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嘯
第十二章鬼嘯
過了午食，日頭仍大好，路邊不時能看到些文人悠閑地扇着扇子在茶坊中乘涼。
近日學院在新招夫子，不少讀書人都想着一試，故周邊的許多讀書人聞訊趕來。
空林書院雖然比不上國都裏鼎鼎大名的官學，可在西南這一塊略顯貧瘠的土地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學院存在了，有些聞訊趕來應聘夫子的文人中，還有不少各鄉縣裏的秀才。
李淵目不斜視一路朝前走着，懷中抱着不少米娅要求購置的物事，他身邊同行之人正是今日剛見到幫手，王二。
王二手裏懷裏也提了不少東西，他走在李淵右手靠後些的位置，一雙眼睛一直凝在李淵身上，眸色複雜，似有深意。
就這麽一路走着，待王二發現周遭已經沒有路人，街邊叫賣聲已經無法聽清之際，才發現兩人不知何時置身于一條陰暗小巷之中。
李淵已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眼神有些冰涼，他斜凝着王二道：“你究竟是誰？”
李淵雖說不上他的名字，可他記憶深處，可以确定自己曾見過此人。
可若是曾出現在自己身邊，又怎麽會有他對米娅的那段說辭存在。
他們剛剛走的那條路，有一段是鋪的碎石子來填補的道路凹陷，可碎石大小不一那段路依舊參差。他故意挑選此路，就是為了看看此人深淺。
剛剛此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一看便是個有底子的人。
是有心接近還是機緣巧合？李淵一雙眸子不帶任何情緒，只是謹慎的審視着眼前之人。
王二神色有一瞬間的緊繃，不過很快便輕吐了口氣，他将手中物事放在地上，神色恭敬的朝李淵行了記禮，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殿下安康，屬下是王後未出閣前，将軍府中侍衛，王鶴唳。”
“你何時見過我？”
“老将軍進宮都是屬下負責護衛，屬下見過幼時的殿下。”王鶴唳語氣沉着、不似作僞，提及王後之時眸中神色還帶着化不開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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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令他起身，眼中倒影着青年結實的身形，他繼續問道：“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是，自将軍府搬遷至西北涼州郡後，屬下便離了府來到了西南郡縣，以教習富貴人家之子習武為生。前段時間，無意在宴會上見到王後身前之物，又得知國都生變，便趕緊循着線索找了過來。”
王鶴唳掏出懷中玉釵，小心翼翼遞還給李淵，繼續道：“國都傳聞是前朝無人生還，可見到此釵，屬下還是覺得有一線機會。後來，我查到是米姑娘當了此釵，便化名王二想着通過她查查線索。”
“未曾想到，今日便見到了殿下，殿下不僅還活着，還甚是健康安泰。”王鶴唳情緒有些激動，他一雙眸子都有些發紅。
李淵蹙着眉頭打量手中玉釵，他非常确定米娅那晚歸還給自己的釵子絕不是假的，而且自己也好好的保存起來，可眼前這只…
李淵從未陷入過此等迷惑，無論他怎樣打量，都未從此玉釵上發現半點造假的瑕疵，連玉石透過陽光的紋路，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王鶴唳以為李淵還是不信任自己，便道：“我自小被王後救起帶回府中，王後喜吃梨，特喜凍梨，為此老将軍曾專門在府中辟了冰室。”見李淵看向自己，趕緊道：“屬下若有半句假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李淵将釵子放回懷中，神色已然恢複了正常。他看了眼王鶴唳，突然露出袖口短匕，朝比自己高個的青年刺去。
王鶴唳眸中閃過刀光，他下意識朝後退去，李淵匕首輪空，他轉身掃腿，王鶴唳早已輕輕躍起，站在不知哪戶人家側門的屋檐之上，只一瞬，已距離李淵數十步之遠。
王鶴唳似也想到了什麽，他主動迎了上去，與李淵過起招來。
幾十個回合下來，李淵早已氣喘籲籲，王鶴唳退了幾步，李淵也收了匕首，他朝王鶴唳鞠了一躬，道：“請你教我。”
微風吹過李淵汗濕的碎發，一雙眸子亮的驚人。王鶴唳看在眼中，內裏既是欣慰又有股子說不出的酸楚。
及至天黑，米娅終于收拾好宅子裏住人的地方。
為了感謝大家，米娅留下衆人吃了晚食，張嬸按米娅的要求買了許多肉，為大家補充能量。
李淵悶頭吃飯，一碗接着一碗，王二也是，米娅心道幸好自己沒去，給這兩人累成這樣，可見購置物事得有多麽辛苦。
忙碌了一天，待米娅坐在剛鋪好的木床時，竟真有種與此時代融為一體之感。
換了宅子，李淵也有了自己的房間，他也乖乖的沒有任何異議。
李淵坐在自己的房間中，借着月色，打量着手中一模一樣的玉釵，若不是連紋路都一致，他真要以為是哪個能人巧匠模仿出的作品。
天下玉石各有千秋，就算是同一塊材料，也不會打造出完全一模一樣的玉器。
李淵看着兩支釵子，他知曉這一定是米娅的傑作。
‘吱呀。’
李淵的房門不知何時被推開，待發現來人是米娅後，他迅速将玉釵放入懷中。
米娅沒注意到他動作，轉身将門關上，道：“我敲了門你沒應，還以為你睡着了。”
“既然我沒應，你為何…為何還進來？” 他見米娅穿的清涼，耳根子又不受控制的有些燒。
“這不是為了給你點小驚喜麽。”米娅迎着月色朝李淵走來，眸色溫柔，她手裏拿着嶄新錢袋，裏頭還有些碎銀和銅板。
“我見那些個學生身上都有，自然是要給你也準備的。”米娅倒是越來越融入作為姐姐的角色，而且她對他好，再使喚他照顧米粒，她便也更心安理得些。
“今後你上了學，每月我也會給你些零花，不夠再跟我說。”說罷，她見李淵有些愣神，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頂。
李淵本身長得就不錯，此刻一雙眸子透着些懵懂，更是惹得觀者憐愛，米娅沒忍住道：“淵兒真可愛。”
李淵正要開口，一陣尖銳似鬼嘯的聲音從後院深處傳來。
米淵擡手撫了撫耳朵，她從未聽過此等詭異尖嘯的聲音。
米娅看向窗外，連綿的雲層漂浮而過，月色因此而變得朦胧起來。
狂風吹得樹影搖曳，不少泥灰都卷着往屋裏飛來。米娅蹙着眉頭，将窗戶關了起來。
尖嘯之聲也并未停止，忽大忽小，有時又斷斷續續，可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尖銳刺耳的強度。
樹葉被卷起打在窗戶上，竟讓人有種不知是誰在敲門的錯覺。
李淵聽王二說起過這個宅子之前的傳聞，他也一直以為是危言聳聽，不過衆人以訛傳訛罷了，未曾想這晚間還真有奇怪的聲響。不過李淵不甚在意，他倒是好奇米娅是什麽神情。
而米娅沒有露出絲毫的害怕，只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到後院一探。剛剛起了這個想法，那熟悉的哭喊聲混雜着尖嘯聲一并傳入她耳朵裏。
她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李淵，道：“不然你今晚還是同我們一起睡吧？”
後者默默轉過頭，走向床邊，就像耳邊聲音不存在般躺在了床鋪之上。
米娅輕嘆口氣，轉身朝外走去，剛剛準備開門，聽見李淵問道：“你可有替張志泓準備？”
米娅有些疑惑，但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她一邊收攏耳邊碎發，一邊答道：“當然沒有。”
這是張嬸該做的活計不是。
李淵心滿意足的閉上眼，語氣輕快道：“今日好累，我歇息了。”
米娅出來關好李淵的房門，回去的路上搖着頭，覺得不論哪個時代，孩子都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生物。
長夜漫漫，米娅耐着性子，獨自哄着還在啼哭的嬰孩。
第二日。
米娅較好的容顏上有些泛白，仔細看去，眼下竟罕見的出現了些青黑。
這娃娃平日裏的睡眠都挺好，可這尖嘯聲能将這奶娃娃吵醒，之後一個晚上便鬧別捏般一直拉着米娅，米娅一閉眼，他就開始哭鬧。
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直至這奶娃娃又困了，米娅才閉了會兒眼。
現在她不知曉什麽時候身體還會出現之前的那種問題，她都不怎麽敢頻繁使用能量劑，能靠身體自身能力恢複，便減少些能量劑的使用。
李淵見她面色不好，不知怎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說道：“今晚我同他睡。”
說完，便跟着醜娃一道去往空林學院。
王二先護送他們去學堂，再去陳老板處幫忙。
今日是他們正式上學的日子，路上，醜娃問起李淵昨晚是否聽到陣陣尖嘯聲傳來。李淵想起昨晚之事，臉上有些泛紅，他輕咳一聲，只道：“昨日我累極，早早便睡了，未曾聽見。”
這邊，張嬸收拾完屋子，在前院裏做起了栅欄，準備自己養些雞鴨。她平日裏都睡得早，昨日累極，睡得昏沉，醜娃也問了她，她自然什麽也沒聽見。
縣裏物價肯定比村裏貴得多，銀子雖是米娅的，但她也是家中一份子。米娅信得過她，她自然也要替米娅考慮，為這個家考慮。
米娅背着小奶娃在竈房裏搗鼓着食譜，這些食譜是在她腦中芯片裏搜集到的，是保留的比較完整的關于古地球的食譜內容。
米娅現在所在的地方，食物多以蒸煮炖為主，還有些腌制肉類的存在，不過這些腌制物事的存在多是因為保存食物所需要，味道方面米娅覺得還能做得更好些。
縣裏西市以空林學院學生、夫子為主，還有以此為生的抄書人、商鋪商販，路邊多以小食、茶鋪為主，每日午食和晚食的生意都極好，尤其是午食。
既然決定要在縣裏闖出番名堂，那便要有些創新的東西，來迎和市場需求。
這番想着，米娅更是認真研究起手中的食材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