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不妥,假定布局之人真的是他,他既約了時間,你現在去找他,恐怕也是徒勞。”方應看搖搖頭,“而且此人這幾天行蹤詭秘,我今日不止是去尋這些東西,也是曾派人找他下落,卻是無功而返。離二十三不過幾日,怕是來不及了。”
楚妍又細細将她知道的,關于妙僧無花的傳聞都略了一遍,還是覺得此人必不可能勝得了她師父。而且也想不出來他找上自己的原因,難道是想“他鄉遇故知”慶祝一番?
她左思右想,也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朝方應看說道:“若是他真有什麽安排,想必應該是在英雄會上,侯爺今日去見諸葛神侯,可知道他們是怎麽安排的?”
“臘月二十三,金明池畔設了諸多擂臺,一天之內取十名優勝者,待到晚上,那紅樓高閣頂上置了一盞鲛人燈,不拘手段,摘得此燈者為最後贏家,可得天子賞賜。”
“天子也會到場?”楚妍微微詫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怕是不妥吧?”
“你當本侯那時候在做什麽,當然是在天子身邊。再說,此事還沒定死,說不定只是派個代表來。”
楚妍聽到後半句才覺得合理一些,畢竟天子和江湖客扯到一起,總覺得有些怪異,她仔細思索一番,說道:“侯爺,我想去參加英雄會。”
方應看聞言微微詫異,“不找你師父了?”
“若寄信之人真的是妙無花,我師父定然沒落在他手裏,說不定他只是撿了把扇子來吓唬我。何況不管怎麽說,我要是能在江湖中闖出些名聲來,日後行事也方便些。”
方應看今日已經見識過楚妍的本事,對她想參加英雄會這件事也不是太過擔心,何況當日他也在場,便是有人做什麽手腳,他也來得及援手。
“你若下定決心,本侯也不攔着你,這幾日你早些起來,和我去演武場喂招,你打算用什麽兵器參加?若是府裏的不趁手,我現在找人給你打一把。”
“也不用那麽麻煩,找套開了刃的飛刀便是。”楚妍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真有人欺負到我頭上,我的刀也不是不能見血。”
方應看知道楚妍一時片刻也下不了殺人的決心,只說道:“大過年的,你便是饒他們一命也不算什麽,斷然不是因為你軟弱無能。”
楚妍确實覺得到了這個地步都沒能生出殺氣的自己有些不中用,但聽方應看如此寬慰自己,又覺得好像事情就是他說的這般,她不是軟弱無能,只是心情好放人一馬而已。
“謝謝侯爺。”楚妍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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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應看朝她湊過來,故意說道,“你剛說什麽?大點聲,本侯沒聽見。”
“我說!”楚妍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扯着嗓子說道,“侯爺你該回去睡覺了!”
當下就将人推出自己房間,嘭的一聲把門關了。
方應看瞧着那緊閉的門,無奈笑笑,“小沒良心的。”
日子就這麽過了幾日,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二,楚妍一大早和方應看對過招,對方有事出門,她便着手處理府中的雜務。
等到天色漸暗,楚妍正準備離開偏廳,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麽辦,到底要不要子時就去金明池畔蹲着,就看到有人擡着幾個箱子來尋她,說是江南鹽商們送的年禮到了。
楚妍看着那大到把她塞進去都綽綽有餘的箱子,想着這裏面要裝的都是鹽,那該有多好。自千百年前起,鹽鐵等物均是官售,而本朝近些年鹽價過高,便是這京中貴人府裏,也有偷偷買私鹽吃的。
楚妍瞧着那厚厚的禮單,怎麽看都沒看到鹽字,心下扼腕。
旁邊還有鹽商們派來的管事,指着其中最大的箱子道:“這裏面的東西不在禮單上,是幾位老爺特意尋來孝敬侯爺的,希望侯爺親啓。”
楚妍表面上嗯嗯好的知道了,命人賞他辛苦費又收拾了回禮讓他帶走,實際上等他剛出門就把蓋子掀了。
笑話,這裏面萬一放着點不吉利的東西,她查都不查直接送到方應看面前去,那這年可真是過不下去了。
掀蓋子的那一刻楚妍還在心裏祈禱,拜托了,可千萬要是鹽啊。
結果蓋子打開的瞬間,半個屋子的人都傻了眼。
兩名衣着單薄的女子被塞在箱子裏,雪白的皮膚裹着黑色的獸皮,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悶的,臉色彤紅香汗淋漓,許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人掀了蓋子,對上楚妍的目光時還有些發呆。
楚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朝旁邊的侍女吩咐道:“給她倆找兩身厚衣服和幾個湯婆子,再端兩碗姜湯過來。”
她啪的一下又把蓋子蓋上,“收拾好了再把人帶來見我。”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兩名女子站在楚妍前面朝她行禮。
“奴名紅袖。”
“奴名添香。”
“見過這位娘子。”
她二人雖然不知道楚妍到底是什麽身份,但見這府中仆從都以她為主,也不敢輕易得罪。
紅袖捧着個信封朝楚妍遞過來,“這是鹽商老爺們孝敬侯爺的。”
楚妍理都沒理上面“侯爺親啓”四個字,擡手把信拆了,看完之後知道這兩名女子乃是某鹽商的幹親,對方聽聞方應看不日就要遠赴關外,特意送來服侍,還提了幾句什麽從小培養,多才多藝,知冷知熱之類的話。最底下還有一摞大額銀票。
看完之後将信疊回原樣,楚妍說道:“等晚上侯爺回來了我會和他禀報這件事,你們倆先等消息吧。”
“娘子可以将我們姐妹帶着一起去面見侯爺嗎?”紅袖朝楚妍伏伏身子,“我二人奉命來此,若是沒謀到個好結果,怕是難以同家中交代。”
“你是說哪怕侯爺沒看上你們,你們也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
紅袖只是笑笑,“還望娘子憐惜。”
“侯爺有時候脾氣可不太好。”楚妍自诩這不算她說方應看壞話。
“達官顯貴,自然該有些性子。”
“行。”楚妍見她倆态度堅決,也就答應了,“先在一邊候着吧。”
“多謝娘子。”
鹽商送來的人是做什麽的,楚妍心知肚明,只是她覺得這件事與自己關系也不大,畢竟現在是方應看在左右她,而不是她能左右方應看。
等了許久,終于等到方應看回府的消息。
楚妍帶着人朝前廳去,只是還沒出院子,就看到方應看朝她這邊來。
“見過侯爺。”楚妍聞到方應看身上的酒味,“侯爺可用過醒酒湯了?”
方應看瞧見她身後跟着的兩個人,微微皺眉,“先進去再說。”
重新回到房裏,楚妍先是吩咐丫鬟去廚房端醒酒湯,又親自燙了塊毛巾給方應看淨面,見他神色疲憊,繞到他身後,擡手幫他除了發冠。
“我幫侯爺按按?”習武之人大多敏銳,楚妍也不好直接上手。
“那邊不是站着倆嗎,”方應看拍拍楚妍的手,“本侯府裏可......”
“侯爺府裏不養閑人。”楚妍接下他的話,朝着紅袖添香問道:“你倆誰來?”
“奴學過一些。”添香走上前來,“願意侍奉侯爺。”
楚妍給她讓了個位置,見方應看合眼受她服侍,又問:“這二人來歷侯爺知道了?”
“剛進府的時候王忠說了。”
王忠是侯府的大管家,雖然這段時間多數在忙關外的事,但楚妍覺得他知道什麽都不奇怪。
“鹽商還附上封信,我念給侯爺聽?”
“不是還有一個閑着的。”
楚妍聽他這麽說,便将信拿給紅袖,又問:“那我做什麽?”
方應看微微睜眼,他是半躺在美人榻上的,端的一副風流貴胄的模樣,“你好生歇着就是。”
楚妍聽他這麽說,便在旁邊坐下了。
紅袖按下心裏的緊張将信讀完,忐忑地擡頭朝方應看望過去,卻見對方雙眼緊閉,似是睡了。
又有侍女端來醒酒湯,楚妍示意紅袖端過去。
“侯爺,醒酒湯來了。”
方應看眼睛都沒睜,微微動了動身子,紅袖大着膽子,用勺子将他送到他嘴邊,慢慢喂給他。等他喝完,又将碗放到一邊,雙手握拳錘在他小腿上,體貼又能幹。
楚妍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三人跟看一幅畫似的,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才聽方應看問道:“你二人千裏迢迢過來服侍本侯,可是心甘情願的?”
紅袖添香連愣都沒愣,齊聲聲答道,“自然是的。”
“看你二人這身形膚色,也不像做過重活。”
“幹親老爺對我等姐妹甚好,平日不僅好吃好喝的養着,琴棋書畫也請人教過,調香冰嬉奴也是會的。”
“那他是什麽時候讓你們知道,早晚有一天是要把你們送人的?”
紅袖難得愣了一下,哪怕知道方應看還閉着眼,也是下意識地低頭,“十二歲那年。姐妹們葵水之後,便要學房中之術,到了十四五歲,就陸陸續續從園子裏離開,因我二人還算出挑,所以才多留了些年月。”
方應看睜眼從榻上坐起來,擡手止住她二人的動作,“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