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剛才随口一說，逗小孩的，喃喃。”
“我知道他混蛋，你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這事其實本來沒什麽，劉婕不知道被戳到哪根筋，淚管止不住，越哄越要掉淚，最後手下的明信片被塗成一團棕褐色泥球，眼淚啪嗒落上去，陳昭趕緊拍拍背，擦眼淚，叫她偎自己身上。
劉婕哭了半天，眼睫濕漉漉，一簇一簇沾着淚意，鼻尖也紅了一圈，陳昭低聲哄她，她抽抽搭搭，說餓了。
陳昭一怔，樂了。劉婕推開他的手臂，起身去找吃的。
陳昭跟出去，問她今晚想吃什麽菜。恰好保姆在旁邊，看着劉婕。
保姆是老太太強烈要求帶回來的，因為陳昭廚藝實在欠佳，劉婕懷孕不能聞油煙。
劉婕想了想，張開嘴巴，又阖上，“算了，姜姨，我還不餓。”
“晚上想吃什麽，我現在開始準備。”
“晚上也不想吃了。阿姨，簡單做點他吃的吧。”劉婕笑了笑。
陳昭意外，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返回書房。
“孕婦情緒多變，就這個樣子，但是飯該吃還是得吃，我去做。”姜姨對陳昭說。
陳昭若有所思。
劉婕坐回原來的位置，拉開開衫，看着內襯下腰腹疊疊坐的軟肉。
前段時間孕吐消瘦，這幾天胃口大好，沒有節制，體重迅速蹿升，看樣子已經胖了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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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有腳步聲，她立即擡手整理衣服，将椅子向內搬了搬。
陳昭坐下，撐手托臉頰，在一旁靜靜看着她。
劉婕重新取紙，将剛才的畫重新來一遍，不知道是手笨還是怎麽，很簡單的勾畫線條卻處處差錯，浪費數張紙。
再次将顏色塗出界限時，劉婕有點惱火，将紙張推開，不小心蹭到側頁，指腹刺痛，她猛地收回手。
“怎麽了。”陳昭皺眉。劉婕攤開手掌，指腹被劃開一條皮，緩慢地開始滲血。
陳昭起身離開，片刻後帶了醫藥箱回來，他坐下，拿出碘伏和棉簽，環住她的手腕，将沾了碘伏的棉簽捺上去，擦拭幾下。
他低垂眼眸，鼻梁細挺，薄唇間唇線平直，模樣認真嚴肅。
“今天怎麽了。”劉婕聽見他問。
她咬住下唇，眸光飄忽不定。
“剛才不是餓了麽，姜姨已經在做飯了，等會兒出去吃。”
“我不能再吃了。”劉婕将手搭在肚子上，手指輪廓仿佛能陷入軟肉。
陳昭擡眼看她一眼，“嗯？”
“今天去試婚紗，差點穿不下。”
她從婚紗店回來，已經郁悶半天了，一周前還能穿得下的婚紗，這次無論如何吸氣都拉不上拉鏈。
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就叫人改尺寸。”陳昭說。
“設計師說那個款式再改就不好看了。”
叫她選了另外一款。
其實另一款也很好看，是她當時猶豫糾結的一件，但也許因為孕婦心思敏感糾結，她格外在意。6
劉婕看向窗外潋滟雪光，改口道：“我真笨。”
“不笨啊，哪笨了。”陳昭丢掉面前，取創口貼貼上去。
劉婕撿起那一沓畫廢的紙 ，“這些全都浪費了。”
“浪費了？”陳昭說，“我以為是畫好的。”
“有的是線稿錯了，有的是上色第一步就塗出去了。”劉婕攤開手，其中纏繞創口貼，她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出了問題。
“也沒那麽糟。”陳昭說，“這不是挺好看的麽。”
他從她手裏取過紙，一本正經地評價。
劉婕也看他手裏這張，線稿錯筆了，小兔子的耳朵全豎。
不過，好像也沒必要每一張都一樣吧。
陳昭看見她的眼神，将紙張推到她面前。
劉婕提筆繼續勾畫。
筆尖摩擦紙面，杏仁黃與腮粉讓小東西生動起來。
“還可以吧？”她拈起紙張，展示給他。
“比剛才那只小兔神氣。”
“是吧，我也覺得可以救一救。”劉婕微笑。
“剩下的呢。”陳昭拿起那厚厚一沓，自顧自答道：“也都改一改吧。”
劉婕想了想，“那就每一張都不一樣了。”
“也不錯。個個都有單獨設計。”
“朋友們會介意嗎。”
“介意也忍着。我們的婚禮，他們挑什麽挑。”陳昭漫不經心。
劉婕忍不住笑。
陳昭也取了筆，開始手寫邀請函內容。
窗沿積了層白雪，天色變暗，雪花仍在飄落，寒風呼號。
室內滿桌粉綠，暖意盎然。
筆尖摩擦紙面發出沙沙聲。
劉婕找出一筐材料，拿幾款絲帶比對，取了海棠色。應該買點毛氈材料，回頭手動裁成信封款式，她想着，用卡紙打板，正搗鼓着，忽聽男人低聲，随口感嘆似的，“人生這麽長，應該容忍一些異樣，一些錯亂，是不是。”
指尖頓住，她眼睫微顫。
人生這麽長，不能事事順心完美，應該容忍一些不符預期的異樣錯亂。比如畫錯的線條，比如塗出去的顏色，比如無可避免的孕期體重增加。
陳昭握住黑筆，行雲流水，紙面字跡整饬又意氣風發。
身旁的人似乎在瞧他，他擡頭，與劉婕對視一眼，她忽的放下手裏的卡紙和明信片，湊過來抱住他的胳膊。
“陳昭。”她聲音輕得像小貓哼唧。
陳昭應聲，“嗯？”
劉婕抱着他手臂，将臉頰貼上去，感受到肌肉線條，她放空自己。
“其實人生很短的。”
陳昭笑。
劉婕：“真的，眨眼我就快二十七了。”
“我已經二十九了。”
“人生這麽短，難為自己幹嘛。”
“嗯。”
“邀請函要畫好多張啊......不想動。”劉婕伸懶腰。
陳昭說：“那就先不動。”
“後天就婚禮了。”
“那就往後推推？”
陳昭輕佻地更改每一項日期，劉婕說你有點草率，他說那你辛苦辛苦，她哼唧一聲，應了。
“你這樣我怎麽寫字。”陳昭盯着她額前散落的劉海。
“這又不是你的右手。”
她聽見他低笑一聲，筆尖沙沙。
“陳昭。”
“嗯？”
“你跟阿姨說晚飯做煎餃好不好。”
“不是說不餓不吃麽。”
“我不餓，你女兒比較餓。”
陳昭伸食指，點一下她的鼻尖，劉婕說略略略，沒有變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