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公平
公平。
深夜11點,屋外飄着碎屑般的雪花,屋內萬籁俱靜。
妮娜敲完最後一個标點符號,瞥了眼時間,默默合上電腦,正欲出門找男人,手機忽然響了,拿起一看,牧橙發來的微信。
大橙子:『嫂子,我收到我家大大的簽名書了,長簽特別美好,愛你喲。』
她嘴角上揚,哼着輕快小曲一蹦一跳走出書房。
客廳沒人,廚房那頭開了一盞頂燈,照亮男人高挺的背影,整潔的白襯衣甚是惹眼。
他正在料理臺前煮宵夜,後腰倏然一熱,軟乎乎的身體貼上來,他抿嘴輕笑,沒急着轉身。
“做了什麽好吃的?”
“湯圓,黑芝麻餡的。”
妮娜探頭看向鍋裏雪白渾圓的湯圓,想着軟糯黏牙的口感,忍不住咽咽口水,乖乖退開,跑去餐桌耐心等人投喂。
湯圓在齒間咬破,流沙狀的甜膩內陷滑入口腔,搭配表皮的軟糯,每一口都讓人滿足無比。
牧洲不餓,碗裏的湯圓都給她,低聲交代行程,“明天我要去隔壁市出差,這次大概三四天。”
“不能帶上我嗎?”
“去談合作,全是躲不掉的酒局。”
男人微笑叮囑,“外頭那麽冷,你在家乖乖待着,不要亂跑。”
“好。”她點頭,難得乖巧。
牧洲起身收拾東西,餘光瞥過她紅撲撲的小臉,俯身壓下去吻她。
淺嘗截止的一個吻,顯然滿足不了不經撩的肉食動物。
“不夠。”
她追到料理臺前,不依不饒地踮腳索吻。
牧洲低頭看她水盈盈的黑瞳,腳尖墊到極致,在他懷裏前後搖晃,襯衣前襟已然被人揪成麻花。
他惡劣至極,偏不如她意,稍有興致地欣賞她因憋屈而漲紅的臉。
“臭牧洲!”
她氣惱地罵他。
男人靜靜看她幾秒,倏然兩手掐腰把她抱上料理臺,深夜的目光如獵鷹般犀利,灌滿吃人喝血的欲望。
“你剛說什麽,再說一次。”
妮娜秒慫,嬌滴滴地咬唇,“...牧洲哥哥。”
他盯着她清純的臉,笑得如沐春風,指尖伸進她的睡衣下擺,慢條斯理地在她光滑的背脊游走,在她被燥熱迷惑神志時,抱起她往房裏走。
“去哪裏呀?”
她嗲得不成調,肚子明顯沒塞飽,“我還沒吃完呢。”
“回房。”
伴着沉悶的摔門聲,狼變的男人聲線啞了幾度。
“兩天沒喂肉,兔寶饞了,順便...補上出差的配額。”
她頭皮直發炸。
完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
男朋友不在家的日子度秒如年,妮娜懶得出門,全天候撲在電腦桌前忙碌。
時間在清脆的敲字聲中靜靜流淌。
牧洲返程那日,午後落起綿綿大雪。
他提前給她打過電話,說不出意外傍晚時分到家,妮娜從床上興奮地爬起,迎着風雪出門,跑去附近超市瞎逛買零食,路過鮮果區,無意瞥見鮮紅飽滿的大草莓,眼前隐隐浮現靜姝姐姐虛弱的笑臉。
草莓是靜姝的最愛。
妮娜掏出手機給她發微信,那頭回複得很快。
『在家。』
『我可以過來嗎?』
『随時歡迎。』
拿到邀請函的妮娜提着兩盒草莓飛奔靜姝的小公寓,門鈴響了三聲,開門的人是章骁。
她稍稍愣住,很快醒神,“章學長好!”
男人輕車熟路地引她入內,順便糾正她的稱呼,“畢業多少年了,稱呼也該改改。”
妮娜嬉笑着質問,“那靜姝姐姐這麽叫你,你也不愛聽嗎?”
他噎住,轉頭看她嘚瑟的小眼神,言簡意赅的兩個字。
“分人。”
“...”
她嘴角抽搐,自覺收聲。
“你們在聊什麽?”
房間門打開,套着溫婉小白裙的靜姝出現,柔順的黑長發随手挽起,用畫筆固定,露出細長白淨的脖頸。
靜姝很瘦,但不柴,特別是這段時間被章骁照顧得太好,削瘦的雙頰慢慢開始長肉,氣色好了不少,面頰紅潤,唇粉齒白。
“沒什麽。”
妮娜從購物袋裏拿出一盒草莓,兔子似的蹦到她跟前,“每顆都是我親自挑選的,你必須全部吃光光。”
女人詫異張嘴,下意識看向章骁,笑裏皆是妮娜看不懂的深意。
“她這幾天頓頓吃草莓,死活不肯吃飯。”
章骁幾步走來,邊解釋邊接過她手裏的草莓盒,寵溺地瞥了眼靜姝,“你來得正好,幫我勸勸她,再這麽下去都要成仙了。”
女人難得還句嘴,“你是不是失憶了?我昨晚明明吃了半個饅頭。”
男人挑眉,“你确定是半個?”
她心虛地不敢吱聲。
四舍五入,兩口也算半個吧。
*
廚房裏很快傳來清晰順滑的水流聲。
妮娜探着頭往那頭看了幾眼,八卦臉笑嘻嘻的,“他對你好嗎?”
靜姝紅了紅臉,輕輕點頭。
“你對他是什麽感覺?”
她皺眉想了想,誠實地說:“會有依賴,至于其他,我不确定。”
妮娜嘆了聲,拉起女人的手,她仿佛能一眼看透她內心深處的掙紮。
靜姝是個執着且固執的人,不然也不會偷偷喜歡一個人那麽長時間,可她有着自己的傲骨,所以一旦觸碰底線,即算是住進心裏的人,她也會決然地連根拔起,再痛也會忍着。
“你還會想起葉修遠嗎?”
“會。”
她很坦白地回答,“但我會克制這種沖動,因為每次想起他,整個人都像是在上刑。”
其實自她醉酒住院開始,病情時好時壞,病危通知書連下三次,她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又一圈,心态也逐漸發生變化。
以前總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可現在不同,她想好好活着,繼續畫畫,繼續創作,陪伴那些深愛她的親人,試着接受圍繞在她身邊的,時刻照耀她的暖光。
妮娜好心替她出主意,“不确定的事,試試就知道了。”
“怎麽試?”
她摸摸靜姝手腕上的心率檢測儀,神秘兮兮地說:“身體不會撒謊,如果身體不抗拒他,證明心也離得不遠了。”
“可這麽對他不公平。”
“感情哪有什麽公平,總會有一方付出得更多。”
妮娜試圖打消她內心的顧慮,“靜姝姐姐,愛情的根本就是盲目不講道理,只要他願意,任何的不公平最後都會變成公平。”
靜姝始終過不了心裏那關,“學長他很好,我不能自私地把他當成忘記另一個人的跳板。”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對他而言,這是一次機會呢?”
女人緩緩垂眼,腦子全然空白。
靜姝緩慢眨眼,思緒越來越亂。
一直以來,她以為的愛情該是清澈見底的泉水,可這段時間經歷過太多事,她後知後覺發現,原來渾濁不清的情愫才是生活的常态。
它似有千萬種變化形态,沒人能準确定義它的對錯。
或許每一段看似完美無瑕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存在。
這麽想着,她擡頭,疑惑地問妮娜,“如果愛情沒有公平,那你和牧洲呢?”
“我更愛他。”
妮娜斬釘截鐵地答,露出甜美地微笑,“也是我先對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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