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知道
知道
經過媒體的有意炒作，尹若心的中醫館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生意受到了影響。
每天都有扛着攝像頭在外面等候的記者。
陸承佑私下找人查到李貴的兩個兒子在最近幾天收到了國外一所名校的破格錄取通知書，估計這就是籌碼，才讓李貴不惜糟蹋一條腿，都要聽從那人的安排。
陸老爺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兩條腿恢複得差不多，不用拐杖也能走路。新公司的籌備事宜有專人替他負責，目前一切都進展良好，他并沒有多少需要操心的事，每天大部分時間裏都是種種花喝喝茶，生活得很惬意。
陸承佑過來看他，陪着他在後花園裏坐了會兒。今天難得出了太陽，不是太冷。
“歐洲有一所大學，我記得您跟那個大學的校長認識，”陸承佑不至于跟他拐彎抹角，直接說：“他曾經出過資金問題，還是您幫的忙。最近他的學校要招兩個學生，那倆人人品不好，您給說說，讓拒了吧。”
老爺子就知道他今天來準是帶着目的。
“上次來看我，是為了讓我聯系紫英的老總開個人，今天來又讓我聯系人家校長，你就不能是單純為了看我這個老頭子才來的啊？”
“我做這些事又不是為了自己，”陸承佑知道怎麽拿捏他：“是為了您的孫媳婦。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了，您說說，這我能不管？”
“敢欺負我孫媳婦，那确實不能不管。”
老爺子氣哼哼，從傭人手裏接過手機，撥出去一個號碼。
等電話接通，老爺子一口流利的英倫腔，跟對面那人先寒暄了幾句，緊接着問起了李貴的兩個兒子。校長懵然不知，問過手下的人才知道有那麽回事。他聽明白了陸老爺子的意思，保證：“我都知道了，等我去好好查查，如果真有違規錄取的事，我會嚴肅處理的。”
陸老爺子挂了電話，說：“看來我的面子還是挺夠用的，哪個老友都得賣我幾分面子。”
“那是，也不看您老年輕時是怎麽大殺四方的。”
“少給我貧。你要是真瞧得起我，當初我勸你讓你接手我的産業，你為什麽不願意？如果陸氏是你接手的，根本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陸霆申不樂意讓我接班，想把産業留給他的小兒子，您不是看不出來。”
“可你要是真有心思跟陸一聰争，就他那個榆木腦袋絕對争不過你。”
老爺子嘆口氣：“我知道，你對進軍商界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現在你又是研究院得力的人才，更不能碰商了。雖然你那的工資再加上獎金也不低，可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太過。你從小是錦衣玉食長起來的，沒吃過苦。你覺得無所謂，可阿惹她心疼你。有件事阿惹不想告訴你，我就也幫着她一起瞞了。”
陸承佑這才嚴肅些，問：“什麽事？”
“銀杏路你的那套別墅，還有你開的那輛庫裏南，都是阿惹出的錢。她知道你不會花她的錢，怕你不接受，所以才拜托我，說是我買回來的。她比我更心疼你，怕你過得不好，想盡她所能給你優越的生活條件。也正是因為這樣，你坐牢的那幾年，她才會拼命掙錢。她不想讓你出獄後連個家都沒有。
“我之前說給你買房子和車是用了我的棺材本，那都是騙人的。我的棺材本，阿惹一分都沒讓我動。她是個太好太好的女孩，有時候我都想，我的孫子肯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這輩子才能遇到她。所以你為了她坐了七年牢，我一點兒都不怪她，我覺得是值得的，這樣的女孩，值得你為她付出一切。”
老爺子從口袋裏掏出幾個存折，放在陸承佑面前：“這些算是我給你攢的一點兒家産，不多，也就二十個億。你不要推辭，好好拿着，爺爺手裏還有錢，夠我花的了。這些你就當零花用，阿惹喜歡什麽你就給她買什麽，別委屈她。”
陸承佑拿起存折看了看，怎麽都沒想到這老爺子留了這麽大後手。
他舉了舉存折：“您棺材本留了二十個億？”
“這都算少啦，”老爺子頗為惋惜地說：“要不是你爸把産業給我毀了，這錢起碼還能再乘個十。”
“還有，我最近收到消息，你爸動了想回國的心思。”老爺子告訴他：“當初他走的時候拿了不少錢，這幾年什麽生意都投過，賠的比賺的多，再加上他跟他兒子花錢那樣，我估計他們是想回來借你的光東山再起。如果他們真的來找你了，你不用顧念什麽親情，就當不認識他們。現在只有我才是你的親人，他們不配跟你沾親帶故。”
陸承佑默了會兒，垂下的視線看向茶盅裏的茶湯。一片雪花飄落進去，瞬間融化不見。
雪勢沒一會兒就變得大，傭人過來收了茶具，他攙着老爺子進屋，說：“我都知道，就算您不說，我跟他也沒什麽父子情了。”
每到下雪，後院裏的風景就變得格外好看。
尹若心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裏窩着，看院子裏的白雪紅梅。旁邊擱了個小火爐，爐上放了個小茶壺，壺旁圍了幾個小橘子。她手裏拿着夾子，等橘子一面烤得滋滋冒氣後翻個面。
烤熱後拿起一個，還沒剝已經被燙得丢了手，橘子咕嚕嚕往前滾，她對着被燙到的手吹個不停。
陸承佑從外面回來，撿起滾落在地上的橘子，放在一邊小托盤上，抓起她的手看了看。
燙得并不嚴重，連紅都沒紅，可他還是拉着她的手在水龍頭下沖了幾分鐘涼水。
“這麽不小心。”他抽了紙巾把她的手擦幹：“一會兒沒盯着你就能給我找點事。”
“又沒有怎麽樣。”
尹若心把手抽回去，繼續去烤小橘子。陸承佑在一邊陪着坐下，拿起一個橘子把熱燙的橘子皮剝下來。
“我去見爺爺了，”他把橘子的筋絡細心摘下，幹淨的橘肉喂到她嘴裏：“他說這套房子，還有外面那輛車，都是你出錢買的。”
尹若心怔了一瞬，嘴巴動了動，咀嚼出烤橘子甜蜜又溫熱的汁水，低着頭沒說話。
陸承佑并沒像她擔心的那樣生氣，而是又往她嘴裏喂了瓣橘肉，說：“我家阿惹這麽能掙錢，年紀輕輕的已經是個小富婆了，一送就是送車送房。”
“醫館确實挺掙錢的。”她說：“有些人千裏迢迢趕過來，就是為了找我治病，其中有好多人出手都很闊綽。”
她把一家岌岌可危的中醫館經營得紅遍了大江南北、紅到了國外，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精力。陸承佑曾找醫館的醫生和護士閑聊過，過去那幾年裏，尹若心就像是不知道累的機器人，每天都在醫館忙到很晚，從來沒有過休息日或節假日，就算是除夕，都會一個人守在醫館裏。
她想用忙碌把大腦充實起來，這樣就不會一直想陸承佑。
“我爸爸跟我說，錢是掙不完的，”她說：“而人是貪得無厭的，很容易掉進錢眼裏，他不希望我長大以後也成為那樣的人。他說，我們一家人都是普通人，就普通地活着就好，不用跟別人比。可是你跟我不一樣，你生下來就不普通，我不舍得讓你出獄以後吃苦。所以那幾年我确實跟魔怔了一樣，每天就想着怎麽賺錢。我想起碼把你的房子贖回來，讓你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陸承佑的眼睛不知不覺紅了。
他深吸口氣，把胸臆間一時無法排解的情緒壓制下去，說：“沒見過你這麽傻的女孩。”
“房子和車是我要送你的，”尹若心怕他不高興，搶先道：“你要是拿這件事怪我的話，那我也生氣了！”
陸承佑淡淡一笑，抽了張紙巾把沾染了橘汁的手擦幹淨，這才把她抱過來，在她唇上很輕地親了下。
“沒想怪你，只是你以後再做這種事就直接跟我說，不能再瞞着我，知道嗎？”
尹若心不再那麽緊張了，手指勾着他的襯衫扣子，問：“我要是告訴了你，你會收嗎？”
“我的自尊心沒你想得那麽高貴。”
陸承佑從口袋裏拿出幾個存折，交到了尹若心手裏：“爺爺給的我都拿了，你覺得我能多有原則？”
尹若心翻開存折看了看，等數清楚後面的0，眼睛睜大，難以置信道：“二十億！”
陸承佑逗她：“我家小富婆還會把這點兒錢放在眼裏？”
尹若心嗔他一眼，重新看向存折，由衷道：“爺爺真的好疼你。”
“沒你疼我。”
“這些錢你收好，”他說：“這是爺爺給孫兒媳的。”
尹若心的手指僵了下，臉上紅了紅。她雖然跟陸承佑住在一起，但兩個人還沒有商量過結婚的事，乍一聽到這樣的詞語心髒跳得有點兒快。
陸承佑早就把工資卡全都上交給了她，卡裏每個月都能收到一筆不菲的錢，雖然跟他家裏從商的時候不能比，但也算十分豐厚了。他身上沒留什麽財産，手裏所有錢都給了她管。
“還是你自己拿着吧。”她說：“這太多了，我不敢收。”
“讓你拿就拿着。”
陸承佑把存折放她手裏，收緊她的手指：“我喜歡讓你管我的錢。”
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命都交到她手裏。
尹若心沒再推辭，鄭重其事地收了存折，揶揄道：“那我要好好找個地方藏起來，不能被你發現，不然就你大手大腳的，沒幾天就要給我花完了。”
陸承佑笑了笑，說：“放心，錢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沒有誘惑力了，現在能誘惑到我的只有你。”
“這兩天我剛好有空，”他又拿了個橘子，把皮剝掉喂她吃橘肉：“帶你去山上泡溫泉好不好？”
最近尹若心不能去醫館，每天就只是待在家裏，門都不出。陸承佑想讓她出去散散心，等事情妥善解決後再回來。
尹若心答應了。
她打算簡單收拾出幾件衣服，進了衣帽間看了半天，糾結了半天，不知道要選哪些。
扭過頭，問：“你說我穿哪件好看？”
陸承佑：“不穿最好看。”
她無語：“你正經點。”
“哪件都好看。”陸承佑把她拿出來的幾件衣服全都疊好放進行李箱：“你這麽漂亮，還擔心穿衣服不好看？”
尹若心抿了嘴笑。
陸承佑總能輕易讓她忘掉生活中的一些不愉快。
只要有他在身邊，不管遇到什麽挫折、麻煩，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麽了。
她連陸承佑都得到了。
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