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姜時瑜/文
晉江文學城首發
臨近午飯時間，港城下了一場特大暴雨。
厚重的烏雲從天邊壓了下來，70層以上的建築頂樓全部被雲層抹去。
降速行駛的汽車打着雙閃堵滿長街，紅的黑的白的全都聚在一起，像被打亂的魔方方塊。
呼呼的狂卷起路邊垃圾桶掉落下來的袋子，紙袋被風旋轉抛到半空，撞上低層建築的玻璃掉落不到半米，又被大風托起。
路燈下一名瘦小的女孩被風摔倒在地，嗚嗚大哭，掙紮着試了幾次才爬起來艱難地走到街道商鋪的屋檐下裹緊身上的衣服。
風停雨到……
整座城市宛如黑夜，能見度不到五米。
樓裏的人甚至都看不見街道井蓋倒灌噴出的污水有兩米多高。
泰豐集團72層總裁辦公室桌上的黑色座機響起。
盯着畫稿的女人擡頭看了眼電話，伸手按下免提，秘書溫柔的聲音傳來，“蘇總，鐘小姐來了！”
“嗯？”
蘇清河轉頭看了眼窗外，什麽也看不見，“請她進來吧，再送兩杯咖啡。”
“好的！”
電話挂斷沒幾秒，辦公室的朱紅色雙開門被人從外推開，紅色漆皮高跟鞋與瓷磚碰撞發出的聲響由遠至近。
來人一身self-portrait紅色方領泡泡袖開叉連衣裙，走到辦公桌前，提腕将手上的石墨灰稀有皮鉑金包砰的一下砸到辦公桌上，居高臨下地盯着穿了一身無趣職業裝正在勾勒線條女人。
蘇清河放下手中的鉛筆，合上文件夾，靠進座椅靠背，擡手請她坐下。
女人哼了一聲，用力坐下去，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怒氣地盯着對面的蘇清河。
“做咩啊？”
蘇清河無奈嘆氣，“怒氣沖沖地跑上來又不說話！”
鐘意伸出帶着方糖那麽大10.12克拉帕拉伊巴戒指的右手食指，指着蘇清河控訴，“蘇清河你好嘢！你竟然瞞着我去相親？枉我當你是我最好的姊妹，在外邊為你沖鋒陷陣手撕白蓮花，怒劈綠茶，你就這麽報答我！”
“誰跟你說的我去相親？”
“這不重要！”
鐘意一副你果然對我冷血無情的表情看着蘇清河，“我這麽生氣上來，你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我為什麽生氣？”
“ok！”蘇清河十分配合，用陳述的語氣問出鐘意想要的疑問句，“那你為什麽生氣！”
鐘意雙手砰的一下拍響桌子。
蘇清河被她吓了一跳，趕緊挺直腰背，傾身往前把桌面的文件夾拿走放到一邊去。免得自己畫了一上午的設計稿被她失控毀掉。
“我！”戴着10.12克拉帕拉伊巴戒指的食指指了指自己。
“因為你！”指向蘇清河。
咬牙切齒道，“讓那個牛百葉在樓下楊樹林專櫃給嘲諷了！”
蘇清河瞥了眼倒在她辦公桌上的稀有皮鉑金包，一臉驚訝，“你還要去買楊樹林？”
好一個雞同鴨講眼碌碌！
鐘意氣得腦袋充血，準備發作，餘光瞧見蘇清河的秘書端着兩杯咖啡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鐘意蹭的一下端正坐好，放下翹着的二郎腿，渾身上下散發着淑女名媛的氣息，仿佛剛才指着人鼻子發飙的人不是她。
蘇清河下巴對着辦公桌點了點，“放下吧，後續的工作安排幫我全部cut掉！”
“收到！”
秘書放下咖啡，像犯錯得了赦令的罪臣逃也似的離開辦公室，把門掩得嚴嚴實實，力求絕不洩露一丁點辦公室裏的動靜出去。
鐘意面帶微笑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朱紅色大門，确認已經閉緊關好，轉頭立刻對着蘇清河冷臉相對。
蘇清河兩指捏着杯耳送到嘴邊抿了口咖啡，杯子放回碟子，用攪拌勺敲了敲杯沿，邀請鐘意繼續。
“講啦，那個牛百葉怎麽嘲諷你的？”
鐘意口中牛百葉，是港城帆船集團葉氏的千金，從小和鐘意是鄰居，胸無筆墨，卻總是裝作一副什麽都懂什麽都會的樣子。用鐘意的話說，大嶼山的牛都沒她這麽牛逼哄哄！
鐘意心情好的時候會稱呼她一聲葉小姐，再不濟也是實際年齡與稱謂不符的葉女士。
牛百葉外號一出，即代表她對這位鄰居非常之痛恨和厭惡！
桌面的咖啡杯被她拍得震了一下。
“她說我們是塑料姐妹花，說你和孟恂初相親不告訴我！”
蘇清河當下了然，點頭應道，“後半句是，前半句不是！”
“？？？”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的确相親了，對象正是這位牛百葉口中的孟恂初！至于塑料姐妹花……”
蘇清河伸出手輕打了一下鐘意戴着10.12克拉帕拉伊巴的手指，輕笑道，“你哪個塑料姐妹會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送一顆這麽大的戒指？”
這可是真金白銀的交情！塑料也是有自己的尊嚴的。
鐘意猛地把手抽走，捂住戒指，生怕她給要回去，擡起下巴傲嬌道，“也是！”
“等等？”
“你剛剛說你和孟恂初相親了？”
“嗯哼！”
這事蘇清河本來打算定下來再跟她說的，沒想到她先從別人那聽說了。
“為什麽？”
為什麽？
蘇清河腳踩地板，轉動屁股下的辦公椅環繞了一圈這間高處不勝寒的辦公室，起身繞出辦公桌，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入，留給鐘意一個飽滿圓潤的後腦勺，提高音量道，“為了這棟大樓！”
鐘意一臉茫然，起身跟進去，“什麽意思，泰豐集團真的出問題了？”
蘇清河打開休息室的通頂衣櫃，手指撥過一排衣架，停在中間，取下一條白色v領無袖的連衣裙，扔到身後的大床。
“嗯！”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事實。
鐘意小聲嘀咕，“難怪我媽叫我出國散心，讓我最近沒事別來煩你。”
原來小圈子裏的傳聞都是真的。
她還以為是那幾個綠茶白蓮花嫉妒蘇清河散播的謠言。
蘇清河解開身上的外套，襯衫扣子解到一半，瞥了盯着自己胸前兩眼發光的鐘意，“非禮勿視啊鐘小姐，麻煩你轉過身去，我要換衣服。”
閨蜜之間也是要保留神秘感的。
鐘意不情不願轉過身去，繼續剛才的話題，“那蘇孟兩家是要聯姻嗎？”
像他們這種級別的豪門，除非雙方本身就門當戶對，否則自由戀愛這套根本玩不通。
适婚未婚的單身男女被安排見面，意思很明确。
強強聯手，市場壟斷，利益瓜分。
外套和襯衫被扔進了地毯上的髒衣簍，蘇清河彎腰扒掉身上礙事的西裝裙，聲音因為她的動作擠得有些變形，“大概率是！”
等雙方父母條件談妥。
快的話下周一。
“別啊！”鐘意一着急，忘了非禮勿視，轉過身去，蘇清河已經穿好裙裙，反手在拉身後的拉鏈。
“我賣包賣鑽石養你！差多少，我把家裏衣帽間首飾間的東西全部都賣掉夠不夠？”
蘇清河把頭發從裙子裏抽出，挑眉笑道，“都賣了，你用什麽？”
“等你賺回來了，你再買給我啊！”鐘意聽出她話裏好像并不抗拒這樁聯姻，急得眉毛都皺到了一起去，“那個孟恂初不行的！”
“他都三十好幾，半個我爹地那麽老了！我看小red書上說，男人過了三十那方面能力就會下降，尤其他這種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的男人！”
蘇清河怔住片刻，擡手摸了摸眉尾，聳肩道，“那不正好，我也不行的！”
鐘意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蘇清河大學剛畢業那會被家裏安排過一次相親，對方帥氣溫柔體貼周到，可相處中蘇清河愣是對他生不出一丁點男女之間的情感。
兩人勉勉強強地維持聯系了一段時間，對方就表現出想要進一步的意思，蘇清河說服不了自己，遵從內心的抗拒拒絕了他的請求，兩人因而一拍兩散。
分開前，對方意圖強來，蘇清河慌亂之下撈起沙發邊幾上的煙灰缸砸向他的額頭，人渣捂着流血的傷口，歇斯底裏地辱罵蘇清河是個性冷淡的修/女，詛咒她一輩子無欲無愛，孤獨終老。
鐘意知道這事單槍匹馬沖到人渣家裏，脫下高跟鞋當武器把對方一頓胖揍，人渣鄰居聽見動靜打電話報警，鐘意差點因為這事被拘留15天。
蘇清河後來去看了心理醫生。
診斷結果确實是性冷淡。
五年過去，蘇清河身邊沒再出現過能靠近她一米內的男人。
“那也不用聯姻啊！肯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給我爹地打電話，讓他把我的嫁妝提前給我，我全都給你！再賣掉首飾包包，還不夠的話我去給你借，你別急！會有辦法的！”
鐘意害怕再次看到蘇清河因為一個滿嘴噴糞的渣男，把自己鎖在浴室泡在浴缸裏崩潰大哭樣子。
這些臭男人都不配蘇清河為他們傷神。
全港身價最top的孟恂初也一樣。
“打住！”
蘇清河擡起雙手，掌心往鐘意的方向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她是真怕鐘意回去搞出個大動靜來，到時候全港都要知道泰豐出現資金危機。
“你那點嫁妝和倒賣二手資産養你我兩個人不成問題，養泰豐不行！”
“放心吧，天塌了還有118層的環球貿易廣場大樓頂着，孟氏的金融大廈有得是錢，公平交易，我不會虧待自己的，一定大敲一筆聘禮回來！”蘇清河攬住鐘意的脖子，在她耳邊小聲笑道，“你呢就逛逛街，做做臉，坐等我用男人的錢繼續養你！”
蘇清河都這麽說了，鐘意再扯下去也沒意思，“那你有需要一定跟我說！”
“嗯嗯！”
蘇清河換了雙裸色貓跟，叫上鐘意，“走吧，陪我下樓放松一下，午飯你請！”
“沒問題！”
“那我們去瑰麗彤福軒吃吧？”鐘意爽快應下，跟在蘇清河出了休息，走到辦公桌前取回桌上的鉑金包小跑追上。
這麽大雨，去瑰麗？
蘇清河雙手搭在朱紅色雙開門的把手上，推門的動作做到一半停下，回頭看了鐘意一眼。
鐘意會錯意，掏出墨鏡戴上，一副高貴豪門名媛出街的架勢。
蘇清河無奈搖搖頭，開門出去。
路過秘書間。
鐘意沖剛剛送咖啡進去的秘書做了嘴上拉拉鏈的動作。
秘書誠惶誠恐地回了個ok。
蘇清河沒眼看，徑直進了電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