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們不可能這麽乖！

第54章

第54章

小白鹿一睜眼，就看到了新來的飼養員。

昨天他們剛剛結成聯盟，他送了他一塊超級好吃的薯片，還給他提了一個非常不靠譜的建議。

而今天，在他再次陷入冰冷的世界中，最無助絕望的時候，也是他忽然出現，給他帶來溫暖，并幫助和引導他鎮壓住了那股試圖掌控他的冰雪之力。

這一次的感受，跟過去全然不同。

小白鹿今年五歲多快六歲了，來到育崽所已經有兩年時間，在他自己看來，他已經是大孩子了，而且對于過去的很多記憶，他也記得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是白銀麋鹿，在血脈之力暴動的時候，會釋放出冰雪的力量，當那個時刻來臨時，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他，他還會給其他幼崽帶去危險。

所以，被送到這個育崽所的時候，他其實沒有怨恨過。

雖然這裏的環境很差，不管吃的還是玩的，都沒有過去的豐富，還要整天被關在房間裏面，只有很少的時間可以出來玩，但小白鹿并沒有怨恨這一切。

因為，在他第一次血脈之力爆發、陷入狂化的時候，他差一點就把和他住在一起的小孩害死了。

雖然那幾個小孩很笨，學什麽都很慢，性格還淘氣，老是喜歡捉弄他，但小白鹿，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害死他們。

所以在事情發生之後，當照顧他的保姆機器人告訴他，福利院決定把他送走的時候，小白鹿很平靜地接受了。唯一遺憾的是，他還沒來得及跟那幾個小孩道歉，就被帶上了飛船。

然後，他被帶到這個環境惡劣、還養着好多肉食動物的地方。

血脈的本能，讓小白鹿每天都活在有一天會被吃掉的惶恐不安之中，同時，他還要忍受冰雪之力的折磨。

二號是每時每刻被火焰炙烤灼燒，而他卻是被霜雪凍結，也說不上誰更痛苦一些，大概比二號好一點的是，他年紀還小，血脈之力發作沒有那麽頻繁。

只是，他也經常在夜晚被冰雪之力凍醒，整夜整夜受到寒冷的侵蝕，即使開了暖氣，也無法阻止那種來自骨血之中的寒意。

每當檢測到幼崽狂化時，基地智腦就會給他們噴灑鎮定劑，這樣可以讓他們的情緒迅速安定下來。

但這種鎮定劑，對七號的效果沒有那麽明顯。

或許是因為冰雪讓血液的流動速度變慢，所以藥物發揮作用的時間變長了，所以七號每次吸入鎮定劑後，都要繼續忍受那種寒冷的煎熬。

每次都要好久好久，才會徹底失去意識。

更何況，小白鹿的性格本就偏向冷靜理智，當血脈力量發作時，他并不會每次都陷入狂化狀态之中。

這樣一來，基地智腦檢測不到他的狂化狀态，就不會給他噴灑鎮定劑。

于是，那種能夠将小狼崽凍得失去意識的寒冷，小白鹿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硬熬，每當深夜，大家都睡過去的時候，只有他孤獨地待在冰冷的世界之中。

等到了淩晨，随着血脈之力消退，他凍僵的身體才會逐漸暖和起來。

顧醫生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他雖然擁有白銀麋鹿的血脈，但本質還是人類的身體，每一次血脈之力的爆發，其實都是在改造他的身體。

他需要不斷經受打磨、适應，最終才能承受住白銀麋鹿的力量，掌控這股冰雪之力。

這是每一個獸血戰士，都需要經歷的。

所以，小白鹿只能默默地忍受，但是那種經歷，實在是太痛苦了，而今天，他就差一點沒忍住，聽從了心裏的那道聲音，徹底地擁抱寒冰。

小白鹿知道，如果這麽做，他将不會再那麽痛苦，但同樣的，他可能就不再是完整的他了。

他不想要那樣，他不想要成為野獸……

然而，就在小白鹿處于崩潰的邊緣時，他遇到了奇跡。

在那樣的時候，有人抱住他并給予了他溫暖，還教導他應該如何鎮壓住那股冰冷的力量……這是以往的小白鹿，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更重要的是，那個人教給他的辦法，真的有用！他真的把冰雪之力壓制下去了！

小白鹿仰頭望着那個抱住他、為他指引方向的人，漂亮的小鹿眼亮晶晶的，帶着純粹的喜悅。

“是你呀！你真的來保護我了！”

七號笑得眼睛彎彎的，像兩彎可愛的新月挂在臉上，他感覺不僅是身體，就連心裏面也暖暖的了，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冰錐，已經松了開來，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遠了。

只是，小白鹿很快意識到什麽，連忙從蘇詞的懷裏退開去，然後關心地問道：“你不冷嗎？”

蘇詞想了想，給他看自己的手。

蘇詞現在的身體脆弱了很多，連巨型蛛的蛛絲都能将他的皮膚刺破，他那只按在小孩腦袋上的手掌，自然也被凍得沒了血色。

青紫青紫的，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當然，只是看上去而已。

但是，這已經足夠把小白鹿給吓壞了。

他剛剛還疑惑，飼養員怎麽看着好像沒事人一樣呢？難道是隐藏了實力？現在，這樣的疑惑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他捧着蘇詞“凍壞”的手，嘴巴又忍不住癟了起來，淚水也開始在眼睛裏積蓄。

小白鹿也沒有再選擇掩飾，反正昨天他已經在飼養員面前哭過了，再被看到也沒什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白鹿哽咽着說道，“你的手以後還能用嗎？是不是要切掉啊？”

說到這裏，小孩本來已經恢複一絲血色的臉蛋，又白了回去。

然後他想到什麽，連忙道：“對！我們快點去醫務處吧！躺在那個醫療艙裏面，什麽傷都可以治好的！”

說着，七號就要拉着蘇詞去醫務處。

雖然蘇詞今天的确有出門的打算，但并不是現在，所以他用另一只手拉住小孩，安撫道：“過一會就沒事了……”

看到小孩淚眼汪汪的樣子，他頓了頓，還是改口道，“或許，你可以幫我倒一盆溫水來？”

“好，我馬上就去！”

七號立刻行動起來，準備去找保姆機器人幫忙，結果剛跑出幾步，就看到了活動室的角落裏，被八號手腳并用、死死盤住的二號……

而二號，也恰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擡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氣氛一度尴尬。

小白鹿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他沒看錯的話，被二號抱着的……的确是八號吧？除了八號之外，育崽所裏可沒有其他幼崽，擁有這麽蓬松毛絨的大尾巴了！

可是他們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抱在一起？

小白鹿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過，他很快想起了還在等着溫水的飼養員，便壓下了心中的疑惑，邁開腳步跑出了活動室。

本來張口想解釋的二號，看到小孩跑開了，也只能閉上眼睛，隐忍地咬緊了牙關。

小白鹿的行動力還是很強的，再加上4586一直在活動室外面候着，很快他就和保姆機器人一起倒了一盆溫水，端過來放在了蘇詞面前。

相比剛開始的時候，蘇詞手上的青紫已經褪去了一些，等放入溫水之中後，就開始漸漸地恢複了氣血，僵硬的手指，也緩慢地恢複了行動力。

擔憂不已的小白鹿，這才松了口氣。

太好了！

飼養員的手保住了！

等放下這塊大石頭之後，他才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二號和八號身上。

這個時候，小白鹿也終于想了起來——在飼養員出現之前，還有另一個人抱住了他，給予了他暖意。

那個人，便是一直跟他不對付的八號，那頭大笨狼。

回想起大笨狼奄奄一息的樣子，七號也自以為明白了飼養員傷勢較輕的原因——

可能是八號已經凍過了，在八號松開他之後，他釋放的冰雪之力也跟着減弱了，所以換成飼養員抱住他之後，才沒有出現嚴重的凍傷。

當然，他對飼養員的感激，并沒有因此減弱。

因為是飼養員的陪伴和引導，讓他第一次戰勝了那股力量，讓他有了信心，以後可以對抗自己的血脈之力，不被冰雪所掌控！

這對他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但是，在最初給予他溫暖的人，是八號，這是他無法否認的事實。

這個認知讓小白鹿感覺到糾結，因為他也沒有忘記，是這頭大笨狼一直嘲笑他，他才會情緒失控最終陷入狂化的。

真要論起來，也是大笨狼活該！他們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

然而……

小白鹿沒有辦法做到這麽冷漠。

他忍不住看向八號，實在想不通，八號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抱住他？還用他毛茸茸的大尾巴裹住他，才讓他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堅持到了飼養員的到來。

這實在不像這頭大笨狼會做的事情……小白鹿回想起八號遞給他那塊破布，然後還給他擦眼淚的樣子。

大概是平日裏接收到的善意太少了，所以八號稍微對他友好一點，他就忍不住念起了他的好來。

雖然很唾棄這樣的自己，但最終，小白鹿還是鼓了鼓腮幫，磨磨蹭蹭地朝二號和八號走了過去。

二號自然察覺到了小白鹿的靠近。

他看着小孩磨蹭過來的樣子，沒來由就想起了剛剛的三號。

這小子……不會也是沖着八號來的吧？

果然，正如他猜測的那樣，在靠近過來之後，小白鹿就對他問道：“二號，你們在做什麽？八號……他沒事吧？”

對于自己哭了被二號看到的事，此時此刻，小白鹿的心态已經發生了轉變，畢竟……

二號現在抱了八號，而且抱了好久了！

對比起來，還是二號的比較勁爆！

注意到小白鹿略帶好奇的眼神，紅發少年再次隐忍地閉了閉眼睛，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道：“飼養員把他丢給我的……”

小白鹿不免驚訝。

這頭爆爆虎，竟然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而不是沖他發脾氣！這也太反常了吧！

而且，飼養員把狼崽子丢給他，跟他們現在這樣抱在一起，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嗎？是飼養員讓他們這麽抱着的？二號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小白鹿的眼神愈發疑惑和好奇了。

紅發少年再次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告訴自己要冷靜，然後，他繃着一張臉，酷酷地說道：“你剛剛狂化了？”

小白鹿點了點頭，他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

二號遲疑幾秒，最後還是解釋了一下，“你差點把小狼凍死了，他可能是感覺到我身上的赤焰，一碰到我就不撒手了。”

所以，他也是沒有辦法才被他這麽抱着的！

小白鹿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這個說話，然後猶豫着伸手，探了一下八號的體溫。

“他好像沒事了。”小男孩說道。

二號其實也感覺到那股冰涼的氣息在漸漸減弱，這時聽到七號的話，便試探着扒拉開小狼的手。

剛才死死纏着他的八號，手上的勁已經松了開來，被他一拉，就松開了。

只是看上去，好像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

“哦！八八怎麽了？”

4586也發現了他們的情況，見小狼崽狀況不對，趕緊為他檢查身體。

好在，除了體溫偏低之外，小狼崽并沒有出現什麽大問題，4586跟蘇詞說了一聲，便抱着小狼崽離開了活動室，準備帶他回房間取暖。

看着4586離開，小白鹿想了想，扭頭問飼養員：“你的手怎麽樣啦？”

蘇詞便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經恢複靈活的右手，而在他旁邊，剛剛那盆涼掉的水，已經成了六號的新玩具。

小猴子雙手拍打着水盆，玩水玩得不亦樂乎，他既不關心小狼崽的情況，對二號和七號的窘事，也在看了一會樂子之後，就失去了興趣。

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在讓人羨慕。

七號點點頭，“那我回房間了。”

臨走時，他将掉落在地上的玩具笛子撿起，放回到玩具籃裏，在看到八號掉落的竹笛時，也随手撿起，然後追在4586的身後，一起進了電梯。

蘇詞目送他離開，剛在想接下來要做什麽，4586的語音就打了過來。

“蘇蘇，八八剛才說，二二有黑眼圈，可能昨晚睡得不好。”

保姆機器人提醒道，“二二正處于成長中十分重要的階段，非常需要飼養員的關心愛護哦。”

蘇詞不由看向二號。

他的語音沒開隐私模式，所以4586的話，二號也聽到了。

紅發少年臉上的表情，一陣紅一陣綠，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個八號！

他看向金屬牆壁，從反光的牆壁中，的确看到了自己的黑眼圈，那略帶憔悴的模樣，一看就感覺晚上沒睡好似的。

但他以前，也很少晚上睡得安穩啊！

二號也不知道，他這個黑眼圈，到底是一直以來都有，還是真的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好，才出現的了。

而他昨天晚上沒睡好的原因……

腦海裏，再次浮現八號在走廊上，被飼養員摸尾巴的那一幕，紅發少年的身體，不禁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收回視線，目光略有些局促地看了眼飼養員。

青年也在看着他，那在他臉上打量的眼神、以及略帶思索的表情，好像真的在研究他的黑眼圈一樣。

小老虎瞬間炸毛，“你在看什麽？”

蘇詞坦然，“看你啊。”

“……”

紅發少年瞪圓了虎目，然而愣是沒想出來，應該怎麽接話才好。

這個飼養員……真的跟八號一樣，不要臉！難怪兩個人會做出那樣的交易！

在少年再次漲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的時候，他聽飼養員忽然說道：“剛剛謝了。”

謝？謝什麽？

二號不解地看着蘇詞，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剛剛你沒把八號丢開啊。”蘇詞說道。

其實，蘇詞也蠻意外的，畢竟按照這頭小老虎的性格，以及他和小狼的關系，理應不會幫這個忙才對。

按照當時的情況，如果他不願幫忙，他可能就需要采取一點手段了。

幸好，這頭小老虎也是個嘴硬心軟的。

而他剛說完，二號的臉色頓時就不善了起來，他冷聲道：“我本來就準備把他丢開的，是他纏着我不放而已！”

蘇詞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

二號看着他，嘴唇緊抿。

最終，他沒忍住問道：“所以，剛剛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會把八號塞給我？”

本來看這個蘇飼養員弱不禁風的，在這裏可能待不久，但現在，他覺得蘇飼養員可能并不簡單。

剛剛他抱了八號那麽久，自然能感受出來，八號身上那股冰冷的力量有多強，這明顯是受到了七號的血脈之力影響。

然而，同樣抱住了七號、時間也不算短的飼養員，卻除了手被凍僵了之外，其餘的就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這合理嗎？

想到電梯裏那個看不見的存在，想到飼養員在走廊上對着空氣說話的樣子，二號便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個飼養員，肯定沒有看上去那麽普通！

然而面對他的審視，飼養員的表現卻已經平靜，他說道：“你熱，他冷，這不是正好中和嗎？”

二號無法反駁。

說實話，如果七號的血脈之力能抵消緩解他的赤焰，讓他維持住理智，或許他可以選擇說服七號，和他一起離開二四基地。

七號雖然年紀小，但很聰明，他們兩個一起合作，或許在紅霧中的生存幾率會大很多。

至于這個飼養員是強是弱……其實，只要他不成為他離開二四基地的障礙，那他的實力如何，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紅發少年逐漸冷靜下來，卻又見飼養員微微湊近過來，用略帶好奇的語氣問道：“所以，你昨晚真的睡得不好嗎？”

再次被提醒昨晚睡得不好，二號又炸毛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看着小孩臉上的表情，蘇詞摸摸下巴，“真的沒有關系嗎？”

“當然沒有！”

“那好吧。”

蘇詞颔首，也沒有再管他，轉身走向玩具區域，拿出那支七號放回去的笛子，然後往三號待着的角落走了過去。

二號看着他就這麽走開了，有些煩躁地甩了甩虎尾，又走回牆角，抱着手臂坐了下來。

到底要不要跟飼養員做交易呢？

虎崽子再次陷入了糾結之中，不過他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不管怎麽樣，這件事都必須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才能進行！

角落裏，蘇詞開始教導三號吹笛子。

也不知是天賦，還是眼睛的問題，三號的進度比八號要慢一些，他小小聲地朝蘇詞提了兩個問題，在得到解答後，就自己認真練習了起來。

那嗚嗚咽咽的笛聲，再次在活動室之中響起。

二號看在眼裏，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沒什麽好驚訝的。

畢竟三號和八號開始吹這支叫笛子的東西，是從昨天開始的，能給育崽所帶來這種變化的，也只有這個新來的飼養員了。

本來在玩水的小猴子，也被笛聲吸引了。

他丢下水盆，起身往三號的角落走，不過走出兩步，他又退回來，将水盆裏的水随手往地上一倒，然後便雙手高舉着那個水盆，飛快地跑到三號的身邊。

“六六也要玩！”

小猴子将水盆倒扣在地上，不知從哪裏拿出兩根敲鼓的棒子。

“咚咚咚！咚咚咚！”

小少年将金屬制的水盆敲得乒鈴乓啷響，再搭配上他嘎嘎嘎的魔性笑聲，簡直吵得人耳朵疼。

本來在練習吹笛的三號，慢慢把笛子放了下來，小手捂着耳朵，他開始往角落裏面縮，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看到他這樣，小猴子不僅沒停下來，還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嘎嘎嘎地笑得更大聲了。

“我們一起玩呀！”

他開心地敲打水盆，大概以為這是什麽發出聲音的游戲。

只是，敲着敲着，斜地裏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

明明那只手看着很纖細，他卻怎麽也掙脫不開，小猴子有些不高興地瞪向旁邊的飼養員。

飼養員只是平靜地望着他，低聲道：“不要吵鬧。”

青年的眼睛黑沉沉的，平靜之中，似乎潛藏着什麽可怕的東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猴子，在近距離望見這雙眼睛的時候，第一次感覺到心底發怵。

當然，他不懂這種發怵的感覺是什麽，就是本能地覺得，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招惹飼養員。

但是，小猴子又很不解。

“我沒有吵鬧呀。”金發小男孩說道，“我在和三號一起玩啊！你要加入我們嗎？這個很好玩的！”

他掙開飼養員的手，再次握着小棒子，樂呵呵地往水盆上敲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響。

小孩聽着那聲音，笑得更開心了。

只是，當他擡起另一根小棒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這第二下，就怎麽也敲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因為有什麽東西阻止了他，而是……

金發小男孩擡起頭，淺紅色的圓眼睛望向飼養員，明明這個漂亮青年的臉上，表情淡淡的，氣息什麽的都沒有變化。

但是，六號就是感覺，如果他這一棒敲下去，可能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看看飼養員，又看看自己面前的水盆，最後把兩支棒子一扔，氣呼呼道：“哼，我不跟你們玩了！”

說完之後，他就站起身飛快地跑開，繼續去玩他的玩具飛車了。

而瑟縮在角落裏的三號，在周圍安靜下來之後，也終于試探着松開了耳朵，然後小小地呼出一口氣。

他擡起小腦袋，轉向蘇詞。

小男孩一向沒有神采的淺藍色眼睛裏，像是多了一點點光彩，細碎微弱，卻像無盡黑夜中出現的第一顆啓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