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有什麽不同
第7章 你有什麽不同
寧笙困得睜不開眼睛,暫時沒管徐嶺,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眼前白花花的。
一排排紙折的戰鬥機和小坦克,把他包圍在中間。
寧笙:“……”
“你在幹什麽?”他聽見張老師問徐嶺。
“保護寧寧。”小魔王說,“他睡着了。”
“寧笙,醒一醒。”張老師拍他的肩膀,“天氣太冷,會着涼的。”
寧笙坐正了身體——
第一句話:“折得一般般,比我差點。”
第二句話:“你……用什麽折的???”
《高等數學》被撕掉了一半,知識減半。
寧笙把“循序漸進”在腦袋裏默念了好幾遍。
“你确定是保護我?”他問,“你那坦克的炮筒對着的,好像是我啊。”
徐嶺覺得有道理,把折紙玩具翻了個面。
寧笙是會折小紙船的,他撕了一站書頁,折了只小船,放在徐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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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的好看。”寧笙說。
“給我的嗎?”小魔王很激動。
寧笙:“只是證明比你折得好。”
然而徐嶺珍而重之地掃開了桌上所有的折紙,把小船放在了桌子中央。
“徐嶺。”陸鵬看見了這邊的動靜,“你桌上那是餃子嗎?”
寧笙:“……”
餃子,怎麽會像餃子!
“沒眼光。”徐嶺大聲責備,“這是元寶。”
寧笙:“……”
愛像什麽像什麽好吧。
今天幼兒園發的零食是蔓越莓幹。
寧笙不怎麽吃外面的東西,平時他都是不要。
但今天他對着老師伸出了雙手,同其他小朋友一樣,說了聲“謝謝老師”。
張老師難得見他這麽活潑,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多給了他一包。
寧笙想了想,把果幹的包裝撕開了一個小口子,然後招招手,正在搖玩具木馬的徐嶺歡快地來了。
“寧寧,我是不是很會騎馬?”小魔王問。
“這個,我不想吃了。”寧笙把蔓越莓幹倒在徐嶺手心。
“哇!”徐嶺捧着多出了兩份的小零食。
那邊的陸鵬羨慕得眼都紅了。
“公主對你真好。”陸鵬說。
“那當然。”徐嶺說。
寧笙暗自樂了樂。
小魔王的好感度,還真挺好刷的。
然後他就聽見徐嶺大聲宣揚:“我們昨晚可是一起睡的!”
寧笙:“……”
“蓋的還是一床被子。”徐嶺說。
“哇,我爸跟我媽才蓋一床被子。”陸鵬羨慕地說。
一起睡就一起睡了,有什麽好炫耀的。
寧笙不是很理解某些幼崽的爽點。
不過徐嶺真的很粘他,今天又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背上寫了個“徐”字。
他思考着自己的“魔王養成計劃”,沒再仔細聽徐嶺跟別人聊天。
“我也可以跟公主當朋友嗎?”陸鵬流着口水說。
“不行。”徐嶺很警惕。
“為什麽?”陸鵬不理解,“公主只有一個,可是朋友可以有很多個啊?你有什麽不同嗎?”
“我……”徐嶺沒答上來。
寧笙在心裏盤算完了幾個方案,想得頭昏腦漲,才發現這小魔王今天貼自己貼得過于緊了。
徐嶺冰涼的手鑽在他的袖口裏,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像是在看守什麽寶貝。
“放開。”寧笙說。
“徐嶺。”張老師發話了,“不可以把你同桌當玩具捏。”
“我不敢捏。”徐嶺說,“寧寧,燙手。”
寧笙:“?”
張老師:“?”
“39度3。”半分鐘後,張老師盯着手中的體溫計,“打電話通知他家長。”
外婆趕來的時候,寧笙迷迷糊糊地坐在自己的輪椅上,裹着張老師的大號羽絨服瑟瑟發抖。
“可能是早晨在桌上趴了一會兒,着涼了。”張老師很自責,“抱歉,是我們的工作疏忽了。”
“沒關系。”外婆說,“這孩子去年受傷後,體質一直不太好。”
徐嶺蹲在地上,看着大人們給寧笙測體溫,喂寧笙喝水,再把寧笙急急忙忙地往外推。
他的小公主瘦瘦小小地窩在輪椅上,緊閉着眼睛,卷翹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着一片單薄的陰影,臉頰燒得泛起了紅暈,微微發白的嘴巴緊抿着,和雪白的下巴一起藏在高聳的衣領深處,白皙的手指蜷縮着,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被擋在那些大人的外面,看着小公主被人帶走。
眼前閃過幾個畫面,好像他不是第一次看着寧笙在他面前離開。
“徐嶺,你跟着幹什麽?”張老師攔住他,“快回座位上坐好。”
那輛黑色華貴的車,駛向了山坡下。
寧笙的玩具小狗落在了地上,徐嶺撿起來,擦了擦,放到了桌上。
-
寧笙睜眼就在醫院了。
他的手背上紮着針,吊瓶裏的藥水滴滴答答地落,病房裏很安靜。
小時候的他,也太脆皮了。
就趴桌上睡那麽幾分鐘,這身體還能大動幹戈地發燒。
“睡醒了?”外婆出聲,“接着睡吧,這幾天都不用去上幼兒園了。”
寧笙:“啊?”
“怎麽了?怎麽不高興?”外婆用手貼了貼他的額頭,“不是最讨厭去去上學了嗎?”
“別以為外婆不知道。”外婆說,“你之前為了不去幼兒園,還故意喝了冰水生病。”
寧笙:“……”
确實,這麽一說,他有點印象。
他以前是極其讨厭和同齡人待在一起的。
牙疼,肚子疼,看見幼兒園大門眼睛疼,類似的理由他沒少找。
不過他最近……倒也沒那麽不想去吧。
就還挺有意思的。
“接着睡吧。”外婆說,“等好點兒了,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之前不是挺愛打電話的嗎?”
寧笙燒得腦袋一片混沌,聞言點點頭,又睡了過去。
他這一病,就是三天,第三天退燒的時候,終于來得及給爸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了爸爸的聲音。
“笙笙啊?”爸爸說,“今天沒去上幼兒園嗎?”
寧笙剛想說自己病了,那邊就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爸爸說:“笙笙啊,你媽媽在生小寶寶,我忙完了再打給你啊。”
寧笙說好。
确實,算算這個時間,他的廢物弟弟好像正在出生。
他把手機還給了外婆。
“我就說嘛。”外婆笑了笑,“在這兒住久了,就習慣了。”
外婆:“你最近都不鬧着要回去了。”
是嗎,寧笙不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有過這段了。
“外婆最近看你跟小朋友一起玩,還挺開心,精神也比從前好多了。”外婆說,“我聽陳醫生的建議,給你找了個性格好的小玩伴。”
寧笙:“?”
什麽玩意兒?
外婆招招手,病房裏進來了一個眉眼乖巧的小男孩。
“跟你一個幼兒園。”外婆說,“平時在幼兒園可以讓他多和你玩玩。”
寧笙:“……”
“我叫李皓月。”穿得一塵不染的小男孩昂着頭說,“金太陽幼兒園中班二班。”
寧笙:“……”
這同學,他有點印象啊。
重生前,他跟徐嶺兩家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這位可是經常出現在科教頻道的數學系大佬啊。
這不是玩伴,這是完蛋。
隔天,回去上學的寧笙,就被老師調了個新同桌,就是李皓月。
徐嶺一如既往地遲到,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教室,才發現自己的同桌換人了。
徐嶺氣瘋了。
李皓月是中班裏老師們都喜歡的乖寶寶,說話溫聲細語,衣着幹幹淨淨,從來不在地上胡亂打滾,不吃學校門口的澱粉腸,也不崇拜迪迦。
“這個數學題你肯定喜歡。”徐嶺過去的時候,李皓月正把一份作業遞給寧笙,“我給你帶了三十張。”
被逼學數學莫名吃了一記回旋镖的寧笙:“……”
外婆說了,李皓月的爸媽都是中學教師,小朋友知書達理,溫順懂事,多陪陪他,肯定有利于他的康複。
“這是我的位置。”徐嶺兇巴巴地說。
“現在是我的了。”李皓月舉手,“張老師,徐嶺打擾我們學習。”
徐嶺被張老師拎去了對面。
半個上午,徐嶺都沒找到機會接近寧笙。
寧笙跟那個幹幹淨淨的小朋友待在一起,看都沒看他一眼。
寧笙不行了,他感覺自己又想裝病不上幼兒園了。
這什麽家庭啊,這麽卷,這麽小的孩子就學到了加減乘除,拉着他呱唧呱唧地講數學題,無時無刻不在給他灌輸努力學習的重要性。
直到臨近中午,他才趁着李皓月不注意,自己推着輪椅逃竄了。
太恐怖了。
他在操場溜達了一圈,終于在沙坑旁邊找到了徐嶺。
徐嶺抓着只鏟子,坐在沙坑邊上,在刨沙坑。
一顆糖砸到了徐嶺的腦袋上。
“幹嘛?”小魔王擡起頭,語氣硬生生。
寧笙沒理他,又砸了顆糖過去。
“我要打你了。”小魔王揮舞着拳頭。
“你敢。”寧笙說。
徐嶺坐在地上,不說話了,沾了沙子的手抹了把臉,把臉蹭髒了。
“你跟我絕交了。”徐嶺說。
寧笙:“?”
幼崽的腦回路奇奇怪怪。
“一個上午都沒理我的是你,笨蛋。”他說。
“對,笨蛋,你嫌我笨,還嫌我髒。”小魔王噌地站起,悲憤道,“陸鵬說你要跟聰明的小朋友玩。”
寧笙:“……”嘶。
“我沒嫌你髒。”他說。
徐嶺:“你有!我進你房間還要先脫褲子。”
寧笙:“?我最後不是沒讓你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