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江嶼在J市的太子黨裏可是最出名的,家世過硬,脾氣也是不好惹的。所以在場的人都是抱着看周凜這只沒錢沒勢的綿羊被惡狼欺淩的好戲,誰都沒料到他會猝然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砸了江嶼。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就已經扭打到地上去了。
周凜蓄起全身的力氣砸向這張熟悉又可恨的臉,像只絕望的困獸憤怒地落下拳頭,他一聲一聲泣血般低吼着“你玩我!你玩我!… …”
江嶼喝得太醉,又被酒瓶一下給砸懵了,愣愣地被周凜的拳頭砸了好多下才痛得清醒了點,聽到周凜的質問,他這麽多天以來壓抑的情緒也被瞬間引爆。
“玩你怎麽了!多少人排着隊等我玩,你年紀大長得又不好看,我能玩你是給你臉!”江嶼已經被酒精血液拳頭的刺激搞的怒意滿盛,沒有理智可言,周凜斥罵他的玩弄,可他卻覺得自己也很委屈。
他玩他了嗎?可他為什麽還整天這麽煎熬,要不是周凜,他還跟以前一樣,灑脫不羁。要不是周凜,他也不會變成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一想到同性戀,江嶼又止不住的暴躁“我他媽就玩你了怎麽着?!難道還要娶你不成嗎?!你別告訴我你在床上沒爽過!不用搞的好像在我這兒吃了虧一樣!”
“你!!!”周凜的心肺都要炸開了,他無法想象這個前兩天還一起纏綿的人,可以面目可憎到這個地步!
江嶼揮過來的拳頭已經不能讓他感到疼痛了,因為心髒所帶來的痛苦已經超出了他的負荷,□□的痛苦顯得微不足道。
他有無數的話想要質問江嶼,可那些撕心裂肺的話只能和着血吞落進肚子裏。
他怒紅着眼發了瘋一樣拽打着江嶼,仿佛要拼盡全身力氣才能把心裏那口堵着令他發疼的淤血給打出來。
“你他媽混蛋!”周凜咬着牙痛苦嘶吼,聲音凄厲到吓人“我究竟哪裏對不起你江嶼,你他媽要這麽羞辱我!!!為什麽!!!”
“我不是同性戀!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把我搞成這個樣子!!!”江嶼語無倫次地吼道。
地上全是撒落的粉色鈔票,桌上的酒瓶也被瘋狂扭打的倆人撞翻了,乒鈴乓啷砸得作響。
包廂裏的女孩子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發出一陣陣尖叫聲。
“我操!他媽的!”蔣天宇回過神來,上前就往周凜的身上踹了一腳。
紀淙哲喊道“把他們拉開!”
江嶼捂着鮮血直流的額頭,看到被人拉拽着的周凜赤紅着眼還要發狂撲上來,卻被人拉到一邊。
有人沖過來給他額頭上捂了什麽,還有人在耳邊問他什麽,他渾然不知了,仿佛整個人落入水裏,耳膜裏只回響着周凜被人毆打的悶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體動了動,卻還是僵坐在沙發上,他看見周凜那雙充滿憤怒恥辱痛苦的眼睛,不由膽怯。
“操,打死你個小白臉,連江少你都敢打… …”
“給你錢了還這麽不識好歹… …”
唾罵聲不絕于耳,周凜感覺有無數個拳頭落在身上,他痛得蜷縮成一團,可眼睛卻透過這些人死死盯着被人扶到沙發上的江嶼。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大笑,笑自己有多愚蠢和無能,快三十的人居然還幼稚到不顧一切去談戀愛,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江嶼是個多少頑劣可惡的人,卻一次一次心軟被那些所謂的看似愛戀的情話給打動。
他從小到大不夠耀眼,也容易被人忽視。他難得碰到這麽一個喜歡他的人,給了他人生中不曾擁有過的在意和甜蜜,他心動了,不可控制地喜歡上了江嶼,他想豁出去一次,就一次。他想好好體會愛人和被愛的感覺。
可眼前模糊的血色和遍身的劇痛卻無一不在嘲笑他有多諷刺!更是在嘲笑他活該!
現在被人當場抛棄,明明自不量力還非要跟人硬拼,而別人彈彈手指頭就可以讓自己得個慘不忍睹令人笑話的下場。
所有人都在看笑話,包括那個曾經撒嬌粘着他喊凜哥的人。
沒有什麽痛比得上此時此刻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江嶼更令他痛徹心扉了。
真是太可笑了,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差不多得了蔣天宇,還真要把人打死在這裏啊?你們都住手吧。”紀淙哲看不下去了,這個小白臉倒是令他吃驚,被人打成這樣愣是咬着牙不肯求饒。
蔣天宇罵咧咧道“這小白臉都把江嶼的頭給砸破了!膽夠肥的。”
“江嶼你怎麽說?”紀淙哲問。
所有人都看向沙發上的人。
江嶼嗫嚅了下嘴唇,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麽,他愣愣地看着冰涼大理石上的周凜。
當他看到周凜強撐着要站起來,滿臉的青腫和污血時,心髒猛地刺痛了一下。
江嶼他恍恍惚惚想着,他… …他是周凜,是周凜啊……他怎麽會對周凜下手,他怎麽就舍得讓別人打他… …
他看到周凜仿若死水一般的眼神時,江嶼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心底有個聲音清清楚楚告訴着他… …
周凜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算… …算了… …”他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仿佛在大腦皮層裏響起。
他看到周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到了他面前。
江嶼莫名緊張地吞了吞唾液,睜大了雙眼。
“砰——!”是酒瓶碎裂的聲音。
周圍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嶼臉色驟然慘白。
刺目的紅色順着周凜的額頭淅淅瀝瀝蜿蜒而下,他忽然勾起了嘴角,然而眼底冰冷又決然。
“欠你的還清了。”
江嶼的身體猛然一震,指尖顫抖。
周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包廂的,被打了一場後他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一切都平靜得足夠令他下決斷。
挨這一頓打,打清醒了他對江嶼對感情的可笑妄想。
他感覺不到身體疼痛,幾乎是麻木地回到了房間裏草草地清理了傷口,止住了血,又快速收拾行李,他只想離開有江嶼氣味的一切地方,一分一秒都不想停留。
面前這張雪白的大床狠狠地紮了一下他的眼睛,兩天前糾纏厮磨如今令他作嘔!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他有多下賤!
他想起那一晚問江嶼自己像不像牛郎的話,胃裏猝然惡心。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最早的車票機票也只能是明天,他打了幾家酒店電話,都被告知滿房,可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提着行李走出房間,走出酒店,他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他今晚被打到站不起來也沒吭聲求饒,更沒流一滴眼淚,成年男人的痛苦往往都是獨自默默咽下。
他以為自己的心足夠強硬了,他以為自己可以足夠雲淡風輕扛過去,就當只是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在他一遍一遍都打不到車,坐在寂寥的馬路邊,看着垃圾桶裏的一束紅色玫瑰時,他還是心髒劇烈地收縮,難受得不能自已。
原來情人節剛過啊……
在兩天以前,單身了這麽久的他還期待過今年的情人節。
去年聖誕節江嶼因為領帶那事鬧得很不愉快,他想着今年情人節該補償點什麽。那人有時候脾氣幼稚得像小孩,要是禮物送的不用心了,估計又該鬧了吧。
可是今晚他才大徹大悟,江嶼從來不幼稚,他只是更會僞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的是什麽,不要的是什麽!
活了二十九年的自己才是最幼稚最傻逼的!自己居然可笑地跟一個閱人無數的富二代談感情,是啊!他究竟是何德何能會覺得江嶼不是為了睡他而是真心喜歡他!
周凜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身上的羽絨衣在打鬥中破了,冷風帶着寒意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他跟江嶼徹底完了。
明明前不久倆人躺在一張床上,江嶼還嚷着今天要他做這吃那這吃的,不過一夜,恍若隔世。
霎時,鋪天蓋地的窒痛令他難以呼吸,眼眶酸漲得生疼,他像深夜裏一只過街老鼠,狼狽地坐在馬路邊努力平複情緒。
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驚恐地小聲議論,他也只能低下頭悄悄地抹了把眼淚,唉,這就是成年老男人的悲哀啊,連哭都得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看了笑話。
唉,太冷了,哭夠了該回去了。又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只不過感情被打擊了一次,哪能有這麽脆弱。
唉,可是怎麽會這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