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老公。
不就是一個稱呼......
劉婕嘴唇輕輕啓合, 卻沒發出聲音,陳昭湊近了,“大點聲成不成。”
“老......”旁邊有小姑娘往這個看好幾次了, 劉婕忽然意識到人家想坐這個位置彈鋼琴。
劉婕蹭一下站起身,陳昭被她吓一跳, 她牽他袖子往旁邊躲, “小妹妹, 你過來吧。”
陳昭:......
“那個, 我們回家吧。”劉婕看着他。
-
廚房鍋鏟油爆聲噼啪,抽油煙機運作聲持續轟鳴。
陳昭将內膽放回電飯煲, 蓋上蓋子,盯着操作界面研究片刻,按下柴火飯按鈕。
滴一聲,電飯煲開始運作。
陳昭洗了把手, 退到門口, 看劉婕做飯。
鍋裏是焖着什麽東西,她拿了個大點的瓷碗,将切好的牛肉放進去, 拿起小瓶,倒了點東西進去,陳昭看見瓶子上寫着胡椒粉。然後劉婕掃一眼放調料的架子,取下剛買的料酒和生抽, 這兩個都沒開瓶,需要費點功夫,她扯不開, 打算找菜刀。
咚咚。
敲門聲,她轉頭, 看見陳昭靠在門邊,懶洋洋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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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幫我開一下嗎?”她問。
陳昭不說好與不好,看着她,頓了片刻,接過兩瓶東西,将指尖叩進去,一撥,拔開瓶。
“不客氣。”
劉婕剛要開口說謝謝,被他一句不客氣堵了回來。
好吧。
她讷讷轉身做飯。
劉婕廚藝有限,且很久沒下廚了,腌牛肉放什麽全看心情,手邊有的材料全放了一遍。
遇到沒有開瓶或者開袋的東西,遞給陳昭,他弄開了,再放回她手邊。
油煙滾滾,劉婕站竈臺前,她圍了件圍裙,粉色的,米菲兔圖案,陳昭沒見過,大概是她自己買的。她垂着眼睫,嘴唇微翹,側顏安靜而柔馴。
陳昭對她的印象也是這樣。
她話多的時刻,大多是在掩飾內心的不安。
-柏柯不在嗎?
你們在一起了嗎?我的天。
-我不大發這種朋友圈。
......家裏催得緊嘛。
咔噠,劉婕關掉火,掀開鍋蓋,蒸氣騰袅四散,她躬身稍稍向前,水蒸氣撲到臉上,眼睫微眯,臉頰泛紅。
陳昭忽然走過來,從身後攏住她的腰,劉婕眼睫水霧凝結成白色水珠,輕輕晃動,她手裏的橡膠鏟無處安放,“陳昭?”
“嗯?”
男人的呼吸均勻撒在她頸側,拂着碎發搔過白嫩肌膚,有點癢,她攥着鍋鏟的手指按緊些,指緣泛白。
“在這嗎?......飯還沒做好。”劉婕咬唇。
陳昭懶怠拖着聲:“我不礙事。”
“你炒你的。”
他隔着圍裙和雪紡衫,手指在她腰側摩挲。
吊頂的燈明晃晃照下來,鍋裏的菜還沒盛,備菜板上切好的青紅椒靜靜躺着,劉婕保守,絕不要在這種地方。可陳昭明天就走了,叫他忍着恐怕也很難,她彎肘推他,“回卧室好不好......”
陳昭沒有勉強,只是抱着她頓了頓,然後松手,“好了,你忙。”
他不歪纏她,轉身去了客廳。
劉婕舉着鍋鏟發呆。
她回憶剛才擁抱貼身的觸感,陳昭根本沒有起反應。
他好像,只是想抱抱她。
劉婕扭頭看向廚房外。
陳昭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可她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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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氣溫回降,衛城回到宜居的溫熱。
“嗯嗯,謝謝。”客人接過包裝好的塑料盒,跟劉婕道謝。
劉婕笑眯眯說不客氣,着手收拾桌上的東西。
“不好意思啊,弄這麽亂。”客人看着桌上一片狼藉,想要動手幫忙收拾。
她們也沒想到花三百多、坐一下午,會制造這麽多垃圾。
“不用不用,你們去玩就好了,我來收拾。”劉婕擺手,“可以順便幫我翻一下門口的木牌嗎,翻成休息中,今天早點打烊。”
客人應了,幫她翻了木牌,劉婕揮手說再見,歡迎下次光臨。
她忙上忙下,迅速收拾了桌上的垃圾,将沒用的材料放回去,檢查過奶油膠,然後脫下圍裙,準備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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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是個小型三居室,劉婕和劉菲住一間稍大的客卧,劉哲住餐廳改的小卧室,劉新榮夫婦住主卧。
劉婕到家時,主卧房門緊閉,不見劉新榮和李寶梅夫婦。
劉哲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姐。”
“哭什麽啊。”劉婕笑,從包裏翻出濕紙巾,扯給他一張,“多大點事。”
劉哲吸鼻子,“我才沒哭。”
劉婕看着他擦淚,“爸媽和你二姐呢?”
“爸出去了,可能打牌去了。媽在卧室裏,不吃不喝一天了,也不去醫院檢查......二姐,”劉哲稍頓,“姐,媽說二姐被那個養雞的男人打了,二姐不承認,也不回家。”
劉菲。
劉婕心口又添了塊大石頭。
她也想伏在兄姊膝前哭,可她是大女兒。
劉婕定神,囑咐劉哲:“沒事,有我呢。你先去洗把臉,然後去小區前面的餃子館打包幾個菜和餃子回來。”她從錢包裏翻出幾張現金。
劉哲應了,接過錢。
劉婕走去主卧門前,敲了敲門,沒人應聲,她推門進去,李寶梅側身躺在床上,蓋着被子,頭發亂糟糟。
“媽。”劉婕輕聲。
李寶梅沒反應,劉婕走近了,推了推她,“媽,先起床,吃飯了。”
“回來了。”李寶梅看劉婕一眼。
李寶梅做了半輩子教師,平時嚴謹,一絲不茍,然而現在她頭發蓬亂,眼睛濕潤發紅,嗓音嘶啞。
這幅模樣,劉婕小時候見過許多次,那時候覺得難過,現在依舊不能視而不見。
“起來吃點東西,媽。”劉婕翻包,只找到塊巧克力,撕開口,遞到李寶梅嘴邊。
李寶梅伸手推開她,“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不餓。”
“媽......”劉婕聲音也變得沙啞,她手撐着床沿,頓了片刻,直起身,用手背蹭一下眼角,“我去叫我爸回家。”
李寶梅不說話。
劉婕去樓下棋牌室找劉新榮,沒找到,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終于接了,說自己在臨街的棋牌室。劉婕立馬趕過去。
棋牌室不禁煙酒,一股煙熏火燎悶久了的窒息感,劉婕快步走到劉新榮身旁,叫他回家,後者打出張牌,“六萬。幹嘛?”
後半句是說給劉婕的。
劉婕說別打了,回家。
“我這才剛開始。”劉新榮眼皮都沒掀一下。
劉婕咬唇,卻很堅持,擋在他身前。劉新榮繞過他,叫隔壁的牌友出牌。
桌上牌友都是附近小區的,看着劉婕長大的叔叔伯伯,見勢不對,有人幫忙打圓場,“孩子都叫你了,老劉,回去吧回去吧。”
“別停啊,我這馬上就聽牌了。”劉新榮不耐煩。
有人直接推了牌局,“哈哈哈哈突然想起家裏還炒着菜,老劉,你呢,今天不用出攤嗎?”
劉新榮手裏捏了張剛起的東風,啪
一下砸桌上,“攤子都給人砸了,出什麽。”
劉婕跟着他的動作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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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婕最後還是将劉新榮叫回家了,盡管後者黑着臉不情不願。
老舊小區路燈昏暗,劉婕走在劉新榮身邊,聽他因情緒而加重的呼吸聲。
據說最近吵架是因為劉哲在補習班考砸的試卷。劉家長輩輪流給李寶梅打電話,叫她重視劉哲的學習問題。李寶梅認為劉新榮平時不管孩子,現在挨罵也讓自己承擔,很不忿。劉新榮覺得自己處處挨罵受白眼很窩囊。
結果李寶梅将劉新榮出攤的車砸了,自己被氣得差點暈過去,去醫院查了下,懷疑乳腺異型增生,得進一步檢查。
劉菲最近早出晚歸,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只有劉哲在家,他啜泣着給劉婕打電話,叫大姐回家。
“明天陪我媽去醫院做個檢查吧。”劉婕說。
劉新榮不說話。
“劉菲好像還沒回家,等下叫她回來。”劉婕喃喃自語。
回家後,劉哲已經将飯菜買回來,李寶梅不願意出卧室,劉婕找了個盤子給她分菜。
“出來吃飯。”劉新榮粗暴地敲門。
“爸,你別吵嘛。”劉婕對他說。
“哦,我這叫也不對,不叫也不對,那你幹嘛叫我回來。”劉新榮不快。
“不是......”劉婕想要辯解,被李寶梅打斷,“你非把我氣死,你就痛快了是不是。”
“對啊,你怎麽才知道。”劉新榮賭氣。
李寶梅罵罵咧咧夾雜啜泣聲,劉新榮在劉婕制止下住口,轉身進了劉哲房間,順手甩上門。
砰。
“姐......”劉哲淚汪汪拽劉婕衣角,希望她能想想辦法。
劉婕勉強撐笑,拍拍劉哲的肩膀,“先吃飯。”
她揚聲叫劉新榮,“爸,出來吃飯。”
順便取了筷子,去給李寶梅送飯。
桌上手機來了消息,劉哲看完後說:“二姐說今晚住同學家,不回來了。”
-
次日一早,劉婕打了輛車,帶李寶梅一起去看病。
醫生診斷後,說一切以化驗結果為準,但是很有可能需要手術切除。
“必須得手術嗎?”李寶梅皺眉問。
醫生點頭。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劉新榮說:“有病就治啊。”
李寶梅嘀咕了一句什麽,劉婕沒聽清。
化驗結果下周一才能出來,回家李寶梅和劉新榮又因為一張被單吵了起來。
伴着尖銳争吵聲,劉婕躲在沙發角落,跟提前預約今天的客人挨個解釋,道歉。
【實在不好意思,店主家裏有事,今天不能營業.......】
鎖屏界面顯示今天是周六,陳昭通常這個時候回家,劉婕打開微信問他:
【你今天回家嗎】
稍後,陳昭回她:【回】
喃喃:【我在我媽家,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陳昭:【出事了?】
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看見消息框簡單的三個字,劉婕就有些委屈。她蜷腿,将自己縮成一小團。
消息框裏的字删了又删,她最終只發出去兩個字。
喃喃:【也沒什麽事,我可以處理】
陳昭:【我去找你】
砰一聲,劉新榮摔門而去。
劉婕指尖一顫,她将對話框內‘不用麻煩’四個字删去。
-
下午五點半,西斜的陽光刺眼,枝頭蟬鳴聒噪。
劉婕站在樹蔭下,時不時向街頭張望。
車流如織,黑色越野從對向駛來,停在路邊。
劉婕小跑過去,車門推開,男人從駕駛座下來,順手帶上車門。
“陳昭......”劉婕叫他。
“熱不熱,這天兒在外面等着。”陳昭說。
“這陣還好,已經不太熱了。”
陳昭只低笑一聲。
“那個,就不叫你去我家坐了,有點亂。”劉婕小聲咕哝。
“嗯。”陳昭應聲。
劉婕背着手,低頭盯腳尖。
最近任務頻繁,陳昭上周沒回來,上次見面是半月前。
劉婕一點沒變,喜歡低頭,烏濃的頭發散落頸側。
陳昭再沒說話,耐着性子等她開口,她看着腳下的小螞蟻從一個磚縫爬進另一個磚縫,終于沉不住氣,“我媽生病了,可能得做個手術。”
“哪兒的問題?”
“乳腺異常增生。我不太懂。”
“我回頭聯系幾個醫生,現代醫學技術已經發展得很好了,不用擔心。”
陳昭并不斬釘截鐵或是刻意加重語氣,只是雲淡風輕地說出來,然而他的話能支撐劉婕站起來。
她斂眸,仍舊低着頭。
陳昭見她這樣,問:“還有別的事,對麽?”
劉婕欲言又止,手機嗡嗡震動。
劉菲的電話。
她看一眼陳昭,稍稍後退半步,轉身接起電話,“喂,劉菲......?”
“劉婕,你有毛病吧,昨天半夜給我打那麽多電話,同事還以為我欠高利貸了,我都二十二了,外宿一晚,你要把我槍斃嗎?”劉菲吃了槍子似的輸出。
劉婕再和善再沒脾氣,也禁不住這樣的火上澆油,她杏眼圓瞪,只是......她看向陳昭。
陳昭還真沒聽她電話的意思,剛才見她撤步,主動回避,跟她拉開距離,只是電話那頭聲音洪亮,想聽不清也難。
劉婕頓了頓,對話筒說:“我是你姐,晚上給你打幾個電話,你要把我槍斃嗎?”
劉菲少見她發脾氣,頓了頓,“嘁。”
劉婕:“嘁什麽,趕緊回家。”
陳昭也沒見過劉婕這麽有脾氣的時刻,只怪她一張臉長得甜軟,發火時并不可怕,像小狗撒嬌。
他靠在車邊,視線落在她臉上,唇角微勾。
“我昨晚就住一同學家了,別問男的女的,問就是男的。還有,我好着呢。”電話那頭說。
劉婕微窘。
陳昭靠近了,朝她擡了擡下巴,一副招貓逗狗的懶散模樣,“罵她。給你撐腰。”
劉婕小小地嘁了一聲,嘴唇彎出小小弧度。她故意冷下嗓音,對話筒說:“晚上八點之前回家,不然我報警抓你。”
劉菲抓狂:“不是,你有病吧,丢不丢人你。”
劉婕故意不說話,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嘟囔說知道了。
劉婕轉頭,朝陳昭微笑,小臉陽光明媚,“好了。”
“那邊什麽情況?”陳昭問。
“劉菲啊,她不是要跟一個男人結婚嘛,我媽不同意。昨天聽說那個男的還打人,她沒回家,我給她打了好多電話。”劉婕說,“但是剛才聽着她活蹦亂跳的,還挺健康。”
陳昭也笑着,只是笑眼垂下來,幾分無奈與縱容。
他沒說話,劉婕心裏忽然有點委屈,“其實我還挺擔心的。但是劉菲軟硬不吃,只能這樣。”
她眼眶濕潤,吸了下鼻子,怕自己丢人,趕緊笑了笑,“我爸媽昨天忙着冷戰,也顧不上她。飯菜還是劉哲出去買的。”
陳昭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辛苦了。”
溫熱的掌心和無條件的安撫。被觸碰到發頂的這一刻,劉婕繃不住。
“陳昭......”她拖着哭腔,眼淚奪眶而出。
“真哭了?”陳昭驚訝。
“父母一起吃飯的事,可能要往後拖一拖,我怕我媽媽到時候出不了院。”劉婕邊說邊掉淚。
“好,往後推一推,我跟爸說一聲就好。”
他笑,手掌從她發頂滑落,用拇指指腹揩掉她眼角的淚,“我在這。哭什麽。”
繃緊了兩天的神經松懈,在這裏劉婕不用做姐姐,不用做大女兒,可以肆無忌憚展示自己的脆弱。
“ 對不起......”她的淚珠斷線珠子似的,大顆大顆往下掉,“我也不想有這麽多負面情緒......你的假期,你的假期也不多.....”
“多大點事。我去執勤,又不是去坐牢出不來了。別哭了......欸。哭吧哭吧。撅着小嘴,給你挂油壺。”
什麽人吶。
劉婕淚眼婆娑地瞪他,她站不住,蹲下身,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
陳昭見哄不住,只好由她去了。他回車上找了盒紙巾,然後遞給她,半蹲下來輕拍她的後背。
劉婕雙手環住膝蓋,将臉埋進去
,肩頭抖動,哭聲像小狗嗚咽。
她哭久了,眼睛有點疼,終于止住淚意,她揉眼睛,慢慢擡頭,被陳昭按住手腕。
陳昭指了指她懷裏的紙盒,“哭好了?”。
劉婕抱着紙團點頭,她給自己擦眼睛。
“餓不餓,先去吃飯。”陳昭站起身,伸手給她。
“慢慢站。”
劉婕蹲着,再次低頭。
陳昭頓了頓,沒等到她再有動作,“這是什麽意思?”他問。
“不太想面對生活的意思。”劉婕哭得嗓音變啞。
她是個膽小鬼,只想往世界角落藏。她為自己感到羞愧,也為自己感到無可奈何。畢竟就是這樣一個人。
破罐子破摔吧。劉婕沮喪地想。
“那就逃跑吧。”
雲淡風輕,卻擲地有聲。
劉婕一怔。
她緩緩擡頭,眼前有淚水,尚且模糊,她用紙巾擦一下,看清身前的男人,他站在太陽底下,低着頭,輪廓被陽光照得泛淺金色。
“要不要?”他問。
“要什麽?”劉婕啞聲。
“逃跑。”
劉婕猶疑片刻,“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捏着紙巾盒,用手撐住大腿,慢慢站起身,頭有點暈。
“我先給媽媽打個電話,今天不回家了。”她嘀咕着,走到一邊。
李寶梅很快接了電話,聽說陳昭回來,沒有多說什麽。
她挂掉電話,回頭看抄兜等在一邊的陳昭,陳昭轉身回駕駛座,她也繞回到另一側,爬上副駕駛。
“家裏剩了點洋蔥、黃瓜,還有雞蛋,好像還有點五花肉......”劉婕給自己系安全帶時,努力回憶,“要不要去趟超市啊?”
“現在餓嗎?”
“還好。”劉婕頓了頓,“現在還不到六點。”
“那就先去海邊。”她聽見陳昭說。
去,海邊嗎。
身側車窗被降下來,發動機轟鳴,路旁景物倒退,夏末溫熱的風灌進來,撩起劉婕額前的碎發。
她忽然明白。
他要帶她逃跑。
/
衛城三面環海,劉婕不認識這條路也不認識這片海。
她只知道路邊的風光美極了。
褪去燥熱的夏末的午後,車窗降到最低,夾雜腥鹹的海風吹進來,劉婕頭上綁的發帶與袖口的荷葉邊一起随風飄揚。
“陳昭。”
“嗯?”
“這條公路為什麽建在海邊啊?”劉婕問。
“因為海邊需要一條公路。”陳昭頓了頓,瞥一眼內視鏡裏的女人,劉婕正眼巴巴看着他,“否則你怎麽來見海。”
“可是它是沿着海邊建的。我好像,只在電影裏看到過。”
陳昭笑了笑。
“陳昭,你看過《溺水小刀》嗎?”
“最近的電影嗎?沒看過。這幾年不大看電影了。”
劉婕托腮,看着窗外:“幾年前的日本青春電影,裏面有一幕,他們騎着機車,在環海公路上飛馳,特別漂亮。”
陳昭問:“想再看一遍嗎?”
劉婕:“嗯?”她回頭瞧他。
“陪我看。”陳昭兩手捺着方向盤,目視前方。
“可、可以。”劉婕點頭,“今天嗎?”
“随你。”
那就之後抽時間看好了。
說不定還會想起今天。
劉婕想。
這片海很幹淨,也意外地人跡罕至。看來衛城最近幾年火起來的地标景點裏沒有這裏。
這地方原先是個景區,想去沙灘得繞過建築區。
“是城堡......”劉婕喃喃。
園區內密植綠樹,幾座城堡影影綽綽露出粉藍夢幻配色的牆體和紅色尖塔。
“進去看看?”陳昭問。
“好像不營業,售票處是關着的。”劉婕說。
“翻牆啊,我托你進去。”
劉婕驚訝,呆呆看着他。陳昭笑,她反應過來,大步朝前走,不理他了。
陳昭跟上來。
“以前拍節目的,前幾年被買下來開放給游客了,沒什麽盈利,停業了。”
這話好像是解釋給她的。
劉婕說:“我以前知道這個地方......小時候回住在禮臺住,姥爺說只要我考上大學,就帶我過來看城堡。”
那時候這園區還沒有開放,姥爺說的是帶她過來轉一圈。小城女孩的公主夢也要小一些。
“來了麽。”陳昭問。
“沒有。”
“姥爺騙小孩啊。”
劉婕抿唇,“當時因為報志願的事,跟家裏鬧得不太愉快。”
路邊植了松柏,枝葉濃綠,陳昭握住錯過小道路口的劉婕的手腕,将人帶過來拐了個彎,“為什麽?”
走錯了啊。
劉婕扭頭看回去,剛才的石板路一直鋪到小山坡山腰,幾座平板房小院已無人居住。
那是上山的路。
“嗯......因為他們想讓我留在省內,最好能留在衛城。”
衛城市內有兩所不錯的重點大學,劉婕當年的成績可以報考。
陳昭知道這場不愉快的結局,“但是你想去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