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白蟻
白蟻
許知月被趙毅強壓着又睡了一個時辰,此時天色已是大亮,林風也已經在外面催了兩回了。
他們不是今日要啓程回京麽?再不出發,在天黑前該趕不到下一個驿站了。
正當林風猶豫着要不要再敲一敲門,催一催時,房門卻是忽然自己打開了。
趙毅看着舉着手的林風,以眼神詢問:你想做什麽?
林風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麽,但最終還是選擇識相的閉嘴站邊上。
許知月站在趙毅身後,望着他偉岸的背影,怎麽覺得這厮今早奇奇怪怪的呢?
回程的路途很是順利,恰好趕在十五元宵前夕抵達京城。
回到王府正好是酉時,趁着一點太陽的餘晖,許知月命人先将箱籠都收進屋,把一些急需的貼身物件先拿了出來,其餘便等明日再來收拾。
趙毅是個大忙人,他剛将許知月送回王府,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又進宮複命去了。
其實許知潔比他們更早兩日抵達京城,該問皇帝早已都問完了,這麽急诏他進宮問話,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老父親相見兒子一面的蹩腳借口罷了。
許知月這回南下只帶了清雨清霜兩人,留下清雲及清雪兩人在家看院子,清雲是個成熟穩重的性子,院裏的下人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哪怕主子不在,也無人敢造次,清雪則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走到哪兒都能結交各種各樣的朋友。
這不,即便這一個多月她連王府的門都沒有邁出半步,可這京裏的各種八卦轶事,她是一件也不落。
“前些日子,寧王妃小産了。”清雪左右觀望了一下,确認沒什麽外人在,這才壓低了嗓子,開始八卦。
“哪個寧王妃?”不乖許知月不解,她們南下江南的時候,寧王還沒有續娶繼妃,她只知道三房許知煙即将嫁給他,而承恩伯家的李湘也會以平妻之禮一起嫁過去,既然是平妻,那她還真不知道清雪所說的寧王妃究竟是哪個?
“當然是三房的那個啦!承恩伯府的那位,因為不得寵,又是硬插進去的,所以大家夥兒一般都叫她小寧王妃。”清雪眉飛色舞的解釋道。
許知月掐着手指大概算了一下,許知煙嫁過去不是還不到半個月麽?這麽快就懷孕,又這麽快就小産了?
“她什麽時候懷的孕,小産的原因是什麽?”
“聽說是小寧王妃害的,初八的時候,小寧王妃約了寧王妃去靈山寺祈福,結果不知怎的,寧王妃突然滑了一跤,據說是當場就見了紅,恰好當時山上有位陪家中長輩一起上山禮佛的大夫,寧王妃被救了下來,但孩子卻是沒保住。後來寧王得了消息上山去接人,結果寧王妃一口咬定是小寧王妃害的她,死活不依。寧王無法,只好叫人将小寧王妃綁了。你們猜後來怎麽着?”清雨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小小的賣了個關子。
許知月被大大的勾起了好奇之心,催促道:“哎,快別賣關子了,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小寧王妃自然是絕不肯承認此事是她所謂,她趁人不注意,便想要撞柱以死明志。”
“撞個柱子真的能把人撞死麽?這速度得多快呀?”許知月疑惑的看着清雪。
清雪被她這個問題給問住了,她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了,氣惱的跺了跺腳,“哎呀,王妃,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寧王妃想要撞柱以死明志!您先聽奴婢把話說完嘛!”
“王妃您可別為難她了,就她這整日裏只知道點心的小腦袋瓜子,她那兒能想到這麽難的問題啊!”清霜捂着嘴笑着打趣了兩句。
衆人聞言一時沒控制住,全都笑了出來。
“誰說我的腦袋裏只有點心的!”清雪鼓着腮幫子很是生氣。
“好啦,你們也別逗清雪了。”許知月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別再笑了,又對着清雪安撫道:“我知道咱們清雪可聰明了,來,你接着說,小寧王妃她想以死明志,後來呢?真的撞了柱子麽?”
清雪是個沒什麽心眼兒的姑娘,許知月稍一安撫,她立馬就恢複了笑臉,又開始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
“聽說啊!當時小寧王妃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到柱子上了,卻是被她的嬷嬷及時給發現了。”說到此處,衆人都是一副“我就知道她是裝的”的神情,但也沒有打斷她。
只聽她又道:“雖然嬷嬷發現的及時,但動作卻不夠快,雖然那位嬷嬷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跑過去攔人,卻也只來得及拉住小寧王妃一只手,最終還是叫小寧王妃給撞倒柱子上了。”
“她真撞死了?”清雨捂着胸口,害怕的問道。
“沒有,雖說那位嬷嬷雖沒能及時将人給拉住,但好在也起了一個緩沖的作用,小寧王妃腦袋上被撞了一個大包,就在腦門的正中間,而且,據說她的手還被那嬷嬷給拽得脫臼了呢!別提有多慘了,不過也是她們活該,誰叫她們老是欺負咱們王妃。”說道最後,清雪很是生氣的冷哼了一聲。
衆人聽完面面相觑,她們這是設計好的呢?還是真就這麽巧合?
許知月微笑着揉了揉還氣鼓鼓的清雪她的腦袋:“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明日還有宮宴,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清霜帶頭首先退了出去,留下清雨幫許知月鋪好了床,也打算退出去。
清雨将門打開,正要出去,卻沒想卻看見他們王爺一臉不自然的站在門口,身後是笑嘻嘻的林風。
怎麽回事?雖說之前在白府的時候,由于情況特殊,她們王爺與王妃是睡在一處的,可如今都已經回到王府了,天色也這麽晚了,王爺這時候過來是要做什麽?
清雨擡頭望了眼天色,确實是已經很晚了呀!還記得自己的本分,即便再是不解,總之先行禮就對了,“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安!”她提高了音量,順便提醒裏面的許知月。
趙毅捂嘴輕咳了一聲,這才道:“免禮!”
聽到動靜跑過來的許知月看着門口的兩人同樣也很不解,“這麽晚了,王爺怎麽來了?”
趙毅還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後的林風先探出頭來解釋道:“王妃,是這樣的,常祿那小崽子,王爺不在的這個月,竟然也不派人進去打掃一下,等今日咱們王爺進去一看,沒想到竟然都長白蟻了,別說被子床褥什麽的了,連屋子都快保不住了,從前咱們這王府冷清,也沒幾間屋子可以住人,如今這唯一可以住人的也就只剩王妃您這兒了,要不您就可憐可憐咱們王爺,收留他幾日?”
趙毅神情有些不自在,他偏過頭握拳捂着嘴輕咳了一聲,随即又轉過來看着許知月,不知為何耳朵竟然紅了。
許知月皺着眉頭,疑惑的看着兩人:“白蟻?”
“是啊!好大一窩呢!爬得到處都是,吃的可肥了”林風也皺着眉頭,不嫌惡心的描述這那畫面。
“咦~”許知月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無奈的說道:“既然這樣,那王爺你就現在我這兒将就幾日吧!”她側身讓趙毅進來。
“好。”
見趙毅還是穿着白日裏的那件衣服,許知月又讓清雨給他送來了熱水,有了之前的幾次經驗,她倒也不像大婚的那一夜那麽緊張窘迫了,把寝衣給他放在了屏風上,她便打着哈欠,含糊道:“王爺你慢慢洗,我實在撐不住了,我先去睡了啊。”
“好。”雖只有短短的一個字,趙毅的聲音卻是與往日又些許的不同。
但許知月此時實在太困了,一路車馬勞頓,其實在先前清雪講八卦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犯困了,這會兒更是已經困得腦袋都開始混沌了,因此,她也沒能察覺到趙毅今日的異常。
趙毅洗好出來的時候,許知月已經睡熟了,她倒還記得給趙毅留位置,但實在不多,剛好夠他平躺下去罷了。
望着她豪放的睡姿,他低聲呢喃:“怎麽能睡得這麽醜呢?”
趙毅躺下後望着床頂發呆,他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聽了林風的建議,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跑來她這裏睡覺。
他側過來臉來看着她還帶着點嬰兒肥的臉,她已經睡得很熟了,呼吸綿長,感受到他的體溫,本能的靠了過來,一派的單純,他輕聲呢喃道,“真是個傻姑娘,白蟻一般是三四月才會出來的。”
雖然已是很疲憊,但他卻有些睡不着,他從前絕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僅僅因為一個夢境就變得患得患失,還跟着林風一起胡鬧。若是兩年前有人告訴他,他會莫名其妙的對一個女孩子上心,因為一個虛無缥缈的夢境變得患得患失,用拙劣的的借口去騙一個小姑娘,目的只是為了在她那兒留宿。他一定會叫人亂棍給他打出去的。
說起來,當初許家父子肯為他效力,目的便是為了讓他在成就大事之時,可以給她一份和離書,還她自由。
早知道就不答應他們父子倆的條件了!
如今,他該怎麽做,才能讓這個約定作廢呢?她又是為何想要和離書?
一只忽然壓下來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斜眼看了一眼許知月,見她果然又像個樹袋熊似的,整個人幾乎都要壓在他身上了,他習慣的将許知月的腿往下移了移,避免壓到他尴尬的部位。
他專注的盯着她睡顏,心想:或許,他是不是可以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習慣到她再也離不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