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李倩看到新聞之後發來消息,陳冠輝回家後給她回了條“人沒事”,結果她立刻打來電話,“怎麽回事?這是意外嗎?我看有消息說他們這群人跟了盛奇思的車兩條街。”
陳冠輝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李倩聽到某個名字後,遲疑地确認,“方戎?方菘的哥哥?”
“嗯。”陳冠輝疲憊地哼哼,李倩的小阿哥還在床上自娛自樂,李倩回頭拍拍他的屁股,說:“寶貝,小點聲。”
小阿哥憨憨地笑了笑,立刻就哼着歌不講話了。
*
随性的方菘其實日子過得也很苦。
她雖然不像陳冠輝一樣缺錢缺到心發慌,卻整日飽受精神折磨。
住所是她後媽挑的,所以鄰裏街坊也都知道方菘是個私生女。
流傳的謠言和拉幫結派的悄悄話,讓她感受到人情冷暖。
而陳冠輝還記得,高一下半學期的時候,方菘有一陣子經常上課犯困,任憑陳冠輝使出渾身解數也叫不醒她。
這樣的詭異作息持續了足足半個月。
陳冠輝知道,她不說的事情就是隐私當中的隐私,或許還沒準備好告訴自己。
他不會非要方菘揭開那點傷疤,但學習總歸是要繼續的,陳冠輝早晨會假裝無意地多帶兩包咖啡和茶包。
“陳冠輝,我有事要告訴你,你有空嗎?”有一天,方菘睡醒了之後已經是晚自習結束,她照例和陳冠輝一起走到分岔口,陳冠輝去家教,她回家。
那天她很明顯地在岔路口踟蹰了一下,也顯露出不想回家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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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吧。”陳冠輝聽完後,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下一秒,方菘紅着眼死死地按住他的手,“不要。”
陳冠輝語氣微妙,“為什麽不?你喜歡他?”
方菘猶豫了一下,又搖頭,“我不。”
同父異母的哥哥方戎對她态度暧昧,厭棄她又想控制她。
方戎心狠手辣,甚至還拿方菘的母親說事,要挾方菘與他發生性關系。
陳冠輝只覺得毀三觀,他認為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着牙關才不會怒吼,“你的猶豫只是還惦念着一點點親情。”
“但這樣的親情會毀了你一生。”
陳冠輝既是在告訴方菘,又是在提醒自己。
人不應該被家人絆住手腳,既然無法和家人相互扶持,既然出身無法選擇,既然自己的人生明顯要被帶向斷裂軌道,那為什麽不嘗試一下離開?
也許嚴詞又大聲的拒絕,或者最開始就及時止損,能夠順利把偏移航向的帆船拽回來。
方菘聽勸,更何況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把方戎攔在門外,對他的态度也愈發冷淡。
沒想到十年前的陳冠輝,灑下過那麽多因果循環的種子。
*
“我都沒想到,方戎還是那麽記仇的人。”陳冠輝一想到這個對自己親妹妹心懷不軌的人就直犯惡心。
李倩不好多做評價,提醒他工作的時候要多加小心。陳冠輝的團隊人數不多,場地布置的任務還得繼續,他嘆了口氣,“養家糊口真難啊。”
電話那頭的人呼吸都停滞了一秒,不可置信地問:“盛奇思真的成植物人了?”
陳冠輝快要笑出聲來,假植物人盛奇思正在他旁邊和媒體用郵件溝通,方戎被抓進警局了,他包養的崔暢女士跟着遭殃,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兩人的親密合影和視頻。
“我靠?!他倆不會真的有一個孩子吧?”
“崔暢生八個也進不去首富家的門,省省力氣吧。”
“對啊,她其實也挺有實力的,又漂亮,想不開給人家生孩子幹什麽?”
吃瓜群衆昵稱多樣,陳冠輝要看花眼了,他在一衆網民的猜測下找到一條名叫“攝影小白”的評論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你們就沒人猜測是李倩和陳冠輝?”
有幾條回複說她編得有點太離譜,也有人說:“最初的真相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我信你。”
他躺在盛奇思旁邊,疑惑不解道:“你說方戎怎麽會突然出現?”
盛奇思從書房的傳真機裏取回一份文件,他翻了兩眼丢給陳冠輝,語氣冷淡,“你和蘇劭交流過幾次,你真的相信就他這樣的貨色能讓我的公司陷入危機?”
雖然這話說的很傲慢無禮,但陳冠輝很誠實地說:“不信。”
文件裏都是蘇劭和方戎的銀行流水往來,他們早在盛奇思退役之前就有聯系。
陳冠輝忽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用手肘抵在床上,用力把自己的腦袋撐起來,“那封檢舉信?”
盛奇思瞥了他一眼,把手臂放在自己的後腦勺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沒想到啊,咱們結婚他們合作,”陳冠輝簡單講述了一下他們的關系,又坦言:“要是沒和你結婚呢?他們是不是各尋各的仇?”
陳冠輝見盛奇思不說話,用手戳戳他的癢癢肉,盛奇思很快就繃不住了,蜷縮成一團,憋笑憋到脖子都紅了。
他伸出手握住陳冠輝的側腰,壓在他的身上,笑着說: “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在乎這個幹什麽?”
一小時後,熱搜詞條上出現了五個紅底的“爆”。
#盛奇思 植物人#
#俱樂部澄清公告#
#涉嫌犯罪的人員已經抓捕歸案#
#盛氏內部整頓停業半年#
#李倩懷孕生子#
一瞬間真相大白,盛奇思的形象翻了個個兒,他搖身一變,成了“退役後臨危受命接走家裏企業後,被董事會針對輿論轟炸謀財害命”的不屈英雄人物,拯救家族企業于水火之中。
公司的公關部也很給力地發布宣告,說新的俱樂部正在籌備當中,教練都是正經退役的運動員,也簽訂了合法合規的合同,期待開業。
“期待開業!”“這是現實版職場文吧?”
“我不得不說一句牛逼,要我的話我真的要跳腳,只會在大眼裏發自證小作文。”
“李倩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到底是誰在帶節奏啊?怎麽還有人說這孩子是陳冠輝的?”
“盛奇思又植物人又草原,隔行如隔山,我祝他成功吧。”
“別造謠了,李倩的孩子不是陳冠輝的,陳冠輝是她好朋友而已。”
“孩子他爸是素人咖啡師啦,倩姐發動态了,長得蠻帥的。”
“上升期女演員這樣真的好嗎?”
“喂,你也說這是演員,為什麽拿愛豆标準評判她?”
“還不是因為我姐比那些愛豆還好看。”
“樓上的,別披皮黑哈,小心我拔你網線。”
*
其實在一個月前,就在陳冠輝在盛奇思面臨死亡危機時,他感到的恐慌絕非一點半點,而是足以吞噬掉陳冠輝整個人的程度。
他怕盛奇思和方菘、養母一樣突然離世。
陳冠輝終于意識到了盛奇思對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當初盛奇思自始至終都想堅定地選擇自己。
只不過因為他自身對同性戀的恐懼、以及陳冠輝本人的自卑畏難心理而暫時地、陰差陽錯地宣告失敗。
陳冠輝發現自己今時今日根本無需再自卑,成就、權利、金錢和愛他都不再缺失——也到了他大方給予愛的時刻了。
開竅的陳冠輝能想到的第一件付出的事情,就是去廚房裏給盛奇思做一頓愛心早餐。
為此他周末難得八點就起,火急火燎地去廚房起鍋燒油做愛心蛋。
盛奇思雖然有時候會說一些帶有霸總意味的狗言狗語,但面對陳冠輝親手煎的毒雞蛋還是忍不住吐了。他從衛生間出來,眼尾都帶着一點紅,陳冠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試探性地開口道:“要不?我請你下館子?”
只見盛奇思拿桌上的紙擦了擦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陳冠輝聽他啞着嗓子說:“還是我請你吧。”
陳冠輝上車之後問起爺爺的近況,盛奇思說一切都好,那碗粥他其實沒喝,因為心裏覺得不對勁。
蘇劭口袋裏的致幻劑、提前寫好的遺囑、還有沾上他指紋的碗……這些犯罪證明無法構成完整的證據鏈,警方只是口頭教育。
陳冠輝認為爺爺差點就喝了那碗芋圓粥,并不想姑息他,“為什麽?他明明就是心懷不軌。”
盛奇思摸摸他的頭,“蘇劭已經徹底從族譜上被除名了。”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但現實情況下很難做到以命抵命。
有些人即使短時間內受不到制裁,在以後的很長時間內,也難逃親朋好友的譴責。
而盛家此生也不會再接納這個小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