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舞臺劇-4“我的小王妃”
第84章 舞臺劇-4“我的小王妃”
溫妮認命般地閉上眼,嘴角挂着一抹諷刺的笑,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居然結束在這裏。
但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痛楚并沒有到來。
溫妮疑惑地睜開眼,看見了克裏斯。
他的身上,一把利劍穿透而過。
劍尖從他的腹部透出來,向下淌着血,頃刻間就染紅了大片地面。
他面對着她,臉上居然不是猙獰之色,只是微微蹙着眉頭看她,嘴角上揚,竟然帶着點笑意。
溫妮整個人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頭腦一片空白。
克裏斯再也支撐不住,在她面前緩緩倒下……
溫妮連忙雙手張開,朝他撲過去,想扶住他。
少年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筝,直直地往下墜,溫妮太瘦弱,用盡全力也扶不住他,腳底發顫,最後還是被他帶着摔在了地上。
“陛下!!”周圍的我方士兵見狀,邊戰鬥邊歇斯底裏地大喊。
士兵們自發圍到了溫妮和克裏斯的邊上,組成了一個人牆包圍圈,将他們護在中間。
克裏斯倒在溫妮懷裏,吐出一口血,嘴角滿是殷紅的血跡,他本就滿身傷,這一下無疑是最後的致命打擊,重重将他壓垮。
溫妮慌了,一手扶住克裏斯的頭,一手慌亂地壓住他不斷流血的傷口,渾身顫抖着,連聲線都發顫:“你……你怎麽樣?”
少年的臉色慘白如紙,像身體裏的所有血液都被抽光了似的,唇邊的殷紅血跡便顯得更加刺目猙獰。極致的白與極致的紅,碰撞揉雜,互不相容。
Advertisement
他自始至終都注視着溫妮,目光沒有半分偏移過,他呼吸很困難,一呼一吸之間都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堅持了這麽久,許是已經到極限了,眼皮子都變得沉重,控制不住地要閉上。
“喂!狗國王!”溫妮拍着他的臉,大喊道:“別睡!千萬別睡!撐住啊!”
克裏斯很聽話地用力撐着眼皮,臉上還是挂着那一點笑意,他努力扯了扯唇角,許是想朝溫妮露出個完整的笑容,但卻有心無力,笑得有些難看。
“別笑了!醜死了!”溫妮看着他,眼眶發熱,視線逐漸模糊,眼前似蒙上了一層水汽,懷中之人的臉也變得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想看清他。
那層水汽終于被擠走,視線重回清明。但沒過一會兒,竟又變得模糊。
克裏斯感覺到突然有兩滴熱熱的水滴落到自己臉上,有些驚訝,他看着少女泛着盈盈水光的眼睛,盯着看了許久,目光裏是說不出來的溫柔缱绻。
他扯着那抹被溫妮形容為“醜”的笑,想說點什麽,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從喉嚨深處勉強擠出一點類似于嗚咽的聲響,聽着極其難受和辛苦。
他突然很痛苦地皺緊了眉頭,轉頭咳出一口血。
溫妮吓了一跳,連忙顫着手去摸克裏斯的臉,慌亂地幫他擦去嘴角的血跡。
但卻怎麽也擦不幹淨,血從她發顫的指尖溢出來,滴滴鮮紅,滴落在地。
克裏斯咳出那口血,終于能發出一點聲音了,他很輕很輕地說了句:“你沒事……就好……”
溫妮貼近他,湊到他的臉旁,聽到他這話,有些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都知道克裏斯喜歡她,喜歡到初見就封了她為王妃,喜歡到送她全天下的寶物、喜歡到放縱她殺自己……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份喜歡,竟然已經到了甘願為她獻出生命的程度……實在是太深太深了,叫她怎麽承受得住?
溫妮的耳邊傳來克裏斯一聲很輕的嘆息聲,聲線微弱,帶着極深的留戀之情:“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的……小王妃。”
他留下這一句話,半阖着眼最後看了一眼溫妮,要把她的臉印入靈魂似的。
刻入骨髓,帶進墳墓。
等溫妮回過神兒的時候,懷中的人已經半點反應都沒有了。
她摸他的手,冰得硌手,已經涼透了。
他死在她的懷裏,即使滿身是傷,看起來卻并不痛苦,臉上的神色很安詳,甚至帶着萬分溫柔的笑意,仿佛是經歷了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只是笑着睡着了而已。
但溫妮騙不了自己,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懷裏的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個她三年來深惡痛絕、一直盼着死的人,終于死了。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懷裏,死得徹徹底底。
她終于得償所願。
她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為什麽……自己居然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溫妮盯着克裏斯的臉看了許久許久,一動不動。仗還沒打完,旁邊的士兵正在厮殺,兵器碰撞的聲響很刺耳,火花四濺,血肉橫飛。
她身處戰火的中心,卻紋絲不動,仿佛外界的一切事物都與她無關。
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克裏斯,準确來說,是看她的夫君。
她用目光細細描摹着少年的臉,從眉眼到鼻梁到唇角,都是那麽無可挑剔的好看。
這麽好看的一張臉,她以前居然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一次。
真是可惜了。
溫妮感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兒,像被人硬生生挖走似的,餘痛一陣接着一陣,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情,呆在原地思索了很久,終于勉強抛出個解釋:或許是愧疚吧。
克裏斯為她而死,她感到愧疚,感到傷心。
這很正常。
後來仗終于打完了,是個勝仗,他們贏了。
士兵們看見克裏斯的屍體,萬分悲痛,一幫人嘩啦啦地跪了一地,跪了很久很久。
那個第一天被溫妮刺傷肩膀的士兵原來是個将軍,他帶走了克裏斯的屍體,然後攙扶起魂不守舍的溫妮,大手一揮,發出洪亮卻悲痛的一聲:“回宮!”
溫妮折騰半天,最終還是回到了斯林亞王宮。但這次卻是心甘情願的,沒有半分怨言。
她作為克裏斯的王妃,且是唯一的王妃,理所應當地成為了王宮裏僅存的統治者。她親手下葬了她名義上的夫君,為他辦了一場體體面面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