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跟你那位學弟一樣
第9章就跟你那位學弟一樣
夏老師留下一句“你們聊”,就跟着工作人員離開了。
沈頌今打量着面前的人,身姿欣長、寬肩窄腰,一身休閑西裝把人襯得剛好,相貌氣質還是和上學的時候一樣,完全沒變。沈頌今至今都覺得他只當個攝影師,真是可惜了這副身板和臉。
“沈學長?”
見到他,韓清揚同樣也有些意外:“好巧啊,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你也是看到群裏的消息才來的嗎?”
“是啊。”
沈頌今笑着應答,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尾掃了眼陸見深。對方沒注意他,正打量着牆上的照片,似乎是才将照片和真人對應起來。
沈頌今:“挺久沒見了,最近忙嗎?”
韓清揚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還好吧,我創辦了間工作室,最近正準備單幹了。”
沈頌今拍了把他的肩膀,調侃道:“聽起來不錯嘛,這才幾年沒見,都已經要翻身做老板了啊。”
韓清揚苦笑道:“哪兒的話,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他又問:“學長呢?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個人嗎?”
“是啊。”沈頌今聳了聳肩,“一個人的話自由一點,挺好的。”
韓清揚笑道:“倒是符合你的性格。”
說罷,他看向陸見深:“這位……是你朋友?”
“哦對,”沈頌今這才反應過來,将剛才向夏老師介紹的話術又複述了一遍。
陸見深便伸出手,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樣,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好,陸見深。”
簡明扼要。
韓清揚是個比較随和委婉的人,這麽直白的自我介紹還是頭一次見,愣了一下立馬伸手回握了過去:“啊你好,我是韓清揚,沈學長的直系學弟。”
他原本還想補一句幸會,卻聽到陸見深忽然莫名其妙地反問了句:“直系?”
韓清揚又愣了下:“啊?對啊。”
陸見深又回頭看了眼展出的照片。
沈頌今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解釋說:“他也是學攝影的,照片是因為那時候我們學校沒有專業的模特,就只能憑着感覺自己找合适的人。他和我一個社團,又剛好都有拍攝需要,就互相幫了忙,這都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韓清揚也笑着應和:“對,我不是專業的模特,頂多算是個臨時工而已。”
說着,他看向牆面上的照片,懷念道:“不過,沈學長的拍攝技術确實是沒話說,到現在我最好看的照片都還是以前沈學長給拍下來的。”
沈頌今笑着打趣了他幾句,對他的誇贊很是受用。
陸見深眼睫微動,終于從那幾幅照片上轉過眸來。
他深深地看了沈頌今一眼,語氣意味不明:“哦,是嗎?”
沈頌今的笑容一僵,眨了眨眼,竟無緣無故地心虛了起來。
逛完展後,兩個人找了家餐廳吃午飯。等待上菜的間隙裏,沈頌今打開手機,将方才在展廳裏拍下來的,沒空來的人的作品一股腦全發在了群裏,立馬引來了無數哀嚎。
微信群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始作俑者卻将手機靜音丢到了一邊,笑眯眯地看向了陸見深。
方才展廳人多不好詢問,如今環境安靜下來,沈頌今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前幾天咨詢中心外和陸見深說話的那名女孩。
他毫不掩飾自己話裏有話,明晃晃地盤問:“難得周末休息,不陪女朋友嗎?”
陸見深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将他的心思盡收眼底。
他說:“我沒有女朋友。”
沈頌今戲精上身,哦了一聲,故意問:“那上次——”
陸見深知道他要說什麽,直言:“上次那位只是朋友。”頓了頓,他又說,“而且,我也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沈頌今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以示鄙夷。他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問,語氣含混又敷衍。
“說清楚什麽?”
陸見深面不改色:“我的性取向問題。”
沈頌今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心想,這還真是個狠人,不喜歡拒絕就是了,何必要做到這個份上。
他輕咳一聲,抹了把嘴,稍稍坐正了身:“不是說你們兩家有點兒交情嗎?你就不怕你父母知道?”
陸見深不以為意:“我父母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沈頌今更驚訝了。
陸見深一臉平淡地點了下頭。
不過想來也是,以陸見深這種脾氣,欺瞞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更別說這還是個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坎,早日解決早日安心,也省得以後再出什麽麻煩。
沈頌今臉色複雜:“那他們,沒意見?”
“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有吧。”陸見深的語氣理所當然,“但這是我的選擇,他們不幹涉。”
沈頌今震驚之餘還有些肅然起敬,這世上開明的父母很多,但開明到這種程度的卻并不多見。
不過……
沈頌今瞥了眼對面的人,心道,思想這麽開放的父母居然會生出這種脾氣的兒子,這還真是令人費解。
沈頌今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沉默地消化着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尴尬的氣氛。陸見深也沒再吭聲,直到服務員上菜,兩人的氛圍才緩和了一點。
沈頌今不怎麽餓,攪動着碗裏的湯,看對面的陸見深吃飯。
陸見深是個非常端正的人,這一印象在沈頌今初次見他的時候就已經根深蒂固了。這麽多年來,沈頌今四處旅行,旅途中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人。在他的印象裏,這種人對人對事一般都很較真執着,遇到含糊的關系也力求争個分明。
他們的世界裏容不下模棱兩可和似是而非,沈頌今原以為自己的暧昧态度在對方那裏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對方率先點破,但如今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被動地位。
——陸見深明明清楚他的意思,也并不抗拒他,但卻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讓沈頌今覺得有些失策,那層窗戶紙絕對不能再由他來捅破。
“今天攝影展逛得怎麽樣,應該還不算無聊吧?”沈頌今閑聊道。
“沒有,挺不錯的。”陸見深說,“你們老師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夏老師就那樣,脾氣好但特別擅長對人開玩笑,從來沒有學生敢在他的課堂上走神逃課。”
沈頌今說着,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好像對于我是攝影師這回事并沒有多麽意外,是早就猜出來了嗎?”
“沒有。”陸見深沒擡頭,只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帶着相機。”
“第一次?”沈頌今反應了下,想起來了,“哦,你是說第二次吧。”
陸見深沒有接話,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那部相機還是我媽媽送我的,也有些年頭了,可惜就那麽壞了。”沈頌今自顧說,“不過,我最近又買了新的,等東西到了,陸醫生給我做次模特怎麽樣?”
“模特?”陸見深擡眼看他,語氣不鹹不淡,“就跟你那位學弟一樣?”
“對啊。”沈頌今一時口快,說完便對上了陸見深幽深的眼神。
他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妥,可不待他再解釋些什麽,陸見深便開口了:“你以前經常拍人像嗎?”
“哦,倒也沒有,拍人像也很麻煩的,一般都是老師或社團有要求了才會去拍。”
沈頌今觀察着陸見深的臉色,很認真地在揣摩對方的意思。
暧昧就是這點不好。
他想,什麽都得靠猜。而且他又不跟眼前的這位專業人士一樣,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就能察覺出不對。面對這樣一張面癱臉,別說猜對方話裏的意思了,怕是陸見深真生氣了他都會以為對方在跟自己開玩笑呢。
陸見深低頭撥了撥碗裏的菜,也沒讓話掉到地上,嗯了一聲,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