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九
番外九
其實人并非對死亡的到來真的毫無知覺，正如人在彌留之際總會想起很多事。
夏天的傍晚吹着熱風，一如每一年的盛夏。
宋念白坐在庭外的樟樹下乘涼，年過七十，宋念白頭發全白，視線已然有些模糊，托那些年沒糟蹋自己身子的福，她現在還沒太遭罪。
別墅的廚房裏稀稀疏疏的響着聲音，宋念白聽着廚房的聲響慢慢閉上眼陷入昏睡。
別墅的大門似乎又被推開了，高跟鞋踩上石板上發出當當當的聲響，廚房裏的人似乎也聽見了聲響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壓着聲音問：“她又睡着了嗎？”
“念白姐姐最近昏睡的時間有些多”接話的人十幾歲的模樣，梳着高馬尾身上還穿着校服。
女人沉默的看着靜靜躺在樟樹躺椅下的宋念白沒說話，廚房的湯咕咕冒着熱氣，女人忽然轉過頭問穿着校服的女孩
“你快高考了吧，想好報那個學校了嗎？”
穿着校服的女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想問問念白姐姐的意見。”
女人輕輕笑了一下：“她尊重你的意見，你想報哪裏讀哪裏都可以。”
女孩猶豫的看了女人一眼忽然有人輕輕叫了聲她的名字
“栖栖”
女孩轉過頭看着躺椅上的宋念白，對方不知什麽時候又睜開了眼，還是靜靜的坐在躺椅上，視線停留在樟樹上。
“我資助你們讓你們讀書從來不是先讓你們走我走過的路，或者是走我規劃好的路，走我認為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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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學什麽，讀什麽，讀哪裏，選擇什麽工作，是否嫁人，是否成家。”
“這都是你們的選擇，因為這是你們的人生，故夏集團和舊北工作室如果你們不想管那就不管，我不喜歡把你們困在哪裏，你們該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這一生有千萬條路你們就可以選千萬條路中的任何一條，不必一定是最好的，不必一定是最有出息的，不必一定要有多大的意義，你們可以選擇去公司上班在職場上熠熠生輝，也可以選擇拿起刀救死扶傷，或者拿起槍守衛太平，又或者拿起鍵盤寫下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或者拿起畫筆畫下自己所熱愛的瞬間，再或者踮起腳尖在舞場上戰無不勝，你們有千萬條選擇的路，不必一定是讀書，你們有很多的出路。”
宋念白摸了摸手腕上的銀镯子：“我有的是錢供你們學供你們讀，所以務必記得不要把自己困在一條自己不喜歡的路上。”
劉栖走到宋念白身前蹲下有些猶豫不決的看着宋念白的眼睛
“念白姐姐，我帶你一起走吧。”
宋念白閉上眼笑了一聲
“執念還在這，走不遠。”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聽見這話忽然恍惚了一瞬，她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宋念白年輕時期的那張畢業照。
宋念白意氣風發的站在那裏，眉眼帶着淺淺的笑意，校服襯的人高挑瘦白。
其實現在宋念白也沒有多大變化，身上一直帶着溫柔和書卷氣，笑起來還是讓人覺得像春天的風，不生氣，什麽都好說。
以前她老是想，這麽優秀又溫柔的人兜兜轉轉怎麽還是回到了這個與她完全不相符的地方。
她忽然回憶起了她們的第一次相見。
她是她資助的第一批學生，那時宋念白二十七歲，她六歲，從她六歲到現在四十年間，她未見宋念白離開過這裏，她甚至不常去主公司，要處理的合同也都是郵寄到這邊。
她總覺得宋念白是自由的，自由的可以去到任何一個想要去的地方，卻又覺得她是被束縛着的，只能被困在這個發展一般，矛盾不斷的城市裏。
“孟夏”
穿高跟鞋的女人聽見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蹲在宋念白身邊。
椅子上的人輕輕拍了拍孟夏的手，“公司如果你們還想留着就留着吧，管理方面你們自己去挑人，不想留了就按股份分，我的那部分全部以慈善名義捐贈出去。”
說完宋念白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要把我埋的太遠。”
“記得不要送菊花，桔梗和木棉讓他們選一樣送吧。”
宋念白還想再說些什麽，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聊天界面彈出一條消息。
宋念白看着備注轉眼看了一眼香樟樹才緩慢的伸手拿起手機
【允允：【圖片】】
宋念白笑眯眯的點開圖片，看着照片上倆只比着耶的手輕輕摸了下屏幕。
這是陸允允二十歲時和宋念白約好的習慣，一開始是怕宋念白.精神狀況不穩定，所以伸手比個耶提醒宋念白有事記得找她，她一直在，後來年老又怕宋念白一個人出什麽意外她不知道，通過這種方式給彼此報個平安，所以這個習慣一延續就延續了幾十年。
其實剛開始照片裏只有一只手，後來陸允允結婚，照片上一只比耶的手就變成了倆只，只有宋念白的照片裏，是永恒不變的一只手。
不過這次她沒再拍一只比耶的手發給陸允允，她只是調笑的發了一句
“你倆怎麽都給我秀了這麽多年的恩愛啦。”
這次幾乎永遠秒回的人沒回複消息了。
宋念白看着手機發了會呆，太陽已經落下，夕陽染紅半邊天，身前的香樟樹輕輕晃動着樹丫。
宋念白低着頭在手機的備忘錄上敲下幾個字，然後将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輕輕閉上了眼。
“廚房裏的湯好像熬好了，你們去看看吧。”
椅子上的人安靜的半躺着，頭發用簪子挽在了一起，身上還穿着幹淨的淡綠色印花旗袍，手上的銀镯子也在經過時間的打磨後越來越亮。
在孟夏和劉栖息轉身走向廚房的一瞬間，手機又發出一聲消息提示音。
未息屏的手機上白色背景的備忘錄裏安靜躺着一句
“遲北故，我很想你”
而在這條消息的上方彈出了另一條消息
【允允：【親愛的，我會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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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3年7月18日下午6時42分，宋念白逝世，享年七十七歲，婚姻狀态：未婚
死者親屬關系
父親：遲為
母親：宋安，顧詩
愛人：遲北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