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唇瓣傳來溫熱觸感,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只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咚咚。
咚咚。
咚咚。
陳昭眸色黝黯,得不到餍足, 他将手掌滑向劉婕的後頸,輕輕用力托起她的腦袋。劉婕下意識啓開唇瓣, 他順勢填補她的空隙。
夕陽以其最後一縷金光籠罩大地, 四處都是朦胧的碎金。
這個吻很短暫, 陳昭用最後一絲理智将自己拽回現實世界。
劉婕閉着眼睛, 眉眼被柔和光線氤氲得更加淺淡,只有臉頰紅粉。她胸口起伏, 喘得厲害。
“不好意思啊。”陳昭吊兒郎當。
“是我在期待。”
他說着,順便扯紙巾幫她擦了擦手臂,然後是自己的。
劉婕尚未恢複心跳,将最後一點脆皮塞進嘴裏, 像倉鼠一樣咀嚼, 慢慢睜開眼睛,眼神無處安放,“嗯......沒.......”
她嗚哝幾聲, 不成字句。
陳昭低聲一笑,啓動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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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趕時間,回去的路上陳昭開車開得很快。汽車駛入地下停車場,熄火。
劉婕思緒尚且混亂, 只知道跟着陳昭一起下車。
“小舅媽!”
陳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好久不見小舅媽。”
劉婕下車的第一步因為腿軟沒有站穩,陳闖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謝謝。”劉婕尴尬, 有點臉熱,“我沒事。”
陳昭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 “陳闖。過來幫忙。”
陳闖大步跑過去,“小舅舅你們領證啦?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來随份子?”陳昭問。
陳闖摸後腦勺,大言不慚,“我随考試卷子。”
“你随。”陳昭将購物袋遞給他,“拎上去。”
劉婕也繞到車後,準備拎袋子,她用手背扇風,忽然想到陳闖手臂上的傷。
陳闖穿了件短袖,傷口就在小臂到手肘,長而猙獰,但是看起來已經拆線恢複得差不多了。
陳闖注意到她的眼神,努努嘴,“沒事了,小舅媽,我皮厚......你胳膊上是什麽?”
她胳膊上?
劉婕擡手,發現是沒擦幹淨的可愛多液體,幹涸成一道印子了。
“小舅舅手上也有。”陳闖說。
劉婕莫名心虛,瞄了眼陳昭,後者神色如常,不知道心裏是否跟她一樣不淡定。
超市買了兩大袋東西,全被陳昭放到陳闖手上,劉婕手裏只有個便利店的塑料袋,裏面還裝着可愛多的包裝紙。
陳昭阖上後備箱,看向劉婕,“我得走了。”
劉婕抿唇,微笑着點頭,“去吧。”
陳昭頓了片刻,想要說什麽,終究沒有開口,他轉身走向駕駛座。
劉婕目送他上車,心裏淡淡的惆悵。
吉普掉頭,車窗降下,陳昭朝她揮了下手。
“我知道了!”陳闖拎着兩袋東西跺腳,發現新大陸似的,眼神從劉婕手腕挪到陳昭的手背,“你們!”
劉婕心裏一緊。
陳闖大聲:“偷吃冰淇淋。”
“為什麽不給我帶一個!”
劉婕:......
陳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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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三伏天,衛城這種沿海避暑聖地也到了最熱的日子。
劉婕從公交車上擠下來,撐開傘,踩着熱浪翻滾的地面朝克林走去。
到了店裏,來不及休息,緊鑼密鼓張羅開業的事,大約九點半,店裏陸續開始進客人。
“你好,請問這裏可以做石塑黏土嗎?”手挽手的兩個女孩一起走過來,指着手機上的圖片問劉婕。
劉婕看了看,果然是上個周陳闖po上去的帖子。
那條帖子現在已經有上千點贊了,很多人問他店鋪位置。
“可以的,要做這種嗎?稍等一下,找個位置坐下吧,我來準備。”劉婕說。
最近很多人過來做石塑黏土,她緊急下單了一批新材料。
下午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來做石塑黏土的,順便看看別的東西,劉婕得跟客人講解制作流程。有些東西講太多遍,幾乎形成機械記憶,完全不用動腦子。
收集一批客人弄好的黏土胚,劉婕走到角落,打開桌上新買的食物烘幹機,将胚子分開擺上去。
她随手拍照,發了條小紅書。
“你好,我來取上午的黏土......”上午的客人回來取烘幹的胚子,劉婕應着,将胚子和上色顏料一并交代出去,然後示範上色過程。
“那個......”劉婕笑起來眼型彎而圓潤,顯得很甜,“可以問一下嗎。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克林,也就是這家店的呀?小紅書那條帖子嗎?”
客人說:“差不多吧,前兩天刷到了,正好很久沒出來玩了,就跟朋友約着過來。”
“是因為那條帖子有什麽吸引你的點嗎?”劉婕試探。
客人撓頭,一副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模樣,“看着比較順眼算嗎。”
“算的。謝謝。”劉婕笑盈盈,“你先畫着,有需要叫我哦。”
陳闖那條小紅書,劉婕看過好多遍,一直沒找到能突然火起來的原因。她上午也問了幾個客人,結果都沒說出那條帖子什麽特別之處。她試過同樣的格式、發表時間,效果不一,唯一的共同點是熱度都不如陳闖的那條高。
“闖哥~~”
身旁有桌客人笑鬧聲不斷,是陳闖剛帶了幾個同學朋友過來。他身邊有個很面生的女孩,長相纖弱小巧,說話細聲細氣,她跟陳闖一起被起哄,只會低着頭臉紅。陳闖負責拍桌子佯裝生氣,喝止起哄行為。
劉婕扭頭看了會兒,覺得這個時候去打擾好像不太好。
算了,随緣吧。
她找椅子坐下,繼續自己沒完成的超大帕恰狗鑰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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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希文的炸雞店在半下午沒什麽客人,溜過來找劉婕玩,劉婕丢給她一小塊黏土邊角料。
“你最近是找到新房子了嗎?我怎麽看你換了班公交車,連方向都換了。”鄭希文擺弄黏土,随口問。
對面的女人沉默了好幾秒,沒聽見似的。鄭希文疑惑擡頭。
“這是什麽啊?”劉婕指着鄭希文帶過來的傳單,戰略性轉移話題。
“隔壁劇本殺店的傳單啊,叫我們過去捧場,還說過兩天開業請吃飯,你不是也幫過忙嘛,叫你沒?”鄭希文問。
隔壁裝修時劉婕随手幫他們了點小忙,“可能這兩天比較忙,沒怎麽出去。”
就沒碰見隔
壁的人。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房子的事呢,你得長記性啊,找個安全的小區。”鄭希文提醒。
劉婕耷拉着肩膀,手裏抱着帕恰狗雛形,擡起下巴,慫慫地朝鄭希文笑。
鄭希文先是沒明白,随後橫眉豎眼,“你做什麽虧心事了?”
“不算虧心啦。”劉婕小聲,“我就是.....”
她擺弄手指,左顧右盼,“結了個婚。”
鄭希文:
“這件事沒有告訴太多人。”劉婕先聲奪人。
甚至劉新榮和李寶梅夫婦還不知道。
“幫我保密。”她雙手合十,拜托拜托。
“保密可以,但是什麽身份啊,還得隐婚。你老公娛樂圈的,哪位愛豆要塌房?”鄭希文兀自猜測,忽然瞪大眼睛,“你不會懷孕了吧?”
“沒有沒有。”劉婕打斷她肆無忌憚的聯想,“只是領證而已。”
“什麽叫只是領證而已。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兩個月前好像還是單身,居然就結婚了。”鄭希文呢喃,“跟誰啊?我認識嗎?”
劉婕抿唇,“你見過的......陳昭。”
鄭希文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陳昭是誰,随後驚呼:“飛行員!!!”
劉婕吓得捂她嘴。
陳闖聞聲看過來,暧昧又賤兮兮地笑了笑。
劉婕臉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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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店裏來了個小男孩,十二三歲的樣子,獨自一人來的。劉婕問他家長在哪裏,他只搖頭,對她桌上剛做出來的挂牌很感興趣。
劉婕忙着照顧客人,放他在店裏閑逛。
幾個男孩在取材料,這桌幾位只剩陳闖和她身旁的女生,陳闖義正言辭地跟女孩說:“怕什麽,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被狗咬算什麽錯,錯的是狗......雖然你要打狂犬疫苗......你只是被咬了一口!那些亂七八糟的偏見是他們的錯!”
“小舅媽,看我的小兔。”陳闖興沖沖給劉婕展示自己的作品,“可以烘幹了吧?”
少年掌心一只五厘米高的小獸,只能說四肢健全,長相亂七八糟,不過很有态度:小獸胸前寫着“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背後寫着“但是你不許看!”
劉婕笑着拿手機幫他拍照。
陳闖身旁的女孩羞怯抿唇。
鄭希文拿劉婕做好的黏土鑰匙牌當模板,學着動手,一扭頭發現一個小男孩也坐上桌了,十來歲的模樣,在擺弄奶油膠。她朝劉婕努嘴,問她怎麽回事。
“小朋友剛才磨了好久,就想做點什麽。”劉婕從手邊拿出張二十的票子,“還給了我這個,叫我給他找點能做的。”
鄭希文扭頭看了會兒,說:“這次就這樣了,下次別接這種了。年紀這麽小的小孩,一定要防備。”
劉婕茫然。
“他背後很可能有個不講理的家長。”鄭希文說,“我家開店多年的血淚教訓。”
劉婕大概懂了,“我等會兒盡量送他出去。”
她注意到鄭希文手裏的鑰匙牌,“你捏得好好。”
鄭希文完全沒有按照她做好的鑰匙牌制作,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顯得精致許多。
“畢竟學的就是這個。”鄭希文說,“手機借我用下。我看馬克筆能不能上色。”
鄭希文為了不被父母緊急召回,經常不帶手機過來。
劉婕從圍裙兜裏拿出手機,遞給鄭希文,後者擦了擦手,點開小紅書,輸入兩個字,忽然不動了。
劉婕想到什麽,瞳孔驟然放大,急忙收回手機。
“嘶——”鄭希文視線追着手機走,調笑道:“妹妹你把小紅書當百度用呀。”
劉婕臉熱,恨不得當場人間蒸發。
“你、你要搜什麽我幫你。”
鄭希文不懷好意打量她,想笑又怕她羞惱,數次壓不下唇角的笑意。 “你就搜馬克筆能不能給石塑黏土上色,或者勾線——”
劉婕點擊搜索,湊近了要給鄭希文看結果,卻聽她低低嬌笑着問:“你們還沒做過?”
劉婕霎時從耳根紅到臉頰,頭頂快冒熱氣了,嬌嗔鄭希文兩眼,轉身離開。
她的圍裙大概長到膝蓋,肚前有個很大的印着小兔子的兜兜,裏面放了許多工具,鼓鼓囊囊。偶爾側身,臉頰還是紅的。
鄭希文趴在椅背上看她躲閃忙碌,忍不住笑。
忙到傍晚,劉婕看了眼手機,鄭希文得回店裏忙碌,路過她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寶貝,一定要放松,不然真的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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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到了暑假,憋了兩年的人們像出巢的鳥,盡管出行受到限制,街頭仍然人頭攢動。
夕陽收盡最後一絲餘輝,圓月挂天邊,街頭小攤燈火下煙火氣升騰。
劉婕收回視線,看向毫無動靜的微信。
心裏有點忐忑。
桌子上顏料畫筆狼藉一片,得從頭收拾,收拾完就回家,她決定。
門口風鈴泙泠響,劉婕下意識說歡迎光臨。
遲遲沒有人走過來,她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于是将手裏的畫筆涮了涮,提高音量,她轉過頭,“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但是可以進來看......”
陳昭抱臂斜倚在門口,合身的藍襯衫顯得人更英朗挺拔。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見她茫然錯愕,勾唇笑了。
“打烊了,我來得不巧?”他闊步走過來。
果然,他這人開口就是不正經。
“是不巧,馬上就關門了。”劉婕繼續收拾桌上散亂的顏料盤。
她準備了兩盆水,用來洗刷畫筆和調色盤,現在一盆水完全渾濁。
洗過的調色盤需要放到一邊豎起來晾曬,但是架子已經用完了,劉婕遲疑片刻,陳昭扯了把椅子坐下,自然地從她手裏将調色盤接過去,豎起來瀝幹。
“謝謝。”劉婕問他。“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她馬上就下班了。
“不客氣。”陳昭說,他這句不客氣确實很不客氣。
“有個上校退役轉業,今天最後一次飛行,去送了一下。”
哦,軍人還有轉業這回事。
劉婕琢磨他這句話,意識到什麽,驚訝道:“你剛回來嗎?”
她以為他早就從禮臺區回來了。
陳昭慢悠悠點頭。
“不好意思啊,剛領證就這樣。”
“哪樣?”
劉婕靠在桌邊,手裏涮着畫筆,扭頭看向他。陳昭手臂搭在桌邊,亦看着她,停頓兩秒,解釋:“不着家。”
劉婕沒想到他會為這個道歉。
心下微動。
然而他畢竟身份特殊,她在這件事上根本無法要求他什麽,徒增自己的煩惱罷了。
劉婕笑了笑,搖頭,“沒事。”
她顯得不以為意。
陳昭視線定了片刻,移到手裏的調色盤上,晃了晃聚成滴的水珠。
兩個人收拾比一個人快一些,九點半左右,劉婕準時下班,路過隔壁炸雞店,鄭希文匆匆跑出來,塞給她一個塑料袋。
“晚安,做個好夢。”
鄭希文迅速溜走,留下茫然的劉婕。
“什麽?”陳昭問她。
劉婕将袋子拎高,放到眼前,“......好像是兩瓶啤酒。”
“為什麽?”
“因為,因為她之前說了要請我喝啤酒。”她眼神躲閃。
陳昭沒有繼續追問,她松了口氣。
劉婕微信提示音響了兩聲,是鄭希文發來的語音消息,她系統聲音很小,按到最大,對方聲音忽然炸開,“......越緊張越痛......”
劉婕:!
她手忙腳亂按側邊按鈕。
臉頰熱得像熟透了的桃子。
外放聲音終于弱下來,手機也顯示關機畫面。
陳昭原本不确定她們在聊什麽,見她這幅反應,大概明白過來。
然而她臉皮薄,恐怕現在就是極限,他沒有繼續逗她。
劉婕懊悔自己莽撞,抱緊了啤酒,悶頭朝前走。她現在格
外敏感,生怕被陳昭發現姐妹之間讨論了什麽虎狼之詞,顯得她好像很急不可耐似的。
緊張了半天,身旁的男人沒什麽動靜。劉婕漸漸放松下來。
她趁拐彎下樓梯時,假裝不經意地往旁邊瞄了一眼。
陳昭并非面無表情,唇邊挂了抹微笑,有點正經,又有點輕佻,不知道在笑什麽。他注意到她的視線,扭頭看過來,她趕緊別開臉,加快腳步。
身後傳來似有若無的一聲低笑。
下電梯時劉婕先出來,陳昭跟在後面,她将拇指搭到門把手上解鎖,拉門時頓了頓,松開手給他指,“這個是有天不小心帶回來的。”
門把手上挂了個只小兔子鑰匙牌。黑白雜色的小兔子趴在胡蘿蔔上。
“不小心帶回來的?”陳昭說。
“就是放到兜裏,忘記了。所以随手挂到這裏了。你介意嗎?”
陳昭無所謂地搖頭。
他換上拖鞋,擡眼發現劉婕抱着啤酒在發呆。
“劉喃喃?”
“嗯?”劉婕回神。
“換拖鞋。”
“哦。”
劉婕放下啤酒,彎腰解開涼鞋的鞋帶扣,蹬掉,換上涼拖。
陳昭問她啤酒放哪。
“放冰箱......算了,還是放外面吧。”劉婕說。
這房子買了有段時間了,陳昭很少過來,上次回來也只匆匆待了半下午,裏面的物件都顯得陌生。
陳昭打量一圈,餐桌上多了印花桌墊,沙發上多了兩個抱枕,一個蘿蔔,一只兔子。
“那個。”劉婕出聲,“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陳昭:“你呢?”
“我也吃過了。”
客廳一側的落地窗正對海景,路上車燈彙成星河,海邊依稀能瞧見人影。盡管衛城沒什麽夜生活,可現在還不到十點。
劉婕很久沒有跟異性單獨相處,手腳無處可放。她抿唇,第一次來人家家裏做客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站在餐桌旁邊,捏着啤酒瓶,指緣泛白。
“早點睡?”陳昭看着她。
他輕飄飄丢下一句話。
劉婕心湖像被投進一塊大石頭。
她先稍微點了下頭,停頓片刻,答應了聲好。
畢竟把證扯了,遲早有這一天。
劉婕走向卧室的腳步慢吞吞,二十米的距離走出半個世紀,陳昭也不催她,慢悠悠跟在身後,路過衛生間時問她:“你先還是我先?”
劉婕沒聽明白。
他擡手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咚咚兩聲,清脆。
“我、我先。”劉婕加快腳步,進衣帽間收拾衣服。
“你的衣服我沒有......”她知道陳昭在自己身後,抱着睡衣和內衣轉身。
陳昭正解襯衫扣子,稍稍仰頭,喉結線條突出,他垂眸瞥她,“嗯?”
“我沒有動......還在原來的位置。”劉婕迅速從他身邊鑽出去。
陳昭一粒粒解扣子,門口很快傳來浴室的水聲。
衣帽間不小,好幾個衣櫥,裏面沒幾件陳昭的衣服,大多是軍襯西褲,兩套家居服,顯得空空蕩蕩。
他扯開旁邊的櫃子看了看,劉婕的衣服也不算多,基本都是夏裝,挂了幾件,底下疊了幾套,淡綠鵝黃皮粉,或者黑白碎花,她的審美很統一。
陳昭取了套家居服回到卧室。
上次回來,将床上的防塵罩掀了,裏面是鋪好的三件套,她沒換,只在上面加了條暖黃印花的毛毯。
兩邊床頭櫃都放了東西,外側是一盞鈴蘭花小夜燈,一個平板和鍵盤,裏側擺了各種小物件。
陳昭走近了,坐到床頭,湊近去瞧。
同樣的的小夜燈,三個裝飾粉嫩的發卡,幾顆珠子,幾塊幹掉的彩色泥巴和一盞玻璃裝的蠟燭。
劉婕平時洗澡沒那麽多講究,今天格外磨蹭,用洗發水護發素,拿磨砂膏搓過又上沐浴露,然後是身體乳,買來一直買拆封的護發精油也拆開了,一邊讀說明一邊擦頭發。最後怕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煩,頭發吹得半幹便抱着毛巾出來了。
陳昭站在窗邊,聽見動靜轉過身,指間橙花似的光芒明滅,他最後吸了一口,按在窗邊碾滅。
“洗完了?”
劉婕心虛,點頭,“你去吧。”
她蹬掉拖鞋,掀開被子鑽進去,靠床頭坐着。
陳昭走過來撈起搭在床尾的衣服,嗅到馥郁香氣,片刻後意識到來源,“好香啊。”
他随口感嘆。
劉婕兀自尴尬,他會不會覺得她精心準備、期待已久?
她只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劉婕幹咳兩聲,說不出話。可陳昭确實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轉身進了浴室。
這下輪到劉婕等了。
房間沒有鐘表,卻仿佛能聽到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聲,劉婕盯着手機屏幕右上角數字不斷變化。
平時這個時間,她應該奮鍵盤疾敲,然後更新自己的小說。今天大概寫不了了。
劉婕爬上軟件給讀者寫請假條:[不好意思,各位讀者,今天臨時有事,不能更新,明天盡量雙更補上]
挂上請假條後,她忽然記起自己這幾天睡得放肆,兩邊滾來滾去占據整張床,所以寫作用的平板和鍵盤都在另一側。
劉婕趕緊爬過去。
還有盞小夜燈,她自己練手做的。
她看向浴室方向,想了想,一并拿回來。
夜裏靜寂。
窗外風聲輕嘯,浴室水聲斷斷續續。
劉婕忽然翻身下床,趿上拖鞋,迅速跑到餐廳,拿起桌上啤酒,拉開拉環,嘶一聲洩氣,吱吱簌簌的氣泡聲伴着白色泡沫迅速冒出,她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
好苦。
劉婕皺眉。
大約喝了半罐,她抱着剩下的和另一罐,走回卧室。
浴室水聲消失,陳昭已經洗完了,坐在床邊,正打量床頭櫃方向,見她來了,視線轉移過來,似有疑色。
卧室的燈不知什麽時候被關掉了,只剩兩盞床頭燈,扇形光暈自上而下,映亮一小片空間。
劉婕走近了,将手裏沒打開的啤酒遞給他,“你喝嗎?”
陳昭垂下眼睛,盯着她蔥白似的手指尖,“我不能喝。”
“啊?”
“有檢查。”
啊......是因為要開飛機嗎。原來這麽嚴格。
劉婕遲滞地想。
她不小心對上陳昭的目光,他眸如墨染,黯色越來越深沉。
對視之間,兩個人似乎都對即将發生的事都有了心理準備。
陳昭洗澡後換了身家居服,黑色短T和灰褲子,松松垮垮的,手臂肌肉線條露在外面,昏暗的燈光下,明暗錯落分。劉婕忽然想起剛才他解襯衣扣子,那時他身上是整饬的性張力,現在更多的是利光淩銳的野痞。
她有點怕,将兩罐啤酒攥緊,想要收回手臂,手腕卻被扣住。陳昭圈住她單薄的腕骨,嗓音微啞,“還想喝麽?”
劉婕思考片刻,搖頭。
陳昭于是将兩罐東西從她手裏接過來,探身放到床頭。
劉婕咬唇,眼神随着他的動作走,她掌心空蕩蕩,無所依傍,蜷了蜷手指。
陳昭坐回來,單手撐着床沿,看着她,眸中晦暗不明,劉婕心亂如麻,站樁似的不動。陳昭忽然拎起她的手臂,緊接着另只手攬腰将她攏向自己。劉婕瞬間失去平衡,大腦一片空白,陳昭向後躺,她跟着向前撲,沒等她反應過來,陳昭翻身,将她壓入綿軟床被。
劉婕心跳驟停,旋即如擂鼓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