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沈煜可不想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再往前面便到了西廂房，進去之後易少寒照例的舉着燈籠查看一番，見沒什麽異常就要出去。
就是現在，地上扔着些破布條，沈煜踩着其中一根紅色的，用力一扯，就在易少寒要跨出房門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吊着的‘人’頭耷拉着，看不清面容，只見那黑發齊腰，一身紅色長裙豔地非常，穿着一雙喜鞋。
易少寒往後退了一步，舉起燈籠就要查看清楚。沈煜踩着另外一根藍色的布條，再一扯，那頭突然立起來。
一張煞白的臉赫然出現，只見那雙眼沒有眼珠子，只剩下眼白，臉上帶着血，模糊了鼻子嘴巴。
而易少寒正好燈籠就對着那臉，這下看得分明，只見他瞳孔微縮，呼吸停滞了那麽一瞬間。下一秒他已經把手伸到身後，将別在腰間的刀抽出，一把插在那人影的臉上。
沈煜來不及阻止，就被易少寒識破了。
“沈煜。”
易少寒聲調絲毫沒有起伏叫了她一聲，聽不出害怕還是惱怒，只是這語調感覺似乎在哪聽到過。
在易少寒轉過身之前，沈煜終于明白過來，這家夥生氣的時候就是沒有聲調起伏的。
不好，快跑！
易少寒後撤那一步，恰好給留了空間出來。沈煜把最後一根黃色的布條拉下後，一張血淋淋的白布從門口右側掉落下來，趁着易少寒愣住的瞬間，沈煜就着那點空隙立馬沖出去。
易少寒那反應也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看到有人從他左側沖過，他先也沒想就伸出手一把就揪了回來，卻沒想到沈煜已經一腳跨了出去，另外一只腳還在裏面，被這麽一拉，下意識地就想找東西穩住身形。
慌亂中，她一把扯住那吊着的‘人’的腳，卻還是沒能穩住，就這麽往後摔下去。易少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但是那吊着的‘人’又正好被沈煜扯住，眼下就跟抱在一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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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一扶，沈煜又是背着他，那‘人’的臉直接沖着他，易少寒看着那眼睛對着自己，直接松開了手。
沈煜便直愣愣地摔倒在地上。
“好疼！”
沈煜把那‘人’扔開，易少寒松開手時，她忘記了地上還四處扔着那些斷掉的桌子腿什麽的，這麽一摔，正好有一根抵在她腰間。
她仰面躺在地上，伸手把身後的那塊木頭抽出來扔掉。頂上的易少寒正無語地看着她。沈煜也覺得挺無語的，本來已經得逞了，結果最後受傷的居然還是自己。
難不成這就是老祖宗說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拉我一把。”她朝上伸出手，示意易少寒拉她上去。
易少寒指着那‘人’，雖然他已經知道那是沈煜用布弄的，臉是紙糊上去畫的，但是那雙眼睛。
“把那個翻過去。”
沈煜一只手把那‘人’翻了個身，臉朝下之後，易少寒才将她拉起來。
雖然自己摔了這一跤，但是見到易少寒真被吓到，值了。
“易少寒，沒想到吧，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她扶着腰出去時，還不忘戳着易少寒的胳膊，“誰讓你叫周明允來找我幫忙的。”
見沈煜這得逞的樣，易少寒直接摟過她的腰，在她受傷那處用力一按。
“啊！疼！”沈煜被他這一摟還沒明白過來，下一秒那痛甚是酸爽，她倒吸一口氣，一巴掌甩在他手上，“我錯了我錯了，大哥你松松手。”
易少寒确實是松開手了，只是這一按，沈煜疼的直吸氣。果然自己就不應該招惹這家夥，她忘記了這人整日面對的是那些不怕死的刺客盜賊了，整人的方法那是一套一套的。
周明允帶着陳茜茜在宅子外面不遠處等着他們，見沈煜扶着腰出來，陳茜茜忙過來問她。沈煜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整易少寒結果害自己受傷的，她呵呵笑了兩聲：“裏面黑，撞到了，沒事。易少寒，你不是有話要和茜茜說嗎？”
易少寒腦子轉得快，沈煜一說他就明白了。
“茜茜，不用擔心，裏面什麽也沒有。”易少寒看了沈煜一眼，往陳茜茜那邊走去，“回去釣魚吧，我教你。”
聽到沒有鬼怪也沒有盜賊，陳茜茜稍微放下心來，也不再那麽害怕。便走上前跟易少寒聊着話。
“周明允，有進展不？”見周明允也要上前，沈煜一把拉住他，這家夥怎麽看不出來呢，還傻愣愣地，“茜茜有沒有什麽表示。”
說起這個，周明允看着陳茜茜的背影，頗為自豪：“有，茜茜誇我勇敢來着，說我以前膽子挺小，今晚對我刮目相看了。”
“那就好，不枉我策劃了這一出。”沈煜龇着牙，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上那兩人的腳步。
周明允見她又扶起了腰，眼裏帶着懷疑：“沈煜，雖然我很感謝你，但是你這腰，真的是扭到的嗎？”
看周明允這眼神，就是自己沒談過戀愛，她都看得出來，氣的她直接直接往周明允身上踹了一腳：“不然呢！你丫想什麽呢。”
只是這一腳，踹地爽，她腰經過這麽一擰，更爽了。
周明允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她擰着眉，看來是真疼的厲害了。想了想，還是伸出一只手扶了下沈煜。
只是釣魚是真的能人快樂，特別是見魚上鈎，那種成就感可以忘記許多，陳茜茜現在不在宅子那邊，也不怕了，看到魚釣上來還挺興奮。
“要不咱們比賽，我和明允一組，小煜和少寒一組，半個時辰後看誰釣地多好不好。”陳茜茜提了個建議。
周明允二話不說立馬答應，沈煜和易少寒自然也不會反對。
只是這釣魚，憑本事還得靠運氣，如果運氣不佳那就得靠隊友。沈煜見易少寒這沒一會兒就拉上來一條大魚，今晚可是讓周明允好好表現的時候，不能讓易少寒搶了風頭。
“你起來，讓我來釣。”沈煜拍了下易少寒，示意他起身，後者也不介意，直接讓開了位置。
沈煜坐在那，挂餌，抛線，還不忘讓易少寒舉着燈籠站在她旁邊照着，俨然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之前跟朋友出去釣魚，她是出了名的除了魚啥都能釣上來。
果然半個時辰後，沈煜勉強釣上一條半個巴掌大不知名小魚，倒是周明允那邊收獲滿滿。
“明允你好厲害。”陳茜茜看着那一竹簍的魚，一直誇着周明允，還不忘跟沈煜道一句，“小煜你也很棒。”
周明允被誇得還有些不好意思，看那羞澀的樣子，沈煜不想多說。但是目的達到了，通過今晚，茜茜應該會對周明允有些改觀了。
見陳茜茜對釣魚還挺感興趣，回去的路上沈煜悄然讓周明允趁熱打鐵。
“茜茜，我看周明允對釣魚還是挺懂的，可以讓他教一下你，下次咱們再出來釣好不好。我順便也有事跟易少寒說說。”沈煜偷偷拍了拍周明允，後者了然。
陳茜茜也沒懷疑，雖然今晚的周明允和之前不太一樣，不過他們經常一起玩，而且這還是沈煜失憶後第一次在他們面前主動要跟易少寒說話，陳茜茜也想給她們制造機會，便答應了下來。
跟易少寒上了同輛馬車後，沈煜也不管了，見易少寒在那閉目養神，她便悄然在那揉着自己的腰。
“腰怎麽樣？”易少寒冷不丁地問了她一句。
“應該是淤青了。”沈煜也不避諱，她摁了下，有些疼，“我回去讓小青幫我看看，塗點藥應該沒事。”
回到城內，四周都安靜着，只有馬車行在路上的聲音。
沈煜回想這今晚發生的事，她突然有個疑惑。
“易少寒，見你在裏面也不像是怕鬼的樣子，那東西掉來下見你也還算冷靜，但是那頭一立起來你就慫了，你怕的是眼睛吧，而且是只剩眼白的眼睛，為什麽？”
之前她也問過易少寒怕鬼的問題，易少寒沒回她。現在她明白了，易少寒不怕鬼，只是怕眼睛，那雙看不出來任何情緒的眼睛。
果然，她說到這個的時候，易少寒睜開了眼。直直看着她，像是要從她眼裏看出什麽，沈煜被這麽看着有些不自在，她轉過臉，輕咳兩聲。
“我在牢裏，見過很多雙不同的眼。”易少寒似乎在回想着一般，他靠在後面，望着沈煜，後者也正在看着他，他道，“憤怒，兇狠，痛恨，狡詐，畏懼，後悔，等等，人的情緒都能從眼睛看出來，進而能夠窺探到人的內心。”
“就算一個人，能做到不顯山不漏水，完全能夠将情緒隐藏起來，但總能看出什麽。但是，當眼睛只剩下眼白時，什麽也看不出來，這才是最可怕的。”
沈煜懂了。
易少寒的工作，需要他要很準确的把握住人的情緒，利用這一點，才能攻破人內心的防線，也才能獲取他們所需要的信息。那些所謂的刺客或許不怕死，但是總有些他們內心所牽挂或擔憂的人或事。而這些，盤問時通過眼睛的變化，确實可以做到猜測出來。
這工作，挺費心費神的，而且容易見識到人的多面性，自然也會看到很多陰暗面。
“易少寒，所以你話少，并不是因為他們說的，是因為沈煜，之前那個啊，不是我，是她纏着你導致你不想說話的。”沈煜分析着，如果是她所想的這樣，她看着易少寒，“是因為你每天見到太多不好的人，不好的事。”
沈煜見他不說話，那就當做是她分析對了，她繼續道：“你需要時間消耗這些不好的情緒，但是你不能拒絕朋友的邀約，而人聊天是要費神的。所以你一邊跟我們在一塊，一邊又選擇默默聽着。朋友帶給你的快樂恰好可以抵消牢裏那些人傳遞給你的這些情緒。是吧？”
雖然她不知道易少寒有沒有聽懂，有些詞彙估計這個時代還沒有，但是以他的腦子，大概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易少寒笑了笑：“對。”
果然如此，沈煜坐近了些，不過按照她分析的那樣，那易少寒心裏承受能力還挺強。
“那沈煜還挺倒黴的，被誤解了這麽久。不過你貌似也挺慘啊，你這職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習慣了就好。”易少寒淡淡道。
起初他根本适應不了，每天面對着那些人，怒罵詛咒，跪在他面前忏悔，什麽樣的都有。他那時候也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勝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又擔心自己一時心軟。
師傅跟他說在暗處工作時，不要把自己當人，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收起來，不能被敵人牽着鼻子走。
他一直不明白該怎麽做。後來，師傅以死為代價，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師傅說過的話。
從那時候起，進入暗處後，他把自己變得不是人。
只是這麽多年，眼前這個沈煜，是唯一一個把他這一點看透的人。
這個曾經問他會不會殺了自己的女人，他那時候以為沈煜不怕死，誰知卻慫的很。每次看着她，都發現她在隐藏自己。生怕惹出一點不好的事來，怕連累到沈家，擔心自己會沒了命。
但是她卻依舊能夠在別人需要時挺身而出，還是做不到完全游離在外。
沈煜發覺易少寒一直在看着自己，她試着看回去，就跟易少寒說的從眼睛裏面看出情緒。只是吧，她怎麽感覺這家夥的眼神怎麽有點熟悉。
她再看一眼，瞧着，幾秒後恍然大悟。
這他奶奶的分明就是慈愛！
話說易少寒也就大她兩三歲吧，怎麽可能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易少……寒！”
正想問他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時，馬車突然一颠，像是撞到了什麽，沈煜本來就沒坐穩，一手扶腰，一手揉着，而且因為剛剛說話又離易少寒近些。這一颠她整個人就往前撲過去。
就要撞到對面時，易少寒伸手一把将她拉過。
還是撞上了，只是從撞馬車換成了撞到易少寒的胸口上。
好歹還算換了個軟的，不至于腦袋上再起個包，沈煜安慰着自己。她松開剛剛下意識摟住易少寒的手，卻發現對方正抱着她。她動了一下，意思很明顯，易少寒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這家夥不但不松手，反而摟緊了些。
沈煜瞬間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