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黑忙碌的時候，向川如坐在一邊喝着咖啡。反正他眼睛不便，幫忙也是幫倒忙，不如悠悠閑閑地呆着，聽着聲音，小黑動作十分麻利，腦子也夠聰明，那些家具組裝圖，他看一眼就明白了，從來不需要返工。小黑頂着一股不服氣把辦公室打理得幹幹淨淨，露出勝利的笑容。
說爺好高骛遠，小爺用實際行動打敗你，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向川如說話前，給小黑親手做了一杯咖啡，“辛苦了，謝謝你，喝完咖啡你就可以走了，我下午還要面試其他人。”
小黑絕倒，累了半天，就換來一句謝謝！可是，不然還能怎樣呢？他不是安裝工人，向川如也沒讓他幹這些活兒呀。
小黑一口氣把滾燙的咖啡喝得見底，燙的他直伸舌頭，嘶嘶地吸着冷氣。
向川如不理他，熟練地操作筆記本電腦，利用讀屏軟件收法郵件。小黑呆坐了一會，覺得無趣，終究還是沉不住氣，“那麽，你到底有沒有改變對我的看法？”他問向川如。
向川如這才想起房間裏還有小黑這麽個人，他合上電腦，好整以暇地說：“你剛才是刻意表現，看得出你很聰明，争強好勝。”
“還有呢？”小黑不死心。
“日久見人心，我和你認識不過一小時，只能看到這麽多。”
小黑在江湖上闖蕩了一年，雖然只是個小角色，卻第一次被人當面看扁。還是個眼睛看不見的小老板！小黑心中不忿，證明不了自己，他咽不下這口氣！“我們打個賭，我幫你做到月銷售額30萬，你收回對我的成見，怎麽樣？”小黑脫口說道，說完才發現自己的好勝心就這麽被向川如激發了出來，搞不好是上了他的當。
向川如笑笑，“我讀書時單打獨鬥地做兼職代理，一個月銷售額就100多萬了，不然也不會有資金開這家公司。”公司位于天河區核心地段，雖然面積不大，租金卻很客觀，靠小黑那一個月30萬，喝西北風都不夠。
小黑有點不相信，就憑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況且他文質彬彬的，怎麽都不像做生意的樣，而且……而且……
小黑覺得自己這趟面試太失敗，本想展示自己的才華，卻一直被這個老板踩在腳下。眼看着已經無力回天，小黑只能瞪着向川如喘粗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我要出去辦事，一起下樓吧。”向川如下了逐客令。
小黑只得和他一起下樓，這是個新落成的寫字樓，很多新搬進來的公司把家具暫時存放在過道上，顯然向川如在陌生的環境中也有些不适應，一手以盲杖探路，另一只手下意識地在牆邊摸索，生怕撞上障礙物。小黑看不過眼，一把攙住向川如的胳膊，“小心點，前面有一堆紙箱。”
向川如身體微頓，沒說什麽，跟着小黑繞過紙箱，一路來到電梯間。乘電梯下樓的時候，向川如把胳膊從小黑手中抽出，“如果你下次再扶盲人走路，記得讓他挎住你的胳膊，而不是你拉住別人。”向川如沉着臉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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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黑覺得自己又被不識好人心了，誰攙着誰有什麽分別？
“盲人突然被陌生人拽住，心裏會有恐懼感。”
小黑的心突地一顫，沒想到這個剛剛用強大氣場震懾住他的人，這麽快就坦然地暴露出自己無助的一面。他不再說話，電梯下至一樓，小黑輕輕拉起向川如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處，“這樣可以嗎？”他輕聲問道。
“可以，我要去街對面吃午飯，你要一起嗎？”向川如突然問道。
小黑愣住，他邀請他共進午餐，這是什麽節奏？
“如果你還想來我公司證明自己，我們可以邊吃邊談一些細節。”向川如若無其事地說。
小黑就是在街邊的炒粉鋪裏成了向川如的第一位員工，幾年以後，小黑已經成了向川如的左膀右臂，拿着百萬年薪，成為玩具貿易行業的新貴之後，向川如才在閑聊時告訴他，當時之所以改變主意邀請他加入，不是看重他的激靈，而是在他年少輕狂的外表下，看到了他柔軟的一面。也許這不是每個生意人必備的品質，但卻是做玩具生意的人應該有的特質。而小黑的柔軟，似乎也只會在向川如面前展露，在外他永遠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刻薄樣子。他對向川如既有員工對老板的敬畏，也有兄弟間的默契相惜，還有一絲親人才會有的心疼。向川如在外永遠是優雅而得體，他了解自己的缺陷，接受适度的幫助，卻絕不接受憐憫和同情。小黑在向川如面前，時常充當一個保護者的角色，既要保護他不被傷害，也要保護他不被過份地照顧，他知道那樣會令向川如十分不舒服。甚至小黑願意陪着向川如一起瘋，他們賺到錢後，向川如想要實現兒時的夙願——在香港開一家玩具醫院。小黑陪他去香港選址、裝修、開業，而且還特地去學習了手工玩具制造，在玩具醫院也成了向川如的左膀右臂。向川如把事業和業餘愛好完美地結合起來，雖然一生都要生活在黑暗的世界中，卻還是把日子過得多姿多彩，有聲有色，令小黑佩服不已。
現在，小黑在廣州早已擁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他還是習慣與向川如同住，畢竟向川如目不視物，一個人生活諸多不便，他住過來，兩人既有個伴，也方便他照顧向川如的生活。小黑非常知道什麽時候應該陪在向川如身側，什麽時候該給他獨處的空間，比如今天他去給麥貝奇送狼狼，小黑雖然擔心，卻也絕不去當電燈泡，但外出應酬，小黑就要時刻伴随在向川如的身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