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月有風gl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夜裏，小辛突然呼吸急促，準确地說只有出氣，陸離手足無措，不到半刻鐘，小辛閉上了雙眼，陸離顫抖着用指尖觸碰小辛的脖頸，溫熱的觸覺卻再也沒有脈搏。

“小辛！！”陸離的這一聲驚動了院裏的其他人。

等彩雲幾人來到陸離房中，陸離抱着小辛失聲痛哭，彩雲掩面哭泣，她不敢相信，曾經那麽難都過來了，為什麽，為什麽老天不能善待她，這一夜，陸離抱着小辛整整一夜，直到陸離暈了過去。

瘟疫持續了将近兩個月，終于結束了，朝廷本該在八月舉行的科舉考試推遲到了十月，李迪一舉奪魁，皇上任命李迪徐州通判，王雍和陸離前來為他送行。

“大哥，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分離了，到了徐州一定要保重”

“大哥知道，三弟，切勿像以前那樣做事莽撞，你和二弟要互幫互助”

“知道了大哥”

“二弟…你…”李迪看着陸離的模樣不知該說什麽。

“大哥，我和三弟在京城等你回來”

“好”

二人目送李迪離開，便各自回家了。

李迪走之前其實特意找了王雍的，他擔心陸離的狀态，但又不能當着陸離的面說什麽，只得讓王雍多留意陸離，擔心他出事。

王雍剛到大門口，遇到了回府的王旦，

“你又出去了？”王旦一臉嚴肅。

“爹，您回來了”

“不在府中看書，又出去瞎混”

“沒有瞎混…我只是去送送我那結拜的大哥，就是新科狀元李迪”王雍說到李迪特別驕傲。

“哦？新科狀元還成你結拜大哥了？”

“我們早就是結拜兄弟了，我還有二哥呢，他們都好生厲害的，之前瘟疫，大家都沒發現的時候，我二哥就提前給我送來藥了”

“那個送藥的年輕人？”王旦聽王雍提過這事，當時他也覺得很驚訝，他從王雍口中聽說陸離只有十九歲，能提前預判瘟疫，便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對呀，雖然咱們府中也有這些藥，但這個藥方可是沒有的”

“那你作為年幼的兄弟，有沒有邀請兄長來府中做客呢”

“沒有……怕您說我”

“為父在你眼中是什麽樣的人？你結交有能力的朋友那自然對你也是好的，不過你那二位兄長是怎麽看上你的？”

“爹，那兒子在您眼中是什麽樣的人？”

“好了，你找個時間把你那位二哥邀請到府中做客，為父想見見”

“好！我大哥去徐州了，只能邀請我二哥來府中做客，但是爹，您可別勸他做官，溫大人都勸了半年了他都沒同意”

“溫仲舒？”

“是啊，溫大人也是看中了我二哥的才華，說他若為官定是對大宋朝廷有用之才，但我二哥軸，就是不同意”

“哦？那我更想見見他了”

王雍一聽，別提多開心了。

溫府

溫仲舒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科舉事宜，所以陸離和溫仲舒這個月也沒見幾次面，

“陸離，你面色怎麽這麽難看，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屬下沒事，多謝大人關心”

“你還是不同意入朝為官嗎？”

“我願意”

“剛好，刑部主事空缺”陸離同意是溫仲舒沒想到的，但溫仲舒也沒多問，其實當溫柟知曉小辛離世後，曾向溫仲舒提過讓陸離離開京城，放她自由，溫仲舒沒有拒絕也沒答應，溫仲舒在等陸離自己開口，如果陸離真的沒有仕途之心，那強求也無用。

“多謝大人”

“雖然刑部主事這個官職不大，慢慢來，不過以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空閑了，年輕人，身體重要”

“多謝大人關心”

“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過幾日定下來後去刑部任職”

陸離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神情恍惚，消瘦的背影顯得格外凄冷，停下腳步，繁華喧嚣仿佛都與她無關，

“方陸離”

“溫小姐…”陸離聞聲望去，溫柟在他身後望着他，這是小辛離世後她們第一次見面，小辛離世後五日溫柟才知曉的，那段時間溫柟也染上了瘟疫，所以一直在府裏養病，剛剛看見陸離的背影，險些沒有認出來，溫柟仿佛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臉色蒼白，瘦骨嶙峋，往日臉上的笑容已不再。

“你…”溫柟想說些什麽，可失去摯愛豈是她能說幾句話就能安慰到她的嗎，陸離見溫柟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回到小院，陸離便把自己關進了房裏，這些日子陸離幾乎都是在房裏度過的，午膳的時候彩雲來喊陸離，可任彩雲怎麽喊，房間裏都沒有回應，不得已，彩雲讓齊光和何敬之撬開窗戶才發現陸離躺在地上。

“少爺！”

“齊光，去請大夫！”彩雲和昭婳把陸離扶上床。

“好！”

“昭婳，你先去燒些熱水”

過了一會兒，齊光帶着大夫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溫柟，溫柟碰巧在街上遇到行色匆匆的齊光才知道陸離暈倒了。

“餘大夫！怎麽是您？”彩雲看到齊光身後的餘大夫十分驚訝。

“怎麽，不歡迎我？”

“怎麽會，您快看看”彩雲把餘大夫引到陸離床前。

“白蘇？”

“你們認識？”

餘大夫替陸離把了把脈，随即在虎口太陽穴施針，

“她最近發生了什麽事嗎？”餘大夫皺着眉頭說道。

“說來話長，嚴重嗎？”

“郁結于心，情志不疏而引起氣郁滞于心胸”

“可醫治嗎？”

“這病想要根治只能靠她自己，先按這個藥方去抓藥，醒過來再說”

“好！”彩雲讓齊光去抓藥，何敬之和昭婳也去忙了，彩雲帶着餘大夫出來，把小辛離世以及小辛和陸離的關系全部托盤而出，既然餘大夫知道陸離的真實身份，那也無法瞞住了。

“冥冥中注定了啊”餘大夫搖了搖頭。

彩雲回到房裏，看見溫柟坐在床邊看着陸離。

“溫小姐對不住，剛剛太忙了”彩雲本不想打擾。

“彩雲，她一直這樣嗎？”

“自從夫人離世，這兩個月一直這樣，不哭不鬧，就連夫人出殡那日也沒哭，每日進食極少，若是不去溫府，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裏，若是要出門，我都會讓齊光悄悄跟在她身後，就怕她暈倒在外面，夫人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這兩年她們經歷了太多，為了能在一起她也差點丢了性命，但就算再難她也沒放棄，原以為拿命賭的未來會越來越好，造化弄人…”

溫柟聽着彩雲的訴說，看着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陸離，經歷過那份痛苦才能體會這來之不易的感情，這是自己體會不了的，但溫柟似乎懂了陸離和小辛之間的這份珍貴的感情。

等陸離喝下藥時已經快天黑了，

“餘大夫，她怎麽還沒醒來呢？”等了兩個時辰，陸離沒有醒來的征兆。

“她太累了，我想她這段日子幾乎沒怎麽睡吧，讓她多睡兒也好，別擔心，沒事的”

“那就好，彩雲，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她”

“好，我送送您”

“不用，你好好照顧她吧，辛苦你了”

溫柟走了約半個時辰陸離便醒來了。

“醒啦”

“師叔？您為何會在這裏？”陸離撐起身子看着餘大夫，餘大夫名叫餘承乾，是逍遙子的師弟，陸離的師叔，不過很少在青雲山，四處游歷，四海為家。

“把粥喝了，我很早就來過這裏了，只是當時你不在”餘承乾遞給陸離一碗粥。

“原來是你治好了小辛…”陸離提到小辛，像什麽抵住了喉嚨。

“對，是我治好了她的啞症，世事難料……幾個月前我從明州過，本想去探望你，卻聽說你…師叔以為你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今日看到你的時候……白蘇啊，師叔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總歸是要好好活着的，師叔不是讓你強迫自己開心，而是讓你不要有向死之心，明白嗎”餘承乾記憶中的陸離是陽光活潑的，每次見到自己都是師叔師叔叫個不停，餘承乾也甚是喜歡陸離，如今那個小孩已經長大，也為情所困，今日聽到彩雲說起最近陸離的狀态，餘承乾很擔心陸離會想不開追随小辛而去。

“師叔…”

“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餘承乾摸了摸陸離的頭便出去了。

“餘大夫，少爺醒了嗎？”

“醒了，讓她自己待會兒，她沒事的”

坐在床上的陸離早已淚流滿面，淚水滴落在錦被上，陸離摸了摸左手邊空蕩蕩的位置，這個房間裏小辛的味道在慢慢散去，陸離蜷縮着腿，這是小辛離世後她第一次放聲哭泣。

第二日清晨，陸離早早地起來了，推開門的一剎那，陽光照進房間，照在陸離的身上。

“少爺，您起來了！快去吃早點”彩雲簡直要哭了，昨天看見陸離暈倒在地上，彩雲多怕陸離再也醒不過來。

“好”

“真好…”彩雲欣慰地微笑着。

“彩雲，師叔呢？”

“師叔？您是問餘大夫嗎？”

“我在這兒呢，怎麽，找我有事”

“師叔，您在京城要留多久呢？”

“不知道，說不定明日就走了”

“您能不能多留一段日子？”

“你有話就說，一句一句往外蹦”餘承乾看出來陸離有話要說。

“我想跟您學醫術”

“以前讓你跟我和你師父學，你不學，成天就知道貪玩”

“您答應嗎？”

“答應，怎麽不答應，要是不答應，哪天我死了，沒臉去見你師父”

“多謝師叔”

“快去吃早點吧”餘承乾很是欣慰，自己身上這點本事終于有人願意學了，而且還是陸離，再者，陸離既然願意學醫術了，說明她已經看開了。

剛用完早膳，溫柟就到小院了。

“好些了嗎？”溫柟關切的眼神看着陸離。

“沒事了”

“那就好”

兩人還未來得及說其他，小院外面便有聲音傳來。

“師叔！師叔！”是錢寧，餘承乾知道錢寧來京城探望他姐姐，早晨便讓何敬之去找錢寧了，但沒說陸離也在這裏。

“你這小子，還是一驚一乍的，這麽大人了，你看看這是誰？”

“師妹！！”錢寧不敢相信。

“師兄，好久不見”陸離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真的是你，師妹！你去哪兒了啊！”錢寧擁抱着陸離，哭得很大聲。

這陣仗看懵了旁邊的溫柟，因為溫柟也不知道陸離和餘承乾的關系，突然出來個錢寧，更是理不清關系了。

“師兄，師姐還好嗎？”

“好，就是…唉，你不知道，你出事後兩個月我和師姐才知道消息，我和師姐還趕去了明州，師姐到現在還自責，她說她沒找到那些追殺你的兇手”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一定要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師姐”錢寧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餘承乾和錢寧的到來讓陸離沉寂許久的心有了一絲起伏，陸離環顧四周，似乎都是小辛的身影…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溫柟看到陸離神情恍惚。

“沒什麽…”

“看到你沒事我也放心了，我先走了”

“好…謝謝”

溫柟笑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