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暮卧書
歸暮卧書
殘照攏飛絮,暮春花謝時。
季沈淵特地将那一白一黃雙魚,送至凝華殿。凝華殿內有清靈橋,橋下便有一圓形水池,他希望能将雙魚作為紀念,安置在此處。
雙魚一入池,便安然自得,很快适應了新“住地”。而季沈淵本人,還日日在軍營、凝華殿、太子殿三地往來穿梭,但卻也日子還過得平靜安樂。
季、江二人之後也曾找過江以弦,談論求江朝運重新指婚事宜,不過那時,江以弦卻搖頭說暫時拒絕,待婚期已十分迫近時再論。
早先,二人每日都會一同前往凝華殿,來看望白黃雙魚,後還為它們分別命名——白者稱皓軒,黃者稱褐轅,意蘊二人相依相守,共創社稷之繁榮。
然而,距婚期已不足兩月時,雙魚卻在那水池中離奇地雙雙亡去,惹得江彥冥在季沈淵懷中痛哭了整整半日。
而正巧那日後,江以弦不知從何處得到何種消息,便留話雲要去接一位故人,剛剛品完午後閑茶,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時至傍晚,江以弦懷抱一名女子,從凝華殿後門匆匆趕回。
而那女子并非別人,正是季沈淵多年前只匆促見過一面的“未婚妻”——鶴魚!
少年江彥冥,有意無意間,絲絲縷縷的妒意早已漫上心頭。
好在那鶴魚對季沈淵,并沒有幾分心思,倒是同江以弦有些沖突。
可這鶴魚一住進凝華殿,江以弦便毫無征兆地開始大忙特忙——騰出凝華殿密林旁的香遠閣,給鶴魚做書屋;偷偷置辦各種女子的衣料鞋料,在京城裏悄悄貼告示找技藝高的好裁縫;仔細研究他們二人的生活細節,這便令他們在凝華殿內的有幾日內,常常沒有二人應得的獨處空間……
眼看着婚期越來越逼近,由于鶴魚同樣為當事人,三人便将她也攜上,去尋江朝運,解除了季沈淵與鶴魚的婚約,并為季、江二人重新指婚。
不過,江以弦同鶴魚二人之間的矛盾,在此後似乎反而被激化了。
江以弦總是單方面地宣稱,鶴魚是她的“故人”“多年密友”,而鶴魚好像總只會倔強地拒絕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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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江彥冥一直認為,他的皇姑姑在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沉鳶哥哥,你說,皇姑姑老是這樣,鶴姑娘也不領情,這樣對她不好,要不然,我們勸勸皇姑姑吧?”江彥冥在凝華殿中殿內,趁殿內無旁人,便輕輕将頭靠在季沈淵肩頭,小聲問道。
靜靜觀望着争執中的二人的季沈淵,撇撇嘴說道:“若仔細觀察公主殿下的雙眸,你便能決定了!”
于是,江彥冥便将目光牢牢定在江以弦的臉上。
一分癡,一分呆,兩分迷醉,三分執着,三分認真……江彥冥看見,所有這般,全部糅合在江以弦的雙眼中,夾雜在閃爍的淚光裏,令江彥冥瞬間開悟——那并非天真的執迷不悟,而是對一個人,一件事的無上信念追求!
“莫非你想說,皇姑姑是因情而癡?”江彥冥偏着頭,摟着季沈淵的一條胳膊。
季沈淵溫柔地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自然,我們就不必再多打擾她們了。”
“嗯。”江彥冥應聲的同時,雙目微瞑,露出幸福的笑顏,“我希望……她們最終能修成正果!”
季沈淵的胳膊從江彥冥溫熱的掌心鑽出來,又敏捷地緩緩扣緊那白皙柔嫩的手掌,江彥冥雖說将臉避過去了,但被扣住的手,卻還是情真意切地給予了季沈淵回應。
“當然會,看得出來,她們的緣分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季沈淵不動聲色地應道,心中其實早已波濤四起。
江彥冥偷偷地扭過頭來,查看兩人十指緊扣的手,面上竟浮現出令人迷醉的微醺般的色彩:“對,沉鳶哥哥,你我也要生生世世……”
“泯兒,”季沈淵轉臉注視着江彥冥緋紅的面頰,忙着打斷他的話語,“我愛你!”
江彥冥既聞此言,繃緊身子,一頭紮進季沈淵懷中。
兩人平日裏,常常相互贈吟一些情詩,借此來表達缱绻之意,但并不習慣于這樣,太過直白且簡單地表達情意,并且還格外突如其來。
“泯兒,乖,”季沈淵十分鎮定地哄着懷中顫瑟着身子的少年,在他耳畔輕聲呢喃,“你可是我的心尖寵!”
“唔……沉鳶哥哥……”江彥冥又一次羞怯到語無倫次,狂亂悸動的一顆心無處可藏。
“沒事了,聽哥哥的話,把頭擡起來。”季沈淵軟語溫存,輕笑着,小心翼翼地勸着他,“如今這般嬌羞……是誰最開始說——要和哥哥一生一世啊?”
江彥冥終于順從地從季沈淵懷裏探出頭來,眼邊紅紅地望着季沈淵。
季沈淵伸出空閑的那只手,柔情而恣意地撫弄着江彥冥火烤一般炙熱的臉頰,又是一聲輕笑。
“沉鳶哥哥,泯兒也愛……唔!”
江彥冥話語中最後一字還未出口,季沈淵便猛然前傾身體,含住少年那溫潤甜蜜的雙唇,将那最後一字堵在少年美妙的舌尖,同時還不忘掠奪式地吮吸少年唇舌之間的甘露。一直處于被動狀态的江彥冥,上半身全然僵在原地,少年的滋味異常甜美,但不失青澀,對于季沈淵來說,這便是最夢幻的味道。
“哈……呼……別再來了……沉鳶哥哥!”江彥冥一陣一陣地急喘着,胸口出起伏的幅度大到瘆人。
在兩人的舌尖一次次的碰撞之後,江彥冥才明白,平日裏待他溫柔有加的沉鳶哥哥,如今也能像初露獠牙的猛獸一樣,令他瞬間“喪魂”。
“好了,”恢複平靜的季沈淵,再度露出他那勝過春風的微笑,“哥哥知道泯兒受不了了,再歇上一會,哥哥就送泯兒回太子殿!”
歲月踏詩予少年,少年挽風寄春衫,春衫飄搖感芳華,芳華回贈少年詩。
那個少年,在殘照攏飛絮之時,尋到了他的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