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冬日
第91章 冬日
元旦過完了，離這一學期結束也就不遠了。
期末考後，等待着臨江七中衆學子的，是長達一個月的寒假。
學生時代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那些細碎的時光在一張張卷子、一場場考試中悄悄溜走。
冬是慢慢入的，冷是突然的。所有人都在尋常的某一天突然換上了大衣棉襖，穿梭在寒風中。整個城市像被丢進冰箱裏，開啓了速凍模式，沒有高大山脈的阻隔，狂風亂舞，和上冰冷的空氣，像裹着小刀，刮在臉上生疼。
宋吟記得自己剛來Z市的時候還是秋天，氣溫只是微涼，樹上的葉子青黃相接，圍牆外的那棵很醜的歪脖子樹上也是有葉子的，現在卻已經全部掉光了，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看起來更醜了。
不知不覺中，竟已經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
與肖煥也認識了這麽久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幾乎和這人天天見面。教室見、操場見、食堂見、家門口見、小公園見、樓道見……有時候上學路上碰巧遇到了，還幹脆結伴一塊兒上學放學……
宋吟感覺自己的生活裏到處都有肖煥的影子，自己也漸漸地習慣了他在身邊。
肖煥一直在那家“沉醉”酒吧打工，宋吟有時候周末閑來無事就會去他那兒玩玩，權當做消遣。
除了第一回被陳心圓坑了誤打誤撞在酒吧碰見肖煥那次，宋吟精心打扮過一番，之後的每一次去，她都是素面朝天随便紮個馬尾，套個大T恤大衛衣，踩着雙帆布鞋就過去了，要多随便有多随便。
在一衆穿着性感火辣狂野奔放的男男女女當中格格不入，簡直是一股清流。
其實肖煥上次叫她“別化妝”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她壓根兒就懶得化。
但即便是如此，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男人找她搭讪。
每到這個時候，肖煥不管再忙都會第一時間沖過來幫她趕人。
酒吧這種場合，前來尋歡作樂的人不計其數，大家都愛美麗的皮囊，不只是宋吟，肖煥那邊也好不到哪去。
他那張臉本就招人，在張經理的要求下還必須得打扮得騷裏騷氣的，殺傷力便更強，過來的女顧客們極少有能頂住他這個貌美小酒保的誘惑的，膽子小點兒的還好，只是偷偷瞄幾眼單純欣賞，膽子大的就有些難搞了，死纏爛打要微信……
宋吟秉持着禮尚往來的原則，每回都會正義感極強地出手相助。
兩個人經常假扮對方的男女朋友，承擔着幫對方掐滅爛桃花的任務。
頭幾回還有些拘謹生疏放不開，後來次數多了，臉皮越練越厚，“阿煥”、“吟吟”叫得越發順口，張口就來。在別人面前裝作親密無間地摟肩摟腰、喊“男朋友”“女朋友”這些都是基本操作。
爛桃花：“請問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宋吟：“不好意思，有男朋友了。”（招手喊“阿煥”）。
肖煥：“不好意思，有女朋友了。”（邊叫“吟吟”邊上手摟腰）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十足，毫無表演痕跡，自然無比。
這種時候，總要感嘆一句：舞臺劇可不是白演的，演技精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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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到了這學期的最後一天，考完最後一門英語考試，大家放飛自我，如出籠的鳥兒一般飛奔出校門。
宋吟和肖煥性格使然，倒是一點兒也不急，慢悠悠地收拾好東西後，兩個人腳步閑散地晃出了校門，飯後溜達似的。
宋吟發現自己和肖煥這人待久了，變得和他越來越像了，連走路姿勢都趨近相似，吊兒郎當跟個老大爺似的……
發現這點之後，宋吟有些奔潰，心想着這可不行啊！她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千萬不能被肖煥這糙老爺們兒給帶跑偏了哇！得趕緊改回來……
走在路上，冷風一陣一陣地吹，吹得宋吟臉頰發疼，她伸手拉了拉高領毛衣的領口，遮住大半張臉。
她一向不喜歡冬天。南方的冬天濕冷，寒氣從腳底直往上鑽，凍得人骨頭縫都冒涼氣兒。女孩子體質偏寒，一到這種時候就手腳冰涼，怎麽都暖和不起來。
“數學選擇題最後一道你選什麽？”身旁的肖煥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宋吟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感覺有些掃興，懶懶開口：“蒙的C。”
她的原則就是：不會就選C。
“恭喜你，蒙對了。”肖煥笑着說。
就算是蒙對了宋吟也高興不起來，她現在被這冷風吹得腦瓜子疼，帶着心情都變得不好了。
可突然間，她聞到一股熟悉的誘人的香甜味道，“好香啊！”宋吟的眼睛亮了亮，忙聳着鼻子尋找香氣的來源。
“是烤紅薯吧，在那兒。”肖煥給她指了個方向。
宋吟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視線落到了那個賣烤紅薯的小攤子。
往往這種擺在學校門口的無名小攤子賣的東西最好吃。烤紅薯的香氣太誘人，宋吟忍不住，連忙屁颠屁颠地跑了過去，
“我要一個烤紅薯！”女孩子聲音歡快。
對于宋吟來說，美食能治愈很多東西。
攤主是個黑皮膚的中年大叔，動作利落地從那個烏漆嘛黑的大黑桶中掏出一個紅薯來，遞給宋吟。
“多少錢？”肖煥跟了過來。
“五塊！”大叔伸出手掌比道。
肖煥付完錢，靜靜抱着手臂看向宋吟。
紅薯個頭挺大，外表被烤得髒兮兮焦糊糊的，冒着白茫茫的熱氣。由于太燙，小姑娘拿了張餐巾紙墊着，嘴裏呼呼吹氣。
“小心燙……”肖煥剛一開口，眼前就遞來了半塊紅薯。
宋吟将紅薯掰成了兩半，此時一手拿着一半，她對着送到他面前的那半塊紅薯眨了眨眼，示意肖煥拿着。
少女的臉藏在氤氲的熱氣裏，眼睛濕漉漉、水靈靈的，像只清晨的小鹿。
“……我不餓。”肖煥猶豫着道。
“我也不餓，就是嘴饞，想嘗嘗味兒，一整個吃不完，分你一半，別浪費了。”宋吟的手又往他面前伸了伸，她先低頭咬了口自己那半個，含糊不清地道：“很甜……”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肖煥接了過來。
他低頭撕開紅薯焦黑的外殼，裏面的紅薯肉黃澄澄的，滋滋冒油。
“好燙......哈......”第二口咬得太大，宋吟被燙到，只能“呲哈呲哈”地張着嘴冒氣。手上和嘴裏的紅薯都冒着熱氣，整個人都籠在一片煙霧裏。
“慢點兒吃……”肖煥看着她笑了笑，自己也咬了一口。
紅薯肉口感綿軟，牙齒随意劃拉兩下就能吞進肚子裏，一口下肚，胃裏暖乎乎的。
口中是香香甜甜的烤紅薯，眼前是同樣香香甜甜的小姑娘。
肖煥眼皮耷拉着，舒服地眯了眯眼，忽然覺得這冬日也沒有那麽寒冷了。那半塊紅薯散發着灼熱的溫度，他只覺得手心發燙，舌尖發燙，心也發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