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王忠說了幾句要給她挑丫鬟的話便離開了院子,楚妍将房門關好,從衣櫃裏挑了件衣服,打開內廊的門,到了那處溫泉池子裏。她也不知道平日方應看在哪個位置呆着,只挑了個角落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等她重新回到房間,門外已經候着四個丫鬟,倒也不是生面孔,都是前幾月和王忠一起處理事務是見過的。
幾個人當下就要給她擦頭敷臉,楚妍許久不曾享受過這種待遇,心裏罵了一句自己不争氣,便由她們去了。
略略歇了一個時辰,有人傳話說侯爺喊她一起去後院吃飯。
楚妍猶豫了一下,換了件衣服便去了。
等她到了前廳,就聽方應看問:“怎麽還穿這身衣裳?”
楚妍穿的是下人的常服。
“有什麽不好?行動方便,保暖貼身。”楚妍轉了一圈,“不然穿的繁複,怎麽侍奉侯爺。”
“哦?”方應看來了興致,“那你倒是說說,打算怎麽侍奉本侯。”
楚妍瞧着桌子上的菜,擡手先幫方應看夾了,“侯爺請。”
方應看倒也不想為難她,“你一起吃。”
楚妍曾在廚房做工,自然知道平日裏方應看的排場,他一人吃飯的時候都至少要有六菜一湯并若幹主食水果點心,要是遇到宴飲,一桌怎麽也要十八道菜起步。他自是吃不完這些,撤下來的東西會被房裏有臉面的丫鬟仆人分了,倒也不曾浪費。
如今屋子裏不過他和自己兩個人,楚妍大概掃了一眼,桌子上擺了八道菜,有葷有素,有熱有涼,又有一湯一粥一酒,兩盤點心兩盤幹果,甚至主食吃的還是水晶小餃。
楚妍這幾日疲于趕路,如今也是餓了,只是這些東西到底種類太多,她每樣挑着嘗了兩口,也就飽了。
“特意讓廚房做的,就吃這麽點?”方應看瞧着楚妍擱了筷子,“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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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妍搖搖頭,“沒有,只是太多了吃不下。”
方應看還想說什麽,就被門口的聲音打斷,只見王忠帶人捧着數本厚厚的賬冊進來。
“侯爺吩咐的東西都在這了,我給楚娘子放到前院偏廳去?”
楚妍不明所以,“這是什麽?”
方應看挑眉,“這是年底各個莊子鋪子交上來的租子,還有其他人情往來的賬本,你自己參照去年的舊歷,拿個回禮的章程出來。”
楚妍突然就覺得剛才的美食仿佛傳說中的斷頭飯,掙紮道:“要不然還是我去打聽消息吧。”
“想得美。”方應看知道楚妍認真的性子,怕她真把自己累着,又囑咐道:“雖然不好随便糊弄,但你也別殚精竭慮的,憑本侯現在的聲勢,能給他們回個禮都是客氣。”
楚妍有感而發,“侯爺這張嘴,平日裏說不定得罪多少人了,我哪敢不盡心盡力。”
“把別人随口說的幾句話都能記在心上放好久的人,也不值得本侯看重。”
王忠掏出個盒子,朝着楚妍遞過去,“這是府裏大庫房和小庫房外間的鑰匙,楚娘子收好。”
神通侯府裏有三個庫房,大庫房的鑰匙王忠和幾個小總管手裏都有,放到不過是一些米面雜糧日常用品。小庫房的鑰匙有內外兩把,一把在王忠手裏,一把在方應看房裏,放的是之前楚妍說過的貴重物品。還有一個密室在侯府書房地下,據說是方應看的私庫,沒人見過裏面有什麽。
方應看随手從袖子裏拿出另一把鑰匙,“小庫房內間的鑰匙也給你,屋子裏有什麽不合心的就自己進去挑,有什麽要用的在賬上寫一筆就行,不用單獨和本侯說。”
楚妍瞧着自己手裏多出來的三把鑰匙,真情實感的說道:“希望此行一切順利,讓我和師父團聚,不然我這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些。”
方應看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待到第二日,方應看一早便進宮去了,楚妍睡醒之後先練了功又吃過飯,然後才帶人去偏廳處理事情。
因為神通侯府的主子只有方應看一個,倒也沒那麽多世家大族才有的規矩。丫鬟婆子管事之間的關系更多像官場上的上下級,雞毛蒜皮的小事自有底下的小總管們負責,也不會拿來煩楚妍。
所以楚妍走馬上任第一天,各種事情處理的也算手到擒來,加上她在府裏餘威猶在,也沒人敢糊弄她。
臨近中午,方應看回了府,仍是讓人喊楚妍一起吃飯。
“英雄會的事算是定下來了,由諸葛正我那幫人主導,本侯和那探花郎都置身事外。”
“天子竟然同意了?”楚妍聽方應看這麽說,還有些吃驚。
“天子也見不得一人獨大,如今有人肯出頭壓壓本侯的氣焰,何樂而不為。”
楚妍只覺得在天子手下謀生也太辛苦了一些。
“下午你讓人準備兩份禮物,不偏不倚就行,送到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去。”
楚妍想了想,舊年确實有例子在,“那便和往年差不多?”
“嗯,多些也無妨,反正明年也要一起去關外了。”
“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也要去關外?為什麽?”
“你當如今的天子,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蹦跶?”方應看說這些話的時候,又是那副翻雲覆雨權握生殺的樣子,“所謂遷徙江湖人去開發關外,不過是換了個大點的籠子把不安分的人都關起來。不然你以為,這件事為什麽以本侯為主?”
楚妍聽他這麽說,只覺得天子過于可怕,“雖然我也承認,比起普通老百姓來說,江湖人多少是有點喜歡惹麻煩的,但歸根結底,江湖人之所以成為江湖人,還不是因為沒有地種,沒有房子,只能另辟蹊徑養活自己。”
“要是......”楚妍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朝四周看了下,确定沒有旁人,“要是天子真的聖明無咎,又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流離失所,比如丐幫那些弟子,難道他們天生喜歡讨飯?”
“你還真敢說。”方應看卻是喜歡楚妍的大膽,全然不覺得他在冒犯天威,“天子也是人,天子也會力有不逮,哪天下雪哪天下雨哪天不能決堤是天子說了算的?你自己買過房子,便知道現在的房子貴成什麽樣子,我大宋境內人口衆多,若是不把他們分流出去,再過個幾十年,這城裏恐怕連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那侯爺為什麽說,遷徙就是把人換個籠子關起來?”
“那群江湖人仗着自己會點拳腳,平日裏對百姓們吆五喝六,不把律法放在眼裏,如今要去到關外,本侯能容得他們放肆?自然也要拉一批,打一批,殺一批,等他們都成了遵紀守法的,那關外也和關內沒什麽兩樣了。”
楚妍也知道把一大批江湖人聚在一起,斷然不會平安無事,但聽到方應看說‘殺一批’的時候,又下意識皺了皺眉,“憑侯爺的威名,難道不能讓他們老老實實的?非要殺雞儆猴之後他們才知道怕?”
“本侯的威名?難道本侯的威名不是打殺出來的?”方應看拉過楚妍的手貼在自己身上,“你可知道本侯身上有多少傷疤?”
楚妍聽他這麽說,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道:“是我太想當然了。”
方應看松開她的手,“你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回話?”
“嗯?”
“這時候你不應該十分心疼本侯,問本侯還疼不疼嗎?”
楚妍不解,“受傷當然會疼啊,我怎麽會這麽問。”
“你問一句。”
楚妍瞧着方應看的樣子,搞不明白他想幹什麽。
方應看拉着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身上,“你把頭擡起來,問本侯。”
楚妍拿他沒辦法,只好擡起頭,配合的問他,“疼嗎?”
方應看笑着朝她湊過來,“你親本侯一下,就不疼了。”
楚妍直接一掌打出去,“侯爺!你要再逗我!我就讓你知道知道疼!”
“哈哈哈!”方應看閃身避過,坐在椅子上笑,“小茶壺,給你講了這麽半天道理,還不快給本侯倒杯水來?”
楚妍拿他全無辦法,憤憤的哼了一聲,起身倒了杯溫水給他遞過去。
方應看捂着差點被楚妍打到的地方,裝模作樣,“疼,你要喂我才行。”
楚妍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砸,頭都沒回就走了。
留下方應看一個人笑的更歡了。
只是還沒過多久,方應看就帶着食盒來到楚妍房裏。
“這是什麽?”楚妍問道。
“本侯可不差餓兵,你剛才只吃了那麽點,等下怎麽有力氣辦事。”
楚妍冷笑道:“吃什麽飯,氣都氣飽了!”
方應看在一旁坐下,“可本侯卻是有傷在身,還等你喂呢。”
楚妍神色一暗,急忙擡手去摸方應看的脈。
方應看冷不防被人把住脈門,下意識要反扣回去,只是想到這人是楚妍,僵了一下便任她摸了。
楚妍雖然不太懂醫術,但習武之人多少也會些探究內力的法子,她細細将方應看的脈過了兩遍,才皺着眉問道:“侯爺這脈象平穩有力,難道是皮外傷?”
她湊到方應看身前嗅了嗅,只聞到了那股龍涎香的味道,并不見有藥味摻雜其中。
“你這認真的模樣,倒是讓本侯忍不住多逗逗你。”
“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