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訓哭

第55章 瘋魔

瘋魔

救護車呼嘯而來，醫護人員們七手八腳地将段錦榮擡上擔架，楊珉也随車前往醫院。

盡管又挨了醫生一頓罵，但段錦榮這次的情況比上次要好一些，沒有昏迷，但也要注意休息。離開醫院時，他神色複雜，心情惶恐，短短的兩個月之內，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送到醫院急救，如果再來一次，他不保證自己還能否如此幸運，被搶救過來。

回去的路上，楊珉紅着眼睛開車，一言不發，肩膀微微顫抖。段錦榮癱在副駕駛座上，臉色蒼白，虛弱到一句話都不想說。但他還是努力地伸出手，摸了摸楊珉的腦瓜，安撫道。

“吓到你了？別擔心，醫生說只要好好休養就行，哥沒事。”

楊珉仍舊不開口，段錦榮湊過來，聲音嘶啞道。

“怎麽了？來，親個……”

楊珉側臉躲開，終于開口道。

“段哥，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

段錦榮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告訴男朋友自己曾經差點跟別的男人睡了，如今還被對方糾纏，這種話他可沒臉說出口。

“……沒忙什麽，別擔心。”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謝哥說話了。你能和他說，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們只是随便聊天，沒說什麽。你最近剛開始學編劇，我不能讓你分心。”

“我覺得你還是不信任我，覺得我很笨，只會給你添亂。”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段錦榮捏捏眉心，虛弱道：“就算有事，我自己也可以解決，我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我連這種事都搞不定，我還是段錦榮麽？再說了，說出來有什麽用，說完事情就解決了麽？只能讓你也跟着心煩。楊弟，我很累，我不想講話了。”

楊珉嘴巴緊抿，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也不再追問，專注地開車。

段錦榮靠在椅背上，不斷地揉捏太陽穴，簡直心亂如麻。他習慣了單打獨鬥，遇事下意識的就要獨自解決，讓老婆幫忙？這跟吃軟飯有什麽區別，太丢臉了。況且，楊珉那個樣子，能幫上什麽忙，到時候再把楊珉也卷進去，反而給敵人送把柄，給自家幫倒忙。

到家後，楊珉仍舊一言不發，段錦榮伸手捏捏他的臉蛋，笑道。

“怎麽不說話了？前幾天冷落了你，哥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哼！”

楊珉側身躲開，抿着嘴，板着臉，看起來是生氣了，卻一點都不兇，反而很可愛。

段錦榮笑道：“生氣了？”

“沒有。”

“哎，別這樣嘛……”

段錦榮笑嘻嘻地摟住楊珉，低頭想要吻他，楊珉卻将他推開，轉身上樓去了。段錦榮站在樓下，茫然地抓了抓後腦勺，搞不清楚怎麽回事。

楊珉一直待在房間裏，晚飯也沒做。段錦榮無奈，只得自己煮面吃，敲門問楊珉吃不吃，對方也不理。晚上，謝宇鳴下戲回家，見宿舍裏冰鍋冷竈的，便問道。

“咦？楊弟今天沒做飯麽，那我們吃什麽。”

段錦榮邊看電視邊說道：“沒做，你自己煮點面條吧，或者叫外賣。”

“你們……沒出什麽事吧？怎麽感覺氣氛怪怪的。吵架了？”

一聽這話，段錦榮把遙控器一摔，拉着謝宇鳴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抱怨道。

“你說說，談個戀愛怎麽就這麽難？我不想他跟着煩心，這有錯麽？我是個男人，我也要面子，我自己把事情解決掉，他跟着享清福就行，這也不對麽？再說，我已經道歉、示好了，今天也會待在宿舍陪他，他怎麽還是生氣？”

謝宇鳴一邊吃外賣，一邊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段錦榮，啧啧道。

“啧啧啧，段哥，你真的是個gay麽？你的思維怎麽比直男還要直男。小受都是很嬌貴的，需要花心思哄，戀愛也不是這麽談的。”

“什麽意思？展開說說。”

“段哥，別嫌我說話直白，你其實有點大男子主義。盡管你的出發點沒錯，但你忽略了楊弟的感受。你是男人，他就不是男人啦？跟女孩子談戀愛，也不是這麽個談法，小嬌妻那一套早就過時啦。在一起過日子，有事一起面對，比單打獨鬥要更好。在戀愛期間，要充分考慮對方的需求，不要只是一味地‘為你好’，明白了麽？”

段錦榮沉思許久，嘆了口氣，無奈道。

“受教了。我沒談過戀愛，什麽都不懂，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我有種感覺，自從我喜歡上楊弟後，無論做什麽都束手束腳的，怕他生氣、怕那個混球對他不利、怕他又自作主張幫倒忙……你不知道，他光跳海就跳了兩次了！”

謝宇鳴想到了楊珉平日裏的表現，打了個哆嗦，認同地點點頭，又說道。

“理解，愛人是你的軟肋，也是你的铠甲。還有一件事，小海也進隔壁劇組拍戲去了。”

段錦榮緊張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你們去醫院以後，小海自己過來打招呼的，沒說其他的。”

段錦榮眉頭緊鎖，手指糾結在一起繞來繞去，他在回宿舍的路上就想好了，不能被動等待，必須主動出擊。他需要速戰速決，不必再提心吊膽，整日如鈍刀割肉般難受，他也要多留點時間陪伴楊珉。

謝宇鳴說道：“唐钰說，他那邊有點關系，需要幫你打聽一下小海的事情麽？”

段錦榮揉了把臉，愧疚道：“謝老弟，這是我自己造的孽，你們沒必要參與。我當初那樣對你，你還反過來對我照顧有加，這讓我感覺到非常愧疚，感覺自己是個人渣。”

“你要真是人渣，我也不會幫你了。段哥，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但你骨子裏是個好人。我經歷過很多事，看人很準的，我也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我這人就是這樣，想得開，分得清，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拿你當朋友，不必客氣。”

段錦榮十分感動，胸膛裏暖騰騰的，他用力地拍拍謝宇鳴的後背，真誠道。

“兄弟，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咱們是一家人了。”

謝宇鳴也很感動，眼中淚光閃爍，用力地抱了抱對方。

轉天，趁着楊珉和喬雲彬讨論劇本的功夫，段錦榮悄悄來到隔壁劇組，打算找小海聊聊。他到的時候，小海正在拍戲，演技浮誇，偷懶耍滑。看見段錦榮，小海直接走過來，笑道。

“段總監，你找我？”

“你什麽時候休息，我跟你聊聊。”

“随時都可以，去哪裏聊？”

兩人來到影視基地的咖啡館，選了個隐蔽的角落坐下。雙方皆不開口，小海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用餐刀随意地切割着一塊蛋糕。段錦榮雙手攥着褲子，深呼吸幾下，擠出笑容道。

“小海，那天在酒店的事情，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騙了你，有些話說得也不好聽，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說句對不起。我們現在都在星傳做事，也算是同事關系，不要把關系搞得這麽僵硬，你說呢？”

小海用刀尖反複戳着奶油，似笑非笑道。

“段總監那晚好兇，真是把我吓了好大一跳。如果當初你能這樣跟我好好說，也不至于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我可是花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确認了你就是星傳的經紀人。”

“那晚我也有點腦袋發懵，對不起。”段錦榮将一張銀行卡推過來：“你剛來北京發展，衣食住行，包括走人情、請客、送禮，都需要花錢。這裏面有五十萬，是我的一點心意。”

小海看着卡片，不接，仍舊似笑非笑道。

“段哥，我的夢想是成為當紅頂流，到那時候片酬還不是随便開？區區五十萬算什麽。”

段錦榮深吸一口氣，又拿出一張卡片來，語氣明顯冷了下來。

“這裏還有五十萬，再多的，我也拿不出來了。”

小海笑盈盈道：“段哥，剛才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是同事，沒必要把關系搞得這麽僵。錢不錢的，其實大可不必，你說呢？”

段錦榮再次深呼吸，雙臂環胸，冷冷道。

“我可以幫你聯系一部戲，如果你紅了，還可以幫你聯系幾個代言或時尚資源。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我不可能做你的經紀人。這樣不但違背了我自己的誓言，也違反了公司的規定，你讓李經濟怎麽想？她今後在公司裏還怎麽做人？”

小海彈了彈指甲，将手指向前伸了伸，水晶甲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無所謂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自己的前途還不确定，她怎麽做人關我屁事。段經紀，有句話你不會沒聽過吧？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在娛樂圈這個弱肉強食的圈子裏，我可不想做什麽好人。我記得，你以前也是個狠人，最近這是怎麽了？戀愛了？轉性了？”

聞言，段錦榮瞬間臉色大變，猛地一拍桌面，低吼道。

“你什麽意思？我告訴你，有事沖我來，別牽扯別人！”

小海一怔，随即捂着嘴巴尖笑起來，眉眼中頗有些得意的神色。

“哎呀，段經紀這是不打自招？我可沒說什麽。”

段錦榮一怔，霎時懊惱不已。他捏着太陽穴，他最近太不冷靜了，好幾次判斷失誤，也導致他不斷地錯失良機。很快，他冷靜下來，故技重施道。

“我說什麽了？是你自己多想了吧，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段經紀，我又不是傻子，不會在同一個伎倆上被騙兩次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楊珉不光是你的藝人，還是你的男朋友，你們從青島回來就在一起了，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

“這你就不要問了，反正我背後有人。”小海聳肩，無所謂道：“其實我完全可以不來見你的，憑那人的勢力，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但我念舊情，還有點喜歡你，想給你一個機會，這樣對大家都好。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只要你願意做我的經紀人，把我捧紅，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也不會碰其他人。”

段錦榮皺眉看他，眼神裏難得出現了忌憚的神色，小海他倒是不怕的，但他比較擔心小海背後的那個人。敵明我暗，這對他來說非常不利。段錦榮又問道。

“你到底是什麽來頭？你是哪家公司派來的，想故意打壓我、打壓星傳。”

“哎呀，您可真逗。”小海大笑道：“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

對方态度堅定，談判宣告失敗。段錦榮也徹底失去耐心，收好卡片站起身，态度堅定道。

“既然你不配合，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還是那個态度，我絕不會當你的經紀人。”

小海涼涼道：“段經紀，給你機會你不要？難道你不怕我把你的黑料給抖出去？”

“你少給我耍這種低劣手段，像你這種人，我見過太多了。在娛樂圈裏混的，誰手裏沒點別人的把柄或黑料？可最終如何，大多不還是被壓了下去？再說了，如果你真的有，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威脅我，還一次次地兜圈子，你他媽的糊弄鬼呢！”

“……你為什麽不肯做我的經紀人！我哪裏不好？我比楊珉差在哪裏？他的新劇我也看了，他演的男二是什麽東西？如果讓我來演，我肯定——啊！”

小海被段錦榮拽着衣領提起來，高聲尖叫，滿臉驚懼的表情。

周圍人紛紛看過來，段錦榮卻對此視若無睹，雙目噴火，咬牙切齒道。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和楊珉比？你也配？！他勤奮、努力，不管這一行喜不喜歡，都會認真去做。他懂得為別人考慮，關心、照顧別人，你能麽？我告訴你，就沖着你這歹毒陰險的性格，我段錦榮就不可能跟你合作，我還怕髒了自己的名聲！”

說罷，他将小海摔坐回椅子上，轉身就走。小海顏面盡失，目光陰毒，盛怒之下，竟然不管不顧地抓起桌上的餐刀，猛撲過去，就要往段錦榮的後背上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