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可以看得出來那衣服線頭的确是很難分難解了,冰墩竟然直接——把牆上的格子挂飾拆了下來。
嗯,徒手……拆了下來。
丹朱莫名想到把手拷在圍欄上的人,最後連整個架子一起搬起來跑路的樣子。
她放下略微僵硬的胳膊,摸了摸鼻尖,順便撫平了嘴角忍不住上翹的弧度。
雌雄莫辨的少女難得有些驕傲,懷着一種詭異的滿足感,冰墩嗓音輕靈:“王爺,小的衣服扯壞了,這個格飾只能先帶回去,等換好衣服了我再挂起來。”
她內心暗呼:可累死個人,還好整了這麽一出,現在自己肩上背了個稀奇古怪的飾品,王爺應該提不起興趣再對自己下手了吧……嘿嘿,不愧是我!
丹朱沒說話,看冰墩衣服都貼身包好了,甚至還穿了個“铠甲”,便對着逐漸察覺氛圍古怪、略顯疑惑的她揚了揚下巴,方向直指門外。
冰墩不解其意地轉頭看去。
咦,宋公子來了啊?
她悄悄吐了吐舌頭,識趣地準備退下。
還沒等邁開腳步,冰墩随意一擡眼,瞳孔瞬間地震!
不遠處的樹下,小六身形略有些狼狽,簡直像是從樹杈上掉下去的一樣,頭發上還帶了幾片樹葉。
他愣愣地緊盯着冰墩,瞳孔甚至比她還要震!
冰墩下意識捂緊了自己的“铠甲”。
後知後覺,她驚恐地看向丹朱,而後是宋安,順着又看小六,最後一幀一幀地轉回脖子,定格在丹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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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丹朱……悲痛地點了點頭。
社!死!名!場!面!
冰墩:原地去世!
他們都誤會了我跟王爺有一腿,怎麽辦,嗚哇……
而且自己現在還男大變女……
她不禁悄悄觑了主子一眼,有些小小心虛。
好像,也不一定是誤會來着。
自己是真的沒想法,可剛才王爺的樣子……
噫!沒想到王爺還有這般嗜好,自己都是女子了也還不能放過……就是可憐了宋公子……
她又去看宋安。
卻差點被閃瞎了眼。
何曾見過這樣的宋公子啊……冰墩詞語匮乏描述不出來,就感覺他整個人突然在閃閃發光一樣。
眼睛似火般燃過來。
雖然他緊盯着的是王爺,但冰墩也感覺被波及到一點餘溫,整個人都有點不自在。
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像是自己有點多餘。
她還沒捋清緣由,後腦勺就被輕拍了一記。
丹朱敲完她進水的榆木腦袋,又看向明顯心緒還在起伏不定的酷哥小六,目光示意,讓他速速把礙事的電燈泡帶走。
順便幸災樂禍地在冰墩耳邊輕言了一聲:“想想該怎麽跟你的小六解釋吧。”
“啊?”
冰墩還在狀況外,回過神來被“你的小六”這句話羞紅了臉,而後又被“自己的小六”拉着離開了房間。
直到跌跌撞撞走出一段距離,她都還在心裏忽上忽下雲裏霧裏腳步虛浮。
那端兩人如何捅破窗戶紙互訴衷腸雙向奔赴暫且不提,房中,宋安腳步未動,只緊緊盯着丹朱,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聲音有種難以察覺的緊凝:“‘他’是……女子?”
是在說冰墩。
丹朱眼裏浮起了一絲笑意,聲音澄澈如洗:“是。”
“那你們……”
宋安有些不知道怎麽去問。
雖然看到冰墩也是女子的時候他狠狠松了一口氣,但兩人摟抱在一起,也過于……親密了些。
丹朱揚了揚眉,先沒有着急回答,而是語音清淺道:“過來。”
兩個人就這麽站得遠遠地說話,她有些不滿足。
宋安今天罕見地穿了天青色的衣衫,有種等煙雨般的朦胧與泠靜,眼睛似籠着雲霧,仿若淡然天外,卻又意外地充斥着幽深邃然,身陷人間。
矛盾而又該死地勾人。
現在,他站在門口,長身玉立,颀如修竹,相較于以往的幽寂默然,今日他的氣勢反常地有些出鞘般的淩铮外放。
丹朱感覺他渾身有種道不明的玄意,像是不覺間,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改變。
單是看着,她就忍不住總想……撲倒他。
聽言,宋安抿了抿唇,果真走了過來。
丹朱眉眼彎彎。
近來面對宋安時,她會有意識地把情緒慢慢外放,潛移默化:我不是一個王爺,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想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小仙女。
然後小仙女就一把抱住了送上門來的小鍋鍋!
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勾引自己的堅韌腰身終于被抱在懷裏,丹朱可太滿足了!
她心情極好地蹭了蹭。
宋安雖說有些意料之外,倉急無措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近來王爺的一些改變,其實他也有所察覺。
感覺到丹朱溫情的小動作,宋安嘴角忍不住勾起,這次,他伸出手,亦然回抱住她。
滿堂花醉,微風不燥。
兩顆心靠地極近,聲聲相和,如同跨越千山,終得圓滿。
無需解釋,宋安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
蜂蝶弄巧,繁香盈袖,天光四散廊亭,美得不似人間。
丹朱覺得人生圓滿。
雖然沒有把壓在心底的愁緒說給自己聽,但能明顯感覺到,宋安已經在慢慢敞開心懷,接納适應這段關系。
這樣很好。
褪去之前那若有似無的浮離感與總刻意保持的距離,他整個人都真實了許多。
也勾人了許多!
還會對自己寵溺地笑。
丹朱默默掩住了微紅的臉頰。
輕紗拂過亭沿,兩人相對而坐。
她眼眸微轉,躲開宋安蘇死人不償命的清笑,怕自己又忍不住想要撲過去。
古代嘛,她懂。
為了宋安以後不被人诟病,兩人之間自然沒到最後那一步,但其餘的……嘿嘿。
抱抱舉高高差親親。
而她近期已經在謀劃怎樣趁其不意攻其不備……關鍵是要自然而然地攻陷那誘人的……果凍高地了。
說起來計劃之所以被擱淺,還是因為近來朝堂不平靜。
想到這裏,丹朱放下旖思,黛眉輕蹙。
本來因為自己在經濟方面的推動,鳳國國力空前強盛,有了底氣之後,皇姐也敢大刀闊斧地整頓朝政,改良政策了。
一切向好。
可誰知就在突然之間,情勢急轉直下。
先是胡地撕毀合約率先發難,甚至連身處其腹地的蘇林都沒探到消息。好在她人機靈,又正巧許管家被自己派過去,兩人察覺不妙當機立斷帶領侍衛全身而退。
之後風起雲湧出乎意料,大漠國竟聯合兩個臨近小國突襲,駐地将領江震語率人倉促應戰。
還好自己改良過的铠甲武器派上了大用場,勉力應下了這場硬戰,沒有乍一相接便一敗塗地。
北境戰.事暫時膠着。
但從接連傳回來的消息看,江姨受傷,後繼無将,恐怕也不容樂觀。
丹朱略微煩躁地揉了揉額頭。
也不知道江姨的身體怎麽樣了。
上任女皇太不靠譜,留下一堆爛攤子,因為她重文輕武,朝中危機時刻竟沒有可用之将!
還是許彧卿見情勢危急,自請前去。
她本就是按照未來帝王手中的一把尖刀培養的,文韬武略不在話下,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皇姐也在緊急搜羅人才加急培訓,應該很快就能派上用場。
丹朱只恨自己能力有限,武學平平,也不懂領兵打仗的謀略,只能幹着急。
能做的唯有穩住經濟大後方,招兵買糧,做些力所能及的後勤工作了。
她嘆了一口氣。
多事之秋,外圍接壤處幾個往日裏不聲不響、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小國竟也隐隐有蠢動之象。
似乎在暗處有一張網在慢慢連結,逐漸收網,向着鳳國這塊美味的佳肴逼近……
甚至朝中也被波及,有種風雨飄搖之感。
好在皇姐沉穩霸氣,手腕雷厲風行,迅雷之勢處置了幾只躍躍欲試的出頭鳥,牢牢把控住朝堂。
因為自己的“臨陣倒戈”,“認慫退縮”,“毫無志氣”,現在鳳國朝政已經是皇姐的一言堂了。
——右相那一派,因為受部下的亂蹦跶影響,李慶被皇姐接連抓到幾個錯處,早前全家老小已經都被打入了大牢,至于如何處置,只等待後續調查結果。
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連右相一派底下的官員都有些傻眼,卻因為乍然間群龍無首,不敢奔走滋事。
不看那北境風雲,鳳國內部現在罕見地歲月靜好。
可也是因為太平靜了,丹朱心中總有一種微妙的不安感。
就像暴風雨前的海面,此時越平靜,待狂風驟雨來臨的時候反噬就越大。
她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麽。
荷侍君知道的隐秘還不少,已經挖出來了七七八八,結果早已呈上了皇姐的書案,甚至右相倒臺,裏邊的信息也出了不少力。
這最難搞的蓮侍君麽——果然難搞。
除了一些估計是他故意想讓自己知道的信息,再深的竟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各種招數輪番上陣,幕後之人竟然越來越指向于皇姐。
丹朱:……
老娘信了你的邪喲!
要不是自己早就棄暗投明,按原主那腦子,現在八成在跟皇姐刀劍相向兩敗俱傷呢。
可把那真正的幕後之人美壞了。
一石二鳥啊!
由此可見,此人所圖甚大。
隐藏得這般深,會是誰呢?
丹朱手托腮,目光迷離,不經意想起當初朱怡志在獄中被暗殺時臨死前那一幕。
她當時說什麽來着?
想……想什麽?
袖口有一點微弱的撕扯感。
丹朱回過神來。
她的目光聚焦,就對上了眼前的宋安,他正有些關切地看着她:“抱歉,擾亂到你了。”
他胳膊前伸,幫她撫平了衣袖。
丹朱一看,原來是自己剛才太過出神,有風吹來,帶着衣袖外的輕紗蕩向了茶杯。
或許是有些突然,宋安下意識在袖口與茶水相接的前一瞬撈到了手裏,卻也讓她微弱地感知到了。
丹朱自然不會怪他,反正也想不出來什麽頭緒。
倒是她更在意的是,以宋安的功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她攔住袖子,讓她絲毫沒有感知,這應該不難吧?
之所以會“失手”,那或許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