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暧昧
☆、暧昧
05
霍清寒絕對是問了個他最不可能問的問題,所以紀琰震驚到連煙都掉到地上。
——怎樣算吻技好?
這tm要怎麽回答。
紀琰用手肘戳戳一臉認真的霍清寒,笑得暧昧:“你怎麽回事?開葷了?還是動凡心了?”
霍清寒倏爾一怔,轉過身,手臂搭在欄杆上,姿态懶洋洋的。
“沒,就随便問問。”
打小一塊長大的,紀琰對霍清寒了如指掌,什麽随便問問,一聽就是假話。
他追問:“你就別騙我了,就你,還随便問問?問這種問題?”
霍清寒勾勾薄唇,笑得幾分散漫。
“我好奇,不行?”
“行,當然行。但是你好奇,那就是有大問題了。”
“……”
霍清寒目視前方,随手将未盡的煙滅掉,丢入旁邊垃圾桶。
他不答也不言語,紀琰就覺得自己猜的有七八分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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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春天來了,又到了萬物複蘇動物交/配的季節。”
霍清寒睨他一眼。
紀琰笑起來:“我就覺得今天你很奇怪,你昨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
“肯定有。”
“……”
“你跟你那個漂亮保镖,是不是,嗯?”
紀琰擠眉弄眼,說的含糊暧昧,霍清寒不由得蹙起眉毛。
但他還是不正面回答,紀琰就說:“昨晚她送你回去的吧?那種情況,你一時沒把持住也很正常,怎麽都是男人。說實話,我還真擔心你有什麽隐疾,這麽些年不交女朋友也不碰女人,現在我還放心了。”
“……你躲我床底下呢,什麽都知道。”
紀琰嘿嘿笑幾聲:“合理想象,合理懷疑。你就說,是不是我猜的這樣。”
“不是。”霍清寒回的直截了當。
“那你到底怎麽回事,先不說昨晚吧,你剛剛問我的問題,你怎麽就突然好奇了?”
“就是好奇問問,只是好奇問問。”
“行行行,兒子大了,有心事了,唉。”
紀琰露出兒大不由娘的表情,搖頭嘆氣的。
霍清寒嗤笑一聲:“滾。誰你兒子。”
“那你還要知道你那個問題的答案麽?”紀琰賊兮兮挑眉,“要知道麽?”
霍清寒反應淡淡的:“要說就說,不說就閉嘴。”
紀琰伸手攬住霍清寒肩膀,親自傳授自己浪跡情場多年的經驗。
“吻技這種事,多說不練假把式,還是得實際操作。一個吻技很好的男人,必然是有過很多經驗的。我初戀那會,就一純情小男生,只知道嘴碰嘴,後來才慢慢學會別的技巧。”
“霍
少你這種純情小處/男,現在才開始,估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
霍清寒被無情嘲笑,狠狠瞪了一眼紀琰:“滾。”
然後擡步離去。
紀琰笑嘻嘻的,沖他背影喊:“真是春天到了,我們的霍鐵樹也要開花咯。”
霍清寒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他正心煩意亂着。
他覺得裴煙是在故意惹他,挑釁他,可他偏偏又很上道。
反正那句“吻技死板,不怎麽樣”是真真實實地戳到他要害了。
沒走幾步,霍清寒停頓下來。
前方裴煙正好從轉角過來,不經意地擡眸,兩個人對上視線。
裴煙沒太多表情變化,看到霍清寒就停下腳步,仿佛是毫無波瀾的,靜靜眨了眨眼。
卻有一股無名火從霍清寒體內往上灼燒,像極了外頭愈演愈烈的盛光,灼得他不自覺雙眸半眯。
手機響起來。
霍清寒伸手從西裝褲裏掏出手機,垂目瞧了眼來電人,臉上情緒變化幾分。
接電話時,聲音似是有些不耐:“什麽事。”
霍文翰讓霍清寒回家一趟,有事要談。
父子倆關系并不好,因為早年一些事,霍文翰一直很縱容霍清寒,對他的私生活不多加幹涉,即使霍清寒成了外人口中恣意纨绔的二世祖,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但是這麽些年過去,霍文翰覺得是時候要改變一下了。
霍清寒不知道霍文翰突然找他做什麽,聽到霍文翰聲音,心裏雖煩悶,可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裴煙被霍清寒使喚成司機,開着霍清寒那輛流光藍的限量版賓利,将他送到霍家老宅。
路程并不長,可車內氣氛倒有些意味不明的壓抑。
沉默一路,裴煙把車停下。
霍清寒轉頭看了眼車窗外,多坐了幾秒,才伸手開車門。
“你在這等。”
車門啪一聲被關上。
裴煙回味着霍清寒留下的那句話,再透過車窗玻璃,看他越來越遠的颀長身影——
終于忍不住地捂住胸口心髒處,閉眼深呼吸。
拼演技真是太難了,難得她都快憋不住自己這顆撲通撲通直跳的心髒了。
在紅酒會所,意外親到的那一刻,裴煙就已經快炸成天邊的煙花了。
後面一再挑釁,直至霍清寒親在她唇上——[なつめ獨]
現在想起來,裴煙都覺得腦袋發暈,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霍清寒已經沒了人影。
裴煙才搖下車窗,靠着椅背,讓自己再冷靜冷靜。
反正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在霍清寒面前表露出一點自己的真實情緒的。
她的計劃,現在才剛開了個頭。
-
霍家。
霍家祖輩是有名的古董商,到了霍文翰這一代,資産名望積累到頂峰。霍文翰手握幾家拍賣行,經手過的文物數不勝數。
他是有意思将家業交給霍清寒去繼承的,但霍清寒沒興趣,也不喜歡。
枯燥,乏味,是霍清寒對祖業的印象。
他無法理解,那些冷冰冰的文物古董,到底有什麽魅力。
霍清寒徑直走向霍文翰的書房。
紅木屏風後面,霍文翰在擺弄新茶具,印花精致漂亮,一看就是上好的青瓷。
做古董這一行的,不說學識淵博,但肚子裏都是有幾兩墨水的。
文化底蘊,就是本錢。
霍文翰五十出頭的年紀,微胖,着一件中式亞麻禪服,端起青瓷茶壺的手,手腕處套了串木質佛珠。
他和霍清寒長得一點都不像,連氣質也不像。
嚴格來說,霍清寒像他媽媽。
覺着有人進來,霍文翰沒擡頭,只說:“進來也不敲門,這麽大的人還這麽沒禮貌。”
霍清寒翹翹唇角,把自己甩入霍文翰對面的藤椅裏,雙腿随意交疊。
“說吧,什麽事。”
霍文翰似是沒辦法地看他一眼,說:“沒事就不能讓你回來陪你爸喝杯茶?”
“我沒陪人喝茶的習慣。”
父子倆對話總那麽沒有耐心,霍清寒調整一下坐姿,正視着霍文翰:“有話就說,不說我走了。”
“行行行。”霍文翰斟滿兩小杯茶,放下茶壺後,兩手疊在一塊,手指撥弄手腕那串佛珠,語重心長道:“最近消停點,少跟那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霍清寒撫着自己唇角,要笑不笑的:“噢?你管我?你不是向來都不管我的麽?”
“我知道你本性不壞,也別故意跟我置氣。前段時間那種打架鬥毆的事不要再發生了,這幾個月就消停點。”
不久前,紀琰和幾個朋友跟一幫人起了點争執,互不相讓,最後動起手來。
霍清寒趕到時候,被人從後面來了個偷襲,差點要躺進醫院。
還好最後沒出什麽大事。
但這可把聽到消息的霍文翰給吓壞了。
霍清寒以為,霍文翰是因此而給他找的保镖。
不過這麽說也沒錯,這也算是個契機。
“我給你找的保镖,相處的還不錯吧?”霍文翰試探地問,有些事,他還沒讓霍清寒知道。
霍清寒皺皺眉,沒答。
霍文翰說:“最近這三個月,別惹事,等三個月後,你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
“什麽婚事?”
霍清寒眉目變得犀利起來,仿佛還有些警惕。
“我一直沒告訴你,許多年前,我給你訂了門婚事。以前你還小,就一直沒提。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對方也是古董起家的,門當戶對——”
“你開什麽玩笑?!”
霍清寒倏地站起來,身高腿長的,在坐着的霍文翰身前,很有壓迫性。
眼底一片鴉色,他冷笑:“給我定婚事?你問過我意見麽你就給我定?你以為你生了我就能決定我的一切?!”
“當時你還小——”
“我還小你就已經計劃着怎麽把我賣了變換利益?”
霍文翰沉下臉來:“你這是什麽話!”
“我就這麽告訴你,我不會結婚。”
“那你就打算你這麽無所事事過一輩子?!不成家不立業?!”
“家?”霍清寒嘴角扯出笑來,眼底暗光浮動,說話語氣又冷又涼,“什麽是家?我有過麽?”
霍文翰一時語塞,哽住。
“我從來都沒擁有過的東西,我不會奢望。什麽成家什麽立業,還有那什麽狗屁婚事,交給你小兒子吧。”
“霍清寒!這門婚事沒有你說不的權利,你必須接受!!”
“我憑什麽聽你的?”
“就憑你是我兒子!”
“一出生就抛棄的兒子?嗯?”
霍清寒的笑裏滿是嘲弄,細碎的光點藏在深色瞳孔之下。
他這句話,徹底惹火平日好脾氣的霍文翰。
霍文翰站起身,揚手一揮,狠狠扇了霍清寒一巴掌。
相隔在兩人之間的桌面茶壺受到碰撞,發出清脆的摔打聲,滾燙茶水也洩了一地。
霍清寒半側着頭,左臉火辣辣的疼痛,在一點一滴的提醒他,他不過是個被抛棄來抛棄去的拖油瓶。
眼前這個人是他父親,卻也是第一個不要他的人。
所有的情緒,都被霍清寒藏好,留在面上的,依然是個雲淡風輕的笑。
“打完了?舒服了?”
他勾勾唇,實在無法讓人琢磨他的真實情緒,“我可以走了吧?”
-
裴煙在車裏坐着,有點兒無聊。
霍清寒這輛豪車,車內每個地方都很奢華,功能完善,裴煙無聊到把每個功能研究了個遍,直到聽到外面一聲細小的貓叫。
喵的一聲,輕柔,戳人。
裴煙打開車門下車,瞧見一只毛發柔白的小貓藏車輪旁邊。
看着不像是流浪貓,幹幹淨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跟貝加爾湖似的,讓人看一眼就會迷醉。
小貓又喵叫了一聲,裴煙看着喜歡,但沒敢去抱,只蹲下來,觀察着它。
身後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裴煙回頭去看,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朝她跑來。
寬松體恤,身形單薄,模樣白淨富有朝氣,滿滿的少年感。
裴煙看到他,想到了差不多年紀的裴修。
少年在裴煙身邊停下,注意力一直在車輪旁的小貓身上,他彎腰伸手:“妙妙,來。”
他應該就是小貓的主人,小貓看到他,就主動跳到他的手上,他也順勢抱起它。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
裴煙看着逗貓的少年,随口問了句:“你是它主人啊。”
少年恍然擡頭,朝裴煙看過來。
一個對視,他微怔,一時忘了說話,心跳聲怦怦。
裴煙笑笑,拉開車門,好心提醒:“下次看好點,躲在這種地方,差點出事。”
直至她坐進車裏,少年都沒完全反應過來,好似心神都被攝取。
恰巧這時,從霍家出來個人,冷着一張臉,渾身戾氣。
他徑直走至車邊,拉開副駕的門就坐進去,沒多看裴煙和那個少年一眼。
少年更加愣,嘴巴張了張,可到底沒敢跟霍清寒打招呼。
車門緊閉,空氣凝滞。
裴煙側頭看着霍清寒,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左臉上的紅印,很清晰。
她的心忽然提起來,想關心,關心的話卻止于唇齒。
“現在去哪?”想了想,裴煙還是問了這句。
霍清寒閉閉眼,仿佛有些累,只說:“先開走。”
熟悉的限量版賓利揚長而去,抱着貓留在原地的霍松雨很久才回過神。
他沉思幾秒,往家裏走。
家裏安安靜靜的,像霍清寒沒有回來過一樣。
見到傭人阿姨,霍松雨把貓交給她,順便問:“大哥回來過了?”
傭人接過貓,點點頭。
“好像跟先生吵架了,剛才動靜挺大。”
“你幫我看一下妙妙,我去看看我爸。”
“哎,好。”
二樓裏側書房,茶水茶杯亂糟糟的,還是霍清寒離去前那模樣。
霍松雨在門口敲門,沒人應,等走進來,看到的是暗自神傷的霍文翰。
他抿抿嘴巴,試探性地喊了聲:“爸。”
霍文翰神色哀傷,還在後悔自己剛剛動手打了霍清寒。見着霍松雨過來,就勉強笑笑:“回來了,妙妙找到了?”
“嗯,找了一大圈,在門口……大哥的車底下找到了。”
霍文翰微微一頓:“你見到他了?”
“大概算吧,他可能沒看到我。”霍松雨猶猶豫豫的,“大哥好像……心情不好。你們又吵架了嗎?”
“老樣子。”霍文翰笑笑,“你去學習吧,家裏的事不用管。”
霍松雨很聽話,轉頭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霍文翰:“大哥回來時,帶了個姐姐,那個姐姐……是他女朋友嗎?”
霍文翰猜到霍松雨說的是誰,他嘆氣一聲:“是就好了。”
那他也不用這麽煞費苦心地安排了。
聽到這個回答,霍松雨不知為何松一口氣,想着裴煙的模樣,耳根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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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紅晚霞逐漸從天邊褪去,暮霭昏暗,山巒那頭,已經灰藍低垂。
線條流利的流光藍賓利,一路往前,在道路上馳騁,逐漸與天色混為一體。
最後,車在郊外的半山腰停下。
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開始有幾顆零散的星在灰藍的天邊閃爍。
公路兩側的枝葉在晚風中搖搖曳曳,霍清寒靠在車前看遠處風景,目光放遠,俊臉緊繃。
裴煙買了兩瓶水回來,發覺霍清寒還是她離開之前的那個姿勢,一直沒動過。
她走過去,将冰鎮過的礦泉水遞給他一瓶,他沒接,沒什麽反應。
裴煙順手就把礦泉水貼到霍清寒還有些紅的側臉,霍清寒反射性轉頭,往旁邊退了一點。
他不悅擰眉:“你幹什麽?”
“拿過去敷一敷,消消腫。”裴煙晃晃手上那瓶礦泉水。
霍清寒打量礦泉水一眼,有點兒意外:“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在你一個人站在
這思考人生的時候。”
“……”
“你到底要不要?”
裴煙也有了點脾氣,她走了大半段路,才在一家偏僻又破舊的小店裏買到冰鎮過的礦泉水。
山路不好走,要多累有多累。
霍清寒靜默幾秒,心內有所觸動。随後他低眸,伸出修長手指撚住瓶蓋,接過礦泉水。
瓶身冰涼,握在手中,涼意滲進掌心皮膚裏。
他又陷入沉默。
這次卻不是在想霍文翰打他一巴掌的事,而是,身邊這個女人。
裴煙側倚着引擎蓋,擰開礦泉水瓶蓋,細長白皙的脖子仰起,就着瓶口喝了幾口。
弧度漂亮,像清冷高貴的黑天鵝。
感覺有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裴煙緩緩側過臉,不明地詢問霍清寒:“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霍清寒收回眼神,轉而遠眺夜空,嘴角揚起點笑。
這個天色,公路旁的路燈還沒按時亮起,這世界仿佛沉浸于一片灰藍之中。
連霍清寒的側臉輪廓,都模糊了起來。
裴煙被他弄得不明所以,看了他一會,回過頭,默默把瓶蓋擰回去。
而這時,她卻聽到他用熟悉的玩味語氣,對她說:
“要跟我做/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