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宴會。
除去皇室每幾年舉辦一次的官方盛大宴會之外, 舊世的貴族之間,大大小小的宴會其實從不間斷。
尤其是在紙醉金迷的都城。
一場又一場盛裝出席的宴會, 讓人眼花缭亂。
今天這場卻意外地尤為隆重。
奢華的地毯, 大量價值連城的銀質餐具和水晶做的酒杯在絢爛的燈下閃閃發光,侍者來來往往端着美酒甜品,一副奢靡至極的景象。
“我的天, 主辦人都已經汗濕第三件襯衫了吧?……”
“誰能想到今天本來就只是個私密的拍賣會?你看看,這臨時來了多少人!”
蘇藍身邊坐着的的女貴族瑪麗安正在興頭上,手指上耀眼的藍寶石随着她的動作反射出灼眼的光芒, 在空氣中劃出一道亮弧。
她指着不遠處的那幾個穿得格外講究的大家族的人,如數家珍地報了一串名字,
“你看到了嗎,那幾家的人居然也來了!我跟你說,都城今天估計所有Alpha都擠破了頭想進來, 看看我手裏這張邀請函——”
她晃了晃手裏精致的亮色請柬, “你知道有人願意花多少錢買這張紙嗎?這個數!啧啧……我差點就心動了……”
“這個價格,你居然沒賣?”
蘇藍正靠在那兒, 女人長發今天優雅地挽起, 露出一截優美白皙的脖頸。
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裏的香槟,神情意味不明, 順手舉了舉拍賣的牌子,聽完敲錘的聲音,随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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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最近賭馬還缺錢?這不是正合你意。”
瑪麗安讪笑一聲, “賭馬賭馬, 哪天不能賭?但你要說美人,還是這種美人, 那可就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了……”
她的話音落下,還帶着興奮的不可置信,
“——誰能想到啊,鐘予居然來了?”
“你知道見他一面有多難嗎?!”
這話剛一說完,拍賣會臺上的主辦人戰戰兢兢地扯了扯衣領,宣布了中場休息,臺下立馬爆發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無數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着酒杯就往一個方向湧。但是走到了某個距離,所有人都又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互相湊在一起聊天,視線卻一直往一個方向瞟。
場面奇特,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出口。
在拍賣廳的角落裏,一個身影靜靜地坐在衆人的視線中心。
鐘家的玫瑰看上去格外地柔軟。
他穿了身淺色的貴族制服,領扣一直扣到最高,更襯得肌膚冷白,眼尾嫣紅,有一抹朦胧的柔和的微光落在他的桌邊。
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安靜地坐着,微微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所有人都被吸引,卻沒有人敢真的靠近。
鐘予身後站着的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也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瑪麗安本來也想跟過去,但看蘇藍沒動,她也沒好意思站起來,現在就低聲湊到蘇藍耳邊說話,
“你覺不覺得玫瑰整個人都變了?”
蘇藍喝了一口香槟,“變了?”
“上次皇室宴會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那次你也來了吧?那個時候他一身黑,看上去冷淡地要命,美是美,但死氣沉沉的……”
“現在整個人都柔和了。”
人群熙攘,擋住了視線,瑪麗安看了半天,悻悻地轉回頭來,“而且,玫瑰居然都穿淺色了。”
“淺色怎麽了?”
“淺色好啊!”瑪麗安的藍寶石戒指又在空中劃線,
“淺色說明玫瑰不守喪了啊!”
“……”
蘇藍表情古怪了一瞬。
“他又不穿黑衣,又來這種社交宴會,說明玫瑰已經走出來了,說不定都能開始新戀情了,”
瑪麗安打量着聚在拍賣廳同一個方向的人群,啧啧稱奇,“難怪那些人都瘋了——全都城單身的Alpha争着搶着全來了……”
“誰要能娶到玫瑰,啧啧……”
蘇藍頓了頓。
她拿起酒杯,很淡地“哦”了一聲。
瑪麗安問:“你不過去嗎?”
“不去。”
“奇了,你不是最喜歡美人嗎?怎麽鐘予這種大美人來了你反倒這麽安分……”
“那邊那麽多人,”蘇藍聲音很淡,“站了那麽半天,也沒人過去。”
“也是。”瑪麗安點了點頭,“那畢竟是鐘予。”
她話鋒一轉,“不過你說不定有機會。”
蘇藍側眸看她。
“你知道嗎?你的眼睛,跟玫瑰的那個前伴侶……”瑪麗安吞了口唾沫,“長得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啊,是嗎?”
淺金色的眸子悠悠地盯着了她一會兒,蘇藍唇角微揚,不甚在意,
“我也這麽覺得。”
瑪麗安莫名地感覺心頭漫上一股微妙的怪意。
“咳咳——”
她又轉過頭去看了她幾眼,正好這時,主辦人又走上了拍賣會的展臺,打斷了她的思維。
沒見過這種大人物雲集場面的主辦人又換了一件新的襯衫,他咳嗽了幾聲,努力鎮定聲音道,
“各位尊貴的先生小姐們晚上好,麻煩各位回到原位,我們拍賣會的下半場很快就要開始——”
角落裏聚集的人群充耳不聞,還是主辦人又咳嗽了幾聲,顫顫巍巍地又提醒了幾句,才終于有人慢慢散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宴會廳逐漸昏暗下來,燈光都聚攏打在了臺上。
“接下來,我們要競拍的這一樣展品,是我們這場拍賣會的重頭戲,相信各位很多都是為了這一幅畫作來的……”
話說到這裏,瑪麗安在蘇藍耳邊小聲念叨,“原來是——現在可不是了。”
蘇藍不置可否。
她微微側過眼回頭,下意識向遠處的一個方向看去,卻對上了那人遠遠的目光。
那個衆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玫瑰,正隔着人群,安靜地悄悄看她。
鐘予似乎沒想到她會回眸,整個人驚了一下,唇輕輕抿了起來。
昏暗之中,遠遠地,他慌亂地別過臉。
蘇藍莫名地想起來他耳朵尖紅透了的畫面。
“——舊世畫家費洛奇的畫《山景圖》。大家都知道,費洛奇的畫目前只有兩幅流通在市面上,現在這一幅是由一位私人收藏家出售,起拍價十位數……”
“十位數?瘋了?”
瑪麗安不可置信地輕呼出聲,“等一下,我記得這幅畫幾個月前才被人買下來啊,那個女富豪就花了這麽多錢。她怎麽原價出?就這麽急着出手?……”
蘇藍很自然地點着煙,煙霧慢慢缭繞而上。“可能是沒錢了吧。”
“啊?這麽快就沒錢了?不至于吧,我記得她是做能源的,富得流油……”
淡淡的煙草味彌漫,蘇藍耳邊傳來衆人激烈地競價。
得罪了鐘家的人,在這個圈層裏,還有誰還會給她開門?
競争到尾聲,只剩下幾個人還在報價,數字令人聽得頭暈目眩,就在最後一聲錘響之前,蘇藍慢悠悠地舉了個牌子。
她報出了一個讓人沒有辦法再加價的數字。
廳內一片寂靜。
随着主辦人激動的一錘定音,場面上激烈冒出的讨論聲,瑪麗安震驚地抓緊了她的手臂,“你居然真的是為了拍畫來的?!”
“……”
蘇藍睨她一眼,語氣很淡,“不然呢。”
之前說要借給博物館辦個畫展,不如給他們湊齊了。
前方的拍賣繼續進行着,有侍者恭恭敬敬地過來給她倒酒。
送到她身邊來的這個青年貌美溫順,他小心地彎下腰,為她斟酒,語調輕柔。
“小姐,您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倒完酒,他又在那裏站住了,青年一雙勾人的眼睛沖她彎了彎。
“什麽都可以。”
拍賣會的附贈禮品。
要不是不知道她的喜好,蘇藍覺得主辦方都會把這個人打個蝴蝶結直接送到她車上。
瑪麗安在她旁邊壓低聲音發出興奮的尖叫。
她們坐的位置在拍賣會的後排陰影裏,雕像與盆栽微微遮擋住了衆人窺探的視線。
蘇藍微微笑起來,透過煙霧,打量身邊這個人的模樣。
貌美的青年也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見她的煙燃了一大半,他自覺地點了只新煙,遞到她的手邊。
“您請。”
蘇藍沒有接他的新煙,輕輕揚起下颌,青年會意,恭敬地湊到她的面前。
遠遠看去,兩人的距離極近,就像是要接吻一樣。
淺金色的眼眸裏自帶含情,青年這麽近地看久了,不由得也有點失神。
他很滿意自己這個客人,希望這位客人也喜歡他……
“有件事情。”她說。
“嗯?”他溫順地應道。
接下來,客人應該會把他拉到腿上坐着吧?……這裏是公開場合,但是這些貴族們向來不在意這些,如果是她,他也願意的……
“那幅畫,”她說,“麻煩告訴他們一聲,直接送到畫廊。”
聲音很輕柔,尾音也上揚,但就是沒有任何一絲情.欲的意思。“還有,我不喜歡這個香味。”
青年要搭上她肩頭的手微微一僵。
那堪堪才散出一些的微弱的信息素也滞住了。
“她的杯子空了。”
蘇藍意思很明顯。
瑪麗安突然被點到,吓得身子坐直,她背後長眼睛了嗎?
她連連咳嗽起來,
“對,對,我杯子空了……咳咳……那個,那個誰,不如你來給我倒點兒……”
青年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手指僵硬地收攏又掙開,機械地拿起了酒瓶,過去給瑪麗安倒酒。
蘇藍微微擡眼,不經意地向遠處掃去。
光線昏暗,坐在遠處的鐘予長睫低低地垂着,慢慢地喝着杯子裏的酒。漂亮的臉龐上蒙上了一層很淡的陰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擡起頭。
一雙泛着淚光的眼眸就和她對上了,眼尾帶着薄薄的濕紅。
飛快地,他別開了視線。
臺上競拍激烈,主辦人激昂地叫喊着,青年倒完了酒,一聲不吭地退了下去。
瑪麗安留戀了一下青年的容貌,轉過頭來,正好瞧見蘇藍正往旁邊看過去的樣子。
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叫了一下,感慨了一聲,“我懂你,我懂你!”
“玫瑰是真的漂亮啊,看一眼他,其他美人瞬間沒滋味了……剛剛那個人也不過就那樣……”
“哎說起來,你說玫瑰的信息素——是不是也是玫瑰……”
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蘇藍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冰涼涼地側過來盯着她。
女人姣好的唇線微微彎起,她帶着笑,慢慢地開口,“嗯?什麽信息素?”
一陣突突的寒意,猛地竄上了瑪麗安的脊背,她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向後撤了點。
明明只是正常的語氣,她怎麽會突然害怕?
“哎,那個……”
“失陪。”
瑪麗安剛想問出口,馬上又止住了話,“啊?你這就出去?……好,好。回來我們再聊啊!”
摁滅了煙,火星混着煙霧湮滅。
蘇藍悠悠閑閑地站起身,轉身向着拍賣會後方休息室的走廊走去。
瑪麗安看着高挑女人離開的背影,猛地喝了口酒,藍寶石戒指的手在桌上不自在地彈了幾下,餘光裏,發現原本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的鐘家玫瑰不見了身影。
鐘予本來就在衆人視線的焦點,他一不見,宴會廳內頓時許多人開始四處張望。
“鐘予呢?”
“玫瑰……玫瑰去哪了?”
“有人看見了嗎?”
……
有人一直關注着,這回也想要悄悄順着走廊跟上鐘予,卻被西裝革履的高大保镖攔在了半路。
Alpha天生脾氣暴,剛想要推搡動手,保镖的槍柄露了露,那人便面色鐵青地站住了。
-
這種私密的頂級拍賣會,後臺都有給貴賓準備的休息室。
此時,休息室內,嗚咽聲和喘息聲壓得很低。
衆人一直在尋找的矜貴玫瑰,正被一個女人強硬地壓在門上按着親吻。
斷斷續續的喘息聲中,唇舌糾纏,舌尖和唇瓣被吮得發麻,鐘予的唇上紅豔豔一片帶着靡豔的水色,他不自覺地仰頭吞咽着,承受着她的吻,氣息又燙又熱。
“蘇,蘇藍……”
又接吻了很久,一只手解開了他貴族制服扣到了最高的領扣,随着扣子被解開,被遮掩着的纖長脖頸露了出來。
那細膩白皙的頸部皮膚上還有着幾顆已經變成暗紅色的吻痕。
她上次留下的。
鐘予胸膛劇烈起伏着,肩膀被按住,被她翻了個身壓在門板上,他眼裏水色漣漪泛起,臉上紅暈遍布,叫她,“蘇藍,別,別在這裏……”
蘇藍撤開了一點。
她微微笑着看他,她的唇也殷紅起來,征兆着剛剛的吻有多激烈。
“鐘予。你是擔心會給別人聽見?”
“……什,什麽?”
他的制服外套被扔在腳邊,鐘予裏面穿了一件很薄的襯衣,邊緣有着繡的精細的淡淡花紋。
“這很簡單。”
襯衣的下擺被她徑直撩起,精細的花紋被遞到他的唇邊,“來,張嘴,咬住。”她哄道,“咬緊。”
“唔……”
看着乖乖張開嘴,咬住自己的衣擺,嫣紅柔軟的唇瓣之間很快涎水便浸濕了那薄薄的布料。鐘予的側臉被抵到了門板上,長睫劇烈地顫抖。
“你看,咬緊一點,這樣等下你就不會叫出來了。”她溫熱的氣息拂在他的耳廓,鐘予薄薄潔白的耳朵早就紅得鮮豔欲滴。
“如果等下被別人聽到了,那就是你自己沒咬好,知道了嗎?”
緊閉着眼,鐘予勉強點頭,眼尾紅豔成一片。
……
-
拍賣會後的酒宴都散了,瑪麗安還是沒等到蘇藍。
就連玫瑰都沒出現了。
一群Alpha焦躁不安地在酒席上從頭等到尾,互相看不順眼,甚至還有人挑釁大打出手,場面一片混亂。
普遍地,大家都認為鐘予是早就中途退場了。
瑪麗安給蘇藍留了好幾條言,但她們其實說實話只是萍水之交,雖然她想多加入一點她的社交圈,但對方似乎并不太熱衷。
今天,似乎話不投機,她還把人家擠走了。
沮喪地嘆了口氣,瑪麗安搖了搖頭,又仰頭喝完了自己杯子裏的酒,離開了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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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予一覺睡得很沉。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醒來。
對于昨天晚上,他是怎麽出的宴會,怎麽上的車,怎麽回的家……他一點都沒有印象。
他動了一下,渾身的酸軟都傳來,身體還又燙又熱。
鐘予怔了一下。
他僵硬地掀開了一點身上的被子,倏地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身上全是痕跡,指痕,吻痕,櫻桃尖還紅地厲害……都是她昨天……
鐘予又羞又驚,剛要坐起來,腰間的手臂就緊了緊。
“……睡得好嗎。”
身後傳來女人的嗓音。
蘇藍從床上支起身子,烏黑的長發披肩而下,她扭頭看他,淺金色的眼眸裏靜靜地映着他的模樣,凝着一絲流光。
“你昨天沒做噩夢。”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