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林護衛，照你的說法，這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真有那麽厲害啊？”
神通侯府的小園子裏，一群不當值的侍女小斯圍着府裏的護衛聽他講江湖故事。
“那是當然，不過呢......”被喚作林護衛的人話鋒一轉，“任他們再厲害，也比不過咱們侯爺不是？”
“對對，還是咱們侯爺最厲害。”那群人忙不疊的點頭，紛紛開始拍自家侯爺的馬屁。
“哎，楚妍你怎麽不去聽啊？”廚房裏，琥珀問正在旁邊擇菜的侍女。
“我這不忙着呢。”楚妍把不太新鮮的菜葉子放到一邊，那是他們這些下人吃的，府裏的侯爺自然要吃最鮮最嫩的菜。
“我看你對這些江湖事倒是興致缺缺，”琥珀端了盆水準備淘米，“你說你來府裏也半年了，每天不是幹活就是發呆，上次說讓你改個名字你都不願意。”
“府裏的江湖事翻來覆去就是說侯爺天下無敵，幾個月了，一點新鮮的都沒有。”楚妍側頭看她，“改名字是賣身給府裏的人才做的，我不過是府裏雇的幫工，幹完今年就走了。”
“要我說留在府裏多好，包吃包住有月錢，咱們侯爺長得還好看。”
楚妍伸手戳了她一下，“醒醒，半年裏侯爺根本沒來過廚房好麽！你就上次宴飲幫忙上菜的時候看到他一眼，真值得這麽念念不忘？”
“你沒見過侯爺，我和你說你也不懂。”琥珀懶得理她，端着東西走遠了。
只剩下楚妍圍着一地的菜葉子埋頭苦幹。
是夜，楚妍躺在侍女房間的大通鋪裏，自顧自的閉目調息內力。
風聲吹過屋頂，她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睜開了眼睛，側頭瞧着旁邊睡得正香的人們，果然少了一個。
片刻之後，急匆匆的腳步聲，混亂的打鬥聲，還有那倉皇的逃命聲，都朝着這間小院子襲來。女人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屋子裏被吵醒的一群人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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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看帶人走在最前面，看着慌不擇路的一群黑衣人，“本侯這府裏真是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彭尖領着一群護衛把刺客們團團圍住，“還不趕快束手就擒！”
“方應看！縱然今日我們死在這裏，你也不要以為事情就能這麽了了！”為首的黑衣人把刀架在侍女的脖子上，這人是他們剛逃進院子時遇到的，“臨死能拉上個墊背的，我也不虧。”
琥珀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吓得六神無主，連說話都忘了。
方應看手裏拿着折扇，看着那瑟瑟發抖的侍女，“你可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琥珀癡癡傻傻的喚了一聲，“侯爺......”
屋子裏一群侍女縮在牆角，不敢去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人看見楚妍站在窗戶旁，急忙低聲喊了一句，“楚妍！快躲躲！”
“動手。”方應看的折扇落在手裏，聲音比夜色還冷上三分，“一個不留。”
眼看明晃晃的刀子就要劃破侍女的脖子，一根簪子直直插進了黑衣人的肩膀上，鬼魅一般的身影沖進人群，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拉着那侍女出了包圍圈。
窗扇落下的聲音在嘈雜的夜裏并不顯眼，只是此刻氣氛又過于安靜，倒是顯出它來了。
方應看的折扇橫在身前，“何人！”
楚妍把琥珀從身前放下來，驚吓過度的女人在地上縮成一團，幾步之外的包圍圈裏，已經沒有了活口。
侍衛們轉身，把刀尖對準了她們這邊。
楚妍側過身子，朝着方應看說了一句，“見過侯爺。”
方應看盯着她不說話。
彭尖上前一步，刀上還帶着血，“你是誰！”
楚妍往後退了兩步，“我是府裏的長工，分在了廚房。”
“我怎麽不知道，這府裏還有你這種身手的長工？”方應看朝着楚妍的方向走過來，示意彭尖，“把屋子裏的侍女都喊出來。”
“楚......楚妍......”琥珀茫然無措，下意識去拽楚妍的胳膊，“楚妍......”
楚妍躬身，見她情況實在不好，擡手把她劈暈過去，扶着靠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見過侯爺。”被喊出來的侍女們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看着那個女人，認識麽？”方應看指着楚妍問。
“回侯爺，”開口說話的是廚房的小總管，“是府裏半年前雇的長工，叫楚妍。”
“你們呢？”方應看問其他人，“也認識她？”
“是她。”
“就是楚妍。”
低低的确認聲雜亂響起，方應看朝着彭尖揮手，“把王忠喊過來。”他見楚妍老老實實呆在一邊也沒有要跑的意思，對着身後的小總管說，“今日這院子裏的人都有賞，尤其是那個暈過去的。”
“謝侯爺。”
“見過侯爺。”王忠本來正在前院善後，聽到自家主子喊他，急忙來到後院。
“這人，”方應看指了指楚妍，“認識？”
王忠盯着那張臉看了一會兒，緩緩道：“半年前府裏缺人手，便通過相熟的人牙子招了一批，一半是賣身進府，一半是雇的長工，這人屬下見過，正是府裏的長工，若是沒記錯，是被分到廚房了。”
“半年前的一個小長工你都記得？”方應看這句話說得語義不明。
王忠急忙解釋，“實在是她這張臉......當時知道她識字，本來是想安排到前廳的，可是翠娘子那邊和屬下鬧了一場，就把她分到廚房去了。”
王忠說的含糊，不過方應看倒是聽明白了，楚妍那張臉，基本見過了就忘不掉，翠羽是府裏在他面前比較有臉面的丫鬟，為什麽和王忠鬧他自然明白。
“楚妍？”方應看看着楚妍，“你是自己走去前廳和本侯把事情交代清楚，還是本侯讓人押着你去前廳交代清楚？”
楚妍神色淡定，“我自己走。”
方應看擡了擡扇子，“去前廳。”
楚妍明白他這是讓自己走前面的意思，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動了。在她身後，是盯着她背影的方應看和侯府裏随手能對她出手的護衛們。
前廳裏，楚妍站在屋子中間，方應看坐在主位上，彭尖護在他身側。
“說吧，”方應看端了杯茶，“為何入府？”
“半年多前我和我師父乘船游玩遭人暗算，我掉進了汴河裏，是住在旁邊的賴大娘救了我，可沒過幾天賴大娘生了病，我把僅剩的一點東西當了給她請大夫，後來因為沒錢，所以就進府幫工。”
方應看把敲着茶杯蓋，“你當本侯是讓你來說書的不成？”
楚妍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侯爺不相信？”
“以你的身手，想要錢還不簡單？”
“我師父告訴過我盜亦有道，若真是我身無分文，為了救人，倒也不是不能去劫富濟貧，但若只是因為我自己沒錢吃飯，那無論如何也不該去偷去搶。”
“呵。”方應看輕笑一聲，“你這種說法，本侯還真是第一次聽。”
楚妍只是低着頭，沒說話。
“照你的說法，你入我侯府只是為了賺錢活命。”方應看喝了口茶，“和三番兩次來府裏鬧事的那群人沒關系。”
“我來府裏半年，也就今晚有人來府裏鬧事，何來三番兩次之說？”楚妍擡眸看他，“侯爺若是不信，把我趕出去便好。”她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記得把工錢給我結了。”
方應看沒接話，“你師承何處？”
“我師父無門無派，”楚妍微微挺身，“但我們行得正坐得端。”
“彭尖，和她打一場，留她性命。”
“是。”
“啊？”楚妍看着朝她走過來的彭尖，還有依舊端坐的方應看，“侯爺你......”她的話還沒說完，彭尖的刀就到了眼前。
可是也只能到眼前，楚妍伸出兩根手指，那手指修長，看似柔弱無骨，卻偏偏穩穩地接住了對方全力一擊揮出來的刀，然後只見楚妍身形一晃，一掌打在了彭尖身上，彭尖被內力震了出去。楚妍的招尚未收完，就有一盅茶盞朝她飛來，而茶盞後面的，赫然是方應看的殺招。
楚妍聽府裏人誇了半年何為“談笑袖手劍笑血，翻手為雲覆手雨”，自然不敢托大，只能躲閃逃竄，不肯接招。
而方應看見自己連出幾招都沒能将人擒下，眸色中的探究之意更濃了些。
就在這時，王忠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侯爺，賴大娘帶來了。”
方應看收招，而楚妍卻是一愣。
“進來吧。”方應看坐回主位上。
“老身見過侯爺。”賴大娘不敢擡頭，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
“擡頭，看屋裏這女的你是不是認識？”
賴大娘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就見楚妍站在。
“楚姑娘？”賴大娘見是她，“這是出什麽事了？”
“她說是你救得她，”方應看示意彭尖把人扶起來，“可有此事？”
他話音剛落，整個屋子裏都是靜悄悄的一片，彭尖護在方應看一邊，王忠站在賴大娘身旁，唯獨只有楚妍，自己劃出了方小天地，一副神游在外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