覺得不對勁。

她打開時柚韻的聊天框,“你之前說你把男德守則給你前男友也發了一份對吧。”

“嗯嗯,沒錯。”

“那他後來真的變乖了?”

時柚韻的回複看起來很理直氣壯,“沒有,我騙你的。”

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要把別人的雨傘撕爛。

夏檸:“……”她現在要把時柚韻關進黑名單裏一天,誰來勸都不好使。

不過總體夏檸和盛修白的夫妻生活還是很和諧的,盛修白性格溫柔,而夏檸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類型,平日裏就算會鬧點小脾氣,盛修白只要稍微哄一哄就能雨過天晴。

又是一年盛夏。

夏檸剛下樓就看見家裏多了一筐紅彤彤的番茄,她有些驚喜,想到去年也收到了同樣的番茄,她跑出去跟盛修白說,“你看,我們種的番茄這麽厲害嗎?今年也結了果。”

盛修白忍住笑意,解釋,“我們種的番茄是一年生的品種,哪兒還有第二年?”

“那這個是?”

“這是農場送過來的,我和他們很熟。”

“哦。”夏檸點了點頭。

她直接從筐裏拿出一個西紅柿洗幹淨,然後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比她平時吃的好吃多了。她擡起手遞給盛修白,“你也吃一口。”

原本盛修白是準備吃的,誰知道夏檸突然把西紅柿轉了個邊兒,“吃這邊。”

男人垂眼,有些遲疑地問,“檸檸,你是在嫌棄我嗎?”

她瞪圓杏眼,“什麽嘛?我這是善良體貼好不好?我不想讓你吃到我的口水。”

什麽嫌棄不嫌棄的。

盛修白撩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咬了一口西紅柿。只是他并沒有咬的幹淨的那邊,而是她咬過的地方。

“平時吃的還不夠多嗎?這有什麽?”

男人擡眼,有些意味深長地說,“更何況,其他地方也都嘗過,更何況是口水呢。”

夏檸“蹭”地一下臉比手裏的番茄還要紅。

她心想這人怎麽光天化日之下就耍流氓啊,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還有潔癖,吃飯都要用公筷來着。

現在……

夏檸想抽回手,但盛修白沒放。

紅色的汁液順着她白嫩的手背蜿蜒流下,指尖還觸碰到他溫熱的唇瓣……

她的手頓時滾燙起來,結結巴巴地問,“好吃嗎?”

盛修白笑着說,“不夠甜。”

“畢竟是番茄不是草莓,我倒是挺喜歡它酸酸的口感,夏天吃很開胃。”

他贊同地“嗯”了一聲,是這樣。

夏檸終于把手抽了回來,她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樣,轉移着話題,“我……我上樓去收拾東西。”

明天還要去外地表演。

夏檸上樓前先将手洗幹淨,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男人唇瓣的觸感,她唇角不受控制地翹起,接着走上樓梯。

她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和護膚品之類的東西,眸光觸及自己的手指,突然覺得手上少了些什麽。戒指呢?她突然發現,手上的戒指不見了。

夏檸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見到戒指的時候,然後臉一紅。她趕緊下樓問盛修白,“我戒指呢?”

“嗯?戒指不見了?”盛修白明顯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你還說,不是你昨晚說硌到手不舒服才給摘下來了嗎?不然怎麽會弄丢?”

盛修白上樓找了找,但是找遍浴室和卧室都沒有看見戒指,他還去問了歲姨,歲姨也說沒有。

盛修白想了想,語氣并不像女孩那樣着急,“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不如再定制一枚。”

大概是因為從小家庭條件就很不錯的原因,盛修白很喜歡用價格去衡量一樣東西,在他眼裏只要是能再買到一份的東西,就算是丢了都無所謂。

但夏檸卻不是這麽想的,“誰說不是很貴重的東西,那是我們的結婚戒指,很珍貴。”

盛修白一時間,內心一片柔軟。

他低下眉眼,眼底仿佛灑滿了一片零碎的星星。

夏檸這麽說了,他自然要去接着找。但是找了半天,盛修白也沒能找到戒指。因為這事,夏檸跟他鬧了好幾天脾氣。倒也不是那種嚴重的冷戰,只是單純地鬧一點情緒,不去理會他而已。

但這也足夠折磨盛修白了。

正好夏檸又去了外地表演,他打電話對方都沒接。

于是盛修白只好瞞着夏檸偷偷地定制了一枚一模一樣的結婚戒指,還特意囑咐了對方能有多久就多快,錢不是問題。很快,戒指就送了過來,盛修白趁着她沒回來放在了她的首飾盒裏。

這天夏檸回到家,也果然如同盛修白想的那樣找到了自己的戒指,她臉上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盛修白看見她笑了,也跟着撩起唇角。

他好像知道,更珍貴的東西是什麽了。

夏檸先是高興,然後有些疑惑地問,“這個地方不是之前找過嗎?怎麽又突然出現在這兒?”

盛修白咳嗽了一聲,“應該是歲姨在樓下找到了之後放在這兒的吧。”

“哦。”夏檸也沒有想太多。

但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就要出意外了。

夏檸将戒指重新戴到手上,然後好好地欣賞了一番。假設盛修白送她這個戒指的時候還不喜歡她,或許這枚戒指遠遠沒有現在珍貴。可是那時候盛修白是帶着愛意挑選的戒指,她怎麽會不珍惜呢。

她剛高興沒多久,就聽見雪球的叫聲。

這小狗崽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在調皮地翻東西,夏檸原本想把從沙發上掉下來的東西收拾一下,突然看見地上有什麽東西,很閃很亮。

她撿起來一看,居然跟她手上的戒指長得一模一樣。

夏檸将兩個如同複制粘貼的戒指放在一起,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來找茬的游戲。很好,再來一個就能玩消除了。

66 心疼

◎他會包容她一切的脆弱和敏感。◎

夏檸擡眼看向盛修白, 眼神裏帶着點勾人的惱。都到這個時候了,盛修白居然還輕笑了一聲,眼尾帶起略微輕佻的弧度, 顯然他自己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別告訴我這件事你不知情。”

兩枚戒指的鑽石看起來都是真的,除了盛修白還會有誰好端端地去準備另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但凡稍微想一想, 很容易将事情的始末猜出個大概。

夏檸沒好氣地确定, “你又買了一個, 對嗎?”

他忍着笑意, 擡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語氣裏帶着幾分肯定,“檸檸很聰明。”

“……”她拽開盛修白的手, 以為現在是在上什麽課嗎?不認錯就算了,居然表揚她聰明。夏檸鼓起腮幫, “你也太敗家了吧, 照你這個敗家程度,咱們家就算是金山也不夠你敗的。”

盛修白覺得她這副模樣實在可愛, “我想盛太太可能對你先生的資産情況不太了解,像我這樣的敗家程度,再來十個也不會破産。”

夏檸:“……”這是炫富吧,是吧。

沒想到這個時候了, 盛修白還在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盛修白看她的表情有些不高興,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說的話好像不太符合現在的語境, 他垂着眸輕笑,“原諒這一次,我也是不想看到你不高興。”

夏檸微微一笑, “好啊, 那你告訴我這兩個戒指哪個才是原來的那個?”

盛修白:“……”

顯然這個難題, 也把盛修白給難住了。

兩人坐在桌子前都沒說話,任由沉默将四周的空氣侵占。過了好幾分鐘,盛修白拿起戒指觀察了一下,拿起左邊的戒指近乎虔誠地戴到她手上,緩緩開口,“這個是原來的。”

“你怎麽知道?”夏檸忍不住問。

盛修白眼底帶着幾分戲谑,反問,“那你怎麽知道這個不是?”

敢情這時候了,還玩她呢。盛修白見她一副要炸毛的模樣,見好就收,笑起來的模樣可以稱得上溫文爾雅,“別生氣,這個确實是原本那個,另一個新一點。”

夏檸拿起來看了眼,确實比那個稍微舊了那麽一點點。

她這才氣消,勉強原諒了盛修白,她把另外一枚戒指遞過去,“你記得把戒指退掉,我不需要那麽多結婚戒指。”

盛修白不以為然,“可以換着戴,這樣不容易丢。”

夏檸:“……”

她非常認真地跟盛修白說,“你這樣做,結果只會從丢掉一個變成丢掉兩個。”

盛修白忍俊不禁,她倒是對自己了解很深。

“不對。”夏檸意識到什麽,怎麽還有人自己主動背鍋,“這次明明是你弄丢的,沒想到盛總還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他寵溺地認錯,“好,我改。”

那枚戒指最後還是沒退貨,按照盛修白的話來說,他從來不會退任何已經買到手的東西。就像他人生的每個選擇,一旦走了那條認定的路就不會後悔。

夏檸不屑一顧,敗家就敗家,還說起了哲學的道理。

戒指風波解決後,夏檸終于可以安心地去外地出差。

順利表演完回來那天突然下起了暴風雨,天氣十分惡劣。夏檸也沒想到自己會遇上泥石流,就差那麽一點兒落下的大石頭就要朝着他們砸下來。

司機受到驚吓,慌亂地将車往旁邊停。車上的人在慣性的作用下身體猛地往前傾倒。夏檸撞到了前面的座椅,接着車廂又是一陣晃動,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冰冷的雨水還在下着,夏檸拿出手機想給盛修白打個電話,沒想到這兒沒有信號,她的任何消息都傳遞不出去。

舞團裏有年紀小的,這會兒都快吓哭了,夏檸摟着小妹妹安撫道,“沒事沒事,等會兒會有人過來救我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手機重新有了信號,趕緊報了警。

夏檸第一時間給盛修白打了個電話,大概是天氣很惡劣的原因,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喂。”

“怎麽了?”他聽出來女孩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路上有泥石流,堵住了,一時半會可能回不去。”她呼出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所以晚上大概不能一起吃飯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焦急的聲音,“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真的?”

盛修白擔心她受傷故意不告訴自己,原本想跟她開個視頻電話,但夏檸那邊信號實在是不穩定,剛接通看見個臉視頻就斷開了。夏檸剛開始有些不安,但是很快就安定下來。一方面是因為她心理本來就強大,另一方面是因為是因為剛剛那通電話。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鎮定劑一樣,讓她瞬間就感覺有人支撐的感覺。

盛修白原本在工作,接到電話之後瞬間沒了工作的心思。他很擔心夏檸出什麽事,雖然說目前來說她還是安全的,但是那樣的天氣,誰也保不準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意外。

他找了一些新聞來看,現在那條路道路濕滑,山石随時都有可能墜落。夏檸被困在那兒,暫時還沒等到救援……更何況,她雖然說自己沒事,他卻連她到底什麽處境都不知曉。

盛修白越看越擔心,他想第一時間趕過去,得知這件事的梁敘舟自然是攔着他,“你去有什麽用,到時候會有救援人員,你去那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修白你別急,等嫂子打電話過來。”

他很少看見盛修白這副模樣,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思考能力。

在他看來,夏檸出事那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是概率事件,就算要擔心也等發生了再擔心。可不管遇見什麽事都比他從容鎮定得多的盛修白,倒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了。

或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梁敘舟想。

他最後也沒能攔住,盛修白雖然沒去事故發生的地方,但先去了附近的城市,随時準備接夏檸回家。

晚上夏檸給他打了電話,說自己現在已經被救援的隊伍接走了,這會兒在酒店裏。

于她來說,今天這一天只不過是有驚無險。但不知道具體情況的盛修白,卻擔心受怕了一整天,他那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檸檸,你把地址給我,到時候我接你回來。”

“可是……這麽遠。”

他笑了一聲,語氣聽起來很輕松,“等你明天睡醒我就到了。”

“沒關系啦。”夏檸不想讓他熬夜過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來回跑了。”

“夏檸。”

她一怔。

盛修白居然叫了她的全名,那兩個字從他唇裏吐出來,十分地珍重,“地址發過來,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你。”

那句話,既溫情,又帶着幾分命令的強勢意味。透過電流傳過來後,她居然還聽出了幾分滄桑感,好像他們分別的這些天不是一個星期,而是有一年那麽長。

一瞬間,她竟然有些哽咽。

夏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時候她十幾歲,在路上出了一場車禍,但車禍并不嚴重,只是擦傷了而已,去醫院檢查也并沒有什麽異樣。

可那時候她卻很害怕很害怕,她害怕的不僅僅是死亡,她更加害怕的是腿出什麽意外。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以為下半輩子都不能跳舞了。

她永遠記得那時候恐懼的情緒,記得那時候急切地想要得到安撫的心情。

可當時她幾乎已經做完了全部的檢查項目夏弘才到,明明他公司就在附近。當時男人看到她沒事眼神就瞬間冷淡了,她剛想說自己害怕,對方冷冷地說,“公司還有點事,你等會兒讓司機送你回去。”

那時候,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來。

夏檸一直以為,除了爺爺,已經沒有人會這麽心疼她了。

哪怕知道她已經沒事了,仍舊會擔心她的心疼。

她鼻腔發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被愛過。

“好。”

那一夜很長,等夏檸第二天醒來,盛修白真的來接她了。她一下樓,就看見男人迎着風站着,像一棵挺拔的雪松。他朝她伸出手,夏檸幾乎是用跑的,放下行李奔向他的懷裏。

就像奔向自己的全世界。

“有沒有事?”盛修白拍着她的脊背,安撫了一會兒之後将女孩扯下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确定她沒什麽事兒之後才松了口氣,他問,“害怕嗎?”

她哽咽着搖頭。

夏檸想,她以後都不會害怕了。

從前是因為沒有人管她所以被迫獨立被迫勇敢,可現在卻是因為有人給了她面對一切的勇氣。

盛修白輕聲哄着,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在我面前不用那麽堅強,不管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麽,都可以跟我說。”

他會包容她一切的脆弱和敏感。

“盛修白。”

“嗯?”

他等着她傾訴,卻莫名聽見了一聲,“我愛你。”

周圍的喧嚣一時間止住,連同他心口的狂風驟雨。盛修白不解她突然的示愛,卻也因為這句話心口酸澀和幸福。幸好,幸好她沒事。

盛修白笑了一聲,眉眼秋霜拂去,剎那間春意盎然,“我也愛你。”

67 鬧劇

◎我怎麽會丢下你一個人。◎

夏檸上車的時候發現梁敘舟也在,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對方一眼,“你怎麽來了?”

梁敘舟打了個哈欠,明顯沒休息好, “還說呢,修白聽說你出事急成什麽樣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 所以一起跟了過來。”

他悠悠開口, “怎麽, 嫌我電燈泡啊?”

夏檸看了一眼盛修白,原來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擔心自己,她對梁敘舟的話沒什麽反應, 倒是盛修白緩緩睜開眼,笑, “挺有自知之明。”

梁敘舟:“……”

沒見過這麽過河拆橋的。

但他也沒跟盛修白計較, “你睡會兒吧,昨晚一晚上沒睡。”

夏檸有些錯愕, 偏頭看向盛修白,“你一晚上沒睡?”

“可不是。”梁敘舟早上還沒睡醒就被盛修白叫了起來,問他是不是一夜沒睡,他沒表态, 顯然是默認了。

女孩一臉心疼,剛準備說些什麽盛修白擡頭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說的話向來沒有什麽可信度,你怎麽還信了?”

梁敘舟:“……?”

原本想跟盛修白争辯一番,但剛張了張唇, 對上對方的表情他像是明白了什麽, 又躺了回去。

夏檸半信半疑地看了盛修白好幾眼, 聲音柔軟,“你趕緊睡一會兒。”

“好。”

盛修白大概是真的疲憊,加上心裏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半路司機先将梁敘舟送回家,夏檸朝他揮手,“改天請你吃飯。”

梁敘舟也不客氣,“那我可要宰頓大的。”

一直到回了家,盛修白也沒醒過來,夏檸見他睡得這麽熟沒舍得叫醒他,只在一旁默默守着。她安靜地看着,只覺得盛修白睡着的樣子多了幾分脆弱感,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落下一片陰影。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盛修白高挺的鼻梁,還沒過夠手瘾就被攥住手腕,盛修白睜開那雙深邃多情的眼,嗓音帶着幾分剛睡醒的啞,“盛太太,你在占我便宜?”

夏檸臉上綻開笑意,“不行嗎?”

手腕上被往前拽了拽,女孩跌落在他懷裏,她幾乎撞到男人的鼻梁,一睜眼就被溫柔地吻住唇瓣,“那就占個盡興。”

明明已經到家了,兩人還在車裏膩歪了好一陣。

回到家,夏檸先去洗了個澡,盛修白問她午餐想吃什麽,她突然饞熱氣騰騰的面條了,“盛修白,我要吃你做的面。”

“好。”他唇角撩了撩,“在這等一會兒。”

盛修白在廚房裏忙碌着,看背影很有煙火氣。等他做好面條端過來時,夏檸正好在打電話,是夏興昌例行的問候電話,問她現在在哪兒,工作還順利嗎?

夏檸盤着腿坐在沙發上,對昨天的遭遇只字未提,只是笑着說,“當然順利啦,有我在怎麽可能會出什麽意外?”

老爺子笑着說,“臭美。”

夏檸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将電話挂斷。看見某賢夫已經做好了午餐,夏檸眯起笑眼,“謝謝老公。”

她喝了一口湯,胃部像是被一只溫暖的手揉了一樣舒服。

見夏檸唇角染上了點湯汁,盛修白有些好笑,抽出紙巾擦了擦她的唇角,“剛跟爺爺打電話?”

“嗯。”

“檸檸。”他垂眼看她,語氣溫柔,“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跟我說,報喜不報憂這件事我想成為那個例外,可以嗎?”

夏檸将嘴裏的面條咽了下去,擡眼呆愣地看了他好半晌,她覺得心口軟得不可思議,彎起笑眼,“那以後什麽事都跟你說,你別嫌我煩。”

他也跟着揚起唇角,“怎麽會。”

沒過幾日是夏檸生日,她借着這次機會正好把梁敘舟也一起約了出來,以感謝上次的事。梁敘舟就喜歡添堵,知道盛修白肯定會不高興,屁颠屁颠地就過來了。

果然到了地兒,盛修白笑眯眯地看着他,雖然臉上沒說什麽,但眼神裏卻寫着幾分明顯的不悅。

梁敘舟茶裏茶氣地問,“我應該沒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吧?”

夏檸說沒有,盛修白笑着說,“你說呢。”

另外兩個人:“……”

餐廳是梁敘舟開的,他叫來服務員要了幾樣招牌料理。正準備聊會兒天,盛修白手機上亮了一下,“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趁着盛修白不在這功夫,梁敘舟忍不住說他壞話,“嫂子,你也覺得修白小氣吧。他這個人看起來好像挺紳士的,其實領地意識特別強,別人碰了一下他的東西他都不樂意。”

夏檸端起旁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淡然應,“沒有啊,盛修白哪兒小氣了。”

這濾鏡是不是太深了一點。

兩人面對面坐着,交談得還算開心,周圍又是鮮花音樂,遠遠地看上去有些惹人誤會。宋瓊語剛走到二樓,就看見梁敘舟和一個背影漂亮的女人約會,看起來還很高興的樣子。

她一時間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也沒認出來梁敘舟對面的是夏檸,徑直朝他們走過去。

餐廳的服務生看見老板娘來了,朝老板使着眼色,然而後者還沉迷在說盛修白的壞話中,完全沒覺得哪兒不對。

宋瓊語笑着走到他們面前,“梁敘舟,和誰聊得這麽開心呢?”

她剛想看清楚坐在對面的女人是誰,對方一擡眼,宋瓊語愣住了,剛剛那副捉/奸的氣焰一下子熄滅了,說話的語氣都輕了幾分,“……嫂子?”

夏檸很疑惑地看着兩個人,“你們?”

梁敘舟擺手,“我們……我們沒什麽……”

宋瓊語不高興了,“沒什麽?你再說一遍試試?”

梁敘舟朝她使眼色,但宋瓊語看不懂,仍舊一副找他算賬的模樣。直到身後有聲音冷冷響起,“你們有什麽?”

宋瓊語:“……”怎麽她哥也在。

夏檸的生日宴最後變成了問罪大會,盛修白坐在梁敘舟對面,擡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着盤子裏的牛排,金屬劃到碟子發出十分刺耳的聲音,這對平日裏講究禮儀的盛修白來說幾乎是不會發生的事。

梁敘舟感覺他切的不是牛排,而是自己。

盛修白拿起紅酒杯抿了一口,這才擡眼看向他,“梁敘舟。”

“……”完了,叫全名了。

盛修白嗓音冷淡,“我們也認識二十多年了,我扪心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把你當兄弟,你呢……”

“……”梁敘舟心虛得直冒冷汗,他早就猜到盛修白會生氣,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藏着掖着。

四周有些安靜,宋瓊語開口,“哥,他沒有做錯什麽,我們是你情我願。”

“我比你了解他,”盛修白擡眼看她,“作為哥哥,我建議你離他遠一點。”

宋瓊語這人護短,聽見盛修白這麽評價梁敘舟有些不高興,她開口,“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也不是我親哥哥,沒有權利管我吧。”

氣氛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宋瓊語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話有些傷人,她臉上染上慌亂,想解釋,“哥。”

盛修白倒是沒生氣,他站起身,“也是,我不是你親哥哥。”

鬧成這樣,幾個人都沒想到。

夏檸趕緊去追盛修白,宋瓊語拽住她,“嫂子,你幫我跟哥解釋一下,我……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我……我盡量。”

夏檸走到車庫,擡眼看見盛修白靠在車頭上,整個人多了幾分慵懶,看那表情,似乎沒什麽生氣。她走過去,“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盛修白眉眼柔和,“我怎麽會丢下你一個人?”

夏檸心口甜得像是倒了一罐蜜糖似的,她問,“你生氣了?”

“沒有。”

得到這個意外的答案,她有些詫異地偏過臉看向盛修白,對方好像确實沒怎麽生氣,表情仍舊是平靜的。

盛修白掀唇,“即便是她的親哥哥,我也無權幹涉她的決定。”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畢竟成年了,對事物的基本判斷應該是有的,如果做的決定不對,有什麽後果以後再承擔便是。”

盛修白在幾分鐘前,确實是有些生氣的。他認為宋瓊語單純,是梁敘舟哄騙了她,要不然兩個人也不會在一起。但宋瓊語說的那句話,反倒是讓他清醒了一些。

這事似乎,也輪不到他管。

盛修白想,既然事已至此,他幹涉反而會激發宋瓊語的反叛心理。只好事後找個機會問問梁敘舟到底什麽心思,相信梁敘舟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敢做出傷害宋瓊語的事。

夏檸沒想到他這麽理智,她眨了眨長睫,看了盛修白好長時間,好像要從他的臉上看出朵花似的。

“怎麽了?”他有些好笑地問。

“我只是在想,你以後應該是一個很好的爸爸。”夏檸突發奇想,“你說以後,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個女兒的話,某一天她也帶回來一個這樣的人,你是不是也會這樣?”

盛修白垂眼思考了半晌,輕笑了一聲。

夏檸心想,盛修白真的好溫柔,她牽住他的手,剛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見盛修白悠悠開口,“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

他垂眼,“到時候你要攔着我,我怕我下手太重。”

夏檸:“……?”

68 故地

◎難怪我對你沒有抵抗力。◎

夏檸默默收回先前在心裏誇贊盛修白的話, 她想了想覺得好笑,側過臉一個人笑出來,聽聲音有些傻氣。

“笑什麽?”

夏檸只是想, 她好像把盛修白太神化了,總覺得他能永遠理智在線。但仔細想想, 如果盛修白某一天真的做了父親, 他應該也會因為教育孩子這件事而感到頭痛吧。

她“嗯”了一會兒, 語氣裏帶着點幸災樂禍, “我就是很期待看到那個畫面。”

盛修白有些哭笑不得,擡手輕輕蓋在她頭頂上,動作帶着滿滿的寵溺意味, “就不能盼着點好的?”

夏檸揚起臉,對着他笑了。

回去的路上, 夏檸把宋瓊語想說的話跟他說了, 不過盛修白并沒有表态,嗓音淡淡的, “過兩天,我會和梁敘舟好好談談。”

他什麽情緒都沒表露,但夏檸看得出來他其實并不是很高興,“盛修白, 你周末有空嗎?我正好放假,到時候一起出去玩啊。”

“嗯?”他偏頭看了女孩一眼, 大概是意識到了她想哄自己的意圖。

見他沒一口答應下來,夏檸又補充,“今天我過生日, 你就當滿足我一個願望。”

“檸檸。”盛修白輕笑一聲, 提醒, “你确定要把願望浪費在這上面嗎?”

“你這是答應我出去玩的意思了?”夏檸眯起笑眼,“那我換個願望……”

她停頓了片刻,語氣裏微微帶着俏皮,“我希望盛修白盛先生能一直開開心心的。”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頓,盛修白有那麽一瞬間腦海空白,而後心口的某一塊轟然塌陷,發出巨大的聲響。以至于,他過了好幾秒才重新感受到周圍的喧嚣。

盛修白想,她怎麽這麽會招他。

那樣寶貴的生日願望,她竟然想的全然是他。

他突然覺得領口很緊,連帶着呼吸都有些不順暢,胸口有什麽繁盛的植物拼命地往上生長,不消片刻就将那片荒原侵占得嚴嚴實實。若不是要開車,他恐怕早不管不顧地将她摁在懷裏親吻。

忍了會兒,等到行駛到可以停車的區域,盛修白穩穩停下車,解安全帶的動作很是慢條斯理,讓人以為他要下車做什麽。

“唔……”

夏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張開唇呼吸就被侵占了個幹淨,好不容易才得了呼吸的空隙,“你幹什麽呀。”

上颚重新被舌頭抵着,女孩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隔着薄薄的衣物,盛修白揉着她腰上一小塊敏感的皮膚,鼻息溫熱,“嘗嘗你吃的什麽,嘴這麽甜。”

“還要開車呢。”她推了他一下。

車窗外的風景重新移動,夏檸的臉還是紅的,她忍不住說,“盛修白,我發現你是真的有病。”

好好地開車突然停下來親她,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盛修白笑了笑,倒是沒反駁。

……

原本是夏檸說要帶盛修白出去玩,但最後的行程是盛修白安排的,他沒有事先告訴她去哪兒,只說到時候會給她一個驚喜。

夏檸心想出去玩而已,能有什麽驚喜。

等到了地兒,夏檸才發現這兒是他們初遇的地方,原來盛修白說的驚喜就是帶她故地重游。

到的那天已經是傍晚,原本想出去玩,沒想到突然下起了暴雨,而且看天氣預報接下來的兩天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夏檸躺在盛修白的懷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他們初遇的那天也下了一場這樣的暴雨,他們衣物被淋濕急急忙忙找個屋檐避着。周圍的空氣潮濕,莫名發酵着一種旖旎的氣息。

以至于後來發生的事,似乎都是再自然不過。

夏檸耳邊是蠶食般的雨聲,只覺得一切都潮濕得要命。等她緩緩睜開眼卻見面前情形和夢裏并無不同。她嗓音裏帶着被欺負的哭腔,“你做什麽呀?”

“原本不想的。”他輕聲笑着,“誰叫檸檸招我。”

夏檸無辜得很,“我什麽時候招你了?”

她就睡個覺而已。

恍惚間夏檸被抵在一片鏡子前,所有表情都一覽無餘,她看見自己臉上還帶着夢裏殘餘的顏色。她害羞地偏過頭,盛修白擡手攥住她的下巴,讓她去看,他說的話是那麽冠冕堂皇,“我想,正常男人都無法抵抗,不是麽?”

她是第二天清醒過來時,才覺得這句話的邏輯極為流氓的。照這個道理來說,大部分人都會做的事豈不是真理?可惜這時候跟他辯解已經晚了。

夏檸擡眼,恍惚間又想起鏡子前發生的讓人難以啓齒的事兒,她甚至能想起男人在她耳邊的輕笑聲。他的笑總是透過胸腔傳過來,幾乎要帶着她的心髒一起震動。

那種像是長輩發出的縱容的笑聲,似乎比單純嘲弄還要來的惱人。

似乎更像是一種戲谑的調弄。

“別這麽緊,嗯?”

也就只有盛修白,會将下流的話說的那麽溫柔和體面,好像他們不過是在吃飯或者是做其他再正常不過的事。

身後男人摟住她,盛修白問,“醒了?”

“嗯。”夏檸無聊地應了一聲。

外面的暴雨仍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前兩天出門的時候夏檸還看過天氣預報,這兩天顯示得甚至是晴天。誰知道天氣變化這麽快,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她小聲說,“早知道下這麽大雨還不如待在家裏。”

反正都是躺在床上。

“不一樣。”他輕聲說。

夏檸有些疑惑,“哪兒不一樣。”

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難道檸檸沒覺得,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更有感覺麽?”

“……”不正經。夏檸裝傻,“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酒店裏嗎?”

“怎麽?你想在外面?”

“……?”

兩個人在被窩裏打鬧起來,更準确地來說,是夏檸單方面鬧盛修白。她還在他脖子上咬了個印記,盛修白笑着扯開她,“屬狗?”

“屬你。”夏檸反擊。

盛修白倒也不反駁,反而垂下眼笑了,“好,屬我。”

屬還是屬于?她的心砰砰地跳,也忘記跟他鬥嘴。

夏檸看了眼窗外,又想起了那個夢。她忍不住想,如果那時候他們見面了,會有什麽不一樣麽。不管後續會發生什麽,夏檸想不會改變的是,他們仍舊會是一對恩愛的戀人。

第二天暴雨好歹是停了,夏檸難得可以出去逛一會兒,于是趕緊拽着盛修白出去。集市上道路雖然潮濕,但兩旁仍舊有不少小販,賣着一些帶有傳統文化的物件。

夏檸東看看西看看,突然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在占蔔。

盛修白暗道不好,知道她又要去算命,趕緊從後面拽住她的手,溫柔地說,“過來看看這邊,飾物很漂亮。”

夏檸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走到小攤前,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看,餘光卻掃到一個銀镯子,款式有些老但十分像她媽媽以前戴過的。夏檸拿起來,“老板,要這個。”

她又看了看,随意拿了兩根紅繩,末了示意老板,“他付錢。”

盛修白被當成ATM機,眼底染上笑意,倒是有些樂在其中的味道。畢竟夏檸不是沒有錢,這樣的相處方式自然又理所應當。

逛得差不多了,盛修白看見遠處有家花店,剛準備進去買束花,兩個人就被一小孩給攔住了。小男孩穿着背帶褲,看起來肉嘟嘟的,十分可愛,“哥哥姐姐要不要買束花?”

還沒等盛修白拒絕,小男孩就湊到夏檸面前,“姐姐你就買束花吧,你看你這麽好看,比我手、手上的花都好看……”

他不太說得清楚話,但還是努力一本正經去說的樣子有些惹人發笑。

夏檸心一下子就融化了,她對這種乖巧的人類可愛幼崽是沒有抵抗力的,“好,我買。”

說完,她還忍不住揉了揉男孩的臉蛋。

接過花之後,夏檸一副大小姐的姿态,吩咐盛修白,“付錢吧。”

他低着頭拿出幾張鈔票遞給小崽子,末了就看見他高高興興地走開了。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撩我的老婆,我還要給他付錢……”

盛修白看她,“這是什麽道理?”

夏檸別他一眼,“幼不幼稚?”

她想了想,“你不知道人類對大眼睛圓臉的生物天生沒有抵抗力嗎?那我看他那麽乖巧,不像別的孩子那麽吵鬧,我覺得可愛不是很正常的事?”

話音剛落,夏檸的臉就被盛修白rua了一下。

她瞪圓杏眼,仿佛在問他幹什麽。

盛修白眼尾帶着輕佻的弧度,一笑起來仿佛周圍的景色都黯然失色,他語氣認真,“難怪我對你沒有抵抗力。”

69 決定

◎我們要個孩子吧。◎

她先小小地心動了幾秒鐘, 而後突然發現什麽地方不對。

說誰圓臉呢?她明明是瓜子臉。

一仰頭,盛修白以為她迎合,又伸手rua了一下, 臉上還帶着幾分寵溺的意味。夏檸不滿地将他的手拽下來,也踮起腳尖去摸他的臉。

盛修白覺得好笑, 攥過她的手放在唇瓣上吻了吻。

“……”怎麽突然這樣, 她哪兒還發得出脾氣。

夏檸懶得跟他計較, 抱着手裏的百合花繼續逛街, 沒過一會兒她嫌棄手上的花礙事,全都遞給了盛修白。

後者斂着眼睑,打趣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你要買的花吧。”

夏檸理直氣壯, “你是我老公, 幫我拿一下有問題嗎?”

都叫這個稱呼了,還能有什麽問題。

盛修白垂着眼笑, “好,老公幫你拿。”

夏檸走在前面,唇角藏着笑意。她心想,盛修白這個人看上去光風霁月、溫潤如玉, 但其實挺俗氣的。就比如她都不好意思喊的那些稱呼,其實盛修白也喜歡。這種反差感, 總讓夏檸覺得奇妙又有些心癢。

雖然下過雨,夜晚的集市仍舊很熱鬧。夏檸遠遠地看見遠處有個戲臺子,想去看看。四周人潮擁擠, 幾乎到了不牽手就要走散的地步。盛修白緊緊牽着她, 把她拽到自己身邊, “過來,別丢了。”

“我這麽大人了,還會丢麽?”

他莞爾,“那可說不好。”

什麽意思嘛,是不是嘲笑她。

看了會兒戲,又逛了會其他的地方,夏檸尤其喜歡這種俗世的幸福感。她突然感覺,即便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似乎只是這樣跟他牽着手走下去,每一秒鐘都帶着開心。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和他虛度時光。

她笑了一聲,盛修白倒有些不解,“傻笑什麽?”

“你怎麽人身攻擊?”夏檸仰頭看他,“再說了,如果我真的傻的話,你跟我在一起久了,是會被傳染的。”

“是嗎?”他笑得淡然,“沒聽說過一起睡覺會傳染智商?”

她撅唇,“就是會被同化。”

“這樣……”盛修白低頭看她,從他的角度看女孩可愛極了,“那就一起傻好了。”

走到街道的盡頭,老板吆喝着套圈游戲,夏檸最喜歡這種東西,趕緊拽着盛修白過去。她一口氣買了二十個圈,然後全都交給盛修白,“你應該會幫我套到的對吧?”

盛修白看起來很淡然,但說出的話卻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不一定。”

“你怎麽沒有自信呀,這不符合你的性格。”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性格了,“有自知之明也是我的性格。”

“……”說不過。

盛修白垂眼看了看手上一大打五顏六色的圈,不由有些無奈,他好像還從來沒玩過這種東西。

但盛修白還是上手了,前兩個失手了,老板臉上還笑呵呵的。直到看到這位年輕人後面百發百中,逐漸有些坐不住了。

夏檸高興得不得了,仿佛這是什麽熱血沸騰的比賽似的。

她又找老板買了二十個圈,之後玩完的時候老板忍不住了,“這……你看小本生意,要不然……”

老板看了眼,“我送你個禮物,你別套了。”

盛修白忍不住笑了一聲,“好了,別為難人家老板了。”

夏檸想了想,“那這樣吧,你把圈圈免費給我玩一會兒,我不要你禮物。”

老板:“……”敢情這個人根本不是來贏獎品的,人家只是想套着玩。

最後中的那些禮物夏檸只拿了一個看起來有些複古的打火機,她遞給盛修白,“這個還挺好看的,你拿着。”

他眼尾暖意漾開,“其他的不要了?”

“我又不缺這些。”

雖然東西是盛修白贏來的,雖然好像也不值幾個錢,但是盛修白回去的路上唇角就沒放下來過。若是夏檸知道他高興的緣由,大概會覺得,某人實在是好哄極了。

夏檸高興了一晚上,回去之後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好像她說出來玩是為了哄盛修白開心的。

她洗完澡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一邊走過來,“盛修白,你是不是還挺開心的?”

女孩這個問題就挺莫名其妙的,盛修白回複着電腦上的郵件,空閑時擡頭看了她一眼,“嗯?”

一個字,聽不出具體情緒。

夏檸想跟他說話,但是看他正專注處理公司事務,好像并沒有時間來搭理自己,于是沒再說話。

她坐在床尾,認真地擦着發梢上的水珠。

房間裏氣氛很安靜,正當夏檸準備去拿吹風機吹頭發的時候,耳邊傳來腳步聲。盛修白已經回完了郵件,站在她身側幫她擦着頭發,他動作很輕柔,好像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将她弄傷了一樣。

擦完頭發,盛修白拿來吹風機幫她吹着頭發。

這服務,放在理發店裏她高低要給五星好評。

耳邊呼呼聲終于停了下來,盛修白将吹風機收起來,回來時就看見女孩用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怎麽了?”他問。

夏檸觀察着他的表情,想他應該是不記得前兩天的事了,于是笑眯眯地說,“沒什麽呀,就是想問問你出來玩開不開心。”

盛修白垂下眼,笑得寵溺,“只要和你在一起,出不出來都一樣開心。”

夏檸面上似乎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止不住地想,這人怎麽什麽肉麻的話都能說出口。

說起來跟盛修白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真的很難會跟他吵架或者生氣,就拿上次戒指的事來說吧,都那樣了盛修白還對她笑呢。

她想,估計就算真的生氣了,在盛修白面前也恐怕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夏檸上了床,被子一蓋就準備睡覺。

盛修白笑話她,“白天折騰累了?”

想到某人今天跟注射了興奮劑一樣活蹦亂跳的,他就有些忍俊不禁,有時候,盛修白甚至會覺得他心裏的那片枯萎的荒原,會因為她出現生機。

果然,躺在一張床上确實會傳染些什麽。

夏檸點頭,“困了。”

盛修白還不困,于是只是将亮一點的燈熄滅,只留下床頭的一盞黃色的臺燈。透過昏暗的燈光,他側着身子看了好一會兒心愛的女孩。

大概是真的困了,夏檸很快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盛修白覺得困意襲來的時候,一旁的女孩調整了一下睡姿,接着很自然地就滾到了他懷裏。

她一只手抱住他勁瘦的腰,臉貼着他胸膛,好像天然地依賴他。

盛修白心底升起暖意,擡起手臂放在她脖子下面,将她整個人摟在懷裏。

從那回來之後,兩人仍舊和從前一樣過着二人世界。

決定要個孩子是秋天的事。那時候盛修白母親決定再婚,盛修白帶着夏檸去看望長輩時,撞見了對方家裏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找盛修白要糖吃,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眨啊眨,像要把人融化。

盛修白笑着揉了揉女孩的頭發,“乖,叔叔沒有糖。”

見她吵鬧,最後盛修白還是去找了根棒棒糖遞給她。

小女孩大概是喜歡盛修白,一直纏着他,盛修白也很無奈地跟她相處了一段時間。等夏檸從外面回來時,就看見兩人相處得跟一對父女一樣和諧,盛修白正在給小女孩紮辮子,動作十分笨拙。

夏檸忍着笑意,“你在幹什麽呢?”

他勉強弄好,但并不太好看,小女孩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頭發都快變成雞窩了,還笑眯眯地說謝謝哥哥。盛修白應,“提前練習一下。”

夏檸大概懂了,“練習什麽呀?你是不是很想要個女兒?”

盛修白沒承認,擡起臉時能看見他清晰的下颌線,“是練習好回去給你紮辮子。”

她才不信,“我從來不紮馬尾。”

女孩的家人找了過來,看見是盛修白在帶,還很不好意思地對他表示了感謝。走的時候,小女娃朝他擺了擺手。夏檸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動了某種心思,畢竟她自己看都有些受不了。那小孩長得像芭比一樣,眼睛大大的,可愛死了。

夏檸眨了眨長睫,“修白,要不然……我們要個孩子吧。”

她湊他湊得很近,盛修白順勢将她抱到腿上,“大白天,檸檸就想那些事了?”

“……”夏檸瞪他一眼,“我跟你說真的。”

這時候還跟她耍流氓呢。

“嗯……”盛修白難得猶豫了,這對于一向果斷的他來說是件很少有的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這應該是一個非常慎重的決定。

因為一旦做了這個決定,意味着他們的生活即将發生改變,尤其是對夏檸來說,影響大得多。

夏檸“嗯”了一聲,“我又不是小孩子。”

興許這對于以前的夏檸來說,是非常陌生且恐懼的一件事。但因為盛修白的存在,讓她覺得即便未來有一些難捱的事發生,她也會有勇氣去面對。

她靠在他懷裏,語氣裏帶着憧憬,“你說我們以後的小孩是什麽樣的呢,是乖巧的,還是那種冷冷淡淡的。參與一個生命的成長應該挺有趣的吧,但是想想好像壓力也挺大的……”

盛修白眼底映着女孩的模樣,啞然失笑,“最好像你。”

“為什麽?”夏檸有些得意地看向他,“你也知道你小時候不乖吧,要是像你一樣你是不是自己都頭疼啊。”

“我小時候很乖。”

“我不信。”她拿出手機,翻出照片給他看,“這是上次媽給我看的你小時候照片,她說你小時候特別調皮,經常做壞事。”

盛修白有些無奈,“那你說,我現在壞麽?”

夏檸拼命點頭,生怕點慢了一點就給不出否定的答案似的。她非常有感悟地說,“原來壞這件事從小時候就有跡可循,你以後要養孩子可別把孩子帶壞了,不然長大了……”

“怎麽?”他輕笑一聲,“怕他也去騙小姑娘回家?”

70 懷孕

◎寶貝,你真可愛。◎

夏檸覺得, 盛修白可太有自知之明了。

“你也知道你是把我騙回家的?”

他沒反駁,看表情似乎半點不覺得這事可恥。對于盛修白來說,很多事只要達到目的, 用的什麽手段這并不重要。

夏檸忍不住鬧他,鬧着鬧着兩個人幾乎鼻梁要靠到一起, 像是下一秒就要接吻。

門被打開的時候, 外面的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兩個人的親熱場景。那人怎麽也沒想到剛剛進來時紳士疏離的盛修白有這樣溫暖的一面, 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

“那個, 我進錯房間了。”

接着,門被重新關上。

夏檸趕緊離他遠了點,別等會兒人家真覺得他們在房間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看向門外, “我出去看看。”

懷裏溫度冷了些,盛修白垂着眼笑了。

備孕這件事,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還是嚴肅地展開了。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做健康檢查, 夏檸剛開始還挺擔心因為身體原因要不了孩子的,但最後檢查報告出來後一看, 并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夏檸苦惱的一件事是,某個狗男人借着要孩子的借口更加肆無忌憚。事後夏檸腰上墊着枕頭,眼尾泛紅,她真誠地提着建議, “其實我覺得排卵期那個就夠了,你覺得呢?”

盛修白哪兒會做人呢, 他溫柔哄着,“檸檸,你不想要孩子嗎?”

“……”總覺得某人有私心是怎麽回事?

骨節分明的手指将她的頭發拂到耳後, 盛修白的聲音像揉碎了的月光, “小心, 別流出來了。”

她頓時腦袋冒煙。

不過夏檸還是很認可盛修白的某些行為的,比如自從決定備孕之後,盛修白就開始戒煙戒酒。她還挺好奇盛修白飯局那麽多怎麽做到滴酒不沾的,不過如果她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她估計會無語。

盛修白本來結婚了以後就和那些豪門公子哥格格不入,天天把老婆挂在嘴上,俨然一個男德标兵。最近更是變本加厲,原本只是說晚上要早點回去,現在更好,一到喝酒的場合他就笑着說,“抱歉,最近打算和太太要個孩子,這酒不如下次再喝。”

然後,全世界都知道他們準備要小孩。

當然,別人可能還不知道,但梁敘舟可是明晃晃地聽出了秀恩愛的意味,跟孩子根本沒有半毛錢關系。

夏檸剛開始不知情,直到某次遇見宋瓊語,對方好奇地問她有沒有懷上。夏檸當即就愣住了,“你怎麽知道……”

“啊……”宋瓊語笑了,“梁敘舟說的。”

再一問,哦,原來全世界都知道了。

夏檸欲言又止,覺得又羞又惱,回家之後甚至爺爺都打電話問她最近如何。她生氣地把手機關上,在沙發上等盛修白回來。

她故意擺出一副很兇的樣子。

于是等盛修白回來時,就看見妻子坐在沙發上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頭頂仿佛挂着“明鏡高懸”的牌匾,好像下一秒就要對他嚴刑拷打了。

“怎麽了?”盛修白脫下外套,走到夏檸面前揉了揉她的頭發。

收回手的時候,夏檸差點咬他一口。

“你不要臉為什麽還要帶着我?”她質問。

“嗯?”

“還不是你天天在外面說我們會要小孩,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夏檸感覺特別不好意思。

盛修白心想,原來是為了這事,他長睫在臉上落下一片溫柔的陰影,“我只是在別人勸酒的時候說了這件事而已,有什麽不對的嗎?”

夏檸張了張唇,有些被他說服。好像……也确實沒哪兒不對。

她結結巴巴地反駁,“那你明明可以找個借口。”

“檸檸。”盛修白的表情很坦然,以至于讓人忽視了他腹黑的一面,“這事好像也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夏檸:“……”這回完全被說服了。

她明明是準備等盛修白回來以後朝他發一通脾氣,等他好好地來向自己認錯,結果這會兒,盛修白不過三言兩語,她一下子就啞口無言,甚至還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

那确實想要小孩,也不是什麽說不出口的事。

夏檸心想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未來孩子的爸爸計較。

不過……她有些擔心,“你這樣萬一一直沒有動靜怎麽辦?做事最重要的是低調,到時候沒有我看你丢不丢臉。”

這點盛修白倒是贊同,他思考了幾秒鐘,“既然如此,我們必須要時刻努力才是。”

“……?”

年末将至,冬天來得特別早,盛修白出國工作的那段時間裏,夏檸顯得格外惬意。她正好結束了工作,在家裏享受假期,還沒了折騰他的人。

一切都剛剛好。

晚上盛修白跟她打視頻電話,問她想自己了沒有,她心裏說沒有嘴還是甜的,“想了想了。”

說完夏檸發着呆,盛修白記得這兩天她生理期該到了,于是問,“今天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夏檸搖頭,“沒事呀。”

盛修白估計她也不記得日子,告訴她生理期推遲了幾天,“這兩天注意休息,知道嗎?”

“哦。”她突然想到什麽,“修白,你說我該不會是懷上了吧?我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吐了……”

對面的男人怔了好長時間,他對這些也沒什麽經驗,難道真懷上了?

他覺得心情有些難以言喻,帶着幾分欣喜又有些不敢去期待的感覺。

夏檸說完趕緊又推翻了這個觀點,“也許沒有,明天我去檢查一下。”

第二天夏檸去醫院做了個檢查,她心裏也帶着點期待,但是結果并不如意。原來這只是個烏龍而已,她并沒有懷孕,只是恰巧胃不舒服加上月經推遲。

原本也沒什麽,誰知道隔了一天盛修白竟然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了。

夏檸哪兒能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讓他這麽奔波。

遠遠地,男人穿着件黑色大衣,臉上帶着幾分疲倦感。她有些心虛,“我給你發信息了……就是個烏龍……”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果然看見了幾分失落。夏檸更愧疚了,但盛修白卻很快調整過來,他進屋後脫下微濕的外套,“怎麽這副表情?過來。”

然後夏檸就被抱住了,盛修白穿着件高齡的黑色毛衣,将她整個人摟在懷裏。

他有些疲倦,眼睛微微閉着。

“對不起……”

“檸檸,你沒做錯什麽。”盛修白想了想,輕笑了一聲,他似乎有些太着急了,還沒确認就這麽趕了回來,“早點回來也好,能早點看見你。”

夏檸眼睛濕濕的,忍不住仰頭吻在他唇側。

原本夏檸這幾天生理期推遲,盛修白想帶她去醫院看看,幸好沒過兩天大姨媽還是造訪了。夏檸有些洩氣,整個人趴在床上想,那天就不該多嘴的。

盛修白應該很失落吧?

她想,下次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了,拿到單子确定結果再告訴他。

一只有力的手臂從後面伸過來,夏檸被盛修白按在懷裏,盛修白揉了揉她的肚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上,“這次疼不疼?”

“不疼。”她應。

夏檸嘆了口氣,“又是一個月的白用功。”

“怎麽會是白用功?”盛修白笑了一聲,蘇得她心尖發顫,只是接下來說的話就有些耍流氓的嫌疑了,“雖然結果并不成功,但是過程沒讓你開心嗎?”

“……”她漲紅了臉,雖然……雖然是有點享受……

經過這件烏龍事件之後,原本并不是特別熱衷于做那件事的夏檸倒是積極起來。這份主動,盛修白自然再受用不過。

做完後,男人慵懶地靠在床頭,胸膛上點點紅痕。

若不是戒了煙……他笑了笑,“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夏檸睜開眼,“什麽很好?”

盛修白眼尾暈着幾分戲谑,“要是孩子一直不來,那檸檸是不是一直這麽主動?”

“啪”,旁邊的枕頭一下子拍到盛修白身上。

她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跟這個色胚說話了。

可惜最後,盛修白的如意算盤還是打空了。夏檸是年尾的時候去醫院檢查出懷孕的。她先用驗孕棒測了一次,後來又讓時柚韻陪着自己去的醫院,拿到單子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那種突然得知自己身體裏還孕育着另一個小生命,就挺奇怪的。

“怎麽了?傻了?”時柚韻問她。

“嗯……就突然感覺好不真實,我居然也要做媽媽了。”

時柚韻倒是覺得挺真實,新奇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原本想摸摸小孩,結果摸到手仍舊是一把小蠻腰,“你可要照顧我幹女兒啊。”

“幹女兒?”

“你有意見?我還不能無痛當媽?”

夏檸有些想笑。

回去後,夏檸想着給盛修白制造一個驚喜,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她想着先準備一個禮盒,悄悄地将驗孕棒放在底下,等盛修白去發現。

但中間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夏檸還沒弄好,舞團有些事需要她去處理,她就把東西收了起來。但她收了那些化驗單,忘記收葉酸等藥物了。這也就導致盛修白回來時剛好看見,他以為夏檸生了什麽病,搜索了藥品名字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盛修白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這回大概是真的,要不然夏檸也不會買這些藥。他既有些欣喜,又有其他複雜的情緒,他好像真的做父親了。

這個全新的角色,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神聖。

等夏檸回來的時候,還滿心想着驚喜那件事呢,哪兒知道盛修白已經發現了。她一到家,就被男人從後面摟住,他手指掀起她的衣角,劃過脆弱的皮膚。

這動作略微有些惹人遐想,夏檸還以為他想做,趕緊阻止,“別,我今天不舒服。”

盛修白先是怔了幾秒鐘,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撩起唇角笑了,故意逗弄她,“哪兒不舒服?”

“嗯……我胃疼……”

“哦。”以往她有什麽小病小痛盛修白就擔心得跟什麽似的,這會兒倒是聽着沒什麽反應,甚至還不做人地說,“那也不耽誤正事。”

夏檸有些生氣了,“你……”

盛修白抵着她的肩膀,低聲笑了起來,聲音像羽毛一樣在她耳邊劃過,癢癢的,“寶貝,你真可愛。”

71 護短

◎怎麽這麽會勾人。◎

夏檸心裏的小火苗, 一下子就被冷水澆滅得幹幹淨淨。

盛修白還是第一次叫她這樣甜膩的稱呼,她一時怔住了,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生氣才好了。

仔細想想, 盛修白好像總是這樣。每次她要生氣了,他總會說些甜言蜜語, 又或是其他的肢體動作, 然後夏檸就不知道怎麽跟他生氣了。

盛修白的手還橫在她腰上, 他輕輕地撫摸着, 隐隐還有向下的趨勢。她伸手去拽,“都說了別弄……”

“今天去醫院了?”他問。

夏檸結結巴巴地說,“你怎麽知道?”

這句問話成功地讓盛修白再笑了一次, 他提醒,“你開的藥就放在桌子上, 好像只要眼神沒什麽問題的人都能瞧見。”

然而盛修白卻沒揭穿, 反而故意問她,“生什麽病了?”

剛剛還有幾分懊惱的夏檸眼睛重新亮起來, 原來盛修白還不知道啊,她趕緊含糊過去,“嗯……就是開的普通的維生素,醫生說我抵抗力有些差。”

盛修白似乎信了, “那胃痛好些了嗎?明天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就是偶爾疼一下, 現在沒事了。”

夏檸揚起笑臉。

她全然不知道盛修白正在靜靜地看着她表演,他想知道自己的妻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怎麽遮遮掩掩的。

盛修白先去書房看了會兒文件, 等回到卧室的時候, 桌子上多了件禮物, 夏檸穿着絲綢睡衣,單手支着臉,“送你的。”

“送我?”

他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只精致的腕表,他拿起來慢條斯理地戴在手腕上,果然很襯他,“很好看。”

夏檸幾乎靠到他肩膀上,小聲提醒,“盒子下面還有東西。”

盛修白聽從她的指示打開盒子的底層,看見了驗孕棒,上面顯示着兩條杠。他這才明白過來,怎麽夏檸不明說,而是遮遮掩掩的。原來,她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他垂着眼,輕聲笑了出來。

怎麽這麽可愛。

“過來。”盛修白把她抱在懷裏,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會兒,“讓我跟他打聲招呼。”

“還小呢。”夏檸小聲說,“你這樣摸不到的。”

他知道,可仍舊想去摸。

自從夏檸懷孕之後,長輩們都恨不得過來跟她一起住,天天看着她,但最後都被盛修白勸說回去了。

他怕夏檸壓力太大。

盛修白請了專門的人來照顧她,他自己也放下一些工作在家陪着夏檸。幸好,夏檸身體素質還不錯,孕吐雖然有但是不是很嚴重。

孩子還沒到三個月呢,夏檸就已經開始翻字典了,“修白,你說酸兒辣女,我既喜歡吃酸的,又喜歡吃辣的,到底兒子還是女兒?”

他有些無奈,“等到時候生了不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多取兩個名字。”

盛修白坐過去,把夏檸抱在懷裏,跟着她一起看字典,“這時候取名字,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那我不是無聊嗎?索性現在就開始想好了。”她拿筆圈了兩個好聽的字,“叫盛什麽呢,是不是三個字好聽一點?”

“不如跟你姓。”他柔聲道。

“好啊,我姓也挺好聽的。”

盛修白記了幾個字,剛開始夏檸沒覺得哪兒不對,但是漸漸地,她發現了什麽。盛修白看的好像都是女孩名,“你想要女孩對吧?”

他臉上故意不露出情緒,假裝自己是中立的,“沒有,男孩女孩不都是一樣的麽?”

“真的?”夏檸半信半疑。

盛修白在她臉頰上吻了吻,“你辛苦孕育的孩子,我怎麽會不喜歡?”

只是确實有點想要女兒而已,盛修白很希望能養一個縮小版的夏檸,不過如果是男孩的話,他也不會區別對待。不管是什麽樣的,他都會竭盡全力地對孩子好。

夏檸勉強信了他。

懷孕後,夏檸沒事就去買一些孩子的玩具,孩子會不會玩不知道,她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她的身體也跟着發生了一些變化,但總體來說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只是有一點,夏檸感覺自己的情緒突然比往常敏感脆弱了許多。

有時候甚至會因為一件小小的事就難過傷心半天。

比如說那天盛修白因為公司有急事不得不去處理,晚上沒及時回來哄她睡覺,夏檸就一個人坐在床上哭了半天,覺得盛修白肯定是不喜歡她了。

等盛修白卸下滿身疲憊回來,就看見妻子哭得梨花帶雨,他心疼得要命,趕忙上前哄,“怎麽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好笑地問,“怎麽會這麽覺得?”

“以前你都會放下那些事陪我的。”

盛修白耐心解釋,“确實是很重要的事,要不然我怎麽會扔下你不管,乖,別想多了。”

夏檸抱他,“那要親親。”

倒是比以前更愛撒嬌了。

盛修白笑了聲,垂下眼親吻她,原本想淺嘗辄止,誰知道夏檸拽着他不放,成功地給他撩了一身火。他忍不住啞着嗓子提醒她,“檸檸,松開。”

夏檸也發現了哪兒不對勁,但她非但沒松開,反而大着膽子說,“我幫你。”

他喉結滾了滾,“嘶。”

……

懷孕中期,夏檸已經停止了所有的工作,只是偶爾會參加一些晚宴之類。比如今天這場宴會,禮服已經送了過來,是件深藍色的長裙,即使她肚子是隆起的,穿上去仍舊很好看。

這個場合盛修白也在,兩人一同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當然,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夏檸身上。

畢竟懷孕之後人的精神狀态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因而他們很好奇夏檸變成了什麽樣。不過很讓人意外的是,夏檸面色紅潤,看起來健康得不得了。

她挽着盛修白的胳膊,湊到他耳邊說着悄悄話。

這個場合難免撞見梁敘舟,對方和盛修白聊了會正事,看這兩個人的表情應該是和好了。這時候盛修白遇見個重要的合作方,于是讓夏檸在原地等他一會兒。

也不知道盛修白怎麽放心讓梁敘舟和夏檸待在一起的。

梁敘舟看見夏檸壞心思就出來了,神秘兮兮地湊到她面前說,“嫂子,你沒事勸盛修白正常一點吧。”

“什麽?”

“盛修白現在每天明示暗示自己要當爸爸了,我們那幾個朋友都要瘋了。原本還嘲笑他戀愛腦,現在一看,他都抱孩子了,其餘幾個還是單身狗呢,你說這誰受得了?”

夏檸有些震驚,但是又覺得,好像這确實是盛修白能幹出來的事。

她當然不會說盛修白,直接發揮護短屬性,“他那不是第一次當爸爸激動了點嗎?你要是有孩子你也會這樣的。”

“我……”

“都是朋友嘛。”夏檸眨眨眼,“這種小事難道你還要計較嗎?就包容一下呗。”

梁敘舟:“……”他就多餘說。

沒一會兒盛修白回來,不動聲色地将兩人隔開,他垂着眼,似笑非笑地問梁敘舟,“剛剛在聊什麽?”

“沒什麽。”

但夏檸卻是毫不客氣地拆了他的臺,“他剛剛說你不正常。”

話音剛落,盛修白就用那雙深邃冷漠的眼睛看向梁敘舟,像把匕首似的,後者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沒說,我的意思是你和嫂子現在□□愛了,正常人都受不了。”

盛修白唇角噙着笑,“是麽?”

“是是是。”

雖然夏檸護短,但回去之後還是忍不住笑話盛修白幼稚,她想看盛修白是怎麽炫耀的,但盛修白不給。他這種不要臉的人,居然也破天荒要起臉來了。

臨近休息的時間,盛修白哄她睡覺,但夏檸卻十分精神。

她眨了眨長睫,“修白……”

“怎麽了?”他問。

夏檸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于是暗示他,“你要不要跟寶寶打招呼呀。”

盛修白會錯了意,伸手摸了摸她圓圓的肚子,甚至還想聽聽動靜。夏檸拽住他的手,“我不是說這個……”

她湊到盛修白耳邊說了句什麽,接着滿臉通紅地補充,“醫生說現在可以了,但是……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她都這麽說了,他還不想是個男人麽?

盛修白幾乎是瞬間掀起了風浪,看起來平靜,其實早就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他俯下身,幾乎壓到她的鼻梁呼吸交纏,“怎麽這麽會勾人?”

“我哪有。”夏檸心想,不就是說了再平常不過的話嗎?

可是她不知道,她輕易一句話、一個主動的動作,甚至一個暗示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輕飄飄的蝴蝶扇動了翅膀,輕易地在他心口掀起了一場毀天滅地的龍卷風。

72 女兒

◎這個願望早就實現了,公主殿下。◎

那大概是她經歷過最溫柔的一次。

盛修白将所有的主動權都交給了她, 甚至不敢碰到她分毫,生怕弄傷她。也因而,這注定不會太盡興。

夏檸能感覺得出來, 某人都快憋壞了。

她笑得有些幸災樂禍,畢竟能見識到盛修白這一面可不容易, “你這樣好像工具人。”

“要是檸檸喜歡, 做工具倒也沒什麽。”

懷孕這段時間, 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挑戰, 一直到分娩結束才宣告短暫性的勝利。

夏檸是順産,她可不想肚子上留一道難看的疤。

孩子抱出來的時候盛修白都沒回過神,一直到夏檸被推出來整個人才徹底放下心。他知道生孩子這件事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一趟, 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完全不敢想……

他俯身問她, “疼不疼?”

夏檸點頭, “疼。”

盛修白心疼得要命,再也不想讓她受這份苦了。他滿心裝着夏檸, 還是後來才想起自己孩子的存在。

小孩剛出生沒長開,看起來不是很漂亮,但這樣一個奇怪的生命,卻和他們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緣羁絆。

“是個女孩呢, 你開心了?”夏檸打趣他。

盛修白仍舊是那副虛僞做派,“男孩女孩都一樣。”

随着小孩長大, 長得也越來越漂亮,眼睛像葡萄一樣好看,睫毛也很長。但很遺憾的是, 一切都和盛修白當初設想得不一樣, 雖然是女孩, 但并不是縮小版的夏檸,反而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像極了盛修白。

夏檸之前是看過盛修白小時候照片的,就眉眼很多東西長得可太像了,她不由感慨,“基因的力量真的有這麽強大嗎?”

夏檸突發奇想,“你說我再生一個的話,會不會就跟我一樣了?”

她這話也只是随口一說。剛開始夏檸就沒打算生兩個孩子,第一是因為她想盡快恢複工作、投入事業,第二是因為兩個孩子萬一端水端不平呢,她是最知道那種不被偏愛的感覺。

盛修白也不給她這個機會,沒過多久就去醫院做了結紮手術。

那種擔心受怕的感覺,經受過一次也就夠了。

說回夏檸的女兒,雖然長得好看,但長相和夏檸幾乎沒有關系,而且也沒有半點藝術細胞。既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樂器。最好笑的是,當初夫妻倆共同通過了夏頌柔這個名字,但……小家夥跟溫柔根本挨不到邊。

用夏檸的話來說,小小年紀就已經有做霸總的潛質了。

可愛是可愛,但也是真的冷漠。她經常會發呆,看上去好像有些生人勿近,但其實小小的腦袋裏裝了很多奇怪的想法,經常問得夏檸頭疼,每次她只能回複,“咱們問爸爸吧。”

別人家都是找媽媽,他們家天天找爸爸。

因為夏頌柔出生那天落了雨,所以她的小名叫落落。落落雖然說冷漠了點,但外表真的很像芭比娃娃,因此她又很矛盾地受人喜歡。

夏興昌和盛修白的媽媽都喜歡落落喜歡得要命,每次從長輩那回來,她口袋裏都裝滿了紅包和糖果。

但落落小小年紀就非常自律,面對糖果的誘惑居然都能說不,“吃糖會長蛀牙。”

這自律力,連夏檸看了都忍不住說一句佩服。

盛修白也有不甘心的時候,夏檸猜他還是想要那種可可愛愛的娃,要不然也不會買一堆芭比娃娃給落落。但這種玩具在別人手裏就是換裝游戲,在她手裏變成了恐怖游戲,最後都逃不了被拆了的命運。

夏檸收拾的時候語氣可憐兮兮地說,“寶寶這樣的話,娃娃會痛哦。”

落落表示不屑,用十分可愛稚嫩的語氣教育媽媽,“麻麻你多大了呀,難道你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夏檸:“……?”

當然,落落嘲諷的也不止夏檸一個,她一視同仁。小時候盛修白帶她的時候,有時候她被什麽東西絆倒了,盛修白會模仿小孩子稚嫩的語氣哄她,“怎麽這麽壞,把寶寶絆倒了。”

對此,落落十分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麽大人都沒有大人的樣子,她睜大眼睛,臉圓嘟嘟的,讓人想要掐一把,說出的話卻如此不近人情,“粑粑你沒事兒吧,椅子怎麽會有好壞呀。”

盛修白:“……”

後來夏檸想了想,感覺自己和盛修白在落落眼裏,大概就只能用五個字來形容——

“愚蠢的人類。”

那種俯視衆生的表情,和小孩可可愛愛的軀殼加在一起,可實在是太有反差感了。

夏檸把這個想法跟盛修白說了說,“我們就好像笨蛋夫婦。”

他忍着笑,倒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笨蛋,對方還是自己的親女兒。

落落從小就将成熟寫進了骨子裏,甚至未來的某一天,無意間撞見父母親熱時。當夏檸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心裏想着這時候是不是該X教育的時候,落落都能很拽地來一句,“我知道你們倆在做什麽?想給我生弟弟還是妹妹呀。”

笨蛋夫婦差點石化。

就真的挺離譜的。

當然,這是後話。

有時候夏檸甚至會覺得自己和落落的身份調換過來了,好像她才是那個幼稚的女兒,而落落是成熟的老母親。夏檸是那種不管多大的年紀,都會保持天真的那種,更何況有盛修白寵着,越來越像個孩子。

而落落,卻總是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有時候夏檸跟她獨處,看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夏檸甚至覺得女兒好像在想,算了,寵着算了。

有時候,落落還會在外人面前拼命護着夏檸,大有一種我爸不在你們要敢欺負我媽你們就死定了的架勢。

但落落雖然早熟,外表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也總是會有凡人的煩惱和身為小孩子的無可奈何。

某一次從幼兒園回來,小落落明顯不高興,小崽子圓嘟嘟的臉鼓起來,好像誰也不想理。雪球在落落旁邊繞了一圈,得不到回應就走開了。

夏檸蹲在她面前,用她眼裏幼稚的語氣問,“寶寶怎麽了呀?”

落落坐在秋千上,小胖手拽着書包,兩條短腿搖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悶悶不樂地開口,“小琳把我給她的禮物送給別人了,我以後都不要交朋友了,他們都不是好人。”

夏檸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落落,你要是不高興的話你就應該大大方方地跟她說,你送的東西怎麽能給別人呢。如果她誠心道歉,你可以考慮原諒她。”

“唔……”

“即使不原諒,也別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就不去交朋友了。朋友有時候雖然會讓你不開心,但有時候也會成為你的依靠。”夏檸輕聲安慰她,“你看,媽媽跟幹媽感情多好呀。”

落落眨了眨眼,她發現原來媽媽不笨,媽媽懂的東西可多了。

而且媽媽從來不會強迫她接受什麽,媽媽總是會将選擇的機會交到她手裏,然後告訴她,不論她做出什麽決定,媽媽都會做她永遠的靠山。

後來落落問媽媽為什麽,媽媽說,以前姥姥都像這樣做她永遠結實的後盾,所以媽媽也要做落落遮風擋雨的傘。

落落雖然仍舊是那副冷酷的模樣,但其實心裏還是有點點感動的。

後來臨近盛修白生日,夏檸哄着騙着落落要給爸爸準備一次生日驚喜,落落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但答應之後,夏檸就把她帶到了服裝店,給她穿上了幼稚的粉色。

落落頓時後悔了,但夏檸說,“小孩子說話要算數哦。”

“……”好叭。

夏檸将她打扮成可可愛愛的公主,頭頂帶着王冠,身上穿着粉色的紗裙。別說,她那張巨可愛的娃娃臉,配上這身衣服,雖然表情臭臭的,但仍舊能把人萌化。

媽媽讓她躲在門後。落落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就看見爸爸進來了。媽媽在爸爸身後蒙住他的眼睛,說要給他一個驚喜,一拿開手,落落就不情不願地穿着粉色裙子,手裏還拿着芭比娃娃過去,“爸爸,生日快樂。”

盛修白笑了起來,過去一把将落落抱起來,“怎麽今天穿這麽幼稚的粉色?”

“媽媽說要哄你開心。”只是落落不懂,爸爸原來這麽好哄嗎?穿粉色衣服就能哄得他開心嗎?

大人的世界可真奇怪啊。

那天吃過蛋糕後,盛修白就讓落落去換了衣服。夏檸看向他,“我這不是為了滿足你想養公主的願望嗎?”

盛修白眼底的深情像是能融化一切,他笑,“這個願望早就實現了,公主殿下。”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別的地方,怎麽每次都說這種話。

好像情話批發不要錢一樣。

男人走過去抱住她,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知道你的好心,但願望只是願望而已,總歸是不能加在孩子身上的,落落什麽樣我都會喜歡。”

“哦。”

盛修白湊到她耳邊,“真想哄我開心,不如你穿那種風格的衣服。”

夏檸瞪他。

“怎麽這麽看着我?”他輕笑,壓低了嗓音,“我又沒讓你穿情趣,過分嗎?”

落落換好酷girl的衣服,出來看見爸爸媽媽貼在一起,心想,這兩個人真是幼稚啊,又貼在一起說悄悄話了。她和她最好的朋友都沒有這麽黏在一起呢,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麽整天靠得這麽近。

而且爸爸還總喜歡背着她親媽媽,奇奇怪怪的癖好,晚上還悄悄把媽媽從自己床上拐走,大概是去玩什麽游戲了,也不帶她玩。

哼,真當小孩不知道呢。

73 親密

◎二人世界。(重寫版本)◎

落落從小就智商很高, 盛修白一直将她作為自己的繼承人培養。

但總有那麽幾個人多管閑事,覺得女孩不能繼承家業,遇見小孩的時候跟她說, “你要讓媽媽再給你生個弟弟。”

落落聽完莫名其妙,那是什麽好東西嗎?聽爸爸說做人要有禮貌, 要學會禮尚往來, 所以她雖然聽不懂對方是個什麽意思, 也不想搭理對方, 但她還是開了口,“好的,你也讓你媽媽給你生個弟弟。”

“……”然後那人, 臉綠了。

後來盛修白來接她,看見那位長輩不高興就随口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麽事, 得知事情的經過之後, 盛修白笑着對那人說,“我們家的事, 何時輪到一個外人插手?”

落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只知道自己随便說了句話,粑粑居然還誇了她,說什麽她不愧是他盛修白的女兒。

真奇怪。

後來回到家, 落落忍不住問爸爸媽媽,“你們還會生寶寶嗎?”

她看見別人都有弟弟妹妹,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有。

盛修白抱着她說,“爸爸媽媽就養你一個寶貝不好嗎?”

落落眨巴眨巴眼,心想爸爸騙人, 落落根本不是爸爸的寶貝。她那天撞見爸爸媽媽在客廳裏抱抱, 爸爸喊着寶貝。

哼, 她頂多是個寶寶。

但落落也沒有拆穿,只“哦”了一聲。

晚上洗澡穿衣服這件事都是夏檸來,畢竟小孩長大了。但落落不明白,問盛修白,“爸爸現在怎麽不幫我洗澡了?”

“男女有別,知道嗎?”

“什麽是男女有別?”落落問。

“你是女孩子,爸爸是男人,性別不一樣就不能一起洗澡。”

落落不懂,“可是我那天明明看見你和媽媽一起洗澡……”

這話一說出口,夏檸臉頰登時紅了,看了一眼盛修白,眼神裏仿佛寫着,“怎麽被落落看見了。”

盛修白忍着笑意,耐心跟她解釋,“爸爸媽媽是領過證的,可以做任何親密的事,可是其他的關系就不可以。”

落落似懂非懂,聽起來這個證好像很厲害的亞子,是有什麽神奇的魔法嗎?

她心想,難怪爸爸媽媽那麽親密,可能那個證的作用跟膠水一樣吧,把他們粘在一起了。

洗完澡落落乖乖上床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好。

她跟爸爸媽媽才不一樣呢,那天起來喝水還撞見他們了,哼,大人晚上不睡覺,還教育小孩子早點睡。

也不知道一天晚上偷摸着幹什麽。

幸好,落落一點也不好奇那些幼稚的游戲。

上小學的時候,落落要寫一篇名為“我的一家”的作文,但是她下筆卻難住了,老師說要寫上爸爸媽媽的職業,她就跑去問媽媽,你是幹什麽的呀。

夏檸說,“忘記了?上次不是帶你去看了演出。”

“哦。”

于是落落在作文裏寫,媽媽跳舞就像仙女一樣好看。

至于爸爸麽,她回憶了一下自己上次去爸爸公司,頂樓那些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好可怕,見到她就像是見到了動物園的小動物一樣,圍着她一個勁地說可愛可愛,還要抱她。

怪蜀黍怪阿姨。

落落寫,爸爸在一個非常奇怪的公司裏上班,他在公司裏跟家裏一點兒也不一樣,都不怎麽笑。那個地方一定有什麽讓人變得奇怪的東西。

後來夏檸看到那份作文,笑得不行。

她遞給盛修白看,“你是幹了什麽讓女兒覺得奇怪?”

他哪兒知道,想來小孩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是奇怪的吧。他又往後看了兩眼,落落寫,“爸爸媽媽實在是太幼稚了,不像我那麽獨立。他們做什麽都要一起,早上分開的時候還要親親。其實我不想跟他們親親,幼稚。”

夏檸從後面摟着他,“爸爸不會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吧。”

“我小時候怎麽會這樣。”

“我不信。”她忍着笑,“女兒明明什麽地方都像你,跟你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小時候肯定也這樣,每天說別人幼稚幼稚。”

“盛太太是在诽謗我?”盛修白眼尾帶着戲谑。

“我這是合理推測,怎麽着,你還想告我?”

男人轉過身,将她困在自己手臂和沙發之間,“告你不至于,但可以小懲大誡。”

夏檸“唔”了一聲,這成語是這麽用的嗎?

落落再大一點點的時候,正是探索欲最強的時候。盛修白的書房幾乎被落落翻了個遍,她把能看懂一點點的書都看了一遍。

但是這天,落落無意間翻出一個盒子,居然還是鎖起來的。家裏還有什麽東西是值得鎖起來的嗎?這讓她很好奇。

她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鑰匙,打開一看裏面裝着書信。

什麽呀……

落落拿出來讀着,覺得膩歪得要命,但是小孩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盛修白回來也沒收斂,當着他的面讀了起來。

“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不止是甜這一種滋味。”

然後,盛修白耳根紅了個徹底。

他蹲下身,哄着落落将信件交給他。落落好奇地看着他的臉,那是她活那麽大第一次看見的奇妙場景,是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那時的爸爸臉紅了的。

大人果然奇怪。

落落越長大越這麽覺得,她感覺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爸爸媽媽似乎還将她當成小孩子。她再大一點的時候已經知道爸爸媽媽做的很多事到底是為什麽了。

那天盛修白和夏檸結婚紀念日,偏偏落落放假。盛修白就哄騙她,讓她去幹媽家玩一會兒,爸爸媽媽有事,晚上再去接她。

落落面無表情地想,你倆昨天明明商量着去哪兒吃飯,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有事。

但是她也不拆穿,“行吧,弟弟也在嗎?”

落落口中的弟弟,是時柚韻的兒子,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好。夏檸揉揉她的腦袋,“在的,到時候你們好好玩,別罵人家是笨蛋,知不知道?”

落落聳了聳鼻子,“他本來就是笨蛋,還不讓人說啦。”

夏檸:“……”

最後小祖宗還是被送到了時柚韻那兒,時柚韻就問落落,“你爸爸媽媽幹嘛去了?”

她以為落落會說有事去了,結果落落哼了一聲,仿佛霸道總裁附體,“他們去過二人世界去了。”

“……?”

落落把書包一放,開始寫作業,“幹媽,我今晚在你這睡吧。”

她心想,就爸爸媽媽那膩歪勁,恨不得整夜都纏在一起,她回去也是電燈泡。

“……”時柚韻都驚呆了,她心想這小孩也太懂事了,還知道晚上不回家給他們制造獨處機會。要是她家黏人的兒子有落落一半懂事,薄醫生都不會日常黑臉。

于是盛修白和夏檸從外面約會回去,接到了時柚韻的電話。時柚韻說,“你家落落說今晚在我這睡,你跟盛修白……咳咳……可以放心……”

聽懂話裏的意思,夏檸腦袋冒煙,“你說什麽呢?能不能說話着調一點?”

“好的,我着調一點。”時柚韻調整了一下語氣,“我今天問你家落落你們幹什麽去了,你家落落根本不信你倆那哄騙的話好嗎?直接說你們去過二人世界了,還說晚上不回家,這不是給你們制造機會麽。嗚嗚嗚乖落落,要不然你給我吧,我缺個這樣的女兒。”

“……想得美。”

“你不知道薄醫生日常羨慕你們羨慕哭了。”

“哦,”夏檸有些得意,挂斷電話前欠揍地說,“那他下次哭你錄下來,讓我也欣賞欣賞。

盛修白将紅酒杯放下,坐在她身旁,“怎麽了?”

夏檸把落落說的話都跟盛修白說了,男人垂着眼笑了一聲,單手托着她的臉頰就要親吻。夏檸躲了一下,“你做什麽?”

“珍惜女兒給的機會。”盛修白掐着她的細腰,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瓣,語氣聽起來再平常不過,“一晚上,足夠做些平時不能做的事了。”

74 警告

◎時柚韻x薄君綽◎

薄君綽第一次見時柚韻并不是在醫院。

隆冬的早晨寒風凜冽,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黑色口罩擋住冷峻的臉。他原本只是下樓買份早餐,走了沒兩步遠遠地瞧見一個老人家摔倒在地。

出于醫生的本能, 薄君綽快步走過去查看老人的情況,周圍的人都不知道要不要管的時候, 一輛車停在旁邊, 車窗降下, 露出一張豔麗生動的臉, “發生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在得知老人暈倒後,時柚韻打開車門表示要送老人去醫院。

女孩穿着一件嫩黃色的大衣, 白嫩的腿露出一截,明晃晃的, 薄君綽幫忙的時候無意識地掃了一眼, 很短暫的一眼,而後很快收回來。

時柚韻開得還算穩, 整個過程看起來都挺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出什麽事故似的。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她二話不說幫老人挂號繳費,知道沒生命危險之後才松了口氣。

大概過了一會兒, 時柚韻才注意到旁邊站着的人長得還挺好看。男人身材挺拔,簡單的大衣穿出幾分禁欲的味道,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顆冷淡的雪松樹,雖然戴着口罩,但從那雙深邃的眉眼和身材就能看出對方氣質出衆。

時柚韻眨了眨長睫, 直勾勾地看了他兩秒, “我們這麽有緣分, 要不要加個微信?”

“……?”薄君綽擡眼打量她,巴掌大的臉,唇瓣嬌嫩,倒是好看得緊。他眸底劃過了然,很快收回視線,語氣仍舊冷淡,“不用。”

“真的不用?”時柚韻眉眼沁滿笑意,一張靈動的臉讓人移不開目光,嘴裏還講着歪理,“像我們這樣的相遇就好比偶像劇裏的命中注定,你不加會後悔的。”

他薄唇輕掀,微微挑眉,“命中注定還需要加微信?”

時柚韻:“……”

醫院裏人來人往,沒一會兒男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時柚韻也沒放在心上,只吐槽了一句對方也太不解風情。她等了一會兒,病人的家屬也過來了,非常激動地感謝她。

不遠處的薄君綽見她沒被為難或者碰瓷,這才轉身離開。

後來再見面,便是在牙科醫院。

小姑娘矯揉造作地湊到他面前,可憐兮兮地說,“醫生哥哥,我牙好疼。”

雖然幾個月沒見面,但時柚韻本就屬于讓人一眼驚豔的長相,更別說薄君綽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聽着這耳熟的語氣擡眼看她,糾正她的稱呼,“我叫薄君綽,你可以叫我薄醫生。”

但時柚韻絲毫沒感覺到對方是在劃清界限,反而笑眯眯地調戲着他,“薄醫生,你名字真好聽。”

她眉眼彎彎,笑起來甜到人心坎裏。

薄君綽看出她的意圖,心底輕笑一聲,面上仍舊淡漠,薄唇抿着,沒開口。

之後時柚韻便借着治療的名義加上了薄君綽的微信,還時常去他跟前晃,她太喜歡薄君綽穿白大褂的模樣了,禁欲幹淨,光是一個背影都能讓她看很久。

只是這朵高嶺之花不近人情得緊,他周圍的護士悄悄告訴時柚韻追薄君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也沒見過薄醫生多看哪個姑娘一眼,他們背後都覺得薄君綽性/冷淡呢。

時柚韻眨了眨眼,“不可能,沒有哪個男人能在我面前冷淡。”

這話是不經大腦說出來的,還沒來得及後悔一擡眼就看見男人站在不遠處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會兒,他裏面穿着件襯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帥得有些過分。口罩在他臉上挂着,他眼底似藏着幾分暖意和輕佻。

女孩以為他會跟自己說話,誰知道他只是從她身邊經過,帶得衣角掀起一陣風,好像故意似的。

時柚韻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她能放棄嗎?

她非但沒放棄,反而還覺得有意思極了,畢竟以前的男人都太好得手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挑戰難度高的,她自然覺得這游戲有趣起來。之後時柚韻更是每天刷存在感,甚至搬去了薄君綽的對門。

薄君綽剛下樓就看見女孩穿着黑色的運動服,白皙的鎖骨晃得他眼睛疼,幾滴汗水順着女孩修長的脖頸往下流。她狀若不知情地看向薄君綽,語氣裏帶着驚喜,“薄醫生你也住這兒?”

薄君綽将視線從她纖細的腰肢上移開,一副将她看透的表情,“你的演技很拙劣。”

她差點嗆着,“什麽演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他心底嗤了一聲,晦暗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到底沒點明。

時柚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上了樓,卻不知道身後的男人用一雙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好一會兒。他看着那樣冷清,眼底卻彌漫着濃濃的危險氣息。

自那之後,時柚韻時不時地要和薄君綽偶遇一番。某個夜晚,薄君綽正在客廳寫論文,門鈴被摁響,他從貓眼裏看見對門的那位。

一打開,對方說家裏突然沒水,想借他的浴室。

女孩頭發還是濕的,水珠順着發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直順着性感的鎖骨沒入令人遐想的位置。

這樣拙劣的借口自然別有目的,薄君綽看得出來,心道老套。他沒吭聲,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那樣淡漠鋒利的眼神幾乎将她從裏到外看了個透。

時柚韻低頭,光滑的腳趾蜷縮,這才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不……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薄君綽眸底潮水暗湧,嗓音涼涼的,像潺潺的溪水,“進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他住的地方,裝修走的是極簡風,入目基本上白灰黑三種顏色。時柚韻擡眼,見薄君綽走到桌子前繼續辦公,男人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着什麽,眼神很專注。

他一邊看向屏幕一邊說,“浴室右轉。”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稀裏嘩啦的水聲。薄君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面前的論文上,他幹脆收回手,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眯上眼。

他心想,也不知道等會兒還要作什麽妖。

但等了一會兒,浴室裏并沒有動靜。時柚韻雖然想作妖,但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好意思,她走出浴室,扭扭捏捏地道謝,“謝謝薄醫生。”

時柚韻特意穿了件吊帶的裸色睡衣,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就差在眼睛裏寫上勾引兩個字了。她看了眼薄君綽,猶猶豫豫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什麽其他的話,轉身準備走。

剛靠近門,就聽見身後男人冷淡裏帶着幾分輕佻的嗓音,“這就準備走了?”

“嗯?”她有些不明所以。

薄君綽走到她身後,突然把她摁在門上,時柚韻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走向,她的腰被灼熱的手掌摁着,整個人有些動彈不得,“你……你做什麽?”

“怎麽?”他湊到她耳邊,“進來前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

等等……這不太對啊,難道不是應該是她将他摁在牆上嗎?

她臉頓時熱起來,這樣的姿勢怎麽好像有點兒不對勁。時柚韻掙紮了一下,但桎梏她腰肢的那只手力氣很大,根本不容她掙脫分毫。

雖然時柚韻腦子裏都是跟這個男人做點見不得人的事,但真的有這個趨勢了,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時柚韻咽了口唾沫,要……要做什麽?

但很快,薄君綽松開了那只手,他擡手看了眼手腕上深黑色的表,“現在是晚上十點零二分,時小姐難道就沒想過在這個點到一個男人房間裏洗澡,會發生什麽?”

這就是她想要的啊,可問題是薄君綽根本不會上當吧。

她沒聽出薄君綽話裏的警告意味,他是想說,若是再有下一次,他可不能保證女孩能完整地從這個門走出去。時柚韻還以為薄君綽在揭穿她的把戲,她雖然不好意思但也大大方方承認,“知道,我這不是想勾引勾引你嗎?”

薄君綽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眼底才染上幾分玩味。

事實上,這種戲份他還真見過不少,但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說得這麽直白。這也使得時柚韻并不輕浮,反而有些可愛。

仔細想想,這段時間以來,她總是眯着笑眼出現在他面前,好像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似的。

他煙瘾有些犯了,靠在玄關處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他以一種男人看女人的眸光打量了她一番,腰挺細,屁股挺翹,确實勾人。薄君綽眯了眯眼,最後一次警告她,“收起你這些把戲,回去吧。”

時柚韻撅了撅唇,心裏盤算着下次還要做點什麽,又聽見身後男人開口,“希望時小姐下次能對異性有些防範之心。”

她聳了聳鼻尖,在心裏說了聲木頭。

門輕輕關上,房間裏重新變得寂靜。薄君綽再坐到窗前的時候,注意力再也無法放在面前的東西上。他找出根煙,打火機在指尖翻蓋竄出火苗,将煙尾點燃。

窗戶上映着男人深邃的眉眼。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薄君綽起身去浴室洗澡,潮氣已經幾乎幹了,但隐約能聞到一股不屬于這個房間的香味。

薄君綽擡眼,在鏡子裏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冷清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溝壑,好像旁人看一眼就會墜落深淵。

75 不堪

◎那你給我上一課,哥哥。◎

時柚韻絲毫不知曉薄君綽的想法, 她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又失敗了。回去後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的計劃本,将第一條劃掉。

色/誘不行,那就來點別的呗。

時柚韻想一出是一出, 在這之後又開始研究廚藝,試圖征服薄君綽的胃。但時大小姐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 對烹饪這方面是一竅不通, 差點兒就把廚房給炸了。

不但如此, 她還盛情邀請計城來試吃, 沒過兩天計城差點沒住進醫院。

他忍不住吐槽,“讓你征服人家的胃,不是毒害。”

為了躲避時大小姐的黑暗料理攻擊, 計城趕緊給她支了個招,讓她随便點個外賣放進保溫盒裏, 假裝是自己做的送過去就行。

時柚韻眼前一亮, 她怎麽沒想到這個好主意,“你也太聰明了吧。”

計城敷衍地笑了一聲, 心裏其實有些不是滋味,他何曾見過時柚韻為了哪個男人這麽上心。泡個男人而已,用得着自己親自下廚?

時柚韻說幹就幹,在自己平時經常吃的那家私房菜點了幾道招牌, 然後放進自己特意買的粉色保溫盒裏,包裝得漂漂亮亮的去找薄醫生了。

醫院裏的護士看到時柚韻都不覺得稀奇, 湊在一起低聲咬着耳朵,語氣裏帶着暧昧,“又是來找薄醫生的。”

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幹練清脆的響聲, 薄君綽幾乎不用擡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他微微擡起眼, 眸光在女孩那雙纖細的小腿上停留了幾秒鐘, 接着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時柚韻湊到他面前,聲音帶着故作的嗲氣,“薄醫生怎麽這個點還在工作?我特意給你帶了愛心便當,你吃一點?”

飯盒在旁邊的桌子上打開,空氣裏立馬充斥着飯菜的香氣。

薄君綽擡眼,倒是有些意外她能做出能吃的東西來。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時柚韻心想這招果然有效,眼尾帶着點小小的欣喜,整個人都快冒出粉色泡泡了。

薄君綽哪兒能沒看見,收回視線後才夾起精致的飯菜。他吃東西的動作很斯文,好像面前的東西不是食物而是藝術品。

“怎麽樣?”女孩期待地看着他,眼睛眨啊眨,“我還是第一次做飯呢,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眼底染上玩味,“可以開店了。”

“真的嗎?”

“嗯。”薄君綽意有所指地說,“畢竟第一次做飯就能做出徐記的味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天賦異禀的人。”

時柚韻:“……”

她不由有些沮喪,心想什麽嘛,原來他吃過這家的菜,早知道就換一家普通一點的了。時柚韻頓時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不過薄君綽雖然這麽說了,倒也沒辜負她的心意,将飯菜吃完後向她道了聲謝,只是,他垂着眼,向來冷漠的目光裏竟帶着絲絲柔和,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開口,“下次不用費盡心思給我做這些,時小姐,我上次說過的——”

這下,算是再度拒絕她了。

時柚韻不滿地小聲說,“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紳士風度,就算是拒絕我也應該委婉一點吧。”

薄君綽聽完,覺得很有道理,于是重新說,“既然如此的話,我婉拒。”

時柚韻:?

呵呵,你還真是委婉哈。

女孩進來的時候眼睛帶着光,等出去的時候已經極其失落了。跟她比較熟悉的護士湊過來問她怎麽樣,時柚韻搖了搖頭。

“不應該啊。”

她不解,“什麽不應該。”

“薄醫生對你很不一樣,他要真的不喜歡你你根本不可能在她面前晃這麽長時間。”護士壓低了聲量,“你別看他好像很紳士,其實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之前有個女孩無理取鬧他直接叫保安上來把人請出去了。”

所以根據她極其敏銳的嗅覺來看,薄醫生絕對不是一點兒都沒有感覺。

時柚韻止住腳步,若有所思了幾秒鐘。

本來剛剛都有點想放棄了,但因為這番話時柚韻又燃起了幾分希望。她覺得像薄君綽這種人,越是冷清,談戀愛的時候就越敗類,所以她才不能輕易放棄呢。

她給自己加了加油,回頭跟護士說,“謝謝你啦。”

時柚韻回去後安分了幾天,但也不過是幾天而已。很快,某個夜晚薄君綽就接到電話,說他朋友在酒吧喝醉了,讓他去接一下。

他垂眼看向屏幕上女孩的名字,眼底劃過幾分了然。

明知道時柚韻可能別有企圖,薄君綽還是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車鑰匙往樓下走。畢竟酒吧那樣的地方也不安全,萬一她是真的喝醉了……

薄君綽打開車門,眉眼帶着幾分嚴肅,等到了地兒,他遠遠地看見女孩趴在吧臺上,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她穿着黑色的毛衣,背影纖瘦,薄君綽皺了皺眉,脫下外套準備走過去給她蓋上。

這會兒有個醉醺醺的男人走過來,似乎要騷擾時柚韻,薄君綽還沒來得及英雄救美,就見女孩沒三兩下就将男人制服,看模樣清醒得很,跟“醉”這個字完全搭不上關系。

薄君綽眯了眯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由覺得好笑。

他剛剛真的是腦子抽了才會覺得,時柚韻會被欺負。

但男人也沒有走,等到時柚韻繼續裝醉時才慢慢走過去,将外套蓋在她身上。他故意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問,“喝醉了嗎?”

她倒是專業,還知道眯着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嘴裏像貓一樣嗚嗚兩聲,好像真的神志不清了似的。

薄君綽心裏嗤了一聲,但還是認栽,直接一個穩穩的公主抱将她抱到車上,俯身幫她系上安全帶。

雖然時柚韻一直閉着眼睛,但能清晰地感覺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包裹着自己,幾乎讓她心跳加快。好一會兒,那濃烈的氣息才散開。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是薄君綽上了駕駛位。

路上一直很安靜,時柚韻的臉是對着窗戶的,她覺得無聊還悄悄睜開一只眼睛看看窗外的景色。

不一會兒就到了他們的住處,薄君綽将她抱下來,路上遇見這棟公寓的一位大媽,對方認識這兩個年輕人,随口說,“原來你們是情侶啊。”

“不是。”薄君綽淡淡地回應,“她喝醉了,我送她回來。”

“是嗎?”對方眼神暧昧,小聲嘀咕着,“我怎麽瞅着不像呢。”

進了電梯,薄君綽将女孩放下來,時柚韻也就順勢靠在了他肩膀上,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一樣柔軟。他垂眼,正好瞥見女孩微微勾起的嘴角。

薄君綽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番,也跟着冷冷地勾起唇。

時柚韻的家是密碼鎖,薄君綽正好把她給送回去,進去後男人順勢關上門,而後将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

還沒松開手,時柚韻“借着酒意”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走,紅唇在他脖子上印下一個明晃晃的唇印,“我一個人害怕,你別走。”

這弱不禁風的模樣,要不是他剛剛看到時柚韻随手制服了一個一米八的傻大個,他差點就信了。

“松手。”

“不松。”女孩撒着嬌,柔軟幾乎都貼在他身上。

但很可惜,這招并沒有什麽效果。薄君綽的力氣更大,他将時柚韻的手拽下來,起身下了床。

時柚韻覺得很失落,她聽到耳邊沒了動靜,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還是無聊地睜開一只眼睛試探。還以為薄君綽已經走了,誰知道她剛睜開眼就看見男人冷冷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吓得趕緊閉上眼睛,心想他不會已經發現了自己是在裝醉吧。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翻了個身,假裝剛剛那件事無事發生,嘴裏嚷嚷着我要喝水。

薄君綽心下了然卻沒有揭穿,靜靜地看了她表演了一會兒這才去外面倒了杯溫水過來。

他走到床邊,将她扶起來喂她喝水。但是他高估了時柚韻,女孩連喝個水都不老實,非要裝得不會喝水弄得一團糟。他端過來的那杯水只有少量進了她的嘴裏,其餘的都順着她的脖子流到床單上。

他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看見女孩黑色的長發貼在脖子上,胸口連同床單濕了一片,臉上還有不自然的紅暈,整個畫面都那樣惹人遐想。

薄君綽眯了眯眼,眼底暗湧,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時柚韻又聽不到聲音了,但是她總感覺對方在一直看着自己,看得她都有些發毛。她心想難道被發現了。

然而下一秒,床墊往下陷了陷,她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氣息逼近自己。接着,她下巴被扣住,薄君綽強迫她擡眼看自己,“睜眼。”

時柚韻聽着這聲音心裏有些怕怕的,原本想蒙混過關,下巴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她吃痛地睜開眼,“你幹什麽呀。”

原以為她會看見薄君綽生氣的模樣,可是沒有,他看起來很陌生,盯着她的眼神像是盯一只獵物一樣,好像下一秒就能上前咬斷她脆弱的脖子。

時柚韻往後退了退,明明是她挖了個陷阱等對方跳,怎麽感覺現在自己進了自己布置的陷阱裏?

還沒等說什麽,薄君綽另一只手摁住她的腰,讓她退無可退。

“我說過的吧。”他冷冷開口。

時柚韻反應了兩秒鐘,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裝醉的事讓對方厭煩了,眼睛頓時因為他兇狠的語氣有些泛紅,“我……”

“時小姐的防範之心呢?”薄君綽的逼問好像讓她在被審訊一樣,冷峻的眉眼像結了一層霜,“深更半夜讓異性送你回家,就不怕發生點什麽?”

她啞口無言,感覺自己好像被教育了,剛垂着眼沮喪呢,一只手突然順着絲襪往上,動作下流得很。她吓了一跳,再往後退,發現後面已經是牆了。

“怕了?”他挑眉,明明耍着流氓,臉上偏偏仍舊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貴模樣,“現在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了?”

時柚韻眨了眨眼,看上去還有些迷茫,顯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麽這個走向了。

“聽不懂?”

她搖搖頭。

“那這樣說呢。”薄君綽清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一點兒也不比你剛剛在酒吧遇見的男人正人君子。”

“所以……”他嗤笑一聲,“再有下次的話,我保證你不能完整地出這個房間。”

在薄君綽眼裏,時柚韻是個單純的小女孩而已,她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雖然她做出那些事是想跟他有些什麽,但是要真上她定然會害怕,也不過是喜歡嘴上說說而已。所以,薄君綽這些天來一直不為所動。

他要真做什麽了,某人可就要哭着鼻子說他欺負人了。

更何況,他覺得時柚韻喜歡的那個穿着白大褂救死扶傷風光霁月的薄醫生,若是看見自己這副不堪的模樣,也未必會喜歡了。

薄君綽設想過說完這番話時柚韻的反應,大概多多少少會有點害怕。

可是沒有,她眨眨眼,意識到原來對方早就知道自己裝醉了,“你怎麽把自己跟那種流氓比啊。”

明明薄醫生更好看嘛。

而且不能完整地……救命,薄醫生怎麽說騷話都能是一副一塵不染的模樣。

“你覺得我不是?”薄君綽輕輕笑了笑,眼尾染上幾分浪蕩,“就非要我給你上一課?”

時柚韻被美色晃得眼睛疼,她非但沒有跑反而大着膽子摟住男人的脖子,嗓音甜膩,“那你給我上一課,哥哥。”

76 醋味

◎我想你了。◎

薄君綽耳朵發癢, 忍了忍,到底沒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但懷裏的小姑娘極為不老實。

欠收拾。

耳邊似乎傳來噼裏啪啦篝火燃燒的聲音,時柚韻感覺一滴汗水落在她鎖骨上。她臉上仿佛被火光映照了一片, 紅得像濕透了的櫻桃,勉強睜開霧蒙蒙的雙眼, 見面前的人用嘴咬開小袋子。

他眼尾上挑, 家裏還有這東西, 倒是小瞧她了。

後來溫度升高, 柴火燒得更旺,黑色的夜幕裏也炸開一朵一朵漂亮耀眼的煙花。只是時柚韻有些忍受不了那樣的高溫,拼命想逃離, 可身後像是伸出無數藤蔓,又将她緊緊卷了回來。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時柚韻動了動, 感覺身體好像被大卡車壓過了一樣。

聽見這勾人的聲音,站在床邊披着襯衫的薄君綽看了她一眼, 雖然眉眼冷清,但是還是很容易從裏面品出幾分戲谑又或者說是嘲弄的目光。

他眼神裏好像寫着,“這下能收斂點了?”

時柚韻也沒想到他外表那樣清心寡欲,背地裏卻如此不同, 她後知後覺男人先前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但凡聽了半句,現在也不至于嗓音沙啞, 眼睛哭得通紅。

時柚韻張了張唇,最後又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看上去好像挺委屈的。

薄君綽輕笑了一聲, 但這笑并不帶什麽溫柔, 他走到她面前, 将她面前大部分的光擋住,一手夾着煙,另一只手擡起來捏起她臉頰上的軟肉,“這課學得怎麽樣?”

女孩眨了眨眼,還說呢,當然是“收獲”頗豐。

她起身,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整個人好像被折騰傻了一樣。薄君綽指尖煙草燃盡,看了她幾秒鐘,打開門出去了。

時柚韻以為他走了,就直接從浴室裏出來準備去上了廁所,誰知道一出來就差點和薄君綽撞着。他手上端着杯水,穿的襯衫看起來整潔,但中間掉了兩三顆扣子,是她昨晚扯的。

她慌亂地捂住自己,這人怎麽還沒走。

薄君綽笑了,“你有哪兒我沒看過?”

時柚韻頓時滿臉通紅。

男人将水放在一旁,将光腳的女孩抱到床上,接着打開衣櫃給她找衣服,“穿哪件?”

她臉熱得要命,悄悄看他的背影,等反應過來自己發呆的時候薄君綽已經看了自己好久了,手上還拿着內衣。她燒得更厲害,“黑……黑色的。”

薄君綽将衣服拿出來,嗓音裏帶着點意味深長,“黑色确實好看。”

“……”救命,怎麽感覺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之後他還準備幫她穿,但是被時柚韻拒絕了,她想讓對方轉過身,可他沒有,反而坦坦蕩蕩地站在原地看,讓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你怎麽還不走?”她只好問。

薄君綽看了她一眼,“廚房裏熬了粥,你等會兒記得喝。”

交代完,他這才離開一片狼藉的房間。時柚韻趕緊把衣服穿好,然後收拾了一下房子,到處都是痕跡,就連書桌和鏡子上都是。

她一邊臉熱,一邊整理,又看見了丢的幾個東西。

腦袋都快冒煙了……

不得不說,薄醫生确實挺符合她找床伴的要求,而且沒想到他還有溫柔的一面。時柚韻默默在心裏給他的表現打了個八分。

她收拾完去廚房,果然竈臺上放着粥。

時柚韻心想,沒想到之前買來學做飯的菜居然還真能變成能入口的東西。她喝了一口,沒想到薄君綽還挺會做飯的,好吃。

左思右想也不是不能發展成長期的關系,晚上出門時,時柚韻碰到薄君綽,于是帶他過來,把他的指紋也錄入了自己的門,這樣他就能随意進來了。

薄君綽挑起眉,“你倒是不怕我拿什麽貴重的東西。”

“你拿呗,我又不是沒錢。”她臉上仿佛寫着,“本小姐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錢”,倒是挺豪橫的。

他垂眼看她,“就不怕我做什麽壞事?”

“做呀。”時柚韻才不怕,她門口和客廳都有監控。

薄君綽“嘶”了一聲,覺得昨晚還不夠狠,要不然她怎麽還是這麽欠。

這天之後,薄君綽只要是休息的日子就會去時柚韻家過夜,兩人總是會鬧個半夜。時柚韻的感覺是,她從來沒那麽熟悉過家裏的構造,就連廚房也……

她覺得自己和薄君綽是各取所需的關系,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薄醫生是以為自己在跟她戀愛的。

整個醫院都能感覺得出來薄君綽心情不錯,雖然說比起從來也沒有暖到哪兒去,但眼底的浮冰像是化成了春水。那天有人八卦地問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倒是沒否認。

救命,千年鐵樹居然也會開花!

有人失戀有人八卦,都想知道那個女孩到底是誰。直到某天時柚韻開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接薄君綽,大家這才知道對象是誰。

先前那個護士忍不住說,“我就說薄醫生對她很不一樣,換做其他人看都不會看一眼。”

“你這麽說我好像也想起來了,先前薄醫生女朋友追求他的時候還送過花,他當時說什麽不要,讓人家丢掉,結果後來我居然看見他桌子上放着那束花。只是當時正好你叫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我給忘記了。”

“救命,薄醫生根本早就喜歡人家了吧,估計是剛開始傲嬌。”

第二天休假,薄君綽去超市買了一堆東西,回來時沒進自己的家門,倒是先打開時柚韻的門,将買來的東西都填在了她冰箱裏。他眼底帶着幾分無奈,在他眼裏時柚韻就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孩,冰箱裏總是空的。

他本來不知道那天是時柚韻生日,但淩晨的時候看她發了個朋友圈,說收到了朋友的紅包,謝謝之類的。

薄君綽不知道怎麽送禮物,去首飾店挑了好半天,還買了一束花。

想着時柚韻早晚會回來,他晚上的時候坐了豐盛的晚餐想等她一起吃。結果電話打過去很吵,時柚韻這會兒正在酒吧裏跟人嗨呢,薄君綽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想到對方給自己過生日這茬,還以為他想滾床單,“明天吧,挂了。”

房間裏冷清得要命,薄君綽臉冷得都能掉冰渣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坐了多久,後來将時柚韻的房間收拾幹淨回了自己家,只是對方一直沒回來,他也睡不着。

于是他走到走廊上,一邊抽煙一邊等她回來。

過了很久,一個男人扶着爛醉的時柚韻回來了,看見他也沒給什麽眼神,只是将對方扶進房間裏之後就走了。

如果說時柚韻過生日沒回來這件事只是小火苗,但現在這事就相當于一場大爆炸。

時柚韻是覺得床伴無從緊要,先和自己的兄弟們一起玩比較重要。可在薄君綽這裏就變成了,女朋友居然生日那天寧願和別的男人一起過,也不和他一起過。

而且,他記得自己上次就跟她說了讓一個異性送醉酒的自己回家,會發生不好的事。

她倒好,當耳旁風。

還是說,她不止對他那樣?

薄君綽被妒火燒得幾乎失去理智,他在走廊裏站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打開時柚韻的家門。怕她醉酒難受,薄君綽給她泡了杯蜂蜜水。

時柚韻還有意識,居然還能認出他是誰,“薄醫生,你怎麽來了?”

“不行?”

她腦子有些不太清醒,只是恍恍惚惚地感覺薄君綽好像有點兇,就和她之前追他的時候一樣。時柚韻拽住他的手搖了搖,“行啊。”

她被喂了半杯蜂蜜水就喝不下了,撒嬌說自己不喝了。

後來薄君綽又抱着她去洗澡,她鬧了一會兒,差點沒被他在浴室裏辦了。等收拾好,薄君綽這才離開。

第二天酒醒,時柚韻看見房間整整齊齊,客廳裏的花瓶裏還插着鮮花,冰箱裏也是滿了,再回憶了一下,昨天的薄君綽極其溫柔。

她拿出手機給薄君綽打了個電話,結果接不通。

“?”

還以為是意外,時柚韻沒放在心上,結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薄君綽都沒來找自己。如果說之前吵架了,這一切還情有可原,可問題是對方的冷淡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那天晚上,他是那麽溫柔。

時柚韻支着腮幫,很好奇男人是不是有什麽大姨夫之類的東西,還是對方突然進入更年期?

這不是有毛病麽?

她本來也不想管他,但畢竟薄君綽在床上确實挺對她胃口,她只好勉為其難地開車去醫院找他。遠遠地她看見薄醫生從醫院裏出來,她朝着他招了招手,結果被對方無視了。

時柚韻:“……”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上他,“你怎麽啦?看不見我嗎?”

薄君綽停下腳步,用那雙冷清的眸子看了她一會兒,“看見了。”

然後接着往前走。

“那你不理我,到底怎麽啦?”

他心裏冷笑了一聲,沒開口。畢竟吃醋是件幼稚的事,為了這事氣了一個禮拜已經夠丢人了,怎麽可能還讓時柚韻知道。

薄君綽在前面走,時柚韻在後面跟着。他原本可以有辦法輕松甩掉她,但他并沒有,反而回了家。

剛到家門口就看見那天晚上送時柚韻回家的男人站在走廊裏,手上提着東西。

“計城?你怎麽來了?”

“順路過來給你送點東西。”計城将東西放在門口,看見旁邊還站着個人,但視線并沒有在對方身上停留太久,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似的,“你爸媽交給我的,你拿回去。”

“哦。”時柚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等計城走了見薄君綽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問,“有新歡了?”

“什麽新歡?”她解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你不要亂說。”

計城對時柚韻來說就像是好閨蜜一樣,讓她對對方下手,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好嗎?

但薄君綽卻不相信異性之間有純友誼,兩人為此吵了一架。

時柚韻的想法是,她主動去找他結果他還給自己甩臉子,實在是太過分了。她越想越氣,心想不就是個男人嗎,天底下三條腿的男人難找?

于是她打定主意,如果薄君綽不哄她,她絕對不會跟他說話。

時柚韻還坐了飛機去找夏檸玩,為的就是躲開薄君綽,不想再偶遇到他。讓她生氣的是,薄君綽還當真沒來哄她。

她無語地到酒吧喝酒,點了杯度數低的果酒後支着下巴發呆。說來也奇怪,她以前還真不會因為這種事煩惱,沒想到薄君綽不理她她還真有點難受。

坐了一會兒,不遠處有動靜,時柚韻看着背影眼熟就過去看了一眼。

薄君綽?

誰能想到,平日裏冷靜自持的薄君綽居然在買醉。薄君綽是醫生,即使不是工作時間,他也不會喝酒。

他整個人趴在臺子上,看模樣有些神志不清。

“你怎麽樣?”

男人睜開深邃的眼睛,時柚韻突然有些後悔跟他說話,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說不定還會冷言冷語地問她來做什麽。

但是沒有,薄君綽張了張唇,“別走。”

“啊?”

她眨了眨眼,原本還生着他的氣,沒想到對方說了一句話她就有些心軟了。沉默了一會兒,時柚韻說,“我不走。”

她一個人搬不動薄君綽,于是叫來計城,等把人放到車上後,計城問她,“別告訴我,你這是認真了。”

“我……”時柚韻掩飾,“怎麽可能,你知道我跟他不會有結果的。”

“嗯。”

她坐到後排照顧薄君綽,想到剛剛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心口堵得慌。她皺着眉看了一會兒薄君綽,忍不住擡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薄君綽緩緩睜開眼,他的眉眼很深邃很好看,看向她的時候好像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将人淹沒。

時柚韻想收回手,卻突然被他攥住,男人掀了掀唇——

“我想你了。”

77 難舍

◎這場游戲裏,他們都一敗塗地。◎

時柚韻覺得身體大概是出問題了, 要不然胸口也不會跳得那麽快。

她忍不住多看了薄君綽兩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吻住,想掙脫, 薄君綽擡手摁住她的脖子。他的吻很兇狠,像是要将她整個人吞下去一樣。

“唔唔……”前面司機還在看呢。

時柚韻剛這麽想着, 司機就很識相地将擋板升了起來。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滴砸在窗戶上, 她聽着耳邊噼裏啪啦的雨聲, 整個人被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女孩張唇,“你醉了。”

“嗯。”他溫熱的鼻息落在她脖頸間, 竟顯出幾分少有的脆弱。

時柚韻将他帶回家休息,學着他的模樣給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薄君綽也喝下了。不過洗澡這個, 她就有些無能為力了,只是幫忙脫了他的衣服。

脫掉外套後, 時柚韻有些沒忍住悄悄地摸了一把他的腹肌,摸完腹肌手又悄悄往上,再摸摸胸肌,卻沒想到薄君綽睜開眼看她, “再摸就別下床了。”

時柚韻:“……”

第二天薄君綽酒醒,走到客廳沒見到人。一聽, 廚房裏有動靜,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圍着圍裙, 不知道在廚房前忙活什麽。

好不活兒她才發現薄君綽站在她身後, 于是噠噠噠走過來, 整個人跟三歲小孩似的,“你先坐,我給你煮了粥。”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時柚韻會為他下廚。

薄君綽剛有些感動,接着做好的東西就端到了他面前,于是他那心裏升起來還沒三分鐘的感動“啪”地一下就碎了。

他眯了眯眼,看着碗裏的不明液體,有些不确定地問,“這是什麽?”

“粥啊。”

“……”

薄君綽覺得眼前這團黑乎乎的玩意足夠他去報警控訴時柚韻謀殺了,他一言難盡地看着粥,想推開,時柚韻突然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薄君綽:“……”

他拿起勺子,嚴峻的表情像是上刑場。做了幾次心理建設,他才淺淺地抿了一口,“嗯,好喝。”

如果說薄君綽這輩子撒過最大的謊是什麽,那大概就是現在這句話了。

時柚韻聽完開心地看着他,見他不動,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麽不繼續喝?既然覺得好喝就全部喝下去啊。”

“……”他忍了忍,原本想繼續,低頭看了一眼還是喝不下去,“你要不要嘗一口?”

勺子遞到她面前,時柚韻絲毫沒覺得哪兒不對,眯起笑眼,“好啊。”

她以為自己做的東西只是賣相難看了點,應該也不至于難吃到哪兒去。然而粥接觸到舌頭的那一瞬間時柚韻差點吐出來,她趕緊找了杯水狂喝。

原來她真的沒有做飯這方面的天賦。

時柚韻有些心虛地看向薄君綽,“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麽難吃。”

“所以你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麽了嗎?”

她不解,“什麽?”

薄君綽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而後淡然開口,“謀殺親夫。”

時柚韻剛喝了口水,聽到這話差點沒嗆着,她腦袋冒煙,沒想到薄君綽會說這種話。

薄君綽走的時候,時柚韻叫住他,沒忍住問了句,“以後還過來嗎?”

他也猶豫了幾秒,好半晌才說,“嗯。”

想了想,他轉過身,在外套口袋裏找了一會兒,找到一個手鏈。他拿出來給她戴上,時柚韻問他是什麽,他垂着眼淡淡道,“生日禮物,雖然有些遲了。”

這麽好?

她擡起手看了看鏈子,還挺漂亮的,頓時有些感動。時柚韻想着自己也要送他東西才行,可找了半天她手邊也沒什麽男性的東西,于是翻出一張卡遞給他,“這個給你吧,你想買新車嗎?”

薄君綽問她做什麽。

“包你。”

她說的是真包,薄君綽以為是情侶之間那些小情趣,他笑了聲,“那我豈不是得随叫随到。”

時柚韻眨了眨眼,得寸進尺,“可以嗎?”

他垂下長睫,倒也沒拒絕,“嗯。”

“那要不然你今天就別走了,好不容易有假期。”她拽了拽男人的手臂,“我們就在這裏待一天好不好?”

“不嫌悶?”薄君綽問。

女孩的指甲暗示性地在他結實的小臂上劃了劃,“誰說這兒悶,有趣的事多着呢。”

薄君綽一直覺得世界上有趣的事很少,學醫大概算其中一件,另一件就是跟時柚韻在一起,從客廳到卧室。

等到感受到她的包裹時,他才覺得整個人完整。

好像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不滿和氣憤通通都消失了。他想,沒關系,她在他懷裏,以後也會一直在。

水聲越來越大。時柚韻不知道怎麽了,眼前的男人掐着她的下颚,表情裏帶着狠,似乎不想讓她看向別處。她只能看他,眼裏只能裝着他。

她迷迷糊糊地想,薄醫生不穿白大褂的時候真不像個人。

那晚之後他們重歸于好,每次假期,薄君綽會帶着她出去逛超市、會看電影,也是開幾個小時的車去山上看日出。很奇怪的是,那些明明是再小不過的事兒,時柚韻卻會覺得如此幸福。

有時候她也會産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恩愛至極的情侶。

白天談情,夜晚放縱,美好得誰也不願意醒來。

她甚至會以為那個為了追他而随意買的房子,就真的是他們的家,那裏有太多他們的痕跡,太多煙火氣。

如果不是那天母親來看她恰好撞見他們在親熱,時柚韻想,她大概也會溺在那場美夢裏醒不過來。

當時她和薄君綽在房間門口接吻,兩個人幹柴烈火,時柚韻拽他的手,“別鬧。”

正準備開門,不遠處傳來一個女聲,“韻韻,你在做什麽?”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松開了抱薄君綽的手,“媽,你怎麽來了?”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呢。”

時柚韻擡眼看向薄君綽,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後者跟時柚韻的母親打了聲招呼,可惜,對方根本不想搭理他,直接打開門将薄君綽關在了門外。

一進去,時柚韻就被盤問,“剛剛那個男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時柚韻知道母親絕對不可能答應她跟一個沒有背景的人在一起,只能說,“我就跟他玩玩而已,這個年紀了還不能有個男人嗎?”

“你玩兒可以,但要記得自己處理好後面的事。你到底是要嫁給門當戶對的人的,這種人只能戀愛不能結婚。”

“嗯,我知道了。”

時柚韻不太敢跟她對着來,因為母親從自己小的時候就身體不好,每次做了什麽、甚至是說了一句讓她不開心的話,她都會捂住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送醫院了一樣。

時柚韻有些難受地站在桌子旁,想着這件事說完了對方大概會關心一下自己,可是對方沒有,甚至連她的冰箱都沒有打開。

算了……

她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扶着媽媽,“你要不要出去吃飯或者玩,我帶你去。”

“好,我們母女倆好久沒去逛過街了。”

“那我去換身衣服。”時柚韻進去的時候給薄君綽發了條短信,讓他不要介意剛剛的事,對方似乎沒放在心上,回了簡短的兩個字,“沒事。”

第二天薄君綽仍是放假,時柚韻被約出去喝酒,就沒辦法和薄君綽一起約會。想了想,她幹脆帶着薄君綽一起去,正好也讓他認識認識自己的朋友。

到了地兒一群人起哄着,“呦,舍得把你藏着掖着的人帶出來給大家看了?”

“你們懂什麽?”

朋友灌酒的時候,時柚韻也攔下來,“他不能喝酒。”

“護短是吧。”

“就是。”另一個說,“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薄君綽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笑了笑,那抹笑意轉瞬即逝,但還是被時柚韻捕捉到了,她心想薄醫生笑起來可真好看,也不知道平時為什麽那麽不愛笑。

飯局到一半,薄君綽起身去衛生間。

他出來洗手時,計城剛好站在他旁邊。起先,薄君綽并沒有注意到什麽,擡手看向鏡子裏時正好看見男人看着自己。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眼底的暖意也褪去了幾分,整個人散發着敵意。

“是不是覺得很開心?”計城問他,“因為柚子帶你出來見我們這些朋友了。”

他沒說話。

計城笑了笑,嗓音溫和,“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做她的情人倒還不如做朋友,因為朋友她就會一直聯系你,而不是像情人那樣用完就被無情地丢棄。”

薄君綽站在原地,周遭氣壓低得吓人。

過去多少年,已經很久沒有一句話能這樣撼動他的情緒了,他眉眼是冷的,好像凍了一層厚厚的冰。

所以也就解釋得通為什麽計城從頭到尾都沒将他放在眼裏了,因為計城知道,對方和自己會是殊途同歸,自己做不了時柚韻的心上人,他也做不了。

這場游戲裏,他們都一敗塗地。

薄君綽笑了笑,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是嗎?”

對方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語氣裏帶着“友好”的安慰,“盡情地享受這短暫的美好時光吧,因為馬上就要到頭了。”

周圍火/藥味濃郁,薄君綽比他高上一截,男人眼裏帶着嘲弄,“你要是喝醉了,勞煩別在我面前發酒瘋。”

“怎麽,你覺得我在胡言亂語?”

薄君綽瞥他一眼,随即就想離開,卻聽見身後的人輕笑了一聲——

“不妨給你一個小小的提醒,柚子有沒有承認過你是他的男朋友,又有沒有把你計劃在她的未來裏呢。”

這一句話,直接讓薄君綽啞口無言,他攥緊拳頭,腮幫上的肌肉緊繃。

因為他竟然發現,時柚韻真的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她男朋友。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仔細想想,竟然覺得他們更像是情人。

只進入對方身體的情人。

他甚至在時柚韻的朋友圈裏,找不到一條關于自己的內容。

計城從他臉上閱讀到了答案,于是唇角勾起輕蔑的弧度,轉身擦幹手就走了出去。

飯桌上仍舊熱鬧,時柚韻擡頭看見薄君綽冷着一張臉,好像心情突然就不好了,她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

可這之後,薄君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沉默地回到家,剛進去薄君綽就攥住她的手腕,直截了當地問,“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啊?”

“我問你,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時柚韻絲毫沒覺得哪兒不對,“我們……難道不是床伴嗎?”

他面上一怔,幾乎要氣笑了,手攥得她腕骨生疼,“你再說一遍。”

“我……”

時柚韻低着頭,鼻子有些酸,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我們這樣不好嗎?”

薄君綽看她的表情,幾乎要将她拆了。他憤怒地握着她的腰,粗暴到她哭出來,可怎麽逼問,她還是一樣的答案。

他覺得自己有些愚蠢,怎麽這場游戲裏,好像只有他當真了。

好,好得很。

男人鋒利的牙齒咬在她鎖骨上,疼得她叫出聲。

“做情人是吧,那就做情人。”

他說到做到。

那天,薄君綽沒有溫柔地吻掉她眼角的眼淚,沒有抱她去洗澡,更沒有在早上給她準備好早餐。他再也沒有做男朋友該做的事,不會幫她收拾房間、填滿冰箱,更不會每日發問候的信息。

他只會隔一段時間過來跟她上床,像完成任務。

時柚韻覺得一切完美極了,可是莫名地想哭。

尤其是在她生病的時候,發了條朋友圈暗示自己在某家醫院,薄君綽都沒有來看她。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可是她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計城抱着花過來,問她,“你怎麽了?”

“我……”她說了半天也說出來什麽,她只是突然之間好像就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了。

是那種,失去他就像是心口被挖掉一塊的感覺。

她哭到睡過去,卻不知道有人看過她。

男人站在床前,因為擔心而皺起的眉頭慢慢松開,他痛恨自己為什麽要心軟,為什麽都這樣了還是會這樣在乎她。可是他哪兒控制得住自己的情感。

真正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薄君綽知道,這是他的報應,是他以前那樣無情地拒絕別人的報應。如果早知道現在會這樣放不下她,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應該離她遠遠的。

他剛開始認識她的時候,覺得她漂亮、可愛,想讓她做自己的女人。可是那時候一時放縱,也沒想過現在會如此地想要和她有一個好的結局。

薄君綽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準備走的時候女孩突然牽住了他的手,“別走。”

他轉身才發現,她只是在說夢話。

薄君綽擡手,将那只手拽開,看見她還戴着自己的手鏈,他垂着冰涼的一雙眼,将手鏈解開收回,而後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窩裏。

78 怒火

◎燎原之勢。◎

時柚韻醒來的時候, 計城正在一旁削蘋果,他擡眼,“醒了?”

水果遞到她唇邊, 她躲了躲,猶豫了幾秒鐘後試探性地問, “剛剛……有別人來看我嗎?”

計城知道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問薄君綽?”

時柚韻不吱聲了, 但答案很明顯。

“他沒來。”計城沉默了好一會兒, 張了張唇,想說什麽,但也許是不想接受那個答案, 最後還是将話語全都咽了下去。

女孩有些失落,想端起桌子上的水喝, 計城攔住她, “我來喂你吧。”

她沒讓,拿起玻璃杯的時候才覺得哪裏不對, 她戴的手鏈去哪兒了?時柚韻緊張地看向計城,“我手上戴的手鏈呢,你剛看到了嗎?”

計城幫她找,但是找遍了病房也沒看見手鏈的影子, 他只能問,“是有什麽紀念意義嗎?如果單純只是一條手鏈而已, 我可以幫你再買一條。”

“是別人送的。”

她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丢失的不僅僅是一條手鏈,還有什麽其他的重要的東西。

最後出院, 時柚韻也沒能找到那條手鏈。回去後沒多久, 計城給她寄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手鏈, 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意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可過了一會兒,她将手鏈又拿了起來。

她想,只不過是一條手鏈而已,它又不是不可替代。

她不在乎的,反正遲早也會失去,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麽關系呢……就算難過傷心,應該也不會太久吧。

那天早晨出門,時柚韻在樓下撞見了薄君綽,他冷着一張臉,沒分給她眼神,卻還是問,“身體怎麽樣了?”

時柚韻撩起唇角,看上去仍舊和從前一樣勾人,“怎麽,你關心我啊?”

“你覺得呢?”他微微偏過臉,那雙眼沒有一絲波瀾,淡漠得如同一潭死水。

她差點兒就裝不下去。

過了幾秒鐘,時柚韻才整理好心情,看上去似乎絲毫不在乎薄君綽怎麽對她。她是體面的人,就算演,也會演得天衣無縫,“這樣啊。”

女孩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那就是想跟我做點什麽咯,到時候給你發信息。”

薄君綽看她的眼神變得無比陌生,幾乎是咬牙應下,“好。”

他們之間,就好像在進行某種博弈一般。

她在演沒心沒肺,薄君綽對此痛恨至極,于是也更加無情無義,好像不相愛是一場競賽,誰更不在乎誰就贏了。

沒過兩天,薄君綽下班後收到了時柚韻的短信。

他到的時候時柚韻還沒有回來,見她桌子上還放着快餐的包裝盒,薄君綽皺起眉頭。怎麽又不好好吃飯。他徑直走到冰箱前,打開,裏面全是礦泉水,就連水果都沒有。

薄君綽站在原地許久,最後還是忍了忍沒去管她的事。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點了根煙,沒怎麽抽,等第二根燃盡的時候玄關傳來響聲。時柚韻穿着件吊帶,外面套着白色長外套,一俯身外套就掉下去一截,露出光滑白嫩的肩膀。

她剛準備換身衣服就被抵在了門上,一只有力的手從後面掐着她的腰,幾乎讓她無法動彈。時柚韻挑眉,“這麽急?”

三分鐘後,他就驗證了她的問句。

從頭到尾,薄君綽一句話都沒說,他如夜色一般沉默,又将一切都吞噬得幹淨。他心口像是被什麽沉重的東西積壓,如果在找不到一個宣洩的口子馬上就要崩壞,他眼角通紅,像藏了翻湧的岩漿。

時柚韻被翻過來用力地摁在柔軟的被子上時,眼尾的弧度勾人得很,語氣是那樣的無害和單純,“你為什麽總是這麽粗暴,以後會沒有女孩子喜歡的。”

她最是知道怎麽激怒他。

薄君綽氣笑了,他甚至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才像品嘗正餐一樣慢條斯理地解開仍舊系得好好的領帶。看起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憤怒就像一場燃盡一切的大火,以燎原之勢将沾着露水正是鮮豔之時的花瓣燃燒殆盡,即便吞噬了所有,它仍舊沒有多少減弱的意思。

清晨時柚韻迷迷糊糊的時候,恍惚聽見耳邊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而後是清冽的嗓音,“昨晚弄破了一個,記得買藥吃。”

“嗯?”她大概是因為暈了一次大腦還有些遲鈍,一時間沒聽懂他的意思。

于是薄君綽在她耳邊重複了一次,她點了點頭,臉上還染着粉色,“嗯。”

出來後薄君綽有些不放心,回家換了身衣服之後下樓去藥店買了藥,他面無表情,但店員看他的表情卻帶着幾分奇怪,眼裏仿佛寫着“長這麽帥居然是人渣”。

他付完錢,拿着藥上樓,将袋子放在時柚韻的客廳裏。

恰巧出來的時候,居然又看見計城過來,來找誰不言而喻。他站在門口,在對方将要忽視他的時候,冷笑了一聲,“她現在不方便見你。”

“有什麽不方便的。”

薄君綽垂着眼睫,眼底帶着滿滿的敵視,“她現在腰需要休息,你要是敲門的話她摔倒了怎麽辦。”

計城原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現在卻被激怒得額頭爆出根根青筋,過了幾秒鐘他又笑了,仿佛在說,好得很。

也不知道在走廊站了多久,計城才按了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計城垂眼看去,她果然站都站不穩,腿還打着顫,眼尾更是染着春潮。他都不需要刻意去聯想,都能知道發生了多麽激烈的事兒。對方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周末,找你去吃飯,順便帶你逛逛超市,你冰箱裏永遠沒東西。”

“不去。”她進去後趴在沙發上,“三天之內都不要叫我參加任何的娛樂活動。”

計城走進來,将門輕輕帶上。他原本想倒杯水給她喝,卻在桌子上看見了一個袋子,随手打開,看見藥品的名稱以後瞪大了眼睛,“他是人渣嗎?讓你吃這種東西。”

“啊?”時柚韻不解地看過去,這才發現對方給自己買好了藥。

要不是薄君綽買了,她可能自己都忘記吃了。醒的時候她有些神志不清,雖然聽清了薄君綽的話,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沒有,就……不小心弄破了。”時柚韻走過去吃了藥,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計城捏緊拳頭,他根本聽不進一個字。

還以為時間久了就能放下,原來根本就不會,他實在是聽不下去這些話,更不能去想象自己喜歡的女孩跟別的男人那麽親密。

到底是不甘心,計城看向她,“時柚韻。”

“啊?”她聽見對方叫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什麽正經事似的,于是也微微正經了一些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猶豫了半晌,才艱難地開口,“如果誰都可以,那我呢……”

周圍的空氣仿佛被凍結了起來,時柚韻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她其實也以為對方應該不喜歡自己了,畢竟他知道自己跟別人都做過什麽事的。

她垂着眼,說,“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好朋友。”

計城笑了,沒想到能在時柚韻的嘴裏聽到這輩子三個字,這算是永恒的承諾嗎?

他攥住她的手臂,“如果我想做你男人呢?”

時柚韻冷靜地将他的手摘開,“你知道的,永遠都不可能。”

她清晰地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受傷,可是沒辦法,有些人見過一眼也許就能上床,可有些人哪怕認識一輩子都是不可能做那些親密的事的。

時柚韻不單單是為了他們的關系永遠鞏固,她那樣随心所欲的人,也是确實對他沒感覺不喜歡,所以才不碰的。

計城得到了這個答案,掩飾着眼底的紅,“我知道了。”

他擡起眼,好像釋懷了一樣,只是眼神将他的思緒暴露了徹底,“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別再吃垃圾食品了。”

剛走到門口,時柚韻叫住他,“計城。”

她想了想說,“如果你不開心的話,其實也可以不做朋友。”

他笑,“說什麽呢?我們這種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你還想跟我絕交嗎?更何況小時候我被欺負的時候,還是你幫我出的頭。所以現在對你好的話,你就當我在報恩吧。”

計城其實難過得要命,還是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你放心,過段時間我會整理好自己的情感,不會讓我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任何的變化。”

門打開,周圍陷入安靜。

時柚韻一時間覺得無可奈何,感情這種東西如果真的自己能控制的話就好了。

接下來兩個月時柚韻還是和以前一樣,跟薄君綽時不時地聯系。某天,薄君綽工作的時候有個護士随口跟他說,“薄醫生,昨天在隔壁醫院婦科見到你女朋友了,你怎麽沒陪她去做檢查?”

他擰着眉頭,“什麽?”

“啊,就是我去做檢查的時候也看到她了,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對方語重心長地說,“你也別嫌我多嘴,去醫院這種事還是要陪着的。”

“她去婦科做什麽?”

“不……不知道啊。”

薄君綽正好工作結束,急忙脫了白大褂走出去。他心想,該不會是那天某人笨得忘記吃藥了吧?挂婦科,總不是做人流?他記得上個月的時候時柚韻經期沒來,這個月他忙于工作對她很多事不知情,也沒有借口去關心。

他給時柚韻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兒,時柚韻不解,“在家。”

薄君綽平日裏開車都很穩,那天卻破天荒地開得很急,等到的時候時柚韻正在吃東西,看見他一臉懵逼。他打量了她一眼,莫名感覺時柚韻圓潤了一點。

薄君綽開門見山地問,“那天給你的藥,吃了嗎?”

時柚韻沒想到他急着趕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心裏有些傷心,但面上還是不顯,“怎麽,你怕我懷孕啊?”

“沒時間跟你開玩笑。”他沉着臉色問,“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懷孕。”

她仍舊沒嚴肅起來,跟他笑嘻嘻的,“要是有呢。”

“有就結婚。”

薄君綽不像在開玩笑。

她愣了一下,心底的情緒有些複雜,女孩擡手揉了揉臉頰上笑僵了的軟肉,“別擔心,我沒懷孕。”

“那你去婦科檢查什麽?”

“哦……”她支着腮幫,漫不經心地解釋,“月經不調啊,你放心,就算懷孕了我也會去打掉的。”

這話說完,薄君綽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撕了一樣。

她第一次見男人這麽恐怖的眼神,就是以往他再生氣,也不會這麽看她。她不知道,他在想自己對她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算。時柚韻也知道自己太理智了,不過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懷孕了,她可能也會舍不得。很多事在母親前後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還是薄君綽的孩子。

他的孩子的話,她應該會舍不得吧。

見對方怒氣未消,時柚韻冷汗直流,挽回,“我剛剛開玩笑,如果有的話,我會跟你結婚。”

這話其實她也不一定能做到,實在是薄君綽的眼神太可怕了,她很擔心自己再說點什麽過分的話,對方會将自己的脖子擰下來。

他冷冷開口,“算了,你別再說了。”

時柚韻不知道男人又怎麽了,好像突然之間又變得很奇怪,明明她是想說點他愛聽的話,可他突然又不想聽了。

她不知道,薄君綽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肮髒的念頭,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麽沒有底線的事,将她永遠綁在自己身邊。

79 貼心

◎我是說親你。◎

薄君綽離開時仍舊覺得心情複雜,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失望。

他有些煩躁地點了根煙,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放到耳邊聽了一會兒, 眸色被煙霧遮住看不清情緒,“說完了嗎?挂了。”

在那之後, 兩個人好長時間沒見面。

時柚韻猜對方是真的生氣了, 她覺得這樣也好, 其實有些事情只要刻意不去想刻意去回避, 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那日和夏檸見面,她也面色平淡地敘述着她和薄君綽的關系,說着說着幾乎自己都要相信了。她想, 反正她也無情慣了,總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吧。

夜晚回家, 她剛到小區樓下就看見薄君綽站在一輛車前, 面色平和地跟車裏的女孩說了句什麽,接着他點了點頭, “回去小心點。”

時柚韻在原地怔了兩秒鐘才走過去,她看上去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薄醫生,好巧。”

薄君綽沒理她。

兩個人一起進的電梯, 這個時間點太晚,所以狹窄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誰也沒說話, 一個平靜地站着,另一個則是拿出手機回信息。

電梯上顯示的樓層數一層一層地上升着,到了第十三樓的時候電梯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時柚韻吓了一跳, 往後退了一步, 高跟鞋沒站穩差點摔倒。身後一只大掌穩穩地将她接住,“別怕,好像是電梯故障。”

等了會兒電梯也沒什麽反應,薄君綽按了上面的警鈴按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太晚的緣故,按鈕并沒有什麽反應。

男人拿出手機撥打消防電話,但手機沒信號,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哦。”

時柚韻将手機遞給他,薄君綽撥打電話也是一樣地沒有信號。

時柚韻急了,“我們不會被困在這裏一夜吧。”

她看了眼四周,想到這樣的晚上在這種地方可能要呆一晚上,她哭着說,“你住的這是什麽破小區啊,居然電梯故障都沒有人來修。萬一……萬一出了什麽事故怎麽辦,我會不會死在這兒啊。”

時柚韻瞪他,“我要是出事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說完薄君綽也不理她,時柚韻只能朝外面喊,“有沒有人?我們被困在電梯裏了。”

薄君綽冷冷地看她一眼,“繼續喊。”

他掀唇,“喊上一晚上沒有體力了到時候我給你收屍。”

時柚韻:“……”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不應該安慰她沒事,等一會兒就有人發現了嗎?她小聲說,“那怎麽辦,難道在這裏等死嗎?”

薄君綽蹲下身,纖長的手摁上她的腳踝,女孩吓了一跳,“你做什麽?”

話音剛落,她高跟鞋就被脫了下來,時柚韻一頭霧水,“你脫我鞋幹什麽?”

薄君綽聽到這話把鞋遞到她手裏,“拿着敲一會兒,外面說不定就能聽見了。”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不情願地敲了起來。

大概過了幾分鐘,她有些不滿,怎麽只有自己敲。她撅着唇,回過頭沖男人撒嬌,“薄君綽,我手酸~”

這語氣倒是耳熟得很,床上她可沒少說。

薄君綽無奈地蹲下身接過,時柚韻憋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話,“薄君綽,假設今天是你生命的最後一天,你會做什麽?”

他手一頓,眸光在女孩身上掠過。

“什麽都不做。”

“切。”時柚韻小聲說,“無趣。”

假設今天真的是生命的最後一天,那麽能和她待在一起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又何需做其他的事呢。

薄君綽問她,“那你呢。”

“我啊……”時柚韻看了眼四周,“那我死之前肯定要好好占你便宜,不然我虧大發了。”

他眯眼,罕見地耳根發紅,眼神裏仿佛寫着“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那種事”?

時柚韻知道他想歪了,“我是說親你啊,你以為呢。”

她笑得像個勾人的妖精,眼尾染着媚态,“我才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呢。”

薄君綽抿着唇,顯然有些無話可說。

等了好一會兒外面也沒有人來,時柚韻看了眼時間,原來才過去半個小時。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這裏面呆了一會兒,感覺時間都比平時慢上很多。

她按照薄君綽說的整個人緊貼牆壁,其實她挺慌張的,只是她怕自己要是又哭喊出來,薄君綽會嫌他煩。

怎麽還沒來人啊,時柚韻想,等會兒出去她一定要投訴物業。

正垂着眼,手突然被人牽住,薄君綽緊緊攥住她的手,見女孩看向自己,男人猝不及防地咬上她的唇瓣,舌尖撬開牙關,長驅直入。

“唔……”

這個吻沒有持續多久,但足夠讓她心髒狂跳。薄君綽很會接吻,甚至只需要幾個動作就能讓她意亂和/情/迷。

她仰着脖子喘息,“你剛做什麽?”

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你說呢。”

大概又等了半個小時,外面終于聽見他們求救的聲音,沒一會兒物業的人就趕到了。開始操作的時候,電梯突然又晃動起來,薄君綽将她抱在懷裏,“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她心口又開始劇烈地震動,一下又一下。

出去之後,時柚韻頗有些狼狽,連發絲都是亂的,她穿好鞋,跟物業說,“能解釋一下為什麽我們被困在裏面一個小時都沒有人來救援嗎?”

薄君綽看出來她累了,“先上去休息,我來溝通。”

他表情嚴肅,說了兩句對方解釋這次情況是電梯有供電故障,并且再三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薄君綽冷冷地說,“假設下次困在裏面的是孩子或者老人,他們不懂如何自救,發生了重大事故你知道會造成多惡劣的影響嗎?”

工作人員冷汗直流。

交流了一會兒,薄君綽走過來,一只手扶着她的背,“走,帶你上樓。”

“那電梯……”

“到時候讓他們徹底檢查一下,避免以後發生類似的情況,現在時間太晚了,先去睡覺。”

薄君綽想帶時柚韻回去,她卻不想回去了,實在是有點害怕。她拽着薄君綽的手,“要不然我們去開房吧。”

薄君綽:“……”

樓道裏還有三兩個出來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精彩,好像聽見了什麽八卦似的。薄君綽無語地看着她,怎麽去酒店都能說出這種效果。

他糾正,“是你去開房,不是我們。”

“我害怕。”她眨巴眨巴眼,“你舍得讓我一個人去酒店嗎?”

薄君綽無語,只好帶着她去開房。原以為她剛剛撒嬌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到了總統套房,她又開始拽着薄君綽不讓他走,“我好累,你能不能幫我洗澡?”

那雙漂亮的眼睛浸着一層水光,讓人覺得拒絕她就是一種犯罪。

薄君綽只好認栽,舒舒服服地将她伺候好,甚至單方面地給她提供了一次服務。時柚韻眯着眼,像只貓兒一樣慵懶地靠在鏡子上,她這會兒才沒那麽害怕了。

畢竟周圍很亮也很寬敞。

她看起來倒是一點也不像想休息的樣子,“要不然我也幫幫你吧。”

看某人的表情,似乎看見了新奇的玩具。

薄君綽沒拒絕,大概過了幾分鐘他“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将她的手拽開,“行了,去睡覺吧。”

他們難得像那天晚上一樣抱在一起,時柚韻又往他懷裏鑽了鑽,薄君綽沒拒絕,伸出手将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周圍的空氣好像都是甜的。

後來薄君綽回憶起那天晚上,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明知道那是毒藥、是不可踏足的深淵,可那樣東西包裝成了誘人的模樣,他還是不可控制地陷入了。

電梯事件後,時大小姐說什麽也不住那棟樓了,她惜命惜得要死,很快就讓人安排自己搬了出去。

當然原本的家,她還是發給了薄君綽,順便附上了密碼。

時柚韻覺得自己還挺有誠意的,但薄君綽一次沒來過。她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又被困在電梯不小心死(?)了吧。為了确認對方的死活,時柚韻确定去薄君綽的醫院确認一下。

畢竟也算是很長時間的床伴了,她這點義氣還要講的。

時柚韻這麽想着,抽空去了薄君綽醫院,沒想到這男人活得好好的,而且看上去比前兩天還要帥。

她遠遠地看了兩眼,他穿着白大褂,眉眼幹淨,整個人像一座只可遠觀的雪山。

剛想走,一個女孩拽住薄君綽的衣袖,表情俏皮地說着什麽,薄君綽也沒掙開,滿眼的無奈。

時柚韻怔了怔,她好像很久沒見過薄君綽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他擡眼,正好透過玻璃看見了不遠處的她,四目相對,誰也沒做出什麽多餘的反應。

那天晚上,發誓不再出現在薄君綽小區的時柚韻破天荒地出現在了他門口,薄君綽心想她連自己休假時間都打聽到了,“來做什麽?”

他看上去十分平靜,其實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薄君綽知道她今天應該是誤會了什麽,所以她會吃醋嗎?會在意這件事麽,會要求他只能喜歡她一個人嗎?

時柚韻跟着他進門,靠在玄關上,“今天那個,是你女朋友?”

他垂眼,故意說,“還不算。”

薄君綽心提了起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件事,她會在意,是不是就證明她還是有一點喜歡他的。薄君綽冷淡地問,“所以你特意來就為了問我這個問題?”

他看了女孩好半晌,想從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要她的答案是肯定的,恐怕現在時柚韻就是要他的命,他都給。

時柚韻臉上的失落轉瞬即逝,很快就隐藏了個徹底。她往前走了兩步,雙手放在他腰間系的皮帶上,指尖染着暧昧,“沒有啊,我特意過來幫你未來女朋友練練你的技術。”

她笑眯眯地問,“我是不是很貼心?”

80 溫柔

◎疼?疼就對了。◎

薄君綽譏諷地扯起唇角, 看起來是被氣笑了。

他手上的力氣大得很,一個用力就将女孩抵在了桌子上,嗓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你倒是挺喜歡助人為樂?”

時柚韻背對着他,手扶着桌子, “感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 薄醫生。”

男人幾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眼眶通紅, 看上去氣憤又對女孩十分地無可奈何。假設放下真的有那麽容易,他也不會還在維系他們的關系。

有些人,就像會上瘾的毒藥, 一旦沾染戒除便能要了半條命。

時柚韻悶哼了一聲,被他捏得骨頭都斷了, 她閉上眼時心口也一樣滿滿當當, 至少他現在完全屬于她一個人。

薄君綽點了根煙,表情被煙霧擋住看不清晰, “時柚韻。”

他嗓音冷冽,“你這種人,這輩子也不會有人愛。”

她笑了一聲,聽嗓音單純無害, “愛是什麽?能吃嗎?”

結束後,時柚韻在他的浴室裏洗了個澡, 因為沒衣服穿就借了他的襯衫,她故意沒穿褲子在他面前晃蕩,還靠在他懷裏, 伸手要拿他的煙。

“你也教教我?”

薄君綽當即把煙熄滅, 低頭一看, 她兩截白皙的腿藏在襯衫裏,一副勾人的模樣。他有些生氣,氣她總這副欠收拾的模樣,直接半蹲下将她扛在身上。

“喂——”

時柚韻感覺身體難受得要命,身上的肉被硌得慌,接着就被他甩在了大床上。薄君綽拿起旁邊的被子将她蓋得嚴嚴實實,一點兒春光也沒露。

“好好休息會兒。”

她不敢當面跟他頂嘴,只是将被子蓋了半邊臉,在心裏吐槽你要是真心疼剛才就別那麽狠啊。

男人俯身将她的被子扯下來,蓋到一個合适的高度。

過了一會兒,時柚韻聽到薄君綽在外面接了個電話,而後就下樓去了。她躺在薄君綽的床上,大概是因為有他的氣息十分安心,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天都已經黑了,時柚韻聞到外面有飯菜的香味,立即起身趿着拖鞋走到客廳裏,“有好吃的?”

薄君綽将做好的意大利面放在她面前,在她準備動手前阻止,“等會兒。”

時柚韻不明所以,“怎麽了?”

他冷着臉,走過去随手就将她提了起來,時柚韻雖然知道他力氣大,但是還是被吓了一跳。自從他們上次說明關系之後,薄君綽對她一點兒也不溫柔,就抱到卧室而已,一副要打她一頓的架勢。

他從櫃子裏拿出短褲,一手攥住女孩腳踝,另一手要給她穿上。

時柚韻也是不怕死,這會兒還招惹他,“房間裏不是有空調嗎?你是覺得我不穿褲子妨礙到你了?”

說着眼神還放在了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顯然是故意笑話他。

薄君綽動作一點沒停,“有礙觀瞻。”

她撅唇。

穿好衣服,時柚韻終于能吃上薄醫生做的飯了,她低着頭認真地吃着盤子裏的面食,看那架勢是餓壞了。薄君綽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什麽也沒做,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察覺到視線,時柚韻擡頭看向他,“你怎麽不吃?”

他回過神,輕飄飄地收回眸光,“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像餓死鬼投胎。”

女孩瞪他一眼,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咬他一口。

沒一會兒時柚韻就解決掉了食物,她跟個大爺一樣将盤子放在桌子上,薄君綽也沒說什麽,吃完飯後一言不發地收拾廚房,動作十分地幹淨利落。

明明時柚韻是來做客的,但後來兩個人的身份好像都不太對勁。

時柚韻像是這棟房子的主人,而薄君綽就像她家任勞任怨的管家,還帶暖床服務的那種。

見薄君綽不管她,時柚韻更加肆無忌憚,還擺弄起他家裏的小玩意。

“這個長得好奇怪,你怎麽喜歡這種醜醜的擺件?”她拿起一個問。

薄君綽眼神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地說,“沒辦法,我這個人審美一向低級。”

“……”怎麽感覺被內涵了。

她玩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薄君綽一直盯着她看,“怎麽了?”

“過來。”薄君綽伸手将她到自己身邊,“襯衫上弄到血了……”

怎麽提前來了?

時柚韻驚慌失措地看向他,“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

薄君綽沒什麽反應,反正以前也弄髒過,“這個時候你還關心一件衣服?”

他拿起旁邊的外套,時柚韻問他,“你去哪兒?”

“去買衛生棉。”他說得十分平淡,絲毫不覺得有什麽。

“哦。”時柚韻拽住他的衣袖,得寸進尺,“你順便再幫我買條安睡褲,可以嗎?”

“嗯。”

薄君綽下了樓,來到附近的超市。他還是第一次幫女孩買這種東西,但也沒多少羞恥感,畢竟這種東西在他眼裏就是正常的日用品。

走到貨架前,薄君綽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下樓的時候他沒問,以至于現在他看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一頭霧水,品牌很多不說,就單單說長度都分了一堆。

他硬着頭皮找到售貨員,“你好,我想問一下這個應該買哪個長度的,有什麽區別?”

阿姨頓時懂了,“來給女朋友買的是吧,不知道買哪樣?”

薄君綽抿着唇,沒反駁。

熱心阿姨拿起貨架上的東西給他看,“這個日用夜用和加長夜用一樣拿幾包就差不多了,你女朋友要是量多就買長一點的,這個護墊也可以拿一包,快結束的時候用。”

“好,謝謝。”他想了想又問,“那你知道安睡褲在哪兒嗎?”

售貨員立馬帶他去,結束之後走到一旁整理貨品,還忍不住跟旁邊的同事說,“你看到了嗎?那邊那個小夥子人不錯哎……”

薄君綽多買了一點,提着一大袋子上樓,他将東西放在茶幾上,“去換了。”

“哦。”時柚韻撥開袋子,“這麽懂,還買了護墊,你以前給別人買過啊……”

“有什麽問題?”他嗓音故作平淡,想氣她,說完坐在沙發上看書。

女孩聳了聳鼻子,行。

時柚韻霸占了他家幾天,還讓人把衣服日用品送來了。薄君綽看起來似乎很嫌棄,但下班回來第一件事都是看她在不在家,确認她還在房間裏才會松下一口氣,将買的菜放進廚房。

晚上睡覺前,時柚韻指甲劈了叉,疼得要命。

她到處翻指甲剪,卻在抽屜裏看見薄君綽之前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手鏈沒有丢,是他拿走了。

所以那時候他來看過,但他當時想的是什麽呢,大概是再也不想跟她有什麽牽扯了吧。

她顧不上指甲,走出去想問薄君綽。

陽臺上傳來聲響,她走過去看見男人正在幫她不小心沾了血的內褲,看他的表情還是和平時一樣,卻莫名能品到幾分溫柔。

橙黃色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脊背十分寬闊。

時柚韻指尖微微顫抖,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別人的付出感動,可那一瞬間,她的心像被人剜掉一塊。

先前那些說出來欺騙自己的話,現在全都失去了效果,她眼角發紅,終于還是不得不承認,其實她是那麽喜歡他。

明明她不值得……

聽見聲響,薄君綽眼底有慌亂的情緒一閃而過,他解釋,“別誤會,我有潔癖,順手給你洗了。”

時柚韻沒吱聲,去沙發那坐了一會兒,等他晾曬好衣服過來,她擡手将手鏈攤在他面前,“這個不是我的東西嗎,為什麽會在你家?”

“我記得這是我買的。”他平靜地敘述着這個事實。

她擡起那雙好看的杏眼,“但是你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薄君綽笑了,伸手将她手上的手鏈拿過來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撿。”

他知道以時柚韻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撿垃圾桶裏的東西。她在家垃圾袋都不會套,每次都是找保潔,怎麽可能去翻垃圾桶。

說完,薄君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進了卧室。

時柚韻看了一眼垃圾桶,果然沒有去翻的想法。

那個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卻頗有同床異夢的味道。半夜,睡不着的時柚韻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薄君綽,蹑手蹑腳地走到客廳。

她看了眼垃圾桶,猶豫了很久還是伸手去翻,幸好垃圾桶裏沒什麽垃圾,很輕松她就找到了手鏈。只是現在在她眼裏她這雙手和這條手鏈都不能要了,于是又跑到水龍頭前拼命地洗手。

客廳最亮的燈突然被摁開,身後悠悠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半夜在做什麽?”

她吓了一跳,将手鏈藏在手心裏背對着他,聲音因為心虛微微有些不自然,“我出來洗個手。”

“在廚房洗手?”他眯眼,看她的表情像是看神經病。

時柚韻咽了口唾沫,在對方審問的眼神裏好半晌終于想出了個借口,“因為我剛剛吃了一塊冰箱裏的蛋糕,手上沾上了奶油。”

薄君綽:“……”

她不用回頭都知道男人現在十分無語,估計覺得她是只饞貓,居然大半夜跑出來偷吃。

沒過一會兒就傳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是薄君綽回了房間。

時柚韻松了口氣,洗好手鏈後原本準備走,看見垃圾桶時覺得太淺,怕薄君綽明天起來看見了露餡,于是随便制造了一點垃圾扔了進去,這樣就不會被看見了。

要是讓薄君綽知道她翻垃圾桶,她這臉往哪兒擱啊。

隔天時柚韻一直在觀察薄君綽的反應,甚至不惜起了個大早,生怕這麽丢人的事被薄君綽發現。幸好,他似乎壓根不在乎垃圾桶裏的垃圾。

那天下午家裏罕見地來了客人,時柚韻正窩在沙發上打游戲,聽見一個女聲時擡頭看了眼,正好看見那天跟薄君綽說話的人。

她要是說不在意是假的,故意湊到薄君綽身邊,問,“誰來了?”

門口站着的女孩鵝蛋臉,長相淑女端莊,頭發是标準的黑長直,是讓人覺得漂亮又舒服的長相,跟某人簡直是兩個極端。

時柚韻心想,原來薄醫生喜歡這種類型。

女孩也同樣打量了一眼她,見她身上穿着薄君綽的襯衣,下面穿一件女士短褲,忍不住暧昧地笑了,“這就是嫂子吧?”

“……”等,等會兒,嫂子?

時柚韻擡眼看向薄君綽,後者解釋,“堂妹。”

搞了半天,對方根本不是薄君綽喜歡的人,所以他那天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女孩進來後拿了幾份文件就走了,臨走時還意有所指地看向時柚韻,“不打擾你們好事了,繼續繼續。”

然後頭就被輕輕敲了一下,薄君綽看她一眼,不滿對方的胡說八道,“行了,快走。”

門一關上,時柚韻靠在玄關處,勾起眼尾看他,“原來是妹妹啊……”

他幹脆承認,“怎麽,你很失望?”

“沒有哦。”時柚韻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脖子,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就知道你這種冰塊,根本就不會喜歡上別人。”

他心想,怎麽不會。

一路吻到卧室,她的腿被掰得生疼,“輕點兒,疼。”

“疼?”他眸色暗着,似有波濤洶湧,一點兒也沒憐香惜玉,反倒愈加兇狠,男人嗓音冷冽,“疼就對了,記住這種疼。”

假設有一天他們要分開了,興許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記住或者放在心上,那麽,能記住這麽一點疼也是好的。

81 選擇

◎給我個名分。◎

時柚韻原本準備在薄君綽家多賴幾天, 奈何家裏臨時出了點狀況,她需要回去。

薄君綽回來的時候家裏冷冷清清的,原本應該被某個冒失鬼弄得一團糟的客廳異樣地整潔。他盡量維持着冷靜, 慢慢走到卧室,發現裏面的東西都消失了。

好不容易有了點煙火氣的房子似乎又變成了從前冷冰冰的模樣。

薄君綽靠在門邊, 嘴角慢慢勾起一個譏諷的笑, 眼眶是紅的。

男人的手背蹦出幾根青筋, 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掏出煙草點燃, 火光映照在他冷漠的臉上,連帶那雙深邃冷清的眸子也似乎終于有了點暖氣。他想,怎麽會失望, 好像也不是不能預見的事。

那之後他們好長時間沒聯系,好像也沒有什麽借口介入對方的生活。他們之間那根脆弱的弦, 好像随時随地都可能繃斷。

濕冷的天氣, 時柚韻穿着一襲黑裙站在墓碑前,靜靜地看着上面外婆的照片。

身後有人給她撐着傘, 雨水順着傘的邊緣朝四周流去,分明沒有濺落在她身上,她卻心裏濕噠噠一片,冷得很。

“回去吧。”時母站在一旁, 淡淡開口。

那場葬禮好像一切都灰蒙蒙的,時柚韻回去之後在外婆之前住的別墅裏窩了一個星期, 只是那兒很多東西都被處理掉了,少了許多氣息。

直到天氣重新變得晴朗,她好像才勉強振作起來。

時柚韻吃過午飯, 坐到沙發上時想起什麽, 拿起好久沒看的手機, 她和薄君綽的通話欄幹幹淨淨的,上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一個月之前。

他們誰也沒給對方發消息。

時柚韻垂下長睫,心底雖然有微微的失落但也沒覺得有什麽,想來薄君綽應該是在忙工作。她上次走的時候,好像看見薄君綽在寫什麽論文。

她摁下冒頭的情緒,眼睑微微斂着。

再去找薄君綽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她開了輛低調的黑色卡宴到醫院門口,換好高跟鞋,下車時摘下黑色墨鏡,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冷很多。

還沒踏入薄君綽的辦公室,護士就攔住她,“時小姐,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對方。

“你不會不知道吧?薄醫生現在在醫院裏躺着呢。”

“什麽?”

“昨天他遇見了一場劫持事件,為了救受傷的路人被匪徒捅了兩刀。”護士接着說,“不得不說薄醫生是真的敢啊……”

周圍的聲音突然變小,她接下來的話聽不太清,只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手上的包慢慢落在地上,手臂輕微顫抖。

“時小姐?”

時柚韻第一反應是準備走,結果剛走出兩步她又折回來,“他在哪個病房?”

得到答案之後,她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她那雙新買的限量高跟鞋是真皮鞋底,走路本來就容易打滑,她走得還急,半路差點沒摔着。

時柚韻半蹲下身揉了揉腳踝,接着起來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門口,她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男人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見護士從裏面出來,她抓住對方問,“請問裏面的病人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我……”她點頭,“我是她的女朋友。”

“病人腹部的貫穿傷很嚴重,差點傷及脾髒,不過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生命體征也很平穩,放心。”

時柚韻以為自己松了口氣,但眼淚不争氣地冒了出來。

她在薄君綽床邊打量了好一會兒男人,時柚韻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脆弱的模樣,整個人看上去沒有生氣,和先前完全不一樣。她坐在床邊,小聲嘟囔着,“之前不是很嚣張嗎,怎麽躺在這兒了。”

不知道守了多久,身後有人輕輕推醒了她,是薄君綽的朋友。

對方沒想到時柚韻會過來,将她叫出病房,說這兒自己守着就行,讓時柚韻回去休息。

“不用,我回去也睡不着。”時柚韻讓他先回去,“這交給我就行了。”

說完,時柚韻讓人給她送了衣服過來。

她在病房裏守了很久,早上的時候時柚韻倒水,突然看見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她急忙走過去,“你沒事吧?傷口還疼不疼?餓不餓?要喝水嗎?”

她問的問題太多,弄得薄君綽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他唇色還是白的,看了時柚韻好半晌,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眼前的景象像是蒙了一層白色的霧,看上去是那樣不真切,他恍惚之間好像聽見時柚韻大驚小怪的聲音,接着去叫醫生來看他的情況。

等到病房裏的人都散幹淨,他起身喝時柚韻喂的溫水,“你怎麽來了?”

時柚韻猶豫了幾秒鐘,反正是單人病房,說話也就不管不顧,“看你死沒死,要是死了我還要重新找個男人,這年頭找個活好的不容易……”

薄君綽劇烈咳嗽起來,傷口被扯到疼得要命,時柚韻立馬緊張地起身查看,“疼嗎?”

他擡眼,臉上仿佛寫着,“你說呢。”

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了,現在也能立馬被她氣活。

之後薄君綽吃了點清淡的東西,沒跟時柚韻說話,看上去還因為那句話記仇着。但他畢竟是病人,時柚韻照樣還是伺候他吃東西或者喝水。

照顧了半天,薄君綽越來越像個大爺,還命令她,“扶我去衛生間。”

“……?”時柚韻聽到這語氣火大,“你還真把我當護工了啊……”

話音剛落,薄君綽又咳嗽起來,臉色更白了,看他那樣子确實傷得挺嚴重的,時柚韻可是聽護士說他在ICU裏搶救了四個小時,立馬又收斂了神色,“好。”

晚上時柚韻去給他買吃的,他躺在病床上時,護士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項,末了感慨,“你跟你女朋友真恩愛,她來的那天都急哭了,還守了你一夜,我讓她回去她還不肯呢。”

薄君綽擡眼,沉默了半晌,“誰說她是我女朋友?”

“啊?”護士有些不解,“她親口說的啊,原來你們不是情侶嗎?”

對方說完之後就拿着東西走了,好像對這件事也沒多八卦,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而已。

薄君綽靠在床上,也不知道想着什麽,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也沒見時柚韻回來。

薄君綽不知道為什麽,很想問她一些問題,他走到門口,想看看時柚韻回來沒有。剛走出門口,就看見她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埋在膝蓋裏哭,手上攥着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帶血的照片。

時柚韻極力控制住自己,怕被聽見立馬起身換了個地方。

她本來已經不傷心了,但在新聞上看見了路人拍下的薄君綽受傷的照片,他穿着的白色襯衫被猩紅的血浸染,臉上的神情極其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樣。

時柚韻去了衛生間,終于忍不住哭出聲。

她根本不敢想象當時如果他真的沒命了會怎麽樣,如果他真的好端端地沒了,她要怎麽去接受那個現實……

本來就失去了一位親人,她感覺到噬心的疼痛再一次襲來,捂着胸口幾乎昏厥過去。

等到出來時,時柚韻已經控制好情緒,臉上也補了妝,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眼睛微微有點腫。

她拿起之前放在椅子上的吃的走進去,打開餐桌像個沒事人一樣喂他吃飯。

薄君綽突然冷冰冰地問她,“剛剛怎麽哭了?”

“啊?”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麽看見了,但時柚韻還是本能地低下頭掩飾,“誰哭了?”

他也不去揭穿她的謊言,直接拿起她旁邊桌子上的包打開,想拿她的手機看。

其實薄君綽平時也不是不尊重別人隐私的人,但他實在太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是不是在看自己新聞的照片,是不是為了自己哭。

但手機拿出來的時候,一條熟悉的手鏈被帶了出去,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知不知道答案好像沒有區別了。

她若是對自己沒有真心,又怎麽會把那條手鏈撿回來。

時柚韻愣住了,沒想到會被他看見,慌亂地将手機拿過來,轉移話題,“你幹什麽突然翻我的包。”

“時柚韻。”薄君綽突然十分冷靜地念她的名字。

她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實在是太冷靜了,整個人都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說,“你走吧。”

她皺起眉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照顧你這麽久,你現在趕我走,你這人是不是沒良心啊。”

然而薄君綽讓她走根本不是短暫地離開,“從現在起,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就算在街上遇見了也要假裝不認識對方。”

時柚韻懵了,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好端端地要給他斷絕關系,“為什麽?你是不是有病?我怎麽惹你了,我這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反而這樣對我?”

“不行嗎?”

她氣憤地說,“不行。”

就算是要解除關系也應該她提才對,他有什麽資格。時柚韻氣得嘴唇發抖,撿起地上的手鏈收進包裏,極力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臨走前想放句狠話,“薄君綽,我告訴你……”

但薄君綽卻打斷她,淡淡開口,“或者,給我個名分。”

“什麽?”她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口吻嚴肅,沒有跟她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要麽今天你時柚韻讓我做你名正言順的男人,要麽這輩子都別見面了。”

他擡眼,“你自己選。”

82 體驗

◎情侶體驗。◎

兩人對峙着, 誰都沒有主動先開口。

空氣裏莫名彌漫着一種危險的氣息,好像誰稍微有所動作都會被利刃劃傷。薄君綽又何嘗舍得放手,他不過是借着最後的機會殊死一搏。

冷冽的空氣被割開一道口子, 是時柚韻先張唇,她眼角泛紅, “你怎麽這樣啊。”

聲音顫抖, 好像也不是埋怨的語氣, 反倒帶着幾分無奈和妥協。

可這一次, 他沒有示軟。

她沒有回答,可早就控制不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她其實心疼他心疼得要命, 根本舍不得離開分毫。

時柚韻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怎麽辦,可是薄君綽的态度太冷硬了, 就像硬生生地将她逼到了懸崖邊上, 讓她在跳下去和到他的懷裏選一個。她只要再往後一步,就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她忍不住哭得更厲害, 嘴裏叫着他的名字,“薄君綽……”

他下巴繃得很緊,原封不動地坐在原地,絲毫沒有松動。

時柚韻哭得胸口發疼, 到底是認輸地摟住他的脖子,怕壓到他胸口不敢用力, 只是虛抱着,卻沉甸甸的,好像将身上所有的重量要壓到了對方身上。她說, “你贏了, 我選你……”

他想, 他好像終于贏了一次。

薄君綽突然擡起手,将女孩緊緊摁在自己肩膀上,像是要她仔仔細細地聽清自己狂跳的心髒聲,“時柚韻,說你舍不得……”

他嗓音帶着命令的意味,又隐約讓人覺得是請求。她再也忍不住了,“我舍不得。”

好像一瞬間,情緒的閥門被打開,再也抑制不住的潮水洶湧而出。

時柚韻起身掙脫他的桎梏,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薄君綽的臉,咬上他的唇瓣親吻,一邊親一邊掉眼淚,落到唇齒之間一片鹹濕。她主動勾着他的舌頭,将所有的愛意和難舍全然傾瀉。

她一瞬間忘了從前那些标準亦或是原則,不想以後究竟會如何,只想現在好好跟他在一起,就像一只撲火的飛蛾一樣撲進他的懷抱裏。

她想,她總不能失去他。

即便有那麽幾秒鐘她思考過長痛不如短痛這個可能性,可到底還是不能接受以後都見不到他這件事的發生。

時柚韻擡手擦了擦眼淚,突然聽到身後有敲門聲,護士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們,“這裏是病房,注意點,更何況病人現在傷勢還未痊愈……”

她一時間臉紅了起來,假裝無事發生地坐在一旁。

薄君綽靠在床頭看她,女孩眼睛紅紅的,長睫上還挂着濕潤的眼淚,他下意識地俯身咬了咬她的唇瓣。

怎麽又……

時柚韻擡眼看他,“剛你沒聽見嗎?你傷勢還沒有痊愈。”

他眼底帶着幾分侵略的氣息,“我知道,要是傷勢痊愈了,你以為自己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

“……”怎麽還耍流氓呢。

一頓折騰下來晚飯早就涼了,時柚韻拿去熱了熱,這才拿過來喂他。她雖然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但照葫蘆畫瓢還是會的,拿起勺子遞到唇邊吹了吹,再喂他吃下去。

見粥見底,時柚韻竟然有一種成就感。

那天晚上薄君綽像往常一樣躺在病床上,時柚韻守在一旁,想等他先睡了自己才去睡。她還是沒忍住問,“疼不疼?”

他垂下眼,看了眼受傷的位置,“不疼。”

“那當時呢?”

薄君綽一怔,當他躺在血泊裏流失生命裏,他也有過一點要死了的錯覺。當時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要家人想到這周還有個手術沒做,想到時柚韻的臉,想她會不會哭,會不會因為他掉一滴眼淚。

他要是早知道有人會心疼成這樣,當時也許不一定會那樣勇敢。

薄君綽搖頭,“小傷而已,你今天哭成那樣做什麽,被吓着了?”

她點了點頭,又搖頭,“不想看見你受傷。”

他笑了,冷冷地說,“你平日裏少刺激我,我就不會受傷了。”

時柚韻:“……”

她守了很久,但薄君綽一直沒有睡過去,倒是她在床頭一直打瞌睡,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間就像是塗了什麽膠水一樣,拼命要粘在一起。

“回床上睡吧。”

時柚韻腦袋掉到被子上,清醒了半分,“我等你先睡,你怎麽還不睡?”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他是故意不睡覺,怕她趁着自己睡着的時候走。他不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像上次一樣看不見她。

他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畢竟時柚韻是有多沒心,她是知道的。

“我還不困。”他淡淡回應。

“不困?”時柚韻不解,“是不是白天在病床上躺多了,這個點為什麽會不困,你閉上眼放空大腦,等會兒應該就能睡着了。”

但薄君綽并沒有照做,他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放在她身上,“那麽想讓我睡着做什麽?想跑?”

“……?”她不解,“我又不是被關在監獄裏,我跑什麽。”

時柚韻不理解他的腦回路,“再說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廟嗎?我就算是回家休息去了,我不還是會回來嗎?畢竟,作為女朋友,要好好照顧你……”

他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麽?”

“聽不清我就不說了。”

薄君綽掐着她的下巴,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最下流的話,“再說一遍,不然在這把你辦了。”

要按照以往時柚韻的脾氣鐵定會挑釁他,讓他有本事試試,但可能她今天哭久了,又跟他對峙了許久,有些疲憊了,“這你人耳朵不好使……”

她擡眼看他,“都說了選你了,你怕我出爾反爾?”

“怕。”薄君綽承認得很快,顯然對她的話是半點不相信。

時柚韻是真的累了,把手遞到他手心,“這樣,你睡覺的時候拽着我,這樣就不怕我跑了。”

末了,她小心吐槽,“跟個小孩子似的。”

“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薄君綽擰緊的眉頭慢慢松開,不舍得她在自己的病房旁将就,“回去睡吧,我等會兒就睡着了。”

“真的?”

他點頭。在時柚韻要走的時候又把她叫回來,示意她,“晚安吻。”

薄君綽說這三個字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好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但實際上耳根已經紅了,他何時這麽跟人撒過嬌。時柚韻也有些意外,沒适應這突然之間的轉變,慢慢湊過去在他額頭上吻了一記。

直到回到病床上,她的心還噗通噗通地跳。

仔細想想,其實她跟薄君綽什麽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怎麽也沒想到這樣純情的一個吻能讓她心髒狂跳。

第二天的時候兩個人之間明顯關系自然很多,不過時柚韻還是覺得怪怪的,大概是身份的轉變讓她有些适應不來。以前那樣顯然自在很多,不用受任何約束,但現在嘛……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她盡心盡力地照顧薄君綽,還幫他擦身,簡直陷在了賢妻良母的角色裏不可自拔。

薄君綽也覺得奇怪,因為之前時柚韻哪兒有這麽勤快,而且她還有些欠收拾屬性,總想着招惹他讓他生氣,一時間正常起來他竟然還有些适應不過來。

直到晚上時柚韻在跟朋友打電話,自吹自擂自己可體貼了,都快把薄君綽感動哭了。

他忍不住在她身後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但眼底隐隐帶着幾分笑意。

“病人嘛,總得供起來。”

薄君綽在醫院裏躺了很久,期間同事也過來看過他,後來出院時時柚韻還是一副小媳婦樣,整個人跟被什麽奪舍似的。

薄君綽終于忍不住問她,“你最近怎麽了?”

“我怎麽啦?”

“幹什麽這麽乖巧,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他冷冷瞥她一眼。

時柚韻無語,“原來你喜歡我不乖的模樣,受虐傾向?”

薄君綽懶得跟她扯,回到家的時候問她,“到底怎麽了?”

“哦,就是……”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還不适應別人女朋友這個身份,就覺得怪怪的。”

男人“啧”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句話聽起來不舒服。有什麽需要适應的,他一直把她當女朋友,她倒是不習慣起來了。

他想了想,“這樣,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好适應适應身份的轉變。”

時柚韻答應下來。

她晚上回的是自己的家,本來心情很好,甚至她還沒忍住哼了聲歌,這時候她媽突然打電話過來,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喂。”

那頭提了聯姻的事,說要找個日子讓她去見适婚的公子哥,時柚韻只能對外婆說聲對不起,“外婆不在了,按理來說我今年不能結婚,再等些日子吧。”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拖一時是一時。

其實她也知道這樣不是辦法,但長時間母親對她的控制讓她無法對母親說不,她很害怕到時候對方會指責她不孝順,或者被氣出病。

時柚韻想,等拖不下去的時候再解決這件事吧。

那天晚上時柚韻沒睡好,只要一閉上眼就能回憶起以前母親說過的一些話,又或者是一些不愛她的證據。父母永遠不知道,他們有時候哪怕做過再細微的一件事、說過再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像一只尖刺一樣刺入孩子的皮膚裏。不致命,卻時時蟄伏,不經意間就會齊齊發作。

她醒來化妝時,眼下還有嚴重的黑眼圈。時柚韻拿出遮瑕調了一下,這才看上去好上許多。她化妝的時候想到等會兒要見薄君綽,臉上浮現出笑意。

看見鏡子裏陌生的自己,她愣了一下。

挑選衣服的時候,時柚韻也挑了很久,又覺得一些過于暴露,又覺得有些不夠文靜,又覺得部分過于素白,總之怎麽看怎麽不滿意。最後還是怕遲到,這才選了一件勉強算滿意的長裙。

出門前,她還特意噴了新買的柚子味香水。

到樓下時,薄君綽已經在等着了,他靠在車邊靜靜地看她,見她過來看了眼表,“挺會踩點,再差一分鐘你就遲到了。”

“……”這人……

薄君綽先帶她去了游樂園,其實還挺常規的約會地點,不過時柚韻也沒有跟異性來過,所以就覺得還挺新奇的體驗。她拉着薄君綽玩了一個項目之後就不行了,恐高。

而薄君綽全程黑臉,因為時柚韻在半空中叫得他風中淩亂。

“要不然我去坐旋轉木馬吧,那個比較浪漫。”

她仰起頭,臉上帶着略微傻氣的笑。

“好。”他看了她半晌,忍不住擡起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好像以前,他從來不會做這麽寵溺的動作……

時柚韻捕捉到他眼底的笑,“原來你會笑啊?”

這話薄君綽聽了不樂意了,“我又不是面部神經受損,為什麽不會笑?”

“那你之前冷着一張臉跟誰看呢。”她小聲嘟囔。

薄君綽笑了,“那你幫我問問我女朋友,怎麽之前每次說話都那麽氣人。”

“……”嗯……時柚韻強詞奪理,“我那叫适當增加趣味嘛。”

說完,男人一言難盡地看着她。

到旋轉木馬前,薄君綽本來想跟她一起上去玩的時候,還沒過去就見時柚韻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做什麽?”

薄君綽同樣一臉疑惑,“很難看出來麽?”

“你要拿着手機在底下幫我拍照呀,我等會兒還要發給夏檸看的。”

“……”這是什麽道理。

于是被迫害的薄醫生,只好站在旋轉木馬外兢兢業業地幫她拍照。他看見相機裏的女孩仰着笑臉,也忍不住撩起唇角,眼底沁出幾分寵溺。

等時柚韻回來時,第一件事就是要照片,她邊看邊肯定,“你這技術不錯。”

“你第一天知道?”他淡淡回應。

“……”這破路也能開。

時柚韻假裝聽不見,把照片發給夏檸之後就聽見身後男人很嚴肅地跟她說,“時小姐,我們是出來體驗情侶關系的,所以你覺得讓我給你拍照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時柚韻眨了眨眼,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吩咐他而感到不滿意,又聽到他說,“既然是情侶,玩是不是應該一起。”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行吧,我這人一向聽人建議的。”

時柚韻果然帶着他一起去玩了其他的東西,還坐了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她忍不住去看他那雙精致的臉,為什麽怎麽看怎麽順眼呢?

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的,時柚韻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麽開心過。

從游樂園出來,她一邊逛一邊就吵着吃甜食,剛開始薄君綽還沒說什麽,後來見她越來越過分職業病犯了,“不準吃,一口爛牙。”

“反正你是牙醫,幫我看病又不要錢。”

薄君綽一言難盡地看着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歪理。他伸手想要奪過時柚韻手裏的棉花糖,但時柚韻就不給他,她往前跑了兩步,而後在人群裏回過頭笑着看他。

來追啊,她揚了揚手裏的棉花糖。

薄君綽卻停下了腳步,他仿佛看見這個枯燥無光的世界以女孩為中心一瞬間染上絢爛的顏色,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就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耳邊的喧嚣也聽不明切。

那是他後來幾十年裏,都無法忘卻的場景。

時柚韻剛吃了一口棉花糖,身後就有人從背後抱住她,然後順手将棉花糖奪過來,“就是白糖做的東西,有什麽好?”

為了證明好吃,女孩扯下一片要塞進薄君綽嘴裏,被他拒絕了。

小情侶在街頭打鬧了起來,任誰看都會覺得他們感情很好。

下午的時候,時柚韻還死性不改,看見一家甜品店就想進去。薄君綽這次說什麽都不讓她進去,女孩眨了眨長睫,“你看上面寫的什麽,甜過初戀哎,這還不進去嘗嘗?”

“什麽?”他顯然沒理解這是什麽道理。

“進去看看有沒有你甜呀。”

薄君綽愣了一下,一時間連阻止她進去這件事都忘記了。

他一直到進去之後坐下,其實也沒注意到店裏面賣的是什麽,滿腦子都是她剛剛随口提的那兩個字。但對方顯然沒在意,端着甜品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确實很甜。”

薄君綽看向她,表情故作平淡,好像對這件事一點兒也不在意似的,“你剛剛說初戀?”

“啊?”

他垂眼,“這話哄騙過多少人了?”

時柚韻笑眯眯地說,“沒有啊,只騙過你一個。”

她笑起來一直甜到人心坎裏,薄君綽一時間說不出話,想到了某件事,心道,騙子。

一天快要結束,時柚韻問他最後要去的地方是什麽,薄君綽給出了一個很讓她意外的答案,“超市。”

“啊?超市有什麽好玩的。”

他推出購物車,“走吧。”

時柚韻其實挺少逛超市的,她懶散慣了,很多時候想吃什麽想用什麽都是讓保姆或者管家幫自己購買。

她還真不覺得這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但是當她跟在薄君綽身邊,跟他一起挑選零食還有蔬菜等等東西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好像是挺有趣的,而且她這樣跟薄君綽站在一起好像有那種同居情侶的感覺。

這種日常的小幸福,好像是她從來沒感覺過的。

等回去的時候,他們收獲頗豐。薄君綽的毒舌技能一向是點滿的,一邊将東西提下來一邊說,“你怎麽不把超市直接搬空?”

時柚韻認真考慮了一下,“是個好主意。”

薄君綽:“……”

上樓後,他們又一起将空蕩蕩的冰箱一點點填滿,時柚韻感覺好治愈,她忍不住從後面摟住薄君綽的腰。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能和他過這樣平淡卻幸福的日子。

“做什麽?”他問。

“黏着你啊,我是你女朋友,有這個權利吧。”

薄君綽其實不明白怎麽情侶之間總像連體嬰,弄都弄不開的感覺,可現在被某人這麽抱着,心情倒也不錯。

雖然整理東西的動作是受阻了點。

差不多把購物袋裏的東西清空,薄君綽将剩下的幾個娃娃放進洗衣機。

“晚上吃什麽呀,我餓了。”她撒嬌。

“你想吃什麽?”

“嗯……”時柚韻想了兩秒鐘,“你能不能做個我從來沒吃過的東西。”

“從來沒吃過?”薄君綽思考了兩秒鐘,給了一個答案,“香菜炒飯。”

她差點噴出來,香菜炒飯,這是什麽聽起來就很黑暗的東西。

當然最後薄君綽也沒給她做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而是選擇了三菜一湯,時柚韻一邊吃一邊說,“薄醫生,你真是賢夫良父,誰要娶了你簡直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他沒理對方的拍馬屁。

吃完時柚韻就躺沙發上看視頻了,過了一會兒薄君綽過來問她,“今天的體驗如何?”

“嗯?結束了嗎?”時柚韻用腳丫碰了碰他的腿,“晚上應該還有個項目吧。”

她總勾引他。薄君綽心裏嗤笑一聲,“剛吃飽就想那種事了。”

“你沒聽過飽思/淫/欲麽?”

成語是這麽用的麽?

時柚韻看他,“我肚子好撐啊,肯定是你做得太好吃了。”

這都能怪他。薄君綽懶得跟她計較,靠她更近了一些,伸出手碰到她的腰,時柚韻一顫,“做什麽?”

“別動。”男人的大掌慢慢揉着她的肚子,另一手扶着她的腰。

果然,被揉了之後舒服多了。

時柚韻舒服極了,被揉着揉着突然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是被rua的寵物一樣。她睜開眼,突然看向薄君綽,“我也要rua你。”

“……?”

rua是沒rua多久,應該很快給薄君綽弄進衛生間了。

時柚韻愧疚地想,那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她原本還口出狂言什麽晚上還有別的項目,但等她消化得差不多的時候不小心睡了過去。畢竟今天在外面瘋了一天,不累才不正常。

薄君綽走到客廳裏,看着她恬靜的睡顏仍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他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俯身将她抱到浴室裏洗澡。

她倒是睡得死,中間就醒了一兩次,然後就沒有防備地繼續睡過去了。

薄君綽将她抱到床上,從後面摟着她,胸口的溫暖讓他覺得心裏缺失的某一塊,好像在一瞬間被填補上了。

他抱她更緊了些。

時柚韻在夢裏嬌嗔了一聲,“薄君綽。”

再醒來是周末的早晨,時柚韻睜開眼,自己正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她趕緊挪了位置,這麽壓一晚上,她怕給他胳膊壓廢了。

不過睡着的薄醫生真是賞心悅目,她忍不住擡手在男人的鼻子上玩了個滑滑梯,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喉結。之前好像都沒怎麽碰過,因為薄君綽動不動就給她臉色看。

她心裏哼了一聲,幹脆把能做的事都做了,順便還占了占便宜。

時柚韻親他的時候還吧唧響了一聲,覺得不夠,又親了兩下,男人突然幽幽睜開眼,“做什麽?”

“看不出來嗎?這還要問。”

他起床去刷牙,時柚韻也跟着過去,因為動作不标準還被他糾正了,她心裏吐槽,這該死的職業病。

洗漱完,時柚韻見他某個地方還那麽明顯,但對方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甚至準備去做早餐。

時柚韻擡起腿将他攔住,白嫩的腳趾順着男人的褲腿往上,“別吃早餐了呗。”

她雙手纏住男人脖子,踮起腳跟吻他,“吃我不好嗎?”

昨晚沒做的事到底還是做了個盡興,客廳裏令人耳赤的聲音不知道延續了多久,直到結束後,時柚韻趴在沙發上,一臉餍足。

潮濕的發絲還纏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這副誘人的模樣,差點沒讓薄君綽将早餐延續到午餐。他站在窗口前點了根煙,勉強将心裏的思緒壓下去。

過了一會兒,男人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兩個人擠在一個沙發裏顯然有些擁擠,但卻異常地讓人感覺到幾分溫馨。

薄君綽看見丢棄的東西,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跟她計較之前的事。

“問你個問題。”

時柚韻哼了一聲,聲音懶洋洋的,聽起來酥到了骨子裏,“什麽事呀?”

“第一次的時候你房間裏的盒子是給誰準備的。”他小心眼地問,也不知道在心裏記了多久。

後來仔細回想,正常人怎麽會在家裏備着那種東西,她是本來準備跟誰用的?又或者跟誰用過。有時候他甚至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怕妒火焚身。

時柚韻看了眼茶幾上的小盒子,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理所當然地說,“給你準備的啊。”

她笑眯眯地說,“畢竟我第一次見你就想——”

83 哄我

◎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是,我愛你。◎

“想什麽?”

她仰着臉笑了笑, “太陽。”

薄君綽反應了兩秒鐘,倒是沒想到有人能将這麽下流的話說得這麽可愛,他斂着眼底笑意, 看上去有些不屑,似乎半點兒也不相信她說的話。可實際上, 某人心裏一直存在的褶皺一瞬間被撫平。

男人嗤了聲, “輕浮。”

時柚韻一點也不在意這個評價, “我就是輕浮, 你不就喜歡我輕浮嗎?”

薄君綽說不過她,伸手将女孩攬在懷裏,空蕩蕩的胸口好像一瞬間被什麽填滿了似的, 再無一絲縫隙。

直到此刻,他內心深處才生出幾分真切的感覺。

躺了會兒,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薄君綽有些疑惑,就見女孩仰起頭讪笑了一聲, “我肚子餓了。”

他挑眉。

見男人不為所動,時柚韻不滿,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麽不動?我說我肚子餓了。”

薄君綽輕嗤一聲, 提醒,“我記得原本是準備給你做早餐吃的吧。”

她心想原本是計較這件事啊, 随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故作矯情地說,“那我不是光顧着喂你了嗎?我都沒顧及到我自己, 很餓……”

“我沒喂你?”

“……”她先是臉紅, 然後又忍不住笑, 好煩啊薄君綽。

剛準備罵他,薄君綽從她旁邊起來,去卧室換好衣服,沒過一會兒就出來乖乖給她做飯。時柚韻心想這還差不多,笑眯眯地躺着看他。

男人似乎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邊忙碌一邊說,“別看了,去穿衣服。”

“收到。”

這個點吃飯很尴尬,又不算早餐也不算是午餐,薄君綽做好兩份早餐放在餐桌上,旁邊還放了兩杯果汁。時柚韻趕緊坐到他身邊,拿起奶酪貝果咬了一口。

吃得太急的緣故,時柚韻唇角沾了點東西,薄君綽低頭看了她一眼,拿起一張紙巾給她擦幹淨,嘴上淡淡地說,“吃東西都沒個樣子。”

她仰着臉沖他笑,整個人幾乎要傾倒在他懷裏。

明明只是吃頓飯,兩個人卻顯得尤為地膩歪,薄君綽那樣一個淡漠的人,垂眼時唇角也微微翹起來,見她還要鬧,他斂去幾分眼底笑意,“快點吃飯。”

……

薄君綽在家沒休息兩天就重新回到醫院上班,時柚韻勸了,但他沒聽,整一個不為美色所動。

時柚韻沒人陪就去逛街,原本準備去美容院保養順便做個指甲,逛到男裝店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看着櫥窗裏的男裝,突然很想給薄君綽買身衣服。

她進去之後看了看,銷售員迎上來,“小姐,是要給男朋友買衣服嗎?”

時柚韻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怔了兩秒鐘,然後笑着點了點頭。

她覺得薄君綽平日裏太正經,買了不少休閑的,然後填了薄君綽家的地址。下午做完指甲,時柚韻去醫院接薄君綽。

到他辦公室時,時柚韻看到一面錦旗,“這是什麽啊?”

薄君綽脫下白大褂,“沒什麽,上次救的那個女孩送來的。”

“哦。”她打趣,“那你要好好地挂起來,畢竟這是你救了別人的證明呢。”

“沒必要。”男人語氣淡淡的,“只是順手做了件好事而已。”

真敢說,時柚韻聳了聳鼻子,整個人側靠在他辦公桌上,“怎麽沒必要,說得輕松,你這麽一順手我差點男朋友沒了。”

薄君綽想,或許沒這件事,他還做不了她男朋友。

“所以啊……”時柚韻突然看向他,“你可是大英雄呢。”

他垂着眸子,“現在倒是嘴甜。”

“什麽意思?你覺得我以前不嘴甜?”女孩問。

薄君綽嗤笑了一聲,答案不言而喻。

回去的路上時柚韻想了想,以前确實還挺惹他生氣的,那時候他每天看自己的表情都像要掐她脖子似的,好像能把那樣一個雖然冷淡但紳士的人逼到那個地步也挺不容易的。

“薄君綽。”她看他一眼,“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喜歡故意惹你生氣嗎?”

“為什麽?”

“因為我特別喜歡看到你這種外表沒有七情六欲的人因為我産生情緒的波動,你能懂嗎?就那種惹你的感覺讓我很有成就感。”

薄君綽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看上去像是在罵她有病。

大概又過了兩秒,他緩緩開口,“我還以為你喜歡粗暴的。”

“……”時柚韻不好意思了兩秒鐘,然後看他,突然說,“那确實還挺喜歡的。”

薄君綽只是随口一說,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複,他偏過臉,然後眯了眯眼。

兩個人之間什麽話都沒說,但是隐隐之間又好像在傳遞着什麽信號。

到了家,時柚韻之前買的衣服全都送了過來,薄君綽皺着眉頭看着面前幾乎要将客廳淹沒的衣服,不解地問,“你是把商店全都搬回來了嗎?”

“沒有啊,我只不過買了一點點。”

薄君綽:“……”某人簡直是重新定義一點點。

時柚韻環顧四周,“薄醫生,一定是因為你家太小的原因,所以就顯得我買的衣服很多。

她湊近薄君綽,“要不然去我家住吧,我那大多了。”

其實時柚韻還是不太想坐這邊的電梯,而且她平日裏奢侈慣了,也住不慣小房子,這邊連個獨立車庫都沒有。

她抱着男人的腰,“去我家,我正好可以金屋藏嬌。”

他挑眉,“誰是嬌?”

時柚韻仰頭笑着,“你啊,薄嬌嬌。”

薄君綽雖然拒絕這個稱呼,倒是沒拒絕去她家住,因為在他看來,時柚韻也為了他妥協過在他家住過一段時間,他去時柚韻家也沒什麽問題。

得到肯定的回答,沒過兩天時柚韻就安排人将薄君綽的東西搬了過去。

時柚韻住的地方是獨立別墅,寬敞得多。薄君綽進來時也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模樣,反而對這樣的環境有些習以為常,時柚韻想幫他收拾東西,他伸手奪過,“我來吧。”

“你怕我累着?”

他嗤笑,“本來還沒那麽亂,怕你給我翻得更找不到東西。”

時柚韻:“……”

薄君綽将衣服疊好,女孩突然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幾乎要壓到他身上,“薄君綽,這兒比之前的地方更大哎。”

“嗯。”他淡淡地應,大概是覺得她說了句廢物。

時柚韻湊到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後敏感的皮膚上,聲音很小,“你以後可以發揮的地方更多了哦。”

他眯了眯眼,眸色沉了幾分。

男人擡手将女孩拽到自己懷裏,緊緊摁着,“大白天的,又招我?”

時柚韻沖他笑,像個妖精似的。

那段時間裏,時柚韻和他熟悉了這個家的每一寸角落,她會在他懷裏撒嬌、會故意撩起頭發讓他幫忙扣內衣的扣子、會經常穿他的襯衫在他眼前各種晃悠……

他們白天熱戀,夜晚荒誕,做盡了最旖旎暧昧的事。

臨近薄君綽生日,時柚韻想着給他制造一個驚喜,學了好久的生日蛋糕。她本來在這方面就沒什麽天分,也不知道廢了多少個才做成。

接着她又找人安排場地,只是沒想到布置的時候計城會來,時柚韻有段時間沒見到計城,看表情有些尴尬,“你怎麽來了?”

“很意外?”計城臉上的笑容很了然,“現在需要人幫忙都不叫我了?”

“我不給你添麻煩你反而不開心了?”時柚韻打趣。

“你跟我客氣什麽。”

收拾到一半,計城看見那個看起來很醜的蛋糕,“這個蛋糕該不會是你做的……?”

“你怎麽看出來的?”她問。

“……”計城挑眉,“好像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不是買的吧。”

說完他眼神暗了暗,心道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上心,嬌生慣養且做事向來三分鐘熱度的時家大小姐,何曾為一個男人做過這些。

時柚韻看了兩秒鐘,有些不确定地問,“很醜嗎?他不會不喜歡吧。”

計城笑了一聲,用開玩笑的口吻道,“行了,他不喜歡到時候我替你解決。”

“想得美!”

兩人對視笑了起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融洽的氛圍,不需要說什麽,時柚韻就知道他們之間已經變回了以前的關系。

布置完後,時柚韻等了會兒,不一會兒薄君綽就過來了。遠遠地,時柚韻看見門口消瘦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

時柚韻走過去牽住薄君綽的胳膊,“薄醫生,給你個驚喜。”

她拿着絲帶蒙住男人的眼睛,笑着推着他往前走。薄君綽覺得眼睛上的東西有些奇怪,伸手就想把帶子摘下來,但被阻止了。

“你別摘啊,我有東西給你看。”

薄君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架勢,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聽時柚韻的沒摘,無奈地被女孩推着往前走。

眼前透着微弱的光,他只能感受到周圍清幽的香氣和手臂上的觸感,直到身後的人腳步停下,他眼前的遮蓋才被掀開。

映入眼簾的是夢幻的鮮花和彩燈,女孩端着生日蛋糕笑着看他,“生日快樂。”

一切都很和諧,除了她手上略顯詭異的蛋糕,上面寫的字還歪歪扭扭的,勉強能看得出來是人字。

薄君綽挑眉。

“怎麽啦,不好看嗎?”

他沒回答,反倒是趁時柚韻沒注意在她臉上抹了一道奶油。感受到冰涼的觸感,時柚韻擡手摸上臉頰,“你怎麽先動手啊?應該我先抹你……”

說着,她也弄了一團奶油想抹薄君綽臉上,可惜男人生得比較高,很輕易地躲開了。時柚韻當然不甘心,鬧着跳起來想要報複回去。

薄君綽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她在自己面前跳了很久,伸手将她攬在懷裏。時柚韻也趁機弄了他一臉的蛋糕,然後笑了起來,“生日快樂。”

點上蠟燭,火光映照在他臉上,薄君綽許了一個貪心的願望。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那大概算是薄君綽過得最幸福的一個生日,素來不愛吃也不會怎麽吃甜食的薄醫生,還将她精心準備的蛋糕吃了好幾塊。

女孩站在鮮花前,鼻子上還沾着奶油,沖他彎起笑眼。後來的很多年,薄君綽也無法忘記那樣的場景。

回去時,時柚韻給好友發了消息,說過兩天請他們吃飯。

她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薄君綽在身後說,“起來刷牙。”

“哦。”

時柚韻慢慢起來,走到盥洗室拿起牙刷,剛刷了沒兩下薄君綽站在門口看她,好像她臉上長出一朵花似的,她不解地問,“怎麽了?”

薄君綽走到她身後,伸手接過她牙刷,示意她張嘴,“你說呢,刷牙的動作不标準。”

時柚韻:“……”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無語地從鏡子裏看他,大概是覺得他職業病好煩,快結束的時候,時柚韻嘴唇上還有泡沫,趁着薄君綽沒注意偏過頭親了他。

望着鏡子裏男人微微有些怔住的表情,再加上臉上帶上了白色泡沫,時柚韻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裏頗有些惡作劇得逞的味道。

他哪裏受得住這樣的挑釁,低頭想親回來,她笑出聲,“別,我還沒刷牙呢。”

洗漱完後,兩人躺在床上接吻,時柚韻突然說,“你能不能換個味道的牙膏?”

他垂眼看她。

“我喜歡白桃味的,你得跟我換一樣的,不然我不親你了。”

薄君綽似乎沒聽起來,根本不搭理她,直接擡手将她摁在懷裏,讓她不願意也得願意。

不過第二天晚上時柚韻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漱口杯裏的牙膏已經跟她換成一個味道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過兩天,時柚韻請上次幫忙的朋友一起吃飯,不過那天她喝了點酒,又剛好沒帶司機,是計城送她回來的。

時柚韻有些微醺地靠在車窗上,整個人眯着眼有些迷茫。

“最近和他相處得怎麽樣?”計城停頓了一會兒說,“要是受了委屈跟我說,你知道我有點人脈在手上的。”

她忍不住笑了,“你怎麽就跟□□頭頭似的,好的不學學壞的。”

計城嗤笑了一聲,“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誰說的。”時柚韻笑得有些傻氣,“我現在已經棄惡從善,我是好人。”

見她那副不清醒的模樣,計城附和,“行行行,你是好人。”

不一會兒到了時柚韻的家,計城想叫醒她,但時柚韻卻沒什麽反應,他只能把她扶下來。剛沒走兩步,就看見薄君綽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場景,頗有些捉奸的味道。

計城倒也沒覺得心虛,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扶着時柚韻進去,只是還沒踏進門就被攔住了。薄君綽将女孩接過來,擡起那雙深邃的眼,神情算不上友善,“謝謝你送她回來,剩下的我來就好。”

計城挑挑眉,緊接着松開手,還沒來得及離開又聽見身後的人接着說,“不過我想,下次她再喝醉了就不用麻煩了,你只需要給她男朋友打個電話。”

計城聽出畫外音,忍不住笑了一聲,站在原地看他。

兩個男人面對面站着,空氣裏頓時間硝/煙彌漫。

“怎麽叫麻煩呢,我跟柚子從小就是睡同一張床長大的,叫你來才是麻煩。”

他笑了一聲,“現實跟她睡在一張床上的,是我吧。”

兩人最後到底還是不歡而散。

計城走了之後,薄君綽拿了溫毛巾過來給時柚韻擦臉,又給她倒了杯溫的蜂蜜水,“怎麽又喝醉了?”

“他們老讓我喝。”她嘟嘴。

“誰讓你喝,下次帶我去。”

“不行,你去多沒意思啊。”

薄君綽挑眉,“我去就沒意思了,你都在跟什麽人玩。”

“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呀,你跟他們又不熟,聊不到一塊去。”時柚韻拉住他的袖子,“你适合跟我玩,我們偷偷地玩那種兩個人的游戲。”

他扯回袖子,耳根是紅的,“別耍流氓了,把水喝了。”

“要喂喂。”

也不知道怎麽某人突然變得這麽地嗲裏嗲氣,薄君綽無奈地将将她扶起來,找了個吸管方便她喝水。

喂完後時柚韻吵着要睡覺,薄君綽又不能一直把她放在這兒,就把她抱到了床上。他去浴室洗了個澡,熱水順着流暢的肌肉線條蜿蜒而下,渾身都散發着濃烈的荷爾蒙氣息。

薄君綽又想到了今天看到的畫面,再加上計城之前說過的話,讓他完全不介意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從浴室裏出來時,男人帶着潮濕的水汽披着浴袍,想了想還是走到時柚韻身邊,“柚柚。”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着。

“你跟計城交往過嗎?”

時柚韻沒聽清,只“嗯”了一聲,随即翻過身接着睡。

那一晚上,薄君綽都沒怎麽睡好,他胸口燒着一團妒火,幾乎讓他渾身滾燙,無處宣洩。

他素來占有欲強,因為這事第二天好半天沒跟時柚韻說話,但他平日裏也很沉默寡言,時柚韻沒發現,甚至還高興地哼起了歌。

薄君綽:“?”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時柚韻才反應過來稍微有那麽一點不對,從背後抱住他,“哥哥,你今天怎麽不說話,誰惹你生氣了?”

“你覺得呢。”

“……”她瞪大眼睛,“總該不會是我吧。”

薄君綽翻了個身,将她抱在自己懷裏,雙手攥在掌心裏,“昨晚跟誰一起回來的?”

“計城。”她這才反應過來,“你吃醋啦?我跟他又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你昨晚說跟他交往過。”

時柚韻瞪大眼睛,“我怎麽可能說過這樣的話,你有證據嗎?我跟你說,你要是沒有證據的話,我可以告你诽謗。”

話音剛落,她就被人攥住了下颚,“你沒說過?”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倒是我污蔑你了?”

時柚韻聽他的語氣好像不是真生氣,于是笑眯眯地說我哪裏說過,在他親過來的時候順勢迎上去,過了一會兒就不記得這件事了。

只是做到一半,薄君綽突然狠了起來,技巧更是磨人。

她攥着床單,眼前白光閃過,幾乎死在他身上。還尚未緩過來,纖細的脖頸被人從後面輕輕扼住,她聽見薄君綽問,“我跟別人比,是不是最厲害的那個?”

時柚韻不理解男人那些奇奇怪怪的好勝心,正沉浸其中哪有空思考,于是敷衍,“是是是。”

空氣裏沉默了兩秒鐘,而後是狂風驟雨。

很顯然,薄君綽更生氣了。

等到她脫力時,他緊緊地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颚,讓她不得不和自己直視,“時柚韻。”

“嗯?”她微微顫抖。

“以後你只能看着我,只能跟我做,聽見了嗎?”

時柚韻想解釋兩句,但實在是沒有力氣,直接睡了過去。

之後她睡了很久,一直到薄君綽來叫她,她直接在被窩裏滾了一圈,耍賴不起來。薄君綽不解,“這都睡多久了,怎麽還不起來?”

時柚韻睜開眼,“昨晚太爽了,起不來。”

薄君綽:“……”

聽到這麽直白的話,他有些無語,想到這人還躺在床上,說些直白的話也無可厚非,于是沒管。

他直接去了廚房,飯做好的時候時柚韻正好出來了,她揉了揉眼睛,穿着粉色睡衣和拖鞋,露在外面的皮膚紅紅的,整個人像只可愛乖巧的兔子。薄君綽看了她兩秒,又将眼神收回來,心裏蕩開一片柔情。

時柚韻看見吃的兩眼放光,趕緊走過去,一邊吃一邊跟他說,“薄君綽,你昨晚耍賴。”

“我怎麽耍賴了?”

“哪有人在床上問別人問題的,我都那樣了哪裏聽得清。”時柚韻笑眯眯地跟他解釋,“什麽跟別人比,我又沒有別人我怎麽知道。”

她這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薄君綽見她這副模樣,哪兒還有心思去想是真是假,她這樣說,說什麽他也願意去信。

即便是假的,好像也不重要了。

“別吃醋嘛。”時柚韻看他好像沒什麽反應,支着腮幫要跟他解決問題,“那你說我應該怎麽做,你只要說出來,我都會盡量去做的。”

“帶我去見你朋友,讓我能盡可能地了解你。”

“還有呢。”她問。

薄君綽看了她一眼,時柚韻以為他會想讓自己和計城斷開聯系或者少聯系,然而平日裏正經的薄醫生居然對她說,“哄我。”

“啊?”時柚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哄我。”他重複了一遍,擡眼看她,“說些類似于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的情話,應該不難吧。”

時柚韻愣住了,坐在原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好像第一天才認識他似的。

她一瞬間心軟得一塌糊塗,薄醫生也太可愛了吧。

薄君綽見她沒什麽反應,還以為她這都不願意,臉色有些難看,“不願意算了。”

時柚韻走過去踮起腳跟,然後雙手托住他的臉rua了起來,“你好可愛!”

“……?”他皺眉,“松開。”

她是把自己當成什麽哈士奇了嗎?

時柚韻親了他一口,接着摟住他腰,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弄得他往後仰了仰。她擡眼看他的時候,眼睛裏好像有星星一樣,“寶貝,我最最最喜歡你了,你說什麽別人啊,我心很小的,只裝得下一個人,不信你摸摸。”

他別過臉,嘴角帶着細微的弧度,果然在花言巧語這方面,沒有比某人更加擅長的了。

薄君綽自然沒聽她的話摸,時柚韻還鬧着要他上手。

這哪兒是看她是不是真心,分明是勾引……

他耳根紅着,“說完了?”

“誰說的,我還有話要說。”時柚韻接着說,“我們薄醫生是天底下最帥的男人,不僅人帥活還好,你說我不喜歡你喜歡誰啊?”

“……”果然,三句話不離那事。薄君綽挑眉,“我看後半句才是重點吧。”

“不是!”她拉着他的手,“我是這種人嗎?”

“你是。”

時柚韻:“……”

半晌後,她收回開玩笑的語氣,略微正經地擡眼看他,“薄君綽,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以後會變成什麽樣,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是,我愛你。”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時柚韻會突然這麽正經地跟他告白。

薄君綽的心轟然塌陷,在那一瞬間,他想對方不論要他什麽他都會給。他眼眶發紅,“你的情話就像批發來的一樣,怎麽那麽多。”

時柚韻笑了起來,“嫌多?我看你根本聽不夠吧。”

她墊腳,“要不要我再說兩句?”

薄君綽垂下那雙漾着暖意的眸子,倒是沒拒絕這個提議。

84 分手

◎早知道不招惹你了。◎

後來時柚韻特意帶薄君綽去見了一些比較熟悉的朋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夏檸, 時柚韻帶他去見的時候講了一些她們小時候的故事,“以前我媽媽和檸檸媽媽關系很好,當初他們懷孕的時候還說如果生下來一男一女就定個娃娃親呢, 只可惜……”

薄君綽挑眉,偏過頭看她, “可惜?”

“……”時柚韻讪笑一聲, “不可惜不可惜……”

她接着說, “後來夏檸媽媽不在了以後, 我們兩家聯系就變少了。不過我和檸檸關系還是很好,基本算是穿一條裙子長大的,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

薄君綽“嗯”了一聲, 酸溜溜地附和,“少了個人吧, 那個計城不了解你嗎?”

時柚韻:“……”

原本打算再掰扯兩句, 沒想到很快就到了約好的地方。夏檸找的這家餐廳位置比較偏,是她從前最喜歡來的地方。

她在門口等薄君綽停好車, 才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進了包廂。

到底因為夏檸跟薄君綽不是很熟悉,介紹完後兩人都沒再說話,時柚韻也吃着眼前的東西,一旁的薄君綽則是專心致志地剝着手裏的螃蟹, 表情認真得好像在做什麽解剖實驗似的。

時柚韻又看了眼夏檸,突然感覺現在是一個非常好的解釋機會, 于是朝夏檸眨了眨眼,“我跟那個計城沒什麽關系的,對吧檸檸。”

誰知道夏檸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暗示, 随口應, “對啊, 只是人家單戀她而已,而且現在應該不喜歡了吧。”

時柚韻:“……”

她立馬拿出手機給對面的人發了條信息,“等會兒我說什麽你就說對對對,別給自己加詞。”

夏檸手機響了一聲,随即看向她。

而薄君綽聽到了這明顯的響聲,再看時柚韻在發消息,都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也沒戳破。

之後時柚韻又扯了一堆,看夏檸的表情能看得出來對方很無語,但還是極力配合她的表演。薄君綽将處理好的螃蟹放在時柚韻碗裏,意味深長地問,“說餓了吧。”

順便,他還将水放在了時柚韻旁邊。

她尴尬地笑了笑。

從那回來後,時柚韻以為薄君綽會生氣,但他并沒有。他脫下外套,而後坐在沙發上朝她招了招手,時柚韻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就被他抱在了懷裏。

畫面看起來是那樣柔情蜜意,薄君綽一個字沒說,但心裏卻想着有些遺憾,如果能早點遇見她,如果也能跟她從小一起長大……

可想了想,又覺得不遺憾。

因為總歸是遇見了。

甜蜜的時光持續了很久,如果不是那天時柚韻媽媽過來的話。薄君綽和時柚韻同居了那麽久,其實她媽媽很少過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時柚韻抽空回老宅那邊。

也因此,對方并不知道薄君綽住在這兒,時柚韻想起上次答應她的話,第一反應是讓薄君綽躲到樓上。

當時薄君綽的表情十分地難看,時柚韻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好,她只能拽着對方的袖子撒嬌,“薄醫生,你就配合一下嘛,等會兒我再跟你解釋。”

薄君綽沉着一張臉上了樓。

那天他并不知道時柚韻跟她媽媽說了些什麽,只知道後來他們吵了一架,他站在樓梯口的時候都能聽到她們的聲音,時柚韻還哭了。

這件事就像是一塊石頭,突然砸進了一向平靜的湖面。

它似乎是一個征兆,提醒着他美夢馬上就要醒了。

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給她倒了一杯水,聲音還算冷靜,“剛剛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就普通的吵架。”時柚韻擦了擦眼淚,強忍情緒,“剛剛的事對不起,因為我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怕她看見了說什麽。”

薄君綽垂着眼看了她一會兒,擡起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好了,別難過。”

她想了想,又說,“我會想辦法讓他們接受你的,但是需要時間。”

薄君綽擡手揉了揉她的軟發,他其實更想要的是這句話,就好像有這麽一句承諾,他有了對抗一切的勇氣,“是因為什麽,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她沒吱聲,顯然是默認了。

薄君綽其實早已猜到,他想到什麽,眸光暗了暗。

對于他們倆之間的事,其實時柚韻躲避了很久,但最後她還是不得不去面對。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在之後的一次家宴結束後選擇和父母攤牌,說完後兩人都沉默了。

時柚韻知道結果是什麽,果然幾秒鐘後耳邊傳來斥責的聲音——

“我就你這一個女兒,我不可能同意你嫁給一個普通的醫生。”

“但是我喜歡他。”她想,如果以前沒遇見過這麽喜歡的人,或許她和誰結婚都會覺得無所謂吧。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一個人,會讓她覺得這輩子非他不可。

“你這個年紀懂什麽是喜歡?”

那天晚上鬧得很難看,時柚韻一意孤行,最後的結局其實她也想得到——

母親按着胸口當場被起氣暈被送進醫院,父親指着她說不孝順。

她無可奈何地想,怎麽辦啊。

父母和兒女之間的關系總是那樣複雜,因為血緣關系便帶着天然的羁絆,這種羁絆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解開的。更何況時柚韻雖然從小沒得到他們多少關愛,但她優越的生活确實是父母給的,這種養育和被養育的關系,讓她天然被處于弱勢的地位。

她難以逾越“孝順”這兩個字的綁架。

時柚韻暫時妥協,但也只是暫時而已,她想着先穩住這邊,再想其他辦法。可後來事情卻是愈演愈烈,像是失控的列車瞬間脫軌。

被逼到無可奈何的那天,時柚韻纏着他做了一晚上。

事後兩個人都沒睡覺,就那樣看着對方,薄君綽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也隐隐約約意識到自己要失去她了。

一根煙燃盡,薄君綽紅着眼摁住她的手腕,張了張唇,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時柚韻沒忍住,突然哭了出來。

女孩嬌嫩的臉頰上一串一串地掉珍珠,止都止不住。大概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她偏過臉,可薄君綽卻沒讓,他固執地看向她,想要把她這副模樣記下來。

她為他哭了。

天亮後,薄君綽默契地收拾東西,時柚韻想挽留又不敢挽留,她甚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敢出去,她怕自己只要看薄君綽一眼,就會不管不顧地跟他一起走。

直到沒了動靜,她才光着腳走到客廳,明明沒少多少東西,這棟房子卻異常地讓人覺得冷清。

她看見冰箱上貼着純白的便利貼,上面是薄君綽蒼勁有力的字跡——

“多吃水果,天氣冷了就別吃雪糕了。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刷牙,別吃一堆甜食又嚷嚷着牙疼。”

她的眼淚又毫無防備地往下掉。

時柚韻在沙發上抱着膝蓋坐了一天,直到晚上接到電話,聽到那頭的指責聲她崩潰地喊,“分手了分手了,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她嗓音顫抖,“你滿意了?”

那一瞬間,這些年的負面情緒頃刻間将她淹沒,時柚韻感覺到無形中的枷鎖将她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和薄君綽分手後,時柚韻看起來很正常,甚至在朋友問起時也表現出一副灑脫的模樣。但沒有人知道每個安靜的夜晚,她有多難捱。

她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中間還因此進了醫院。

計城來看她,手裏捧着一束百合,他問,“阿姨非要你和沈家聯姻?”

“她說我早晚要繼承家裏的産業,必須聽從她的安排找個對事業有幫助的。”她擡眼看向計城,“你不用來看我,我沒事。”

“沒事?沒事能進醫院?叔叔阿姨也是厲害,見你進醫院了都不來看一眼。”

“習慣了。”時柚韻笑了一聲。

出院時計城仍不放心,但時柚韻卻不讓他跟自己回家,“我沒關系,只是失戀而已、只是要跟一個陌生人結婚而已,你覺得我時柚韻會傷心嗎?”

可她越這樣,計城越擔心。

時柚韻不讓他插手,他也沒辦法,只能說,“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她“嗯”了一聲,像個沒事人一樣回了家。

可一回到那座有他們兩個人回憶的房子裏,她就感覺喉嚨被人狠狠掐住。時柚韻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于是整理起衣服,調整房間的擺設。

翻開衣櫃的抽屜,她看見了一個白色的盒子,是之前沒見過的。

時柚韻有些好奇地打開,居然是一枚戒指。

原本已經平穩的情緒一下子就像是崩壞的雪山一般無法阻擋,她緊緊攥着盒子,難以接受地坐在地上。

疼痛順着神經蔓延到五髒六腑,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她緊緊摁着胸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時柚韻難以忍受,找出一個備用電話給薄君綽打了個電話,想再聽聽他的聲音。電話那頭很快接起,男人的嗓音仍舊淡漠,“喂?”

沒得到回應,他皺着眉頭又“喂”了一聲,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挂斷了電話。

她攥着手機,脫力地靠在床邊。

年後,時柚韻去見了定親對象,對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壓根兒沒注意,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坐在餐桌前,聽着身邊的人說,“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

定親的事也很快談攏,時柚韻攏着風衣站在門口,沒上父母的車,“我還要去別的地方,你們不用載我了。”

他們也真的沒載。

風太大,時柚韻點了兩次火也沒點上,她煩躁地想把煙收起來,就聽見身後有人問,“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時柚韻聽見這耳熟的聲音渾身顫抖,甚至猶豫了幾秒鐘沒轉過身。

她怕那只是一場幻覺,回頭人就不見了。

直到薄君綽走到她面前,将她手裏的煙奪下,又從她的口袋裏搜尋了一番,将煙盒也沒收。

他們之間好像生分了很久,時柚韻故作輕松,“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嗯,官大一級壓死人,沒聽過嗎?”他淡淡應。

過了幾秒鐘,他問,“你剛剛在見誰?”

薄君綽剛剛湊巧也在同一家餐廳吃飯,親眼看見一行人進了二樓的包廂。

時柚韻笑,“未婚夫啊。”

她素來知道怎麽激怒他,薄君綽臉色很快難看起來,他伸手攥住她的胳膊,用的力氣很大,攥得她骨頭發疼。

時柚韻卻湊過去,雙手圈住他脖子,“也許很快就是老公了,你要不要趁我和他還沒訂婚偷個情?”

去開房時,薄君綽臉還是冷的。

他這段時間受的折磨并不比時柚韻少,平日裏看起來高不可攀的薄醫生,為情所困時也會徹夜買醉、也會不吃不喝。他好幾次偷偷去看她,只為了緩解一點點的想念。

可這會兒見她,倒是好像走出來很快似的。

他心裏怎麽能不憋着一股氣。

一進房間,時柚韻就緊緊被他壓在床上,她攥着床單,喘了一聲,嗓音勾人得很,“還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時柚韻那段時間以來從來沒像那一瞬間一樣覺得滿足,哪怕只是片刻而已。她摁着肚子上的凸起,聲音嬌得能滴出水來,“哥哥,有本事今天你別放過我。”

話音剛落,她就像一只大海裏的船只,頃刻間被浪潮掀翻。

薄君綽弄紅了眼,緊緊掐着她的腰,胸口還燃着妒火。

到後來,她全身都沒了力氣,但還知道怎麽勾他,指甲劃過他胸口,“哥哥,你這麽厲害,讓我以後的老公怎麽活啊?”

也不知道哪個字眼讓薄君綽紅了眼,他硬是再折磨了她幾次,逼着她喊了幾次老公才算了。

天亮時,時柚韻穿上絲襪,纖細白嫩的腿在他面前晃啊晃,成心勾引他似的。薄君綽眼底像是凍了一層冰,靠在床頭冷冷地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着情緒,“那我先走了,下次我還給你打電話。”

“還有下次嗎?”他突然問。

時柚韻指尖一頓。

他接着說,“你應該知道,如果你訂婚或者結婚,我不會再見你了。”

她身體裏的某根弦猛然斷開,聲音難以控制地發抖,“真的不來嗎?”

時柚韻仰頭看他,控制了一夜的演技終于崩盤,眼眶發紅,“就不能來搶婚嗎?萬一我想跟你走嗎?”

她一想到以後他們見不到面了,胸口又一陣發疼,以至于再也難以控制面部的表情。

薄君綽怔了幾秒,終于看出來她是那麽地喜歡自己。

他也跟着難受,伸手将她抱在懷裏,胸口被女孩的眼淚浸濕,他聽見時柚韻說,“早知道不招惹你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接着說,“也不至于現在,只想跟你結婚。”

85 私奔

◎薄君綽,我也願意為了你義無反顧。◎

薄君綽心口發疼, 緊緊将她困在懷裏,他又何嘗不是如此。那些日夜裏,只要想到她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他就難以忍受。

他垂下眸子,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而後沉聲道, “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他感受到懷裏的人肩膀微微顫抖, 攥着他手臂的手也發緊, 心也跟着碎得稀巴爛,“別哭。”

那天時柚韻回去之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多天沒有出來,後來又跟母親大吵了一架, 但是沒有後續。她當時有那麽一瞬間想從陽臺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這麽多年父母對她的不關心和控制, 她想是不是只有死了, 對方才肯覺得自己錯了。

可是真往下看的時候,她又退了回來。

她知道這是個愚蠢的念頭, 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她還有喜歡的人,薄君綽會傷心的。

于是她跌落在陽臺前,絕望地看着逼着她的人, “我不會嫁給別人,除非你們想讓我死了。”

“你就非要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嗎?我們把你養大, 只是想讓你以後有個好的生活還錯了嗎?從小到大,我和你媽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說什麽死不死,那你想看到你媽為了你出事嗎?她到現在病還沒好……”

時柚韻徹底爆發了, 哭着說, “我讓你們養我了嗎?你們當初生我的時候怎麽不把我掐死……”

話還沒有說完, 狠厲的巴掌扇到她臉上,她徹底愣住了。

時柚韻那半張臉火辣辣地疼,她笑了一聲,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緩緩地往外走,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輕輕地關上門,只留下原地手足無措的男人。

後來很多天,她有些分不清日夜,躺在床上的時候經常會去翻看和薄君綽的聊天記錄。

他這個人面冷心熱,說話總是簡短,偶爾還會責怪她不好好照顧自己。但薄君綽事事有回應,不論她發什麽都會回複,即便是沒幾句話,也能看出來裏面快要溢出來的愛意。

她往上翻,想找語音,但很可惜,薄君綽基本不發語音。

那段日子後來時柚韻再去回憶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就好像連日的陰雨降臨,日夜看不見一星半點的陽光。

直到某一天,她聽見外面有動靜,時母叫她出來。她裝作聽不見,只是坐在窗前看一本書。書本上的字密密麻麻,每個她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她卻看不清。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清脆的敲門聲,她仍舊置若罔聞。

“柚柚,我來了。”

時柚韻指尖頓住,擡起眼睛的時候仿佛靈魂一點一點地回來,慢慢地有了生氣。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聲源的方向,以為自己是思念過度聽錯了。

外面熟悉的嗓音再度響起,時柚韻第一時間打開門,她擡眼,果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今天穿着有些正式,白色襯衫上別着金色的領針,說不出的矜貴。

時柚韻感覺自己在做夢,只呆愣地看向面前的人,久久沒有動作。不待她開口,男人已經緊緊将她摟在懷裏,“想我了嗎?”

她說不出答案,因為熱淚熏得眼睛發疼,一開口便是哽咽。

過了好一會兒她情緒才緩了下來,看了眼外面,她小聲問,“我爸媽放你進來的?他們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薄君綽“嗯”了一聲,只是眸光藏着些許的黯淡。

時柚韻并沒有注意到這樣微不足道的細節,她飛快走到客廳,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他們,“你們同意我跟薄君綽在一起了?”

時母看了一眼她背後的男人,竟意外地不再強硬,“嗯,同意了。”

她覺得轉變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做的一個美夢一樣,但也沒有深究,只當是自己這些天太過難過父母終于看不下去心疼她了。

她臉上綻開笑意,牽住薄君綽的手,“我們能在一起了。”

薄君綽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嗯。”

後來的一切都像是夢一般,父母不但同意了他們在一起,還準備給他們籌辦訂婚儀式,甚至說到了結婚的事。

時柚韻愈發覺得奇怪,總覺得他們好像有什麽事瞞着自己。

訂婚儀式辦得很隆重,邀請的全都是業內出了名的精英,時柚韻是在一旁聽父母和賓客聊天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薄君綽是北城豪門薄家的獨生子。

這情節聽起來就像是小說。

時柚韻想了很多,有一件事讓她覺得可笑。當時薄君綽能進她家時,她居然天真地以為是父母知道心疼她了。

原來從頭到尾,他們根本就沒有變過。

訂婚儀式結束後,時柚韻和賓客一一告別。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她有些微醺,搖搖晃晃扯着裙擺找了半天,才看見薄君綽在走廊上抽煙。

她手上還繞着綠色絲帶,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打趣道,“薄少爺,在這做什麽呢?”

隔着煙霧,他垂眼看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徒手把煙掐了。

時柚韻吓了一跳,連醉意都褪去幾分,急忙拽過他的手看,“你怎麽直接用手掐煙,燙到沒有?”

她神情緊張,抓着他的手反複看。

薄君綽垂眼看她,眼底沁出幾分笑意,“你覺得呢?”

時柚韻仰頭看他,沒好氣地問,“你是想展現自己有多男人?”

薄君綽靠近了她幾分,擡手摟住她的腰,隔着一層布料仍舊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炙熱溫度,他淡淡道,“以前沒展示過?”

他這麽一撩,時柚韻有點情動了,她伸手攬住他的腰,“那你再展示一次。”

薄君綽一直擰着的眉頭終于徹底松開,他了然地抱起她。

電梯上方的數字一層一層地跳,直到抵達頂樓。她脊背陷入柔軟的床褥中,烏黑的頭發散開,薄君綽什麽都沒做,垂眼看了她好一會兒。

“看什麽?”她問。

“看我的未婚妻。”

時柚韻被他深情的眼神弄得胸口劇烈振動,她微微起身親吻他,纖細的腿緊緊地纏着他的腰,像索命的妖精。

到最後,她只剩下那條綠色的絲帶,纖細的手腕被扣緊,她就像一團柔軟的雪,融化在他的懷抱裏。

盡興後,她趴在床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蝴蝶骨。

時柚韻終于想起白天那件事,“薄君綽。”

“嗯?”他的嗓音微啞,靠在床頭淡淡地看向她。

“你以前怎麽沒告訴我你的身份?”

薄君綽知道她的意思,嗓音帶着點痞氣,“什麽身份,你老公?”

時柚韻覺得他有病,但是聽着這話又害羞,先是轉過身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地笑。

他躺下來,從她身後抱着她。

“你要是早說的話,我們早就能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錯?”他問。

“嗯。”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時柚韻就被摁住了,她意識到暧昧的動作是什麽意味,“你幹什麽?”

“認錯。”

“……”哪有人是這麽認錯的?

隔天下了一場雨,空氣潮濕得要命。回家的路上,時柚韻靠在窗子上看了一會兒風景,突然想到什麽,“薄君綽,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着我?”

“你覺得我還有什麽事瞞着你?”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你要是真的能那麽輕易跟我訂婚的話,當初就不會跟我分手了,對嗎?”

薄君綽想,他喜歡的人果然聰明,“當年我跟家裏吵了一架,曾經說過再也不會踏入那個家門。”

他從鏡子裏看了時柚韻一眼,“那天我回去的時候,我爸沒少給我臉色看。”

原來如此。

時柚韻想了想,“那我過段時間拜訪一下叔叔,買點東西哄哄他。”

薄君綽擡手轉動方向盤,漫不經心地說,“你應該哄的人是我。”

“……?”

“是他給我臉色看,不是我給他臉色。”

時柚韻噗嗤一聲笑出聲,等到了地兒,薄君綽剛下車就被她扯過衣領親了一口,他愣了一下,“做什麽?”

“哄你。”

女孩彎起笑眼,甜進人心坎裏。那一瞬間,薄君綽覺得什麽都值得。

他帶她先去吃了頓飯,時柚韻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低頭猛吃。

薄君綽有些疑惑,“有這麽好吃?”

時柚韻搖頭,“好不好吃不知道,我餓了。”

他嗤笑。

吃飯途中,有幾個人盯着薄君綽看,他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問,“他們看我做什麽?”

時柚韻心想應該是因為她男朋友帥吧,但是她沒說,故意忽悠他,“你臉上有我剛剛留下的唇印。”

薄君綽果然上當,擡手擦了擦臉頰,“哪兒?”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這兒。”

他擦了擦,又見時柚韻換了個地方,“啊……這兒。”

她眨眨眼,沒幾秒鐘又指着另一邊的臉頰,“這兒。”

薄君綽眯了眯眼,看出來她在耍自己,舌尖抵着後槽牙“嘶”了一聲,“要是沒有的話,等會兒吃完飯找你算賬。”

時柚韻讪笑了一聲,擡起手擦他的臉,“沒有了沒有了。”

她繼續吃東西,薄君綽看了一會兒,擡手将自己碗裏的也夾給她。這段時間時柚韻肉眼可見地瘦了,她從前很喜歡吃,跟他分開之後都憔悴成什麽樣了。

想到這,他又夾了一筷子。

“夠了夠了。”時柚韻含糊不清地說,“你喂豬呢。”

薄君綽忍笑,“你有豬可愛?”

她不滿,看樣子有些急眼,“你說我沒豬可愛?”

時柚韻雙手捧臉,又是嘟嘴又是眨眼,想盡可能地展現自己的可愛之處,“你再說一遍,我沒豬豬可愛?”

薄君綽勾唇,又斂去笑意,淡淡回應,“行,你有豬可愛。”

時柚韻:“……”這誇獎不要也罷。

訂婚後一切都看起來那麽地美好,沒多久後兩家就商量起了結婚事宜,時柚韻去挑婚紗的時候低聲抱怨,“這麽快就結婚啊?”

不用擡頭都知道某人的眼神能殺人,“你剛剛說什麽?”

她笑了一聲,“我說怎麽這麽慢結婚,我恨不得明天就跟你舉辦婚禮。”

薄君綽眼神這才緩和。

對于試婚紗這件事,時柚韻是非常熱衷的,她将喜歡的婚紗試了個遍,每次掀開簾子的時候都讓人移不開眼。

“好看嗎?”

“好看。”

時柚韻不滿,“怎麽換哪一件你都說好看啊?要不是檸檸去國外表演了,我才不帶你來呢。”

薄君綽神情認真,“我說的是實話。”

因為是他的新娘,所以不論穿哪一件都好看,她披着聖潔的白頭紗出來時,他心跟着顫動,恨不得立即将她娶回家。

“那哪一件最好看?”

薄君綽顯然被難住了,沒開口。

于是時柚韻又換了幾件,在三件裏面糾結,到最後薄君綽也受不了她的選擇困難症了,“都買了吧。”

“……”時柚韻無語,“那也不能都穿呀。”

“你可以上午、下午和晚上各穿一件。”

她瞪着男人,大概是覺得他有病,雖然結婚還要換敬酒服和其他的禮服,那也不用三套婚紗呀。她低頭撥了撥衣服,男人突然低頭咬她耳朵,“反正最後都要脫掉,穿哪件有什麽區別。”

時柚韻:“……”

耍什麽流氓啊。

再說了,這句話跟吃過飯都會消化不用吃飯有什麽區別。

時柚韻就知道這狗男人靠不住,眼裏只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審美這方面一竅不通。她最後還是給夏檸打了視頻電話,才敲定了其中一件婚紗。

去選鑽戒的途中,時柚韻突然想起什麽,“你這段時間怎麽不去工作?”

“休年假。”

她不懂醫生的假期,但卻有些疑惑他怎麽假期這麽長,問了之後對方淡淡開口,“醫院是我家開的。”

時柚韻:“……”

學到了,以後也這麽炫富。

婚禮那天要起很早,但前一夜時柚韻卻怎麽也睡不着。

她總覺得這一切太像一場夢了,很怕某天睡醒一切就像泡沫一樣散開。仔細回憶這段時間,所有的事都太順利了,她去薄君綽家時,薄君綽的父母對她沒有任何的不滿,兩家談論婚事時也是非常痛快。

她和薄君綽選婚戒、婚紗、置辦婚禮用品、策劃婚禮,接着宴請賓客,好像那麽快他們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回憶起那時候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時間過得太快,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覺得有些恍惚。

時柚韻閉上眼,怕自己第二天氣色不好,努力讓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時柚韻睜着惺忪的睡眼,一臉困意地起來化妝,快化好了的時候伴娘團過來了。夏檸站在身後看她,“這是誰家仙女?”

“你家的。”

“甜言蜜語,要是薄醫生在的話,你肯定說他家的吧。”

“被你發現了。”

弄得差不多後,伴娘團拍了一些照片,其中薄君綽的表妹也在。他們閑聊的時候,表妹突然說,“嫂子,你以後可要對我哥好點。”

時柚韻故意開着玩笑,“那不行,結婚之後讓他跪搓衣板。”

夏檸笑了,“你真能吹。”

“什麽吹,我說真的。”

表妹忍不住說,“我哥為了你都付出那麽多了,你要欺負他的話我第一個不答應。”

時柚韻以為對方說的是薄君綽為了她放下臉面回薄家的事,她确實有那麽一點點的愧疚,但面上還是傲嬌,“付出多嗎?也還好吧。”

“還不多?他都為了你放棄當醫生了。”

“……”

四周安靜了幾秒鐘,時柚韻面上一僵,慢慢擡起眼,聲音微微發顫,“你剛剛說什麽?”

“你……你不知道嗎……”女孩慌亂地問,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模樣十分心虛,“我哥不會沒跟你說吧?”

時柚韻當即從座位上起來,一把摘下頭上的頭紗走了出來,她拿出手機撥通了薄君綽的號碼,急切地想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說完後,顫抖着問他,“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大概兩秒鐘,而後,“嗯。”

時柚韻手指發抖,手機幾乎要從掌心滑落,她皺着眉頭,“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薄君綽真的還有事情瞞着她。

他當初離開家是因為父親逼着他繼承家業,而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作為薄家的獨生子,他自然沒有任性的權利。當時出走的時候父親說,你出了這個門就別再回來了。

高傲如薄君綽,原本這輩子都不會都不會踏入薄家的家門。

可為了時柚韻,他還是回去了。

薄父當時坐在上方,冷冷道,“你要想跟那個人結婚,就必須回來接手我的事業。”

薄君綽答應了。

那樣強勢、不為他人擺布的男人,竟為了愛情心甘情願地主動用枷鎖将自己束縛起來。

時柚韻握着手機,酸澀的眼淚從眼眶裏滑落,她吐不出一個字。

她根本沒辦法想象薄君綽是怎麽做出這個決定的,他原來為了她付出了這麽多,甚至不惜回到曾經困住自己的牢籠裏。

如果說,他原本是海上的一只飛鳥,那麽他曾經見過廣闊的天空和大海,又怎麽能被關在狹窄的籠子裏呢。

他原本,該有自己的天空和島嶼。

時柚韻淚流滿面,她的腦海裏全都是認真工作的薄君綽,有時候她會窩在他懷裏看他寫自己看不懂的論文,看起來很無聊。他那時讓她下去,說她在沒有心思寫。

時柚韻問,“論文比我重要?”

“嗯。”

雖然只是玩笑話,但時柚韻知道他有多喜歡自己的工作。她想,他竟然愛自己愛到了這個地步。

她哭了又笑,捂着胸口喘不過氣。

夏檸找到她,皺着眉頭問,“怎麽了?今天是大喜日子,可不能哭啊。”

時柚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抱着她哽咽。

過了好久,她還是坐回化妝的臺子上,任由化妝師重新給她化妝。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原本她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可誰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時柚韻腦子很亂,她心想,這果然只是一場夢。

過往太多負面的情緒積壓在她胸口,讓她随時随地都處在可能崩潰的邊緣。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上臺的,又是怎麽看完上面的視頻,只是看完後,時柚韻眼前朦胧一片,連薄君綽都看不清。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結婚高興哭的。

結婚戒指放在一旁,司儀說起了結婚誓詞,可這時,時柚韻卻扯下了頭上的白紗,看着對面冷峻的男人,冷靜地說,“對不起,今天這個婚不能結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透過話筒傳進所有人的耳朵裏。

薄君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吓人,她知道他在想什麽,這場婚姻是他犧牲了很多才換來的,可好不容易到這一天,她居然悔婚了。

臺下瞬間被讨論聲淹沒,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鬧劇。

時柚韻是笑着的,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那個一無所有卻視我為摯愛的薄醫生。”

她說,“我不能接受他變成另一個人。”

薄君綽怔住。

時柚韻吸了口氣,往臺下看了一眼,她看見她的父母一臉憤怒地看着她,分明是想讓她停止,但是她沒有,“所以薄醫生,你願意跟我私奔嗎?”

“以後做有名無分的夫妻也好,過平凡的日子也好,我不再是時家的女兒,你也繼續做你的醫生,我們永遠在一起。”時柚韻朝他伸出手——

“薄君綽,我也願意為了你義無反顧。”

哪怕放棄全世界,哪怕,與全世界為敵。

86 圓滿

◎你願意嫁給我嗎?◎

一片喧鬧中, 新娘拽着潔白的長裙拉着新郎往外奔,層層疊疊的裙擺掀起夢幻的弧度,掠過一片粉色玫瑰花, 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是童話故事裏的婚禮場景。

身後身着淡粉禮服的夏檸愣了好幾秒,最後還是盛修白上臺牽住她的手才讓她回過神, 他輕聲問, “在想什麽?”

“她居然幹了我最想做卻沒做的事。”

盛修白眯了眯眼, 透明鏡片後投過危險的眼神, “檸檸指的是,逃婚?”

怎麽不小心把真話說出來了。

夏檸讪笑了一聲,“你聽錯了。”

盛修白唇角掀起輕微的弧度, 看她的眼神分明是不信,他面上毫無波瀾, 心裏估計琢磨着晚上怎麽好好跟她“算賬”呢。

……

時柚韻上了車, 将追過來的人群緊緊甩在身後,與此同時, 她的電話瘋狂響了起來,一個接着一個。

她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還是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父親焦急的聲音, “你媽暈倒了,你快點回來。”

以往這個方法百試百靈, 但這一次時柚韻卻無動于衷,“每次我只要稍微不順着你們的想法,我媽就會暈倒。”

“這次是真的……”

“爸, 狼來了的話說多了也就沒人信了。”

“所以, 你現在是為了一個男人連你的父母都不要了嗎?”

時柚韻恨透了這些話, 好像他們永遠都在用“孝順”這兩個字綁架她,所以她無條件就要順從他們,任由他們擺布,“不是我為了一個男人不要你們,是你們為了自己開心不顧女兒死活。我是人,我也是人,你們能不能為我考慮一丁點?你們總覺得自己生我養我就是對我天大的恩情,所以我只要稍微讓你們不開心一點我就犯了天大的錯。”

她哽咽,“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求着你們生我養我,那本來就是你們該承擔的責任。對不起,這回我一定要任性一次了。”

電話挂斷前一秒,似乎能聽到時母的聲音,“讓她走……”

她說,“我等着她哭着回來的那天。”

時柚韻關了機,攥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眼眶通紅。她吸了口氣,再擡起臉時看上去似乎沒那麽傷心,“薄醫生,怎麽辦。”

她笑着說,“你以後可能要養我了哦。”

女孩長睫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似乎在強忍着什麽情緒,薄君綽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将她摁在懷裏。他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說——

“想哭就哭,別忍着。”

像是情緒的閥門被打開,時柚韻難以控制地哭濕了他的衣服,她想,明明一個人的時候沒那麽難過,可到了他面前,所有的脆弱争前恐後地鑽出來,将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地侵占,不留一絲的空隙。

離開時家後,時柚韻和薄君綽重新找了個房子,時柚韻所有的卡都被停了,她找了份工作。雖說她之前出國留過學,找份好一點的工作并不難,但畢竟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難免會有些不适應。

薄君綽很擔心,他覺得時柚韻嬌氣,會過不慣現在的生活。可那天他特意去接她下班的時候,看見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裝,站在門口和同事告別。

她臉上的笑容很明媚,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薄君綽突然覺得,他好像有些小看她了。他喜歡的女孩,其實并不是溫室裏的花朵,她也能走出溫室,也有面對狂風驟雨的勇氣。

他站在馬路對面朝她揮了揮手,時柚韻眯起笑眼,等路口的燈變綠,飛快地踩着高跟鞋跑過來,然後奔到他懷裏。

“薄醫生。”

她摟着他的腰膩歪了好一會兒,而後自然地挽過他的胳膊,“今晚吃什麽呀?”

“還沒定,不如我們一起去買菜?”

“好啊。”

時柚韻以前是從來不會計較花多少錢的,金錢對于她來說沒什麽概念,但現在也會學着稍微算一算,只是還沒完全克服掉身上的一些毛病。

那天晚上他們喝了點紅酒,薄君綽忍不住問她後悔嗎?她意外地點了點頭,“嗯,後悔。”

他倒是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那我送你回去?”

時柚韻搖頭,“不行,我回去的話我媽肯定會說看吧,她果然是受不了外面的生活,我才不回去,會被瞧不起。”

薄君綽垂眸,“只是因為這個?”

女孩突然看着他傻笑,“還有我要跟你在一起啊,你硬件條件那麽好,以後找不到了。”

他“嘶”了一聲,“正經點。”

時柚韻“切”了一聲,小聲嘟囔着什麽,随後支着腮幫,“其實這些天我在想,如果沒有家裏的庇護,其實這些我也是要經歷的。興許這些并不是所謂的苦難,而是獨立的機會,我總要學會成長。你說對嗎?薄醫生。”

薄君綽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思想覺悟,“嗯。”

“那你獎勵我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男人看着她微醺泛着粉色的臉,眼睛裏亮閃閃的好像墜滿了星辰,一時間情動,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昏暗的燈光下春光旖旎,她難耐地攥着男人的胳膊,朦胧中睜開眼,看了又看,她想,他那麽好的人,就算是給她全世界她也不換。

辛苦卻充實的日子一直這麽過了下去。時柚韻的工作很順利,雖然很多事都要去學習,但她性子裏不服輸,經常加班到很晚。

情人節那天薄君綽囑咐她要早點下班,時柚韻看見信息之後破天荒地收拾東西,同事有些意外地問她去做什麽,時柚韻笑着說,“跟男朋友約會呀。”

她走到門口時還沒打電話,薄君綽的車就剛好停在了她面前,時柚韻笑着坐上去,問,“花呢?”

薄君綽故作不解的表情,“什麽花?”

“你說什麽花?有人情人節不送花的嗎?”

他俯身過去幫她系好安全帶,語氣淡淡的,“今天是情人節嗎?”

時柚韻盯了他兩秒鐘,一副看透了他的表情,“你是不是故意裝不知道,等會兒給我一個驚喜?”

薄君綽笑意斂着,“沒有。”

時柚韻根本不相信,雖然某人有時候太冷太不解風情,但這種基本的事他是一定會做的,別說情人節,就是平時不過節的時候,他也會偶爾買束花回來。

總不能到了重要的日子就不記得了吧。

時柚韻這麽想着,也就沒揪着不放,說不定對方就是想看自己完全失望才給她驚喜。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餐結束。

時柚韻感覺薄君綽在故意氣她,她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薄君綽,我勸你有什麽禮物或者花現在就拿出來給我,否則等我生氣了你就哄不好了。”

薄君綽眼尾染着笑意,聽了這話頗有些不為所動的模樣,他并沒有開口說什麽,只是脫下外套輕柔地披在她身上。

走到江邊時,不遠處似乎有人在求婚,路邊擺滿了夢幻的彩燈和鮮花,看見一個男孩捧着一束花走向喜歡的女孩,時柚韻更生氣了,她看向薄君綽,“你什麽時候跟我求婚?”

“我們不是訂過婚嗎?”他淡淡道。

時柚韻不滿,“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免去求婚這個環節吧。”

“不能嗎?”

她心想早知道回去加班了,也不知道薄君綽今天說話怎麽這麽氣人。

她不想看了,可正準備走的時候,那個被求婚的女孩突然走向她,把手裏捧着的粉色玫瑰花放到她的懷裏,“其實今天你才是女主角哦。”

時柚韻被花束塞了個滿懷,眨了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原本圍着那兩位的觀衆也轉移了陣地,拉起了禮炮,彩帶混着泡泡嘩啦往下掉。

薄君綽這才撩起唇角,大概是周圍燈光的渲染,顯得他的眸光格外地溫柔。他單膝下跪,表情虔誠,“你願意嫁給我嗎?”

時柚韻眼睛發紅,果然是有驚喜,還準備回去跟他冷戰上幾個小時呢,也沒這個機會了。

她伸出手,仍由他戴上戒指,“……早就願意了。”

……

結婚是很久之後的事,那時候時柚韻已經懷孕,雙方父母因為這個孩子被迫承認了他們的關系,讓他們領了證。

只是婚禮,除了薄君綽的母親,其他家長都沒有出席。

那場婚禮雖不盛大,卻足夠隆重。

夏檸時不時地會來看時柚韻,她眼中的好友實在是幸福,他們住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屋子裏,過着平凡幸福的生活。時柚韻那時候對夏檸說,以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可現在知道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自由真切地活着。

不過他們和家裏的關系到底還是僵着的,直到後來兒子出生才跟家裏勉強和解。看着可愛的小孩不忍心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年紀大了,到底是難以忍受孩子一直跟自己分離。

尤其那時候薄君綽的父親生了一場大病,幾乎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之後薄父就想通了,迫切地想要薄君綽回來。可惜薄君綽雖然回去看望父母,但并不跟他們一起住,也絕不讓他們插手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還算圓滿。

說到薄君綽的兒子,大名叫薄嘉意。可惜當初薄君綽想要個女兒,連女兒的名字都取好了,最後也沒用上。當時時柚韻問的時候他還說不喜歡,只是想穿件小棉襖罷了。

“……”

後來生了個兒子,幸災樂禍的時柚韻真的給他買了不少棉襖放家裏,頗有些傷口上撒鹽的味道。

但薄君綽只是想有個可愛的女兒,也不代表是兒子就不疼了,尤其是後來小崽子和媽媽越來越像,薄君綽也就越來越喜歡。

某天兒子到夏檸家找落落玩去了,家裏就他們兩個人,薄君綽一回來時柚韻就走過來幫忙脫他的外套,“餓了嗎?”

“嗯。”

時柚韻圈住他的脖子,媚眼如絲,“那我喂飽你好不好?”

難得二人世界,薄君綽是一點也沒收着勁,平日裏兒子實在是太黏人,總是纏着媽媽陪他一起睡,薄君綽教育他要獨立,但效果并不大。

時柚韻心血來潮,“你不是想要個女兒嗎?我們再要一個吧。”

薄君綽揉着她發酸的腰,垂眼看了她好一會兒,而後擡起手攥住她的下颚,“一個就夠嗆了,再來一個我得再獨守空房多少年?”

一想到那小屁孩天天吵着要跟媽媽睡就頭疼。

她忍笑,擡手撩撥他脆弱之處,“你就不能忍忍?”

“忍?”他握住她的手,“你要是不勾引我,我還能再忍忍。”

而另一邊夏檸的家裏,落落在給弟弟讀十萬個為什麽,并且問他,“懂了嗎?”

薄嘉意:“……”一個字都聽不懂。

小孩子戀家,沒多久就要吵着回去,落落心想這小孩怎麽一點也不懂事,板着臉正經地教育道,“你爸爸媽媽在二人世界,你要讓他們單獨玩一會兒,總是想回家做什麽?能不能跟我學習學習?”

夏檸聽到聲音,推門進來看見薄嘉意一臉要哭的表情,姐姐說的話他根本聽不懂。夏檸笑着說,“小嘉意,修白叔叔做了小蛋糕,吃不吃呀?”

某吃貨立刻止住情緒,努力站起來,“吃!”

隔天薄嘉意被送回來,時柚韻抱着薄嘉意問他在幹媽那兒開不開心,他點頭,“有蛋糕吃。”

“那喜不喜歡姐姐?”

他點頭,“嗯。”

就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時候薄嘉意小,自然是不懂那種看所有人都覺得愚蠢的眼神的。

晚上薄嘉意又纏着要時柚韻陪她睡覺,時柚韻作為一個寵子狂魔,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她完全不顧薄君綽的表情抱着薄嘉意就進了卧室,“來,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好。”

薄君綽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門被關上,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羨慕個孩子。

他回了卧室,半夜半睡半醒間身後一沉,一雙纖細的手臂從他身後繞過來,“老公。”

沒得到回應,時柚韻肆無忌憚地動手動腳,直到白嫩的手被攥住,“玩夠了?”

她“切”了一聲,“怎麽不繼續裝睡了?怕被我侵犯?”

唇瓣被咬上,薄君綽堵住了她所有的話語,如同一片狂風驟雨般将她掀倒。

從浴室裏清理完出來後,時柚韻已經完全動不了了,但還記得跟薄君綽說,“你等會兒把我送回去,不然兒子醒來沒看見我要鬧了。”

薄君綽吃味得緊,掐着她的腰,“我還要把你親手送到別的男人床上,是不是過分了?”

“什麽男人,是小屁孩,怎麽這麽喜歡吃醋?”

他低眸,“不吃醋吃什麽?吃你。”

Tips:看好看的小說,就來呀~

+A -A

同類推薦

  1.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157.6萬字
  2.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96.5萬字
  3.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48.9萬字
  4.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87.4萬字
  5.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現代言情 已完結 560.7萬字
  6.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9.7萬字
  7.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52.4萬字
  8.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3.5萬字
  9. 我的前半生

    我的前半生

    我和她的愛情起源于一個難以啓齒的交易……【每天更新2章,謝謝大家支持!】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2.8萬字
  10.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她18歲誤打誤撞成了帝國內年輕權貴的禮物,事後,逃之夭夭。
    數年後,她惡名狼藉,無人敢娶。
    兩只萌寶從天而降,說是她的種。她憤怒的反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先生,你搭讪的手法爛爆了。”男人邪佞:“爛不爛試過我的好,你才知道,爆不爆,看我心情。”人前他是‘一窮二白’的苦逼男,人後他是矜持腹黑,寵她入懷的總統大人……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74.0萬字
  11.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成為亞洲首富的小新娘,整個A市橫着走。
    渣男回頭求原諒?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舊同學取笑她?甩你們一臉高富帥,360度秀恩愛。
    “這房子好美。”房産瞬間多了一車庫。“這明星好帥!”小鮮肉當晚宣布隐退。
    “老公,分手吧!”“99億,嫁給我!”“不嫁!”
    第一天,跟她告白的男人失蹤了。第二天,向她求婚的男人娶別人了。第三天,公司男同事全部離職了。第n天,她跪地求婚,“老公,娶我!”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8.8萬字
  12.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他過生日,她本想定做一個真人抱枕給他,沒想到卻誤買成了那什麽娃娃。
    某人一怒之下,将她壓在身下,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教育了一番以後,悠然道:“沒事的,就算你沒買錯,我也打算吃了你,所以,你不用內疚。”
    “哦……”她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她到底為什麽要內疚啊!!
    作品标簽: 寵文、傲嬌、歡喜冤家

  13.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生無可戀的顧喬喬意外回到了十一年前。
    這是1986年,這個時候,她沒有被陷害,父母弟妹都還好好的活着,她沒有經歷家破人亡的錐心之痛。
    重活一世,她手撕蓮花,怒踹渣渣,用一雙素手,為家人雕刻出了燦爛人生。
    可是唯一遺憾的是已經嫁給了秦以澤,那個光風霁月如隔雲端的男子……
    新書:【重生後她帶着空間修古董】已經發布了,希望我的小可愛們繼續支持,不勝感激愛你們~小說關鍵詞: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無彈窗,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最新章節閱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86.8萬字
  14.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大叔,你……你……脫褲子幹嘛?”
    “你執意當男科醫生,我給你實習的機會。”
    “這裏是醫院,別鬧好不好?咱回家再……”
    “再怎樣?”他把她拉進懷裏,盅惑地笑問,“XXOO?”
    “XX你個頭!”她一把推開他,大聲喊道,“下一位!”
    “你今天的號我全約了!”
    “好,成全你,跟我來!”她狡黠一笑,将大叔帶進了德國進口機器采那啥房……
    那過程太激烈,她沒臉去醫院上班啦!
    “別氣了,老婆。不就一臺機器嗎?我賠!”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2.4萬字
  15. 分手偏偏愛上你

    分手偏偏愛上你

    豪華的大房間,一張雙人床,這是什麽情況?她揉着腰肢站起來,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張大紅的結婚證。一夜醉酒而已,難道就這麽從少女變成少婦?是誰經手的?當外表倜傥儒雅的男人推門進來,一步步靠近她,她驚慌失措:“我們什麽關系?你想做什麽?“”...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30.1萬字
  16.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五年前,她遭人陷害導致未婚先孕,又衆叛親離,剛出生的孩子慘遭毒手,五年後,她強勢蛻變,還被個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忽悠回家,但小包子的家裏竟有一個大魔王。
    她嚴肅道:“不準幹涉我戀愛,不準誘惑我,給我自由!”
    大魔王信誓旦旦地點頭:“可以。”
    然鵝……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收拾包袱準備偷偷溜走,卻被大魔王現場抓包!
    她怒氣沖沖的質問:“你不是說我想走随時都可以離開嗎?”
    某只不要臉的大魔王:“寶貝,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萌寶可愛神助攻,大魔王寵妻無節操!
    确認過眼神,這是篇甜的發齁的文!
    1V1,身心幹淨。
    作者自定義标簽:媽咪 一夜|情緣 言情 現代豪門 首席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4.3萬字
  17. 帝少的獨寵嬌妻

    帝少的獨寵嬌妻

    她被堂姐陷害,誤上帝少的床。 此後,他娶她,化身兇殘野獸,對她百般掠奪。 他是西港城叱咤風雲的大人物,手握重權,行事淩厲果斷,在商界翻手雲覆手為雨。 程諾以為這樣沒有感情的婚姻,只要彼此相處融洽就可以了,可是當賀梓楷的小侄子站在自己面前時,程諾才慌了,自己居然嫁給了初戀的叔叔……

    現代言情 連載中 453.4萬字
  18. 裴太太,你已婚!

    裴太太,你已婚!

    ☆全本完,新書已開,書名《郁太太又在裝嬌弱》☆傅家大小姐傅芊芊是個廢柴學渣,一場蓄意的綁架,體內的靈魂變成了擁有第六感的黑鷹突擊隊隊長。惡毒繼母搶她母家的家産?送你去黃泉陪閻羅喝茶。閨蜜要搶她的渣男未婚夫?打包踹走,收好不送。☆☆強與強的對決,拼的是段數和演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0.0萬字
  19. 商戰教父

    商戰教父

    陳銘,标準的大纨绔,大衙內,家族實力堪稱彪悍。這樣的環境并沒有帶給他坐享其成的優越感,而是在家族的熏陶下,智商和武力值臨近妖孽化,并且從小就樹立了溫香軟玉抱滿懷,以及攻略整個華夏的宏大目标。麻衣如雪,江山如畫。我的女人,天下為聘!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43.0萬字
  20.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姓名:沐心
    性別:女
    職業:兼職燕西大學考古系老師。
    學生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位熱衷于把古人挖出來的老師,更擅長把活人埋進去。
    麻煩來自于一次營救行動,真是天将災星,讓她認識了談昕
    作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談昕一直對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掌握着生殺大權,人們只知道東林集團第一繼承人,清冷寡情,不近女色。
    可自從認識沐心後,各種撒嬌賣萌求抱抱的男人是誰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87.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