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重新開始
第64章 重新開始
“雄父,雄父!”
軟乎乎怯生生的聲音從桌子底下穿了出來,脆生生的,像是個剛冒出頭的嫩芽。
祁折雪聞言,停下手中簽子的筆,視線緩緩朝底下看去,剛好看見祁念商正跪趴在腿間,眨巴眨巴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喊他:
“雄父。”
“念商,你怎麽來了?”
祁折雪詫異地停下手中的筆,将跪在地上的小雄蟲抱了起來,輕輕攬在懷裏拍着背:“今天不去上幼兒園嗎?”
祁念商搖了搖頭:
“雄父,念商病了,管家幫念商請假了。”
祁念商摳了摳手指,小心翼翼地看了雄父一眼,聲音低低:
“念商想雄父了。”
說完,他抽了抽鼻子,忽然有些想哭,晶亮亮的眼淚從咕嚕嚕轉着的眼珠裏掉下來,看上去有些委屈和無措。
祁折雪見此,登時傻了眼。
他在幾年前拯救了那場因為基因缺陷而産生的危機之後,收攏了南北兩方曾經的将領,成為了蟲帝。
但他并未因為而重新恢複雄蟲的尊貴地位,到現在,他還在不斷摸索着,如何在雄雌現有的生理結構下,構建出一套獨屬于蟲族的社會運行制度和法律。
但現在,首先讓祁折雪有些頭疼的是這個扒着他不放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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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好不容易将哭鬧的祁念商哄睡之後,祁折雪将他抱回房間,放到了床上。
祁折雪給祁念商蓋好被子,盯着祁念商看了一會兒,片刻後才摸了摸祁念商的小腦袋,起身出去了。
門口的管家等候已久,詢問過祁折雪沒有什麽需要之後,就想進去照顧祁念商。
豈料在他轉身的功夫,管家就被祁折雪叫住了:
“管家。”
祁折雪問:“念商他怎麽會生病?”
此話一出,管家頓時大驚失色,連忙道:
“回陛下,我一直将小殿下照顧的好好的,只是......”﹌
看着管家猶豫的神色,祁折雪疑惑地問:“有人欺負念商嗎?”
管家頓了頓,垂下眼,片刻後方低聲道:
“不算欺負吧。”
“只是常常有同學或者旁的什麽人總是在念商面前說念商不像陛下您,念商聽多了,便有些難過,那日又不慎在體育課上淋了雨,回到宮中就這樣了。”
“.......”
祁折雪聞言,頓了頓,随即揮了揮手,讓管家下去:
“知道了。”
他說:“你去照顧念商吧,我有事再叫你。”
“是。”管家聽令下去了。
經過這一遭,祁折雪也沒有了辦公的興致。
他想了想,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休息,豈料剛關上門,身後就輕輕地壓過來一個身體,還順手攬住了他的腰。
祁折雪頓了頓,轉過身,果不其然看見了許停枝含笑的眼睛:
“你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剛剛哄念商的時候。”許停枝湊過去,在祁折雪的臉上親了一下:
“看你們父子情深,也就沒過去打擾你們。”
祁折雪斜眼看了一眼許停枝,随即伸出手,緩緩摩挲着許停枝的耳垂,許久,才放低聲音道:
“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我兒子。”
祁念商,是祁折雪當初在清理那座地下室廢墟時,從季斐卿的身體下面,挖出來的。
往日的S級軍雌用身體形成了一個堅實的保護傘,将還是蟲蛋的祁念商,牢牢護在了身體下面。
那是祁折霜和季斐卿的孩子。
原來,神級向導之所以稀有,之所以讓那麽多人求而不得,到最後甚至消失,是因為神級向導的基因太過霸道,能夠複制但卻極難傳承,能生下攜帶有神級向導基因的人,無一例外都死了。至此,神級向導的基因便逐漸失去了繼承人。
因為沒有人,想要用生命去孕育一個連面都見不到的孩子。
加上季斐卿和祁折霜指尖還是人蟲雜交,孕育的成本愈發高昂,在孕期的季斐卿,整個蟲幾乎被這枚蟲蛋吸幹了。
因為懷孕,他脾氣越來越差,神情也越來越蒼白,到最後甚至連去找祁折霜的力氣也沒有,卧病在床。
之後,他被找到機會的楚斂打傷,宮內宮外此時又亂成一團,即将臨盆的季斐卿沒能沒能撐過去,在廢墟的空隙裏艱難生下了這枚蟲蛋,随即當場便咽了氣。
他還用血在地上寫了一個“念”字,而後一個字因為太糊了看不清,所以祁折雪在找到這枚蟲蛋之後,便給這枚蟲蛋取名叫念商。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在季斐卿失去呼吸的最後一秒,他究竟在想什麽,究竟有沒有後悔自己這一生,誰也不知道。
另一邊,當祁折霜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神級向導基因此刻竟然在他和季斐卿的孩子身上複現,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所以在祁念商長大的過程中,祁折霜也一次也沒有來看過他。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和祁念商解釋,自己作為他的雄父,卻.......親手殺了他的雌父。
父母相殺,無論放在哪一個孩子身上,都是想當殘忍的事實。
祁折霜無顏面見祁念商。
但無論父母哪一方手上沾着鮮血,孩子是無辜的。
所以祁折雪在撿到這枚
蟲蛋之後,将祁念商帶大了,而不管祁折雪怎麽讓祁念商喊自己哥哥,祁念商都堅持喊祁折雪雄父。
或許人這一生太短了,短到有些人甚至花一輩子,也換不來所愛。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祁折雪看着許停枝額頭上亮晶晶的細汗,知道他是忙完工作之後就馬不停蹄地來蟲星看他,心驀然軟了軟。
“你跑什麽。”
祁折雪慢條斯理道。
“想見你,自然就要跑快些。”
許停枝道:“我不想和老師一樣,互相喜歡的時候不珍惜,等到彼此都分開了,才開始想念。”
他看着祁折雪說:“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祁折雪看着他笑,沒說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花園裏的花已經開了。
祁折雪和許停枝兩人肩并肩去花園裏散步,閑聊時間或聊工作。
然後他們會一起共進晚餐,做僾,像每一個相愛的夫妻一樣,一邊聊着孩子和工作,一邊入睡。
朝深日落,直到生命的盡頭。
一天早上,許停枝攬着祁折雪,睡的更迷糊,耳邊卻忽然傳來光腦的響聲。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了光腦,聽着醫院那邊傳來的溫柔女聲,一邊閉着眼,一邊應着,直到電話挂斷。
祁折雪被這動靜吵醒了,微微睜開眼,看着許停枝的下巴,啞聲問:
“怎麽了?”
“沒什麽。”許停枝尚且還在迷迷糊糊中:“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斂哥醒了。”
“.........”
三秒鐘之後,半夢半醒的祁折雪和許停枝豁然睜開眼,互相盯着對方的眼睛看了片刻,大腦瞬間一片清明。
他們像是兩根壓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互相給對方穿好衣服,匆匆往門外的飛快跑去。
許停枝一邊跑,一邊神使鬼差地看向祁折雪的背,忽然出聲喊他:
“乖崽。”
他在背後大聲問:“一切都該重新回到正軌了,是嗎?”
聽到這句話,祁折雪奔跑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他越跑越慢,直到完全停下腳步,直到許停枝跑到了他身邊,氣喘籲籲地看着他。
他盯着他,重複在問:“這算是重新開始了,對嗎?”
“.......”祁折雪看了一眼許停枝的眼睛,笑了笑,終于松口道:“嗯。”
他主動牽起了許停枝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一切都将重新開始。”
他說:“不止你我。”
[正文完]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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