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來去之間（二）
來去之間（二）
August 又做了那個同樣的夢。
夢裏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周圍一片漆黑，一點光亮也看不到，靜谧無聲得可怕。
他虛晃着身體沉浸其中，既看不見也聽不到，意識随着周遭的環境一起無盡下沉越發模糊。
記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濃郁漆黑的地方幽幽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把無邊的黑鑿開了一個口子。
有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August 的面前，他剛好站在黑無白的交界處，面容被兩種不同的顏色相互映罩，模糊不清。
可他心裏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緩緩升起，他一定認識這個人，但他看不清，也聽不到，沒有辦法感知。
到底是誰？他很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個明白，眼皮上卻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壓得他擡不起來，他的身體很沉，仿佛置身深海無力下墜，失重感從四面八方湧來把他曾曾包圍。
慌亂中，眼尾閃過一道極亮的白光，August 陡然間終于用盡全力睜開了眼睛。那束白光也緊随着他的動作飛快襲來，被一個黑影裹攜着精準穿透了他的小腹。
有奇異的光芒在他的身體裏閃爍着，他卻感覺不到痛，只是瞪大着眼睛望着面前近在咫尺卻依舊看不清臉的人。
到底是誰？
他恍惚間低了低頭，發現自己站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無邊無際的黑，變成了永無止盡的紅。
是August 的鮮血。
……
又從噩夢中醒來，August 頭疼得有些難受，他躺在安校長辦公室的長椅上，因為才剛醒來手臂沒什麽意識地擡起想要按一下後腦疼痛的位置，結果剛一擡手就小聲地“嘶”了一下，又慢慢把手放下了。
又不小心扯到後背的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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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比起前幾天已經恢複好了很多，但被灼燒的皮膚一不小心牽扯到還是無法避免會牽動全身的疼，他已經讓校醫開了很多止痛藥也于事無補。
August 揉着肩膀，撐着腿慢慢起身，走出了擋在椅子前的那扇屏風。
“August ，休息得好嗎？”安校長靜坐在辦公桌前，鏡片下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看。
夏澤昏迷在後山那天安校長不在學校，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了August 和楚檸，兩個人把事情處理得很好，他又不小心因為這事受了傷，所以這段時間安校長對他的态度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再也沒有從前看着他那種無可奈何的冷漠眼神，甚至下課主動邀請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午休。
August 又從來都不是會客氣的人，用他小時候在貧民窟的話來說，有便宜不占是流氓，也就半分沒不好意思地過來了。
“謝謝你啊安校長，你的那把椅子，真的非常舒服。”
安校長招了招手，示意August 坐下，随後不緊不慢地說：“剛才醫院打電話過來說，夏澤已經清醒了，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沒有問題就會送他回來。”
August 輕呼了口氣：“挺好的，至少醒過來了。”
“是，但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夏澤的情況和之前那兩個孩子都不一樣？”安校長的視線裏有疑惑和好奇，“August ，你和楚檸比較熟，她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
提到楚檸，August 也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起這段時間她莫名其妙對自己愛答不理甚至敬而遠之的态度他就頭大，他好像沒做錯什麽事吧？小玫瑰到底是怎麽了？
“她只大概和我說過，應該是夏澤心理上的問題，有輕生的念頭，他回來以後我會安排心理醫生去和他聊聊的。”
他簡短地一筆帶過，很多東西都不需要提。
安校長說：“原來如此，辛苦你了。”
August 輕笑：“份內工作。”
“August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安校長擡起眼睛，直直望着August ，口吻異常嚴肅。
August 颔首：“你說。”
“楚檸剛剛到的時候，你不是并不相信安魂這種東西的嗎？為什麽現在轉變會這麽大？”August 一開始十分不屑和輕視的舉動仍然歷歷在目，安校長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才能讓他在短時間內有這麽大的變化。
August 垂了垂眼，心中一時間思緒萬千。
有很多想說的話，在這一刻一股腦兒湧到了嘴邊，比如自己的眼睛突如其來的變化，比如和楚檸相處時愉悅舒心的氛圍，比如和她并肩作戰時的熱血高亢，他一開始也擔憂惶恐，因為變化後的眼睛代表着他從此就不再只是個普通的人，也害怕生活會因為這樣的改變而出現變故，他不斷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努力了很久，終于對未來的期待盼望還是戰勝了先前的惴惴不安，他已經可以随時随地得心應手地适應這種變化。
到現在，他依舊慶幸，老天讓他擁有了這個能力，也給了他能夠和楚檸站在一條線上的機會。
也許是緣分，楚檸的出現，和他的眼睛，還有那些一起領略過光怪陸離的經歷，冥冥之中像有條看不見的線牢牢把一切拴在了一起，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人都是會變的。”沉默片刻後，August 輕聲答。
“哦？可我一直以為你是非常固執的人，說一不二，認定了的死理輕易不會改變。”安校長面色平靜。
“可能，”August 不知想到了什麽，咧開了嘴角，像是開玩笑一樣漫不經心地說，“是因為我喜歡楚檸？她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就讓人想了解更多。”
安校長的表情僵了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是這樣嗎？”
August 煞有介事地點頭：“或許是的，校長。”
“你要相信，一個人吸引人的魅力真的可以改變身邊的人。”
安校長愣了一下，然後咳嗽一聲，不太自然地說：“那個，August 啊，首都學院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高層之間互談戀愛，但終究，是一件影響不太好的事啊。”
“你要自己注意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