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日野穹十五
春日野穹十五
那一餐分別後，張楚楚為了哄春穹頭都大了。她倒是希望春穹能像陽燦一樣生氣都發洩出來，只是悶不做聲的更加難搞。
春穹只說：“楚楚，我不知道我們知根知底相處這麽多年。到現在你竟然要欺騙我了。學生會很忙，沒有時間吃飯是因為你要跟你的部長一起吃飯嗎？”
張楚楚解釋：“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啊……”
“哦，是嗎？”春穹眼睛像是濃霧覆蓋的湖面，“不告訴我你跟他的關系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一起吃飯，挑選餐廳，對你的喜好了如指掌。”
張楚楚張口結舌。
春穹輕笑：“真是可怕啊。明明，我們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不是嗎？”
“春穹，春穹……”張楚楚抱着他的腰，這個時候她發現春穹已經長得如此高了，她才到她的胸膛，看着他湖泊般的眼眸。
“我跟陽燦學長，真的沒什麽……你不要……”
“我有說你跟他有什麽嗎？”春穹說。
張楚楚啞口無言。
春穹呼吸了幾口氣，給她倒了杯茶。“先喝點茶，吃太多重口味的對身體不好。我去陽臺上透透氣。”
張楚楚抱着茶杯，看他克制地拉開陽臺的玻璃門走出去，凝視着幽藍色的夜空。夜風微涼，吹得他的襯衫翻飛。少年的發絲也因此溫柔地浮動着。
張楚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這一幕溫柔且珍重地印在她的心裏，留下一個淺淺的，哀傷卻不失力度的印子。
一直以來，張楚楚都把這裏的一切當做一個虛假的存在。尤其是春穹，她抱着一種複雜的心情跟他接觸。
張楚楚知道這個溫柔美好的男人并不是她的，他喜歡的是跟他有過十幾年相處經歷的真張楚楚，而不是這個穿越過來被塞進他們相處記憶的假張楚楚。
這就是個乙女向攻略游戲，張楚楚即使能輕易地感受到茶杯溫熱的溫度，茶清香的氣味，也一再警告自己。
這就是個游戲，不要沉迷。
也許剛剛是勸解春穹的好時機，但張楚楚無端感到疲憊。她喝完茶，趴在沙發上看春穹的背影，眸光迷離，最後阖上眼皮。
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吻自己，張楚楚手臂圈上去。小聲地喊着：“不要離開我。”
“恩。”有人同樣輕聲地回答。
張楚楚醒來的時候已經白天了，她換了一身睡衣躺在床上，身上好好的蓋着被子。陽光溫柔如水地灑下來，她坐起來，看見春穹在廚房準備早飯。
她洗了個澡洗漱完出去和春穹吃飯，春穹神态自然，并沒有昨天的暗淡低沉。
張楚楚一直吊着的心終于慢慢放回去了。
走的時候春穹送別張楚楚，春穹低頭在張楚楚額頭上印下一吻。“我一直都相信你，楚楚。”
張楚楚擡頭看見他的眼眸，鼻尖酸澀，抱住他。
“謝謝你。”
對不起，春穹，我愧對你的信任。
陽燦站在樹後，接着樹蔭的遮擋，他的身影隐匿在黑暗處。他将煙頭丢下，用腳狠狠地碾熄。
張楚楚和春穹分別後回自己的宿舍，走在小道上就被人按在牆邊的樹林裏。
張楚楚渾身緊繃，一看見是陽燦才微微放松一點。
“陽燦學長？”
陽燦陰翳的臉帶着沉沉怒氣看着她，把她按在樹上，冷笑：“平時陽燦陽燦到時喊得挺好，怎麽，現在又裝模作樣地叫陽燦學長了？”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張楚楚的手被他捏得很疼，想甩也甩不脫。“松開，我手疼。”
陽燦下意識手松了點，但繼續将她圈在自己的懷裏。“張楚楚，你真的很能僞裝，呵呵，我都要給你騙了呢。”
張楚楚眼神避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只是蹙眉。“你松開我先，我很累了，想回寝室睡覺，有事之後再說吧。”
陽燦的怒火陡然暴漲，他眼中燃燒的怒氣幾乎都要噴薄而出。他昨天跟他們吃飯完之後，眼睜睜看着張楚楚和春穹一起離開。
他像個慫包，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可笑的小醜！
他回去之後，心中妒火中燒，跑到張楚楚宿舍樓下等她。看着一直不曾亮起任何燈光的張楚楚的寝室，他心慢慢涼下來。
“林岑，幫我查一下，春穹的宿舍在哪？”
他像個傻子，站在他們的樓下，看着房間的燈光很晚才熄滅，心裏的火焰和寒冰反複掙紮厮殺，一會兒宛如烈焰在燃燒，一會兒被浸泡在冰水中。
他反反複複地想着這兩個月來跟張楚楚相處的經歷，想着她微笑的臉，想着她認真工作時的神情，想着他那晚夜裏百般妖嬈的張楚楚。
知道清晨，張楚楚從那棟樓裏走出來，被春穹親昵地吻着額頭。
陽燦平生第一次，心像是窒息了一般的絕望。
那個輕柔的、溫暖的、百般妖嬈的張楚楚昨夜就是在別人的床上度過的嗎？
孬種！孬種！孬種！
陽燦一遍一遍在心裏怒罵自己，一遍一遍唾棄自己的可笑荒唐可恥。
走吧，只要走了，當做這只是他腦子短路突發鬧出來的一個笑話就行了。陽燦對自己說。
他們又如何，又怎樣呢？他才剛剛意識到自己二十年來第一次心動的人，但是還沒開始，不是嗎？扭過頭，自己依然是傲氣的，依然不屑于看任何女人。
心依然是他自己的。
但是他做不到！
“你累了？”陽燦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捏着她凝脂般的手臂，一點點收緊，不管她蹙眉不适。“是昨天晚上在別的男人的床上很累麽？哥哥？呵呵呵，情哥哥吧。”
為什麽要在別的男人那裏留宿！為什麽要欺騙他？為什麽給他溫暖，卻又讓他發覺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施舍罷了。
“松開我，你有病嗎？”張楚楚眼眶含着眼淚，費力掙紮着，腿想踢他下路卻被他緊緊困在自己的懷裏，纏得死緊。
“我是有病啊，我病得還挺嚴重的。我喜歡上了一個騙子，真惡心啊。明明我最恨別人騙我了。”陽燦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張楚楚的脖頸邊，讓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沒騙你，算了，你就當我騙你吧，能松開我嗎？”
陽燦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什麽意思？你昨天晚上……”
張楚楚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她道：“我只是把春穹當哥哥看而已，他也只把我當妹妹。我昨天睡的床，他睡的沙發。你很奇怪啊，松開手。”
“好吧，我相信你們沒什麽……”
張楚楚疑惑地看着他，頗有些不解他幹嘛這幅模樣。
不遠處，春穹拿着張楚楚的衣服朝她的宿舍這邊走來，張楚楚那個小馬虎，把自己的外套也落在這兒了。
“既然你們，男未婚，女未嫁，也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陽燦說，目光變得有些柔軟，像是一朵長刺的花終于吐露出芬芳的花蕊，将自己的心慢慢袒露給她。
“那做我女朋友好了。”陽燦說。
張楚楚瞪大眼睛看着他，“神經病啊。”
“做我女朋友。”陽燦又說了一遍。
“你在發什麽神經，部長。”張楚楚連連搖頭，“不要開玩笑了，一點也不好笑。”
“我沒開玩笑。”二十年來第一次告白被人當做開玩笑，陽燦耳朵都紅透了，心裏又羞又惱。這個蠢貨，平時不是很聰明的？一到關鍵時刻都腦袋不會轉了。
張楚楚說：“你上次騙我說有人在樓下向我告白送花，還得我吓了一跳，結果送花的說不是送給我的；還騙我說給你拿實踐報告結果只是去買小龍蝦；騙我說去吃西餐我都換好了小禮服結果拉着我去吃大排檔……”
“行了你別說了。”陽燦一手捂着她的嘴，簡直惱怒自己以前閑得發慌幹嘛老是逗弄她。
張楚楚手機震動了，有人發消息過來，她皺皺眉，想讓陽燦松開手。
張楚楚水一樣的眼眸看着他，陽燦感受到手掌心裏軟軟的觸感，是他的唇。
陽燦仿佛被蠱惑了一般，松開捂着她唇的手，慢慢湊近她的唇。張楚楚手一遮，擋住他的吻。
“色狼！流氓！”張楚楚羞惱道，更是使勁掙紮。
“咻——”林子邊走過的一對情侶，男的看見林子裏頭摟摟抱抱的張楚楚兩人吹了個口哨。
“兄弟，悠着點，白天嘞。”
女方嬌嗔：“哎呀你幹嘛管人家，真是的，趕緊走。”
春穹看着手機上給張楚楚發的短信遲遲沒有回複。他清隽的眉間攏上幾分擔憂，望着張楚楚的寝室。
聽見有人說話，春穹循聲看去，見一對情侶從樹林裏出來。他走過去想問些什麽，什麽話還沒說出口就一眼瞥見樹林裏一抹熟悉的身影。
春穹身軀一震，看見張楚楚的臉又羞又惱，跟另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衣服落在地上，他一時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我在向你告白哎，什麽色狼流氓。”陽燦戳戳她的臉。
“有本事你就先放開我。”
“不放，一放你就跑了，你跑得比狗還快。”
“你！”
“喂，那我再認真說一遍好了。”陽燦誠懇的目光像一塊圓潤的黑曜石，洗去了漂浮上的灰塵和陰霾，露出原本燦爛的光華。
“我喜歡你啊，張楚楚，要不要試試喜歡我啊。”陽燦認真地說。
身體貼得如此近，目光像火燒，張楚楚在陽燦的凝視的眼神中一點點漲紅了臉龐。
“我……”
張楚楚才吐出一個字，陽燦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張楚楚：？？？
“你還是別說話了，你嘴巴裏頭肯定吐不出什麽象牙。”
張楚楚：！！！
“走，去學生會幹活去了。”陽燦手結結實實一摟，将她抗在自己的肩上。
“你幹什麽？”
“回去工作啊。”
“你瘋啦今天星期天，我要回去休息。”
“你就不能主動加班嗎？”
張楚楚錘他的肩，可惜以她的力道實在是不夠看。
“神經病吧你，快放我下來，有人會看見的。”
“別亂動。”陽燦不滿地颠颠她的腰，把她颠得極不舒服。“你把臉捂住就好了。”
“你把我放下來行嗎？我主動加班，我自己會走，你嫌不嫌丢人啊。”
“不嫌，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陽燦說，路邊走過來幾個女生，似乎認出了陽燦，驚訝到差點撞到樹上。
張楚楚使勁地捂着臉，咬牙切齒地咒罵他。
春穹捏着外套從他們走之後的樹邊站出來，看着張楚楚紅着臉打他的背，一派嬌羞，郎情妾意的模樣。臉上死寂沉默，曾溫柔似水的眸子像一灘失去所有生機的死水。他手裏的衣服不斷被捏緊，直到手背上青筋畢露。
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