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冬狩
冬狩
冬月十七,近日天氣陰沉,陸陸續續的下又了幾場雪,舊雪未消,新雪又下,整個京城都被一片純淨無暇的白雪所覆蓋。正應了那句“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飄雪。”
許知月過了起初那會兒的興奮勁,如今卻不大愛這雪天了。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許知月覺得,若是沒了炭火保命,她可能真的會凍死。
再加上地面結了冰,她每回出門都得跌好幾個跟頭,将下人們吓得夠嗆的同時,她自己也疼啊,因此也就越發不大愛出門了,能在屋裏解決的事,就絕不出門。
可如今她卻是不得不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出門遠行了,明日皇家狩獵就正式開始了,身為皇室媳婦,她哪有不出現的道理,因此,甭管她樂不樂意,都得跟在趙毅身後,作為豫王府的女主人,一起前往皇家狩獵場。
古時有言,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狝,冬獵為狩。因冬日狩獵沒什麽講究,因此那些打算上場好生大展身手的男人們都格外的興奮。
許知月縮在馬車裏恨不得将所有的縫的封嚴實了,不讓半點寒風露進來,卻是聽見外面的隊伍時不時傳來一些男子的嬉笑聲。
大冷的天,他們穿的也不算厚實,卻是騎在高頭大馬上談笑風生,也不知道是真的興奮得不懼寒冷,還是故作風度,以引得行進隊伍中哪家小姐的青睐。
圍獵場遠在京郊外,待整個隊伍抵達時,已是傍晚時候,因明日才正式開始,今晚大家也都不怎麽拘束。各自找到了屬于自家帳篷便開始整理收拾。
趙毅是當今皇帝最為寵愛的兒子,他的營帳自然是頂好的。許知月沾了他的光,對着設備齊全的住處九分滿意。這還差一分便是這張床了!
床倒是很大,就是躺三個人在上面也沒問題。
可是,但是,床再大,那也就是一張床啊,難道她這七天都得跟趙毅睡一張床?
雖然吧,也不是沒一起睡過,但不管她怎麽想都覺得別扭。且不說她上回幾乎一睜夜都沒合眼,中間還鬧了不少小尴尬,要是真跟他一起睡,那這幾日她豈不是連場好覺都睡不了了?
“都收拾好了嗎?”趙毅不知何時進來的,見許知月站在床前半天沒有動,便出聲問道。
許知月想的入神了,突聞其聲被吓得一抖,這才回過神來,“王爺回來了!”
Advertisement
趙毅輕點了點頭,見她剛才明顯被吓了一跳的樣子,便問道:“吓到你了?”
“沒有,剛才一不小心發了呆,沒被吓到。”
“是麽,好端端的發什麽呆?”
“沒,沒什麽,就日常發呆,很正常。”許知月神情有些尴尬,眼神飄忽不定。
她總不能說,我剛才發呆是因為想到了接下來幾日要跟你同床共枕吧!搞得她好像色中餓女一樣,許知月在默默搖了搖頭,不行不行。
趙毅順着她的眼神望過去,見這個帳篷裏只有一張床,連張軟塌都沒有,眉毛一挑,心下明了,嘴角噙着笑,也不戳破她。
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兩人不似剛成婚那會兒那般生疏客套,彼此之間也都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偶爾也能開開玩笑。知道她臉皮薄,他也就只當不知道,等晚些時候再說吧。
“晚宴快開席了,若都收拾好了,便随我一同去吧!”
“哦,好。”
許知月跟着趙毅一起來到會場時,大部分官員及其家屬都已經到齊了,因着女眷衆多,男女席是分開的。
許知月在宮人的指引下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就在趙毅的對面。而她的上首只有一位一直深居簡出,存在感不怎麽強的魏王妃錢氏。
許知月只與她見過一次,連話都沒說上兩句,因此兩人的位置雖相鄰,但點過頭,打了招呼也就沒在說話。
原本王妃的席位還應該有一位寧王妃,但卻在半年前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一個不到五歲的兒子。
先寧王妃乃是皇後母家,前寧遠候的嫡長女。自先寧王妃去了以後,太後便打算讓許家三房的許知煙嫁過去。只是皇後似乎并不怎麽樂意。
但皇後畢竟勢微,又還得倚靠太後,便是再怎麽不樂意,也還是同意了,這也是為什麽許知煙敢在她面前這麽嚣張的原因。
畢竟她一嫁過去就是許知月的嫂子了,寧王又是嫡子,他們一家似乎都已經認定許知煙必然是将來的皇後了,一家子眼高于頂,從未将其他人放在眼裏。
許知月搖了搖頭,将這些想法全部掃開,只見最高處的主位放了三張桌子,想必是為皇帝皇後以及柳貴妃準備的。
許知月看了看還空着的主位,抱緊了手中的手爐,也不知道皇帝什麽時候來,再不來,她不是被餓死的就是被凍死的。
許知月又掃視了一圈,人基本都已經來齊了,就差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閃亮登場的皇帝了。
她在不遠處的臣婦席位看到了林氏,朝她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林氏也看到了她,眉眼含笑與她點頭示意。
此次狩獵,朝中有頭有臉的官員俱是到場,就是一些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的官員,今日也來了不少,許家作為天子近臣,又是皇帝的親家,自然是要來的。
果然,男子席那邊,許靖遠與許知潔的席位雖不是最靠前的,但也算是最顯眼的位置了。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就在許知月在人群中發現了蘇嘉悅正想打招呼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唱名聲響起,看着入場處一身明黃的皇帝,許知月不得不起身跟着衆人一道行禮。
“都起來吧,今日也不是什麽正式的宴會,大家都随意些即可。”皇帝似乎心情還不錯,一路都帶着笑。
皇帝入座後,宴席也就正式開始了。
宴席到了後半段,吃吃喝喝的也都差不多了,見帝後貴妃都已經離了席,許知月被冷得受不了了,也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才剛出會場不過幾步路,就聽後面有人在喚她。
原來是同樣早就坐不住了的蘇嘉悅見她離席了,便也馬上追了出來。
“臣婦見過豫王妃,王妃安好呀!”蘇嘉悅停在她面前,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語調卻是十分調皮。
“快起來,都嫁人了還這般調皮,看來張小将軍待你果真是極好的。”
“哎呀。怎麽好端端的說起他來了,我這不是跟你關系好才跟你調皮的麽,跟他有什麽關系!那個木頭,你怎麽就看出他待我好了”她嘴硬的辯解,耳朵卻是紅了起來,滿臉的嬌羞。
許知月也沒繼續與她辯駁,看了眼身後的清雨清雲,幾人會意,相視一笑,也沒在繼續打趣她。
蘇嘉悅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知道自己被她打趣了,也不與她計較,“我确實是過得還算不錯啦,且不說那塊木頭怎麽樣,他母親帶我卻是極好的。不說我了,你過得怎麽樣呢?你成親那會兒,規矩禮節實在太多了,我也沒能好好跟你說上幾句話。”
“王爺待我也是極好的,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豫王殿下英姿勃發,器宇軒昂,神采斐然,戰功赫赫,一表人才,我自然是相信他會待你好的。”
許知月看着她一說起趙毅就兩眼放光,滿臉崇拜的樣子,不想說話了。你這麽誇獎別的男人,你家夫君知道嗎?
蘇嘉悅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自幼便崇拜那些武功蓋世的英雄豪傑。
趙毅十九歲陳水關一站,以三萬人馬大敗梁國六萬大軍。只用比敵人少了一半的人馬,硬是将一場本該必輸無疑的戰役扭轉了乾坤。他與馳援的軍隊彙合後,一路将梁國大軍打得抱頭鼠竄,直至梁國舉起投降,與大周簽訂割地賠款的條約。此後,趙毅的名聲大噪,再加上他品貌非凡,劍眉星目,又潔身自好,是整個大周不少閨中女子的夢中情人。
不少原本嫌棄武将粗魯的女子都拜倒在了趙毅的銀盔鐵甲之下,更別提這位本就十分崇拜英雄豪傑的蘇嘉悅了。也不知道她家那位同為武将的張小将軍暗地裏吃了多少醋。
許知月對這些傳聞倒是沒什麽感覺,畢竟再怎麽好也與自己無關,她終究是要回去的。
她伸手在早已因為花癡而走神了的蘇嘉悅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張少夫人!你家夫君吃醋啦!”
“哎呀,你幹嘛呢!”蘇嘉悅拍掉眼前的手,有些不大好意思。
“你都這麽相信你家英雄的品性了,幹嘛還關心我過得怎麽樣。”
“這怎麽能一樣!”蘇嘉悅提高了聲音,“還有,什麽我家的,那是你家的好嗎?再說了,豫王殿下的品性咱們自然是信得過的,但你嫁的可是皇家啊!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雖然在學識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才氣,但這不代表你就鬥得過宮裏的那些牛鬼蛇神啊。”
“而且我可都聽說了,你才大婚第一天就被皇後罰跪在宮門口了,看來我得好好教教你怎麽鬥惡婆婆了。”她撸起袖子,準備大顯她從幾十個話本子裏學來的神通
許知月笑着打斷了她,“你自己都沒鬥過惡婆婆,能有什麽招數交給我?”
“哎,怎麽就不行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我會的可多了呢,我是沒什麽機會施展了,正好讓你來試試看管不管用,要是有用,我就出一本書,專教小媳婦智鬥惡婆婆。”
許知月看着她手腳比劃的樣子忍俊不禁,“行了,你那些招式留着教別人吧,皇後雖罰了我,但她也沒撈着什麽好,被罰了禁足,還是因為冬獵這才被放出來的呢,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麽傻。”
“哦,是嗎?那行吧,既然你不領情,那我只好去教別人喽!”蘇嘉悅攤手,見她好像确實沒吃什麽虧的樣子,便也就作罷了。
她那些還沒有實驗過的伎倆還得先好好試驗試驗才行,萬一要是行不通,又是在皇宮那麽危險的地方,一不小心害了她怎麽辦?
“對了,聽說許知煙和李湘也來了,她們倆一向與你不對付,你記得小心一點。”
許家三房雖沒什麽本事,但奈何有個太後在背後撐腰,許知煙作為未來的寧王妃,婚事基本已經過了明路,她能來倒也說的過去,但那李湘,她們家都那樣了,怎麽還能來?
許知月看出她的不解,便主動解釋道:“先前皇後以身體不适,思念娘家為由,求了太後讓李湘進宮為她侍疾,皇上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應了,這些日子在宮裏也沒鬧出什麽事來,聽說比以前收斂溫順了不少,皇後便将她一起帶來了。皇上好像也沒反對。”
“是嗎總之你小心一點吧,我總覺得這兩人聚在一起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