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
第20章 20.
秦倦身體很涼。
即便溫山眠在上邊靠久了靠出溫度,觸感極佳的肌膚下邊也還是透着微微的涼意。
不過溫山眠不介意,時間長了甚至感到熟悉和心安。
這一夜他還是堅持着沒有徹底睡去。
雖然知道有秦倦和阿二在大概率不會出什麽事,但如果他願意仰仗這些的話,或許一開始就讓秦倦帶他去那些大島了。
而他既然選擇自己走完這條路,就得按部就班地來,像過去為了狩獵血獸時每天的訓練一樣。
遠行本就充滿了不确定性,誰知道未來去大島時會不會碰見更兇險的環境?
所以眼下路途上的每一步,都是在為明天打下基礎。
大腦不陷入深層睡眠,只閉眼在淺層呆着。
放松整個身體讓它們休養調整的同時,依舊能察覺到外部的變化。
這種訓練溫山眠很小的時候就做過,他可以在很細的樹枝上動也不動地呆一夜。
哪怕沒有真正睡着,第二天醒來時精神狀态也會很好。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好。
山尖清晨的濕味才剛傳來,溫山眠的眼睛就倏地睜開。
然後下一秒便從秦倦懷裏、怪石背後探出個腦袋朝山的那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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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随時可以休眠,平日裏卻不需要像人類一樣一板一眼地休息。
除非力竭。
而一個白天的活動對秦倦來說顯然遠沒有到力竭的地步。
溫山眠呼吸節奏一變,他就察覺到了。
原想等他賴一會再睜眼,卻不曾想原本在懷裏靜靜躺着的人會突然支棱起來。
秦倦睜眼偏眸看他。
就見溫山眠看向怪石後的整個眼睛都睜大了,淺棕色的眼睛像寶石一般放光彩。
眼下是清晨黎明前。
前一天的大雪一直下到了半夜,不僅越川山,連對山也能看見厚厚一層白色。
而或許是受雪的影響,天空的雲朵看着比平日裏要更潔白透徹一些。
就飄在淺藍色的天空下。
被自對山升起的金色太陽照出深淺不一的耀眼光芒。
但溫山眠卻并不是在看太陽,他在看……巨鳥。
過去在越川時,就偶爾會飛過的巨鳥。
那時溫山眠只是單純覺得它大,可如今在山頂遇見時,才驚覺它原來有那麽大。
就在剛才,它的腹部幾乎是貼着頭頂的暗木飛行而過。
略下大片深色陰影的同時,溫山眠幾乎能嗅到它腹羽帶來的風味。
而那龐大身軀遮蓋之下,顯得溫山眠是那麽的渺小。
或許還不如它的眼睛、翅尖羽大。
這巨鳥從不在越川停留,所以越川沒人知道它的來處與歸途。
只知道相比怪魚,它從不主動攻擊人,在長空中總是飛得很穩。
溫山眠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它。
感受到那強韌的身體與力量。
有那麽一瞬間,溫山眠迎着朝陽的光線,好像遠遠在飛走的鳥背上看見了什麽東西。
但轉瞬即逝,瞧不真切,不知是不是被光芒晃出的陰影。
巨鳥飛行速度很快,沒多久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可留在原地的溫山眠視野卻緊跟着它尾羽掠下的痕跡,被帶向了更廣闊的天際與對山。
朝陽在那個方向靜候。
溫山眠眼睛都看酸了,才輕輕眨那麽一下。
然後很快便回過神來,說:“……先生,我們出發吧。”
去對面的山脈。
*
想去那片山脈,首先得穿過眼下的峽谷。
這峽谷很深,且相較溫山眠爬上來的那一面,會陡峭許多。
山體錯落,怪石頻突。
山尖往下有那麽一小段距離更像是被刀切過一般,又光又滑,只有暗色的山壁,沒有綠木,連積雪都停不住。
但或許有薄薄的冰層。
再往下看,才重回斜坡。
可那斜坡看起來也沒有上來的那面平緩,垂下的角度劇烈,一看就很有難度。
溫山眠不怕高,确定路線後便直接從頂峰躍下,同那光滑的山壁平行,落在一處突出的石頭上。
一夜純白的積雪被他踩落幾捧。
他前一天晚上在樹上觀察了下邊的峽谷許久,發現哪怕入夜,裏邊也沒什麽動靜。
偶爾的變化全是霧氣在随風動,很有規律,這并不符合有血獸存在的地界狀态。
也不知是不是那霧氣在遮擋住視野的同時還隔絕了聲音。
所以溫山眠後來才選擇去秦倦身邊休息。
然後一夜下來除了風聲以外,他依舊是什麽聲響也沒聽見。
常理來說,下比上容易。
但在這片區域卻似乎不那麽适用。
一夜的雪讓山體變得濕潤。
怪石那麽多,溫山眠對這邊山勢也算不上熟悉,如果一不小心絆到那,說不定直接就摔下去了,然後磕在哪塊石尖上。
所以他走得很謹慎。
是第一次下這樣的山路,習慣之後覺得……還挺刺激。
尤其到半山腰以後,因為霧氣濃重,可見度差,所以非常考驗反應能力。
溫山眠有一次不小心絆到了地上的蔓條,人懸空向下摔,險些要栽到地上去時,直接扒住了更下邊一棵暗木的枝幹,然後整個人翻躍上去。
耳邊順着他的動作帶起風響。
而風又在濃厚的霧氣中為他卷進新鮮空氣,讓溫山眠好像瞬間就點亮了一種新的下山方式。
這時候,他已經完全進入峽谷的霧氣之中了。
那氤氲的暗霧在他周身漂浮,和分界區裏的如出一轍,漸漸開始遮擋人的視線。
溫山眠找到了這一帶暗木的規律,沒發現什麽危險,便索性開始借住枝幹往峽谷內加快速度躍下。
而他最後因發現地勢變緩而停下時,太陽剛剛升到一半。
這意味着時間未進入正午,還算早上的範疇。
也就是說這一段路程雖然下來得很不容易,但速度整體來說還是快于昨天向上攀登的。
可溫山眠在漸漸緩下腳步時,卻輕輕皺了皺眉。
越到下邊,霧氣就越濃重。
這霧和分界區的還不太一樣,像是被夾在了兩山之間,流通性很差。
五感越敏銳的人對此感觸越清晰,會覺得好像被置身于了一個充滿霧氣的封閉盒子裏。
谷底沒有暗綠,全是和高山上如出一轍的黑木。
雖沒有上邊的結實巨大,卻更密一些。
有些枝丫在很低的位置就分叉開來,不小心容易撞上或者是被戳到,給人在行路間增添了難度。
就好像在上邊因霧氣看不見谷底一樣,在谷底也因霧氣看不見豔陽。
溫山眠下來後好像轉瞬又回到了黑夜,也失去了在上邊能用來判斷大致時間的天空。
時間和空間全部被模糊,那種第一次步入分界區的警惕感本能地浮上心頭,即便他暫時還什麽都沒找到。
可這樣白夜不分的環境,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血族的天堂。
身後傳來很輕的破風聲,秦倦落在了溫山眠身後。
這人下山沒用走的,實在是太陡峭了,嫌麻煩。
在山頂看着溫山眠落進霧氣裏,聽着聲音覺得差不多,才直接從頂峰躍下。
阿二和他一起,一人一獸落地時一點聲響沒發出。
秦倦不喜地看了眼周圍。
潮濕、封閉、能見度差。
放眼望去除了暗木還是暗木。
“我聽見水聲了。”溫山眠說。
視野模糊的時候,耳力就派上用場了。
這霧雖然遮擋了眼睛,但并非有生命能将人聽力也模糊的霧氣。
身處其中,流水劃過石頭的聲音還是可以聽見的。
而且那聲響似乎很近。
秦倦說:“嗯,然後?”
溫山眠想了想:“去看看吧。”
這下邊的能見度實在是太差勁了,按理說他應該直接往山上走,盡快離開這被霧包裹的峽谷。
但溫山眠之前在山上就觀察過,另一座山朝峽谷的這一面也非常陡峭,和他剛剛下來的那一段路途有些相似。
所以攀登之前,最好還是把峽谷裏的情況摸清楚,以防遭遇什麽意外。
溫山眠在前邊小心地走,秦倦則在後邊不緊不慢地跟。
他對峽谷沒有恐懼,視野也比溫山眠要寬闊許多,清楚峽谷內的狀态。
而沒多久,他就看見前邊的溫山眠緩緩蹲了下來。
他找到了水流。
準确說應該是小溪,在亂石間流淌出了一條道,一路向遠方而去。
溫山眠的夜視能力不錯,在習慣暗霧後可見範圍便稍稍增大了一些,能看清五六米內的東西。
自然也就瞧見了小溪旁邊,癱在一塊硬石上的東西。
溫山眠蹲下去後愣了愣,然後才伸手将它拾起。
那東西本是奄奄一息,被溫山眠撿起後卻突然劇烈掙紮起來,薄薄的魚尾和光滑的身體在溫山眠手中瘋狂顫動。
這是--
溫山眠将它撥回到溪水之中,那魚便立刻抖抖尾巴,逃也似的順着溪水而去。
在離開之前,張開的魚翅末端,有小小的圓球因入水而亮起昏暗的光芒。
“光魚。”溫山眠輕聲說。
他曾經在末海見過,是深海物種,因為翅膀上有球狀物會發光,所以被末海人簡稱為光魚。
但深海理論上來說不需要光明,所以末海也有傳說,說光魚是海神的侍從,為其照亮海底與宮殿,偶爾受到海浪的沖擊,才被帶至淺海。
身居末海那樣的地方,人們對這樣的神明總是有非常強烈的崇拜,所以末海人從不捕捉光魚。
而光魚能出現在這裏……
只能說明峽谷并不是完全封閉的,它至少有某一個地方連接了大海。
光魚揚長而去,魚翅尖端的星芒為救下它的旅者在這霧氣彌漫的峽谷裏照亮了一小片。
溫山眠看見了溪邊的幾節白骨。
不是人類的,普通獸族連分界區都進不去,更別提山頂,所以這大概率是血獸。
也許是從上邊掉下來了吧。
血獸雖然比普通獸族強大,但攀登那麽陡峭的山壁還是做不到的,長久以往,或許就死在了這裏。
溫山眠想到這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峽谷裏或許沒有什麽血獸,至少不會有血狼。
血獸雖比普通獸族強大,但卻不像高等血族一樣不飲血也能活,失去食物它們同樣會死。
而在這樣寂靜的峽谷之中,恐怕沒有太多的食物供給它們。
只靠小溪裏偶爾游來的那點魚未免太磕碜,加上沒有它們最喜歡的人血,群居的血獸必定不會選擇在這裏生活。
但是。
溫山眠一路向前走。
他之前就察覺到了遠處有一片地方的霧氣流動不太對。
方才借住魚的光芒隐約瞧見,那似乎是溪邊靠山腳位置的一個完全斜下掘出的地洞。
邊緣層次不齊,有很小的石子和軟泥,泥底蠕動,發出一剎那奇怪的聲響,像是什麽濕毛動物在鼓動喉嚨。
“阿眠。”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近乎聲音響起的同一時間,溫山眠的長刀出鞘。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最後一次冒泡,明天它就準備跳舞啦!!!!!
啵啵3
光魚,海神的落跑小嬌妻(你在說什麽(大霧(不會有的(咦寫一個好像也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