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夜不寂（二）
黑夜不寂（二）
楚檸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口幹舌燥，喉嚨裏火燒一樣的難受，渾身都沒有力氣。
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從小到大只要一受寒就生病的習慣怎麽都防止不了，而且一定得先是喉嚨疼。
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她的意識還有些模糊，一時間沒分清自己究竟在哪兒。
“水……要水……”她的手指胡亂抓着身下柔軟的床單。
很快就有一杯溫熱的水遞到了楚檸眼前來，伴随着一陣熟悉的氣息，她被扶着後背坐了起來靠着。
“張嘴。”
她瞪着眼睛看眼前的人，眼神空洞又茫然，顯然是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August 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張嘴喝水，楚檸。”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把水杯湊到了她唇邊去。
楚檸就着他的手低頭喝了口水，清涼的液體浸潤喉嚨總算驅趕走了一些不适，她吸了吸氣，終于感覺舒服了一些。
然後視線才恢複清明，看清了August 英俊又帶着憔悴的臉，也看清了周圍的一切擺設，這裏是在她的宿舍裏。
她啞着嗓子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回憶慢慢席上心頭，楚檸想起來自己被桑格騙去辦公室的事，還有……還有林西野？但記憶卻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見到林西野了，可August ，他又為什麽會在自己的宿舍裏？
August 的臉色有些難看，透着疲倦的蒼白，看着楚檸的眼神頗為無力：“你昨晚發燒了，時間太晚沒帶你去醫務室，我就留在這裏照顧你了。”
她腦袋一轉：“是你去辦公室帶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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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他的神色更白了，破天荒的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嗯。”
August 潛意識裏不想提起林西野，更不想告訴楚檸自己被他附身的事情。雖然是被他占據了身體去辦公室救出的楚檸但身為本體的August 同時也擁有記憶，他知道這件事是桑格做的，也目睹了林西野在桑格身上下了咒。
當時的他竭力想要阻止，盡管心裏明白是桑格先犯的錯，但無論如何林西野也不該那樣懲罰她，可終究抵不過異魂之王強大的力量，薄弱的意識很快就被征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桑格深陷泥潭。
楚檸恢複了一些力氣，又想到桑格，這會兒看着August 這個禍苗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因為他她能平白無故被桑格這個心眼多的人算計上嗎：“我說，你能不能管管你妹妹，別老是拿我開刀，多大人了還整這種沒用的，很幼稚啊。”
August 無可奈何地嘆了嘆氣：“抱歉楚檸，我只能這麽說，桑格她……的确是有點過分，我會讓她來和你道歉的。”
她沒好氣地冷哼了哼：“都能把我關在辦公室裏了還只是有點過分？這回是你把我帶出來了那要是下次她又想其他手段整我呢？”
自從遇見這個桑格以後她是每天都過得不自在，真是有夠無語的。
August 摸了摸楚檸的腦袋，動作格外溫柔：“她真的就是一個小孩子，你不要和她計較，我一定會說她的。”
說着又把水杯遞了過去：“再喝點水吧，你的嗓子還是很啞，等下我去醫務室給你拿點藥回來。”
楚檸沒拒絕，嗓子也确實難受，又接着喝了幾口水：“要實在不行你離我遠點吧，省得她整天找我麻煩，我還想在這學校裏多呆一段時間。”
幾乎未經思考，August 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想都別想，楚檸。”
我什麽時候這樣低聲下氣地和一個人說過抱歉？又什麽時候這樣跟前跟後地照顧一個人一整晚？
因為你我都變得不像我自己了，你現在來說要我離你遠點，想都不要想。
楚檸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意味不明地開口問：“August ，你把桑格當妹妹看，那我呢？你又把我當成什麽？”
那天他戲谑地說“你喜歡我”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
那你呢？你也喜歡我嗎？
August 一愣，高大的身軀僵了一瞬，說：“怎麽突然問這個？”
楚檸執着地問：“你回答我。”
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非常微妙，從一開始的好奇和拌嘴，到後來的并肩與挑逗，這其中他的心境是顯而易見的變化了的，他很清楚。
但是現在，楚檸這樣直白的發問，卻忽然讓August 不知所措了。
他腦子裏很亂，被林西野附身的憤怒，擔心楚檸身體的憂慮，一夜沒睡的疲憊，很多複雜沉重的情緒摻雜在一起，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沉默片刻，他只晦暗地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什麽，你就是楚檸，永遠只是楚檸。”
“我只知道在我心裏，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楚檸很快輕聲又問：“那天你和我說你大我六歲，是嗎？”
August 一怔，飛快答：“是。”
“你們老男人會騙人嗎？”
他目光誠懇：“不會，我保證。”
楚檸長長吸了口氣又吐出：“我相信你，August 。”
August 輕笑了笑，撫摸她腦袋的動作改成了寵溺的揉：“乖，小玫瑰。”
“再睡一會兒吧，我去醫務室給你拿點感冒藥回來，受寒了不能拖着，要盡快吃藥。”
楚檸縮回被子裏：“你不累嗎？”她分明看見他眼底有徹夜未眠的駭人紅血絲。
August 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不累是騙人的，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會不累。”
“但是，如果是因為你的話——”他拖長了尾音，“累一點也無所謂。”
因為這話，楚檸本來還有些涼的心忽然變得暖暖的，一下子好像連身體的不适都減弱了很多：“嗯，謝謝你。”
“再休息一下，養好身體，明天我們要去夏澤家一趟。”August 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服，走出宿舍前回頭對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