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雲桡牽着R的手,送別阿恒和齊約利。
“喲,小雲仔,別垮着臉,說不定我還會回來的。”齊約利笑道。
R:“一路平安。”
雲桡學着R,也道:“一路平安。”
“走了。”就像拍賣場那天一樣,齊約利坐在機甲肩膀上,朝他們揮手道別。
時間已近黃昏,像是為了慶賀他們的相遇,這幾日的天氣都很好。
待那黑白的身影消失不見,原來萬裏無雲,碧藍如洗的天空,卻突然彙集起一大片陰沉的烏雲。
R直接抱起雲桡,說:“看這天,可能要下雨,我們快回去。”
果不其然,他們回屋後不久,外頭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起初雨下得并不大,僅有敲打在葉片和房頂滴瀝噠啦的幾道聲音。只是不久,雨勢越來越大,倒成了傾盆的大雨。
雲桡站在窗邊,看着玻璃外的景象被雨水逐漸融彙成一片模糊的油畫。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他仍是只普通的貓的時候,村裏發過一次大水。
彼時也像今天這般大雨,伴着電閃雷鳴,一些不牢固的茅草屋被雨沖得破破爛爛,許多村民都無家可歸。
就着動物的直覺,雲桡在雨勢變大前早早跑到山上,找了個狹窄的山洞,在裏面避雨。
他至今忘不了那時的情景,山洞陰暗潮濕,洞口很淺,極其容易積水。狂風夾着寒雨吹進來,和着髒污的泥水,将他的毛發凝成一塊塊難看的黑色疙瘩。
當時的他又餓又冷,卻只能縮在洞穴盡頭瑟瑟發抖,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睡着,不能睡着,他還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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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聽見小白貓的呼喚,機器人走到他的身側:“怎麽了?”
雲桡的聲音弱弱的:“冷。”
孩子的抵抗力确實比大人要差上許多。瞅着雲桡原本泛粉的臉蛋此刻卻透出不正常的蒼白,R有些自責,是他考慮不周到了。
“那我先給你找件衣服披上,今晚給你做熱湯好嗎?”他語帶安慰地對雲桡道。
“嗯。”原來的落寞瞬間被期待填補,雲桡高興地點了點頭,轉而他又瞥一眼窗外,問道,“R,他們會平安嗎?”
R非常清楚,雖然小貓平時冷冷淡淡,不聲不響的,但其實內心柔軟善良,善解人意。
“會的。”他用機械手捋順小貓的一頭白毛,“他們很厲害。”
傍晚,R為雲桡煮了一碗滾熱的雞湯。
說是雞湯,實則是機器人用冰箱僅剩的一只生雞腿加點料煮出來的。
雲桡披着一件黑色的長袖襯衫,坐在家裏唯一的高凳上,等碗裏湯涼下來的空當,用平板學習字詞。
阿恒買的成人禮套裝中包含了“學習禮盒”。裏面盡是學習工具,其中有個會發光的黑色車輛形狀的大筆盒。
雲桡正愁他和R的合照沒地方保存,正巧來了解決辦法。
他順勢将照片卡放在筆盒的頂端,一打開就能看到,還不怕照片遺失或是受損。
等爪子變成手,R提議讓雲桡學習用筆寫字。
從前都是握毛筆的雲桡,一拿起質感與毛筆全然不相像的鉛筆,執筆姿勢就被R給批評了。
沒辦法,雲桡只能從頭學起。
當小白貓用筆歪歪扭扭地寫下“R”這個字的時候,機器人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即便他哭不出來。
這會兒R也不得不承認,他撿到的小白貓,學習能力超乎尋常。
其他家的獸人孩子要重複上幾十甚至上百遍的事情,他的小貓只要看過演示幾次就能模仿出來了,有時候甚至能舉一反三。
初變人形的獸人小孩,走路通常都是踉踉跄跄,極不平穩的,而雲桡的走路姿勢卻自然流暢,格外老成。
聰明得過分了。
一個天賦異禀卻連通用語都聽不懂的孩子,瞧着是有些可以的。
但R将這些都歸咎到雲桡的智商和模仿能力上,并不打算深入去挖掘這些問題背後的原因。
不論過去如何,最重要的是着眼于現在。
“那下面,來寫你的名字吧。”
R正說着,外頭驀然傳來“咚隆”一陣聲響,似有什麽東西在他們的門前落地。
“卧槽,好大的雨!R,小雲仔,給我開個門!這水要把我淹死了!”
是齊約利的聲音。
門一開,就見齊約利全身濕漉漉地踏進來。
R詫異道:“怎麽?你任務呢?”
“別說了,接新機甲到一半突然天黑,然後下了這麽鬼大一場雨。不說找東西,毛都看不清了。”狼獸人罵罵咧咧,徑直走進屋裏,“等雨停了我再去,再讓我借住下。”
“随你。”R無所謂地說,同時制止了齊約利繼續前進的步伐,“你在這站着,別進來,我給你找個吹風機。”
“行行,謝了……喲,這裏還有喝的嗎?好像還挺香啊。”眼尖的齊約利偏過身子,伸手就去拿擱在雲桡不遠處的碗。
“不要喝!”因為手短,雲桡沒能第一時間阻止齊約利的動作,讓狼人給得逞了。
齊約利頓時來了興趣:“為啥不能喝?”
這可是R好不容易幫他晾好的湯……雲桡細細的兩條眉毛揪了起來:“我的。”
“但是我現在很渴,也累,不能先讓我喝嗎?”齊約利似乎鐵了心要喝這碗湯。
雲桡并沒立馬回複說不能,嘴巴卻微微撅起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那你喝。”糾結一陣,他忍痛割愛。
畢竟齊約利被雨淋濕了,比起一直待在家的他,狼獸人似乎更需要這碗熱湯。
“真的?”齊約利的聲音聽起來半信半疑,他咧嘴笑道,“那我可要喝了?”
雲桡不回他的話,扭過身子,重新握筆,想通過寫字來抒發心情。
R從儲物間找到吹風機出來,便目睹齊約利單手捧着他盛給雲桡的那碗湯,一口悶掉。
而幼崽在埋頭寫字,在齊約利喝湯之時卻轉過頭偷偷看着,眼裏仿佛寫滿了羨慕。
“給你,自己去那邊吹。”小貓被欺負,R就不高興了。他沒好氣地将吹風機扔到齊約利懷中,而後行至雲桡身旁,溫柔道,“還有湯,要喝嗎?”
雲桡微驚,反問道:“還有嗎?”
“當然,不止一碗。”
幼崽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要。”
小貓眼睛發亮的表情實在太可愛,R忍不住,鼻尖與雲桡的鼻頭相碰。
在獸人的認知中,這是與親近之人表示友好和喜歡的方式。R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做,就好像,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為一樣。
明明他并不是獸人。
雲桡愣了一會,昂起頭,想用鼻子回蹭機器人來表達他的喜悅。
但R當時已然準備站起來,因而雲桡柔弱的鼻子嘎嘣一下撞上了R鐵制的下巴。
事發突然,兩個人霎時當場怔住,久久沒有動作。在一旁的齊約利倒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來。
結果可想而知,雲桡不僅鼻子變腫,甚至流起了鼻血。
這下R更自責了。
*
獸人聯邦,首都A1區。
自打秦铮陷入昏迷,俞祺便揣度着讓母親出面斷掉他們之間的婚約。
一年都見不到兩次的婚約者,如今快成只會躺着的植物人了,就是過去的戰績再怎麽輝煌,于他而言沒有任何作用。
俞祺可不想以後當殘障人士的護工伴侶。
還是趁早斷掉比較好。
只是他每次提出,母親卻都要他再等等。
她勸道:“作為聯邦的上将,秦铮的名望都還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解除婚約,你猜別人會怎麽想你,想我們家?而且我聽你父親說,秦铮這次算私自行動,損失很慘重。等消息公布,我們再提出,也不遲。”
就這樣拉扯了半年有多,秦铮一直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關于母親說秦铮私自行動的消息,聯邦官方至今沒發出過聲明。
唯一能确定的信息,便是秦的上将之位要被摘掉了。至于繼任者,仍在選舉當中。
一句話概括,就是秦铮如今的地位很尴尬,連累俞祺的位置也變得尴尬起來。
是不是私自行動,有沒有損失慘重,俞祺不知道亦不關心。
他要擺脫掉的是秦铮這個累贅,青春是多麽寶貴,頂着“前上将未婚夫”這個頭銜,還有秦家在政商兩界的地位,自己做事處處受限,對他有意思的人都退而遠之。
俞祺不想再等了,趁着母親最近的口風松動,今天他就要去提出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