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耦合
第二十三章:耦合
“……。”
何雨睜開眼。不知何時,眼前那片沒有四季變化、也沒有雷雨聲的星辰讓他覺得有些許枯燥。
他并不在乎這裏的一秒等于外面的多少年。根據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中的公式t'=t*sqrt(1-2GM/rc^2),距離r小于黑洞史瓦西半徑2GM/c^2時,sqrt也就是根號內的值為負數。此時時間已經沒有意義。
當人類第一次對生與死産生概念時,他們便開始追求長生不老。但人終有一死,數千年來,追求永生的帝王都被滾滾的黃沙吞沒。
何雨望着玻璃外面的星空發呆,他的口袋裏還疊着黑桔梗給的圖紙。海芋花和他一起望着漫天星辰。
“總覺得你沒有了熱情。”
“時間都是負值的地方,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何雨閉上眼,“我該慶幸離黑洞這麽近還沒被撕碎。”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能活着。”
“假如我死了會怎麽樣?”
“沒有假如,我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海芋花答道。
沉默了一會兒。何雨睜開眼,寧靜的星河映在他的雙眸中。
盒子裏的貓被孤獨的永生詛咒着,可當它試圖逃出盒子時,波函數坍塌向一個可怖的未知。
何雨坐在餐廳的桌子旁。他大快朵頤着,試圖體會食物從食道進入胃的實感。死去的原子和分子歸還宇宙,重新組成行星和星雲。離徹底毀滅最近的自己,卻永遠達不到虛妄的終點。
我的質量、體積、密度和溫度,或僅是我的存在。我的一切信息永恒禁锢于此,或是終将消散。
徹底毀滅是否是一種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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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何雨。”
黑桔梗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我會等着你修好黑洞逃逸裝置。到那時,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
何雨睜開眼。他正躺在房間的木質小床上,星空燈的光芒讓他有種身處天文館的錯覺。
書桌上的臺燈還開着,杯子裏未喝完的可樂已經沒了氣。何雨坐起身來,将桌子上攤開的《量子力學》輕輕地合上。他看了看桌上的電子時鐘,上面顯示着淩晨兩點。
想起剛剛的夢境,何雨便覺得無法繼續入眠。何雨夢見自己被蒙上眼睛放在一個房間裏,他需要在這個房間裏尋找一個皮球的位置。由于看不見,他只能用腳去試探皮球。然而确定皮球位置的一瞬間時,皮球卻被踢開了。
“不确定性原理。”何雨自言自語道,“越是精确地确定一個基本粒子的位置,越是不能精确确定它的動量。”
“量子力學可真複雜啊。”
何雨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可他此時大腦異常清醒,再也無法繼續入睡。
“……睡不着。明天就要回學校了,下次回家得下個月了。”何雨嘆了口氣,“等明天上數學課再補覺吧。”
何雨輕輕地背起裝有天文望遠鏡的小包,他從餐廳的冰箱裏拿了一罐可樂,然後蹑手蹑腳關上門朝屋頂上走去。
“看看現在能不能看到土星。”何雨望着天空,“看到四點左右我就回去了。”
何雨調整天文望遠鏡,使其對向某個方位。冷風吹過淩晨的屋檐,何雨感到身上有些發涼。自從那次記憶空白之後,他再也沒有觀測到那個神秘的淡藍色三角形。
“感覺就像個夢。”何雨自嘲道,“有時做過的夢也很難和現實區分開來。”
是啊,哪有什麽外星人。何雨心想。
“滴滴…滴滴……”
一旁的手機不停地震動,何雨不得不騰開操作天文望遠鏡的手去拿它。
“這麽晚了,是誰打電話給我……”
何雨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鄧青雲的聲音。
“喂?何雨,你睡了嗎,啊對!我這邊是美國時間,太抱歉打擾你休息了,但真的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要和你說……”鄧青雲的語氣很是焦急。
何雨的心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打擾,我還沒睡。沒事,鄧老師您說。”
“我們最近正和MIT的研究人員合作觀測。”鄧青雲的語速很快,“就在美國時間下午2點48分36秒時,也就是剛剛,我們收到了……”
“收到了……什麽?”何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鄧青雲的話筒那邊很吵的樣子。似乎有個研究人員在找他,随後他用英文和那個研究人員交流着。他們的語氣都很焦急。
“喂,喂?何雨,聽得到嗎?”鄧青雲問道,“我們收到了一組來自遙遠宇宙的奇怪信號,經過解析,它是有着包括中文、英語、日語、法語和西班牙語等100多種語言的信號。語言數量可能還更多,我們還沒有解析完成……”
“…難以想象,用這麽多語言發出的信號,僅僅表達了一個簡潔的意思……”鄧青雲的聲音有些激動。
“它的意思是……‘快逃’。”
何雨怔怔地拿着手機。鄧青雲說的話如同回聲一樣在他腦中來回碰撞。
“何雨,待會網絡上可能就有鋪天蓋地的報道了。這個信號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所以我禁不住打電話告訴了你。我們會繼續解析并研究信號的來源,後續有什麽進展我再告知你。”
挂斷電話,何雨呆呆地坐在屋檐上。不一會兒,手機上的新聞一條接一條地推送着。
「麻省理工學院天文學院接收到外星人信號——它們在警示地球什麽?」
「“快逃”亦或“不要回答?”」
「地外生命的信號:究竟是警示,還是警告?」
何雨盯着手機上實時推送的最新報道,它們醒目的标題每一條都在沖擊着何雨嗡嗡作響的神經。
無數的語言從宇宙深處射向地球,每一種都在說“快逃”。
到底為什麽……它們在警示什麽……
是即将到來的……
宇宙毀滅?
收起天文望遠鏡,何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用手臂枕着腦袋,他卻遲遲沒有閉眼。這個夜晚,何雨恐怕是難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