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廢物
廢物
“要不是江情,柳純鈞一個婢生子,井底小蛙,何以見天顏?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就江情,巴巴的把他當個寶,以至辱國殄民。嗤,不到最後,江情還舍不得殺他那“對食”呢。”
“唉!看江情小時候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怎麽長大就成那樣了呢。二十好幾一門妻房都沒有,還把柳純鈞調到他身邊,吃住同行,生怕外人不知道他們那點勾當,引狼入室暫且不說,他,他...甘作娈寵承歡!真是不知廉恥!”
“是啊,誰說他天生心症的,我有一姨母,同是心症,自幼出家不問世事,活到古稀之年,誰想聽見骁代晏,還是一命嗚呼,死了!江情大權被架空,朝野被小人把控,在其位不盡其職,兄弟遭迫害,姐妹被欺負,他竟能置若罔聞?他怎能置若罔聞!”
“我看江情,根本就沒病,就是個無心,無皮,無骨之人!死到臨頭才知道反擊,又有何用?賀氏一介女流,尚知從長計議,他呢,哎呀!氣煞我也!這個*市井粗話*!咳,燕支啊,爾千萬要引以為戒。”
我真的回家了嗎?
江情茫然的想,聽着耳邊江氏新人舊人一起對他的聲讨,仿佛進了敵營,四面楚歌,孤身一人,手上只有雙筷子,還夾着肉,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可憐我的長子啊,剛娶了他的意中人,就戰死在湛盧之亂裏,若早遂了他的願,是否結果就會不同。”
“哈哈,我女兒追随大公主,巾帼更勝須眉,柳純鈞卻讓她死得,連人的尊嚴都沒有...又能有何不同呢,那幫畜生啊。”
“我愛妻,也是那時走散的,生死不知,還有破鏡重圓之日否?”
“你們不知道,我叔父他...”
“燕支!”江善一拍江情的肩,頓時長輩都止住了話語,齊刷刷望向他們,筷間早就涼透的肉掉到桌上,又被江□□蓋彌彰的撿起來吃掉。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不必勉強的”撫着他的背,江善關切的說。江情面色慘白,只覺得心緒如麻,無論他說什麽,都默認的點點頭。
“我吃好了,先告退,各位,叔伯,慢用。”
出門後,江情走到僻靜處,緊緊握住胸口,已經沒有心症,還覺絞痛。
明明有些指控仍有反駁的餘地,卻無法否認他一時糊塗帶來慘痛的後果,背上永世難償的血債。
若如柳太阿所願,永遠不知柳燕支的身世,江情尚能欺騙自己,他的事關柳燕支什麽,偏偏柳燕支的母親是江憶...種種因緣際會,好像要将他割裂成碎片。
“燕支!”
忙收了眼淚,轉身面對追上來的江善,江情垂着頭,郁悶的說: “我真無礙...”
“無礙就好,我是來向你辭行的”他珍重的捧住江情的手“知道你擔心那位朋友,我今日就動身前去營救,如有何不便,只管找賀瑤就好,她是府中女主。”
江情擡眼,後邊的賀瑤微笑着點了點頭。
“在這裏乖乖待着,等為兄回來,好麽?”
被外甥當小兒哄,江情羞紅了臉,一把将手奪回來。
“知道啦知道啦!我會的。”
江善一拱手,笑了笑,大步離去,偉岸的背影誰看了不相信他會把人救出來。
在此住下三日有餘,未有難處,可讓江情這樣游手好閑的等着也不是個活法,主動找上賀瑤,看看有什麽事他能幫的...
像守候多時,賀瑤聽了他來意後斂去的笑容,掏出一本冊子,舔舔筆尖。
“會經商麽?”
“不會”
“會務農嗎?”
“也不會”
“漁獵?”
“不...”
“刺繡?”她深吸口氣,問。
“呃...這個,也不會。”
“那你到底會什麽?”
寫字吟詩繪畫下棋焚香插花茶道彈琴...好像都屬于愛好?再說字畫,不确定柳純鈞是否還派人盯着柳燕支,以他對江情的了解程度,肯定一抓一個準,暴露江情是小,連累這幫遺族被夷事大!
“我,我會寫字,和詩書!”
“嗤!”扭頭,只見那位賀氏小郎痞裏痞氣的趴在書房窗臺上,見江情看向他,無所畏懼的又嘲了一聲。
“誰不會寫字呀,孝先大哥撿了個...”
“阿銘!不得無禮!”賀瑤眉頭微蹙,呵斥。賀銘佯裝躲開她的怒吼,又偷偷的樂了。
如此,賀瑤撫掌一合計,對江情道:“就由你來擔任小侄的師長吧!一天到晚只會打打殺殺的,也不像個樣子。”
這要怎麽搞的?賀瑤兔子似的溜了,留江情與賀銘面面相觑,半響,江情才清了清嗓子,不就是個小孩嘛,随便教一下就好。
“咳!你...”
“閉嘴,你不配做我師父,江氏遺族都是只會紙上談兵的軟蛋,孝先大哥除外。現在他不在這,我也沒必要對你客氣,識相點,就滾開!”
少年半眯着眼,展露出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殺氣。如果從前的天是晏室,現在的天是柳純鈞,江情就是逆過天的人,不至于被這點給吓趴,自喉嚨裏發出輕笑———
然後他就被掃堂腿給幹翻了。
不服氣,江情爬起來想給這小子點顏色瞧瞧,卻屢戰屢敗,來湊熱鬧的族人都勸他:
“那小子是霸王,孝先手把手教的武藝,誰都制服不了他,你也別跟他較勁啦,實在不行,我這還有幾個娃娃,比他好帶得多…”
“不”江情狠狠抹去嘴角的血絲“我偏要馴服他!”
他要證明他不是廢物!既然這小破孩聽不懂人話,就用他懂的方式來告訴他!
從未感受過的熱血沸騰,江情握緊拳頭,挨打一周後,這股子沖勁才降下來。
“三瓣嘴的醜八怪,還是那句話,我看到你一次打一次,別再來煩我了”賀銘丢下棍子,額頭滑落細微的汗滴,地上江情死死扣着肚子,青筋暴起。
“真是的,到底是你教我還是我教你”
接連失敗讓江情變冷靜,幾乎恢複到重生前的狀态,構思了條妙計。
他在院子裏用樹和繩子做了個蹩腳的陷阱,用了五成的功力來掩蓋,賀銘第一眼就注意到,輕而易舉的避開。
要的就是他身法的變化,江情猛撲用成人的身量強行把賀銘壓在地上,從袖子裏摸出繩子迅速把他手腳束起來。
“現在誰是廢物?”江情騎在他腰上,得意洋洋的戳戳他的臉。
賀銘唇抿成一條線,不語,沒等江情再嘚瑟,寒光一現,賀銘用袖口的匕首割斷了繩索,腰部發力一蹦把江情撞得後退,落到自己設的陷阱上,瞬息之間頭腳懸空。
“啧”
賀銘不緊不慢的割開腳上的繩索“沒勁”
眼睜睜看着他要走,江情忙叫道:“你明明有刀,卻沒殺了我!所以你并不真的讨厭我,對吧?!”
“讨厭你,為何還要給個痛快”賀銘氣定神閑抛着利器,沒倒吊多久江情就感覺氣血下湧,面部通紅,傷口更是鑽心的疼。
“你承認自己是廢物,我就把你放下來。”靠到樹上,賀銘觀察江情的反應,眼淚鼻涕都快把自己淹沒了,也沒有向他求一句饒。
“行行行,我怕你總行了吧,以後得避着你個瘋子。”
剛把江情放下來,就掐住賀銘的脖子,這次他用了死力,把他頂到樹上。
賀銘剛想嘲諷的笑一句,驚詫的發現,江情眼淚淡紅,如胭脂般,似乎混雜了血滴。
“廢物廢物廢物,你以為我就很愛江氏嗎?!”
“煩死了!我只是不想虧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