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粉色玩偶」
「粉色玩偶」
過去要是有那麽一天，有人把戀愛腦這三個字，跟裴輕筠這個人聯系到一起，白菁一定會覺得他八成是瘋了，不然好好的腦袋裏，怎麽會冒出這麽可怕的想法。
可到了今天，白菁才發現是自己錯了，不僅是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白菁還在想着，就聽到裴輕筠的聲音再次傳來。
裴輕筠輕聲問：“你說我要不要給她買些禮物？”
白菁聽得有些無語，想問一句，請問您現在還清醒嗎，跟只無辜可愛的貓貓講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它能回你嗎。
誰知白菁在心裏嘲笑了才不過幾秒，就聽到細軟的一聲：“喵～”
白菁頓時只覺得自己這個鏟屎官媽咪，做得真是相當的失敗，不僅自己的貓貓不向着自己，連臉還被打得相當得疼。
她受傷了，昨天獎勵給小時身兼碟中諜的魚罐獎勵，通通沒收！
裴輕筠：“她喜歡吃甜的，看到甜品的時候，眼睛會發光，跟看到小魚幹的貓一樣，雖然她經常不承認，覺得這有損她端莊的氣質。”
“她也喜歡可愛的、毛茸茸的東西，嘴上會說着我才不會喜歡粉色那種小女孩才喜歡的顏色呢，又會偷偷在粉色玩偶面前停留很久，一面裝作不在意，一邊又在暗戳戳地糾結。”
“有時候被朋友戳穿了，還會惱羞成怒地反駁，說一堆完全站不住腳的根據，這個時候還不能敷衍她，明明她的朋友已經在拼命憋笑了，她就像只炸毛的貓咪，可是只要順着毛哄一哄，一下子就好了。”
“之後，朋友買了那個玩偶送給她，她還會掙紮好幾下，嘴上說着我又不喜歡你買幹什麽，這是浪費錢，是不節儉奢靡的，可到了第二天，她就會把玩偶好好地挂在書包上。”
“……她真的好可愛。”
除了裴輕筠的各種發言，這還是白菁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還是這麽一長串的描述話語。
明明還是那種平穩的語調，可完全沒有往常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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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能感受到言語話梢裏，若隐若現的笑意。
白菁握着筆，低頭看着僅僅寫了幾行的記錄，才發現自己竟然聽入神了。
震驚之下，白菁想，裴輕筠戀愛腦是真的，描述得這麽可愛生動，也是真的，要不怎麽說戀愛中的人是詩人呢。
提筆記錄：「裴輕筠計劃送暗戀對象禮物，并追溯暗戀對象與粉色玩偶的往事，以貶為褒，點出暗戀對象嘴硬任性的特點（不排除裴輕筠個人視角的狹隘局限性），不過裴輕筠情人眼裏出西施，很好地描述出暗戀對象生動可愛的形象。」
「記錄者不得不說，原來冰山也有春天，面癱也會長出戀愛腦，出軌渣男也會是詩人。」
「記錄者又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正值春天，是生殖繁衍的好季節，所以裴輕筠才會這麽多愁善感。」
裴輕筠：“可是送什麽好呢？她會開心，會喜歡嗎？”
“要不問問白菁她吧，這樣就不會出錯了。”
“小時，你覺得怎麽樣？”
白菁：“……”
她筆都吓掉了，這麽毀三觀的話竟然都能從嘴裏說出來，簡直是道德的淪喪，人性的泯滅。
還能怎麽樣，當然不怎麽樣了，白菁真不懂裴輕筠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
她真的很想說一句，大哥，你給你的暗戀對象買禮物就低調些好嗎？
可是白菁又轉念一想，突然就明白裴輕筠這詭異操作之下，暗藏的行為動機了。
啧啧，沒想到裴輕筠看起來這麽正經，私底下玩這麽野的。
還要你現任老婆給你挑，怎麽，就是享受這種追求刺激不如貫徹到底的危險氛圍，難道說，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想到這，白菁看着通話筆的眼神都變得犀利了起來。
提筆記錄：「裴輕筠效仿洪式渣男大法，意圖讓現任老婆幫暗戀對象挑選禮物，記錄者表示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仔細想了想，可能是渣男的xp都比較特殊吧，不能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
「針對這類出軌渣男的顯眼包行徑，記錄者表示罄竹難書，一定要留以文字證據，待證據确鑿，來日好好審判一番，為民除害。」
裴輕筠那頭沒說話了，随之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白菁知道裴輕筠有睡前讀書的習慣，這大概就是晚間告白電臺結束的信號。
關了通話筆，等過了會，小時就悄悄溜了回來。
小時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躺在懶人沙發裏，舔起了身上的毛。
雖然剛剛小時有背刺之舉，但鑒于小時只是一只無辜的貓咪，聽不懂渣男渣語的，又幫她探聽到這麽重要的情報，所以白菁就大發慈悲地不追究了。
她快速掃了眼記錄，确認沒有筆誤，就把日記本放到櫃子裏。
第二天，白菁從睡夢裏驚醒，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晚了，白菁又躺進被窩裏，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本來還想大早上就起來，去跟裴輕筠碰一碰面的，結果鬧鐘響了，她只是想稍微眯一下眼睛，沒想到一下子就睡過了頭。
起床後，白菁簡單洗漱完，就開始處理工作了，既然錯過了就錯過了吧，反正裴輕筠傍晚應該會回家。
Fluffy除了智能玩偶項目在推進，每年度還會推出四時系列，已經進行了整整三年。
到了第四年，四時系列已經進入倦怠期，白菁每天都在撓腦袋，想要尋求新意改變。
經過一整天的努力，白菁終于畫出了幾張設計稿，回頭看了眼，全是廢稿，一張都用不上。
白菁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快到裴輕筠回來的點了。
結婚這幾年，白菁發現裴輕筠回家的點很規律，一般都是晚上六點，就算是加班到很晚，也要堅持回家裏睡。
對此，白菁懷疑是強迫症作祟，又或者是什麽戀家戀床情節。
白菁下樓簡單做了兩個菜，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剛剛好。
等了五分鐘後，果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白菁坐在餐桌旁，左手懶懶地撐着腮，朝着裴輕筠笑道：“回來了？”
裴輕筠腳步一頓，直直看向她。
白菁看他面上雲淡風輕，實際如臨大敵的模樣就想笑，在心裏想了想花了一下午廢稿的白努力痛苦後，才控制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柔聲細語地說：“這個點還沒吃飯吧，我今天不小心炒多了菜，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吧。”
裴輕筠目光投向桌上的兩個菜，一盤辣椒炒苦瓜，一盤清炒生菜，一點肉沫都沒沾上。
白菁以為裴輕筠會拒絕，可是裴輕筠輕輕點了下頭。
等裴輕筠洗完手，坐回到餐桌這裏，吃起飯菜來，白菁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裴輕筠不喜歡苦瓜，白菁是知道的，平常是一口都不沾的。
可眼前這個一直在吃苦瓜的人到底是誰，白菁咬了口苦瓜，的确是苦的啊。
難道裴輕筠今天吃錯藥了？
等吃完飯，白菁看着裴輕筠主動收拾好餐桌，都沒有想明白這件事。
“白菁。”
白菁聽到裴輕筠叫了她一聲，立刻就回過了神。
來了來了，要來了，白菁直直看着裴輕筠。
果然裴輕筠問：“你晚上有時間嗎？”
白菁很爽快地說：“當然有，怎麽，你要約我出去？”
裴輕筠說：“我有一個朋友，她最近生日，我想送她一件禮物，可是不知道挑什麽好。”
有一個朋友，很好的理由，白菁點點頭：“這種小忙我還是可以幫一下的。”
“那我們出門吧。”
白菁走出幾步，發現裴輕筠還停在原地，奇怪地問：“不走嗎？”
裴輕筠看向她說：“不是什麽別的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還此地無銀三百兩起來了，白菁心想，我難道還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越解釋就越是心虛。
不過她今天就是在等這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可是要趁此機會，為來日收集證據埋線的。
于是連忙說：“知道知道，不用解釋，我要是連你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
裴輕筠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表情一頓，然後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喲，還心虛了。
白菁裝作一副催促的樣子：“裴輕筠，還走不走了？”
裴輕筠說：“走。”
白菁本來以為裴輕筠會帶她去高奢店，挑些什麽手表項鏈香水包包之類的。
所以裴輕筠把她帶進一家商場，停在一家奶茶店門口，問她要不要喝草莓奶昔的時候，她完全是茫然的。
白菁問：“不是，我不是來幫你挑禮物的嗎？”
裴輕筠問她：“你想喝嗎？”
白菁看了眼新品海報，看起來很誘人，嗯，她也的确想喝。
可看了眼等待排隊的一行，就沒什麽興趣了。
就在白菁考慮的幾秒內，裴輕筠說：“那我去排隊。”
“哎，不用——”白菁立刻說，想拉住裴輕筠，卻只碰到了衣擺。
裴輕筠站在隊伍的末端，不得不說，這人抛去渣男的本質，站在人群裏還是相當紮眼，鶴立雞群的，看起來像是畫報裏的模特一樣。
好看是好看，可惜了，是個渣男。
等了好一會，白菁覺得有些無聊了，便四處看看，結果被文創店的玩偶吸引了目光。
這是只粉色的小熊，白菁想這飽和度有些太高了，要柔和些才好，說是床上玩伴，可散發出來的草莓香精味太濃，還是要……
“你喜歡這個嗎？”耳邊突然傳來裴輕筠的聲音。
“啊，我嗎？”白菁下意識說，“我還行吧，不是說給你朋友挑禮物嗎？我喜歡能有什麽用？”
裴輕筠垂眸看着粉色小熊，把奶茶遞給白菁：“你喜歡就可以。”
白菁還沒想明白裴輕筠這話的意思，就看到他伸手去拿玩偶，下意識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動作，白菁明顯感覺到裴輕筠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她完全是手快過腦袋，只想着阻止他了，不怎麽自然地松手，把另一只手上拎的奶茶接過，說：“要是你想買玩偶，就去Fluffy吧，樓上就有一家。”
反正都是買玩偶，還不如給Fluffy創造點收入。
這家Fluffy是新入駐的，白菁都還沒有來過，進了店，眼睛頓時好了，還是自家的玩偶看得舒服。
白菁走着看了會，突然想起把裴輕筠落下了，轉頭一看，竟然看到裴輕筠推着最大型號的推車。
上面擺滿了玩偶，大的小的，清一色都是粉色。
而且同一個玩偶買倆，還是成雙成對地買。
白菁：“……”
這什麽直男購物大法。
白菁走到裴輕筠身邊：“你買這麽多啊？”
裴輕筠“嗯”了聲，又從貨架上拿了幾對粉色玩偶。
白菁實在是看不過眼了：“你要是想買粉色玩偶，可以試試掌心向日葵，也是粉色的，可以帶來好運。”
裴輕筠問：“你覺得怎麽樣？”
白菁說：“我很喜歡啊。”
這可是她設計的得意作品，一經推出，就大賣特賣。
看裴輕筠有買的意向，白菁就幫她找了起來，只看到了空貨架，問過店員，才知道這裏缺貨，可能附近的店面會有庫存。
白菁一聽到要去調，就覺得有些麻煩，想給裴輕筠推薦點別的。
誰知道裴輕筠反倒很堅持，竟然願意一起去調貨。
眼看着裴輕筠離開，白菁還想不通，這戀愛腦真是貫徹到底了，就一個玩偶至于嘛。
“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白菁看向笑眯眯的店員，擺了擺手：“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是他姐姐，被他拉來給他喜歡的人挑禮物的。”
店員有些驚訝地說：“這樣啊，因為你們長得不怎麽像，我就以為你們是夫妻。”
白菁說謊話不打草稿：“那是因為我跟他不是一個爸，也不是一個媽，就是他原本跟我妹妹結婚，但是由于我妹妹身體不好，早早就去世了，我家裏人看他傷心欲絕，又加上我跟妹妹長得像，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嘛。”
“就讓我暫時假扮成一段日子妹妹，好讓我這妹夫早日走出陰影。”
“只是……”
店員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只是怎麽？”
白菁像是在猶豫：“沒想到他前段日子……”
店員問：“前段日子？”
白菁有些難以啓齒地說：“他前段日子跟我說，他愛上了我，雖然只是我的身體，也愛我妹妹的靈魂，他說這可能是每個男人的劣根性，他說他對不起我，但是他愛我。”
店員表情徹底呆滞了，顯然是被八點檔無下限的狗血故事，徹底驚到了靈魂深處。
她說：“姐妹，聽我一勸，對于這種人，一個字，快跑。”
白菁說：“可是他英俊又多金，在市裏有好幾套房，會給我買很多漂亮的小玩偶，還會排隊給我買芋泥奶茶喝。”
店員聞言露出不理解但大受震撼的表情，但尊重祝福的麻木表情。
白菁還想說些什麽，眼前突然出現骨節分明的手指，掌心握着一只粉紅玩偶。
她轉頭看去，原來是狗血檔男主角。
裴輕筠的視線淡淡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很快就移開了。
店員則是看看白菁，又看看裴輕筠，職業素養讓維持滿面的笑容，可驚駭還是從眼裏暴露了出來。
白菁也沒想到裴輕筠這麽快就回來了，也不知道剛剛聽進去了多少。
不過裴輕筠臉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麽反應。
那應該是沒聽到吧，白菁僥幸地想。
白菁沒話找話道：“就找到了，還挺快的。”
“走出去沒多久，接到了店長的電話，說店裏倉庫裏還有一個。”
裴輕筠說着話，這回卻是連看她都不看一眼了。
結賬的時候，裴輕筠把一推車的玩偶都拿上了臺面。
店員開始掃碼結賬。
裴輕筠突然擡眼說：“她開玩笑的，我們是夫妻。”
店員聞言這才如釋重負，連連幹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您夫人真幽默呢。”
裴輕筠淡淡“嗯”了聲：“是挺幽默。”
白菁：“……”
怎麽她總感覺這幽默不是什麽好話呢。
回家的一路，裴輕筠都沒有說什麽話，雖然他們平常也不怎麽交流。
可畢竟亂說這件事，是白菁自己理虧在先。
但又轉念一想，裴輕筠出軌就算了，還騎到她頭上來了，那她講點好玩的故事，又怎麽了嘛。
想着想着，白菁就自我說通了，放棄了交流的念頭，閉眼裝起睡來。
到了家，白菁就跟往常一樣，上樓回房間，反正她有獨立浴室，也不用再跟裴輕筠打照面。
“白菁。”
身後傳來裴輕筠的聲音，白菁轉過頭，看到他輕輕垂下了視線。
然後手上被塞了一大袋玩偶。
裴輕筠說：“送你的。”
白菁拎着一袋玩偶，不可置信地問：“送我的？”
“是，送你的。”
白菁有些不能理解這句話裏的意思，但還是下意識想拒絕。
可就在想拒絕措辭的幾秒裏，裴輕筠已經幾步走下了臺階，只留着她一個背影。
回到房間，白菁還感覺腦袋亂亂的。
白菁靜靜看着鋪滿在桌面上的粉色玩偶。
這是什麽個意思，跑腿咨詢費？
還是說……
白菁數了數數量，裴輕筠大概是送了一半給她。
和暗戀對象用一樣的玩偶，這還真就品如的玩偶了呗。
白菁真的完全無語了，這種刺激就非要不可嗎？
裴輕筠啊裴輕筠，這渣男簡直沒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