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就, 挺合理?
蘭惜腦子停頓一拍,慢慢轉過來。
千金之軀不坐危堂。
皇帝本來就不該冒險,生孩子完全是損己利他的行為,生育成本對女性自己而言太高了。既威脅生命健康, 又威脅生命安全, 從這兩點來說,讓國君懷孕簡直罪不容誅, 兩大雷點都狠狠踩了。
生孩子風險這麽大, 國君不生孩子才是明智之舉。
流産對身體的損害同樣很大。
以國君的重要程度,給罪魁禍首一個滿門抄斬不是妥妥的?
就問歷史上哪個皇帝, 有人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健康,又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把那人一戶口本給嘎掉的?
為了個生出來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孩子冒這個險,不值當。
女人必須生孩子, 是男權社會灌輸的思維,因為這樣對男人有利。他們自己無法生孩子, 把風險和壓力集中到女人身上, 讓她們自己主動奉獻。
為了在男權社會生存,迎合男性思想,女人才會普遍認同這個觀點, 女人之間還會互相洗腦,內部卷起來,以成為賢妻良母為榮。
實際上女人真沒有那麽喜歡孩子。
怎樣做對自己最有利, 女尊國的國君難道會不知道?
蘭惜發問:“國君沒有子嗣,金曦國的繼承人該如何解決?”
這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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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不生孩子保證了當代國君的穩定性, 可想要長長久久的傳承, 就要有繼承人。
遭受到過奇葩問題的靈魂一擊後, 玉昭淡定多了,“繼承人從姐妹所生的孩兒中挑選。這個姐妹不局限于一母所出的姐妹,而是整個家族的姐妹都可以。”
“金曦國國君以妘為姓,妘姓家族當代女子所出的孩兒都有資格。家大業大,可選範圍太大容易出騷亂,還會分散精力,所以要進行一番篩選。優中選優,最後勝出的候選者經國君過目,滿意的便封為王女。數量不可過多,也不可過少。集中資源培養這幾位王女,根據其表現,最後有一位脫穎而出,得國君認可繼承大統。”
“其餘王女封為王君,負責輔佐主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繼任者的親生母親可享國母尊榮,繼任者對生母有十分恭敬,對傳承自己大統的前代國君就要有二十分恭敬。”
玉昭嚴肅鄭重道:“金曦國需要傳承,金曦國君需要得力繼任者,妘姓宗室需要捍衛家族利益。在下不知道為何外面如此執着于親身孩兒,許是因為世間雄性皆執着于傳承自己血脈,這是根植于雄性骨子裏的欲望。”
一番話,叫蘭惜宛如撥雲見日,醍醐灌頂,意識到自己可能也被男人的慣性思維給帶歪了。
女人一定要生孩子是男性灌輸的思維,一定要自己親身孩子,這其實也是出于男性自身的欲望,和下意識的本能。
金曦國這樣的做法似乎有隐患,可對有野心的人來說,不論什麽制度該有的野心依舊會生出來。
天家父子相殘的例子難道還少了?
宮妃生孩子難道就一定安全,那外戚威脅是怎麽來的?
男皇帝的兒子難道就從來不造反,他的叔伯難道就真的全都安分守己?
對女國君來說,坐擁萬裏江山,手掌大權,這樣都主宰不了局面被底下人戲耍,只能說明無能廢物。
以獅群舉例,乍一眼看去似乎是雄獅統治地盤,統治獅群,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鐵打的母獅群,流水的雄獅。
一個獅群裏的母獅通常出自同一個家族,而且是好幾代的母獅,雄獅則不然。母獅們一起捕獵,一起活動,雄獅往往并不跟母獅待在一塊兒活動,常年在領地四周游走,保衛整個領地。
雄獅
可以跟領地內的所有母獅生下小獅子,所以被認為是雄獅統治母獅?
為什麽不是母獅群接納了負責捍衛領土,給獅群提供新血的工具獅呢。
雄獅被別的獅子打敗,說明這個工具獅不行,動物都是慕強的,強者才有資格繁衍血脈。
母獅群通常有自己的頭領,彼此關系和睦,會互相照顧小獅子,給其他母獅生下的小獅子喂奶。新的母獅成長起來,老的母獅老去,這些一起長大的姐妹當中就會誕生新的頭領帶領母獅群。
以大象舉例,象群也是家族為單位,雌象作為首領,每天活動的時間、行動路線、覓食地點、栖息場所等均聽雌象指揮,而成年雄象只承擔保衛家庭安全的責任。
玉昭看出蘭惜關注的重點,順便言簡意赅說了一下金曦國的男女大體框架。
金曦國是沒有男婚女嫁的,實行一種類似走婚制的制度。
女孩子可以跟心儀的男子結契,表示兩者正式定下關系,但女方還是住在自己家,男的也住在自己家,但結契後,男方獲得在女方家睡覺的資格。
生下的孩子屬于女方,男方若想獲得這個孩子的所屬權,就要付出代價。必須照顧孩子,支付撫養費,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為女方分憂解難,直到孩子能夠獨立生存。
女方承認,孩子承認,一半的所屬權男方才能到手。
在金曦國,女子生育方面的成本是明明白白擺在臺面上的,會生孩子就是了不起。上蒼賜予女子生育的能力,所以也賦予男子保家衛國的力量和體魄。只有具備勇敢善良正義……等良好品質的男子才是好男子,受女子青睐,如何證明自己具備這些品質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那些人品不好的男子化為自己的勳章。
是的,讓男人卷起來,把壓力轉移到男人身上,雄競走起,內部消耗。
就像男權國家,從小就對女孩子灌輸種種思想桎梏,金曦國對男子的這種灌輸也是耳濡目染,打小熏陶的。
男人天生擁有強于女人的體魄,可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是母親生下來,從小孩子一點點長成大人。
所以金曦國的女子,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想生就不生,能當官,能做生意,享有各種自由權力。男人這樣好用的工具人,該當炮灰的當炮灰,該幹苦力的幹苦力,這是上蒼賦予他們強健體魄的意義啊。
生來就是給女人使喚的。
你媽從小這麽教導你,周圍人也都這麽告訴你。
何況金曦國還有一項大招,沒錯,仙霞宮。
這個純女性的門派只招收女弟子。
玉昭表示:“妘姓一族每一代都會送出族中最為優秀的女孩進仙霞宮,其他十五國也都是如此。通過考核的進仙霞宮,沒有通過考核的那一批人中表現可圈可點的,可以選作王女。”
蘭惜想了想,感覺很合理,金曦國想要長治久安,在仙霞宮內有自己的人非常重要。妘姓家族有這些修士撐腰,有底氣,不過家族太有底氣了,對國君未必好。
玉昭淡定:“金曦國國君稱為聖主,舉國上下唯有她有資格與侍奉的仙主共同一個主字,寓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懂了,國君代表金曦國向仙霞宮宮主臣服,奉其為仙主,而不是臣服于整個仙霞宮,所以不是仙霞宮裏随便出來的阿貓阿狗都能踩在國君頭上。
只有身為仙主的仙霞宮宮主,才是國君真正意義上的主子。
邏輯貌似挺圓的?
關于金曦國制度肯定還有很多地方可以講,拆開了仔細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玉昭只是挑出蘭惜感興趣的重點講了講。
只憑這個大概印象,蘭惜已經能夠感覺出來,金曦國的制度的确是圍着女性服務的。
蘭惜正欲和玉昭探讨兩句,忽然有個人橫沖直撞的,走路也不看人,猛地撞到鳳雛身上。鳳雛一直低着頭走路,亦步亦趨跟在蘭惜身後側,冷不丁被撞倒在地,頭上戴的幕籬掉落,露出真容。
他心裏頭咯吱一下,連忙将幕籬撿起來想要重新戴好,卻聽見撞倒他的人發出驚叫。
“玉奴公子!?”
鳳雛的心猛然下沉,手腳瞬間冰涼。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讓戴上幕籬,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底惡心的欲望仿佛化為無形的舌頭,放肆舔舐。
他哈哈大笑,“還真的是你,玉奴公子!”
小雨和玉昭的目光都轉過來,見到那人的眼神,都露出嫌惡之色。
蘭惜拍拍那人的肩膀,“喂,你認錯人了。”
那人不耐煩的轉頭,看到高大魁梧一身腱子肉的蘭惜,下意識手一松。見鳳雛被蘭惜拉到自己身後,恍然大悟,“你現在居然跟了這麽一個粗野壯漢?!玉奴公子果然天賦異禀,去哪裏都少不了入幕之賓!”
蘭惜咧嘴,面目猙獰道:“崽種,灑家已經說過你認錯人!”
那人不依不饒,對着鳳雛大放厥詞,口吐污言穢語,“自從見過聞曲先生的畫像,我便對玉奴公子念念不忘!今日一見,還請玉奴公子成全……”
蘭惜一巴掌呼到這人臉上,打得他暈頭轉向,原地轉了好幾圈,跟個陀螺似的。
路人停下腳步圍觀。
那人臉頰腫的老高,慘不忍睹,吐出兩顆牙齒,滿嘴的血,口齒不清,眼神憤恨道,“膩、膩巨熱……師……師鬥……”
蘭惜跟拎小雞似的提起這人,獰笑,“什麽時候私鬥的門檻這麽低?”
人群外傳來聲音,“發生什麽事情?”
巡查使被聚集的人群吸引,穿過路人走過來。
路人竊竊私語,“是巡查使。”
“好像有人在鬧事。”
那人眼前一亮,剛想呼救,卻被一把掐住喉嚨,聽見蘭惜正氣凜然道:“你們來的正好,我抓到一個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