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情人

第2章 夢都是欲望的表達

第2章夢都是欲望的表達

沈頌今最近的狀态不适合開車，回家的時候在打車軟件上叫了輛出租。咨詢中心的位置比較偏，此時又正值出行高峰，他等了二十多分鐘才終于坐上車。

沈頌今坐在後座，車中安靜，司機師傅也不是多話的人，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走走停停，等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快要睡着了。

車外的冷風吹得他清醒了不少，他在界面上付了款，擡頭時感覺到了一陣暈眩。

他無精打采地上樓，進了房門，本打算簡簡單單洗個澡就睡了，脫衣服的時候，床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摸來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沈熙。

沈熙就是今天他與咨詢師聊天過程中曾提到過的堂哥。兩人從小一塊長大，關系一直不錯，前段日子沈頌今車禍住院，沈熙一邊忙父親的葬禮，一邊照顧他，醫院家裏兩頭跑，同時還要兼顧沈家公司，也是直到最近一段時間才歇上口氣，這次電話估計也是知道他咨詢的時間，特意打來問問情況。

果不其然，沈頌今剛一接通電話，就聽到了對面溫和的聲音：“今天是不是到預約的日子了，去咨詢中心了嗎？”

沈熙似乎在忙，手機裏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沈頌今打開免提，一時半會兒洗不了澡，他又将脫下的衛衣穿上了。

“去了。”他回答。

“怎麽樣，好些了嗎？”

沈頌今想說，不怎麽樣，但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只道：“沒事，好多了。”

“嗯，那就好。”

沈熙應該是松了口氣，手機裏傳來輕嘆的聲音。

他稍稍放心了些，又開始囑咐：“這段時間你就先在家待着，好好休息，別再到處亂跑了。醫生說了，你這情況得靜養，一直失眠也不是鬧着玩的，拍攝什麽時候不能做，等你病好了想去哪兒都沒人管你。”

沈熙唠叨起來實在不像一個在生意場上征戰多年的人，沈頌今聽得耳朵嗡嗡響，原本就昏沉的腦袋此刻更暈了，偏偏對方一點還要停的趨勢都沒有。

“……哎對了，說到拍攝我想起來了，你的相機還在我這兒呢。上次車禍的時候它也撞壞了，我看壞得還挺嚴重，鏡頭都碎了。我也不太懂這個，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就過來把它拿去修一修吧，看看還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話就再換一個……”

沈頌今沉默地聽他說完，應了一聲：“好，我明天就過去。”

“嗯，那到時候提前聯系，我讓助理去接你。”

“知道了。”

沈熙那邊傳來敲門聲，秘書進門小聲提醒他待會兒的工作安排。

沈熙捂住手機對那邊說了句什麽，沈頌今沒聽清，接着就聽到沈熙說：“行了，先不說了，待會兒我還有個會要開，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見面再聊。”

沈頌今睡前吃了兩粒安眠藥，一直翻來覆去到半夜才勉強睡着。

這次他仍舊睡得不好，夢裏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的仲夏。

又是那個夜晚。

像他之前無數次夢到過的那樣，他坐在前後不見盡頭的臨海綠道邊，面前是被欄杆隔開的海浪，身後是修剪整齊，盛開着各色花朵的綠叢。

夜裏風很大，海水鼓動着，層層疊疊地拍打在礁石上，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嘩啦聲響。

明明只是個夢，沈頌今卻聞到了海邊獨有的濕潤腥鹹。

他望着漆黑湧動的海浪，頭發被風吹得胡亂飛舞，一不小心就迷了眼睛。他想擡手整理一下，卻被旁邊伸來的一只手搶了先。

沈頌今一怔，就着對方的動作轉過了頭，看到了身邊人熟悉的面孔。

路燈打在他們頭頂，偶爾有騎自行車從他們面前經過的行人，車轱辘軋在布滿碎石子的路面上，恰逢前面是個下坡，連接着木棧道，滾過時發出骨碌碌的空洞聲響。

沈頌今愣愣地望着路燈下身邊人根根分明的眼睫，頭一回覺得夢這種東西是如此的玄妙。

明明白天在咨詢中心他只是遠遠地看了對方一眼，連句話都沒說上，然而此時此刻，陸見深的五官細節，甚至是光線下臉上的細小絨毛都被具象得如此真實可感。

沈頌今不由得有些驚詫，驚詫過後還有些可惜。

——夢就是夢，只能體會不能對比，一旦抽離出來和現實進行比較，就會在這樣或那樣的不同裏産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就好比眼下，夢裏的陸見深溫柔明亮，深情款款，跟今天走廊裏沖他擺臉色的人完全不是一個路子。要不是這張臉擺在這兒，沈頌今可能根本就不會将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乍一看到這張臉，沈頌今倒也談不上有多麽意外，只是覺得有些荒謬。

他隐隐記得之前自己在咨詢中心的接待室裏翻到過一本書，書裏說，夢都是欲望的表達。

……夢都是欲望的表達。

難不成真有這麽玄乎？

其實就像今天他跟徐卓說過的那樣，他的夢裏經常會出現這麽一個人。只不過之前的那些夢都是零零散散的場景片段，事後要回憶起來都很困難，但每次咨詢師要他複述，他率先想起來的都是對方看向他時愛答不理的眼神。

說來奇怪，他從未真正回憶起過那個人的臉，卻總能将對方的情緒捕捉得異常精确。可如今他終于能看清對方的樣子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無意間進行了替換，夢裏的人卻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說不毛骨悚然那是假的。

沈頌今瞧着他，耳尖尚還留着對方手上的餘溫，他怔愣許久，聽到陸見深說：“天冷了，要回去嗎？”

沈頌今盯着他，竟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跟着他站起了身，沿着海岸朝不遠處的酒店走去。

他落後半步望着陸見深的背影，又看到地面上路燈将他們二人的影子拖長，縮短，又拖長，這才終于徹底消化了做夢夢見陸見深這回事。

他兩手揣着外套兜，亦步亦趨跟着逛了一會兒，忽然擡頭說：“我可以給你拍張照片嗎？”

夢裏，陸見深站住腳回過了頭來，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稍顯疑惑地望着他。

沈頌今笑的時候彎起了雙眼：“我喜歡你現在看我的眼神，我可以擅作主張，把它留下嗎？”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1：性格

陸見深是典型的守衛者人格，看着很高冷，實際上有點社恐，十足的利他主義者，性格沉靜，非常感性，對待任何事和人都很認真，有點固執和正經。

沈頌今最喜歡他對他人情緒的敏感度，這讓他在這段感情裏能感受到被照顧和愛，但同時他也很讨厭陸見深的潔癖和強迫症，尤其是在得知對方連書房裏的書都要按照顏色大小進行排列的時候，工工整整被框起來的風格他一點兒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