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生會長（二）
學生會長（二）
楚檸不緊不慢地到了校長室，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安校長已經泡好了茶靜靜等待着她。
一片茶香氤氲，她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小檸，快過來。”安校長熱情地招呼楚檸坐到他對面去。
“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這件事有點棘手，我是真的不想麻煩你過來的，感謝你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外界傳聞中喜怒無常無人敢惹的安校長，這會兒卻對着個小毛丫頭點頭哈腰，态度是說不出的恭敬，說出去只怕會讓人大跌眼鏡。
楚檸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校長的話：“老安，我可不是為了賣你面子來的，如果不是你和奶奶有些交情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過來，真的很煩人。”
“是是，我知道……”安校長讪讪地扶了扶鼻梁上并沒有掉下來的眼鏡。
阿谀奉承的話楚檸從小到大聽得太多，早就習慣性反感，她懶得跟面前這個擾人清淨的老頭子廢話浪費時間，直奔主題問：“有什麽事就說吧，我會盡我最大努力。”
安校長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份資料放到楚檸面前，壓低聲音說：“你奶奶都大概和你說過了吧，最近又有兩個學生出了事，我已經花很大代價把消息壓下去了……”
她眯着眼睛翻了翻紙張，提取到一些關鍵信息，再結合之前她了解到的情況，不禁面色沉重地問：“一直沒有醒過來是嗎？”
出事的兩名學生都是首都學校高二年級的同班同學，一男一女，在出現異常後被送進醫院，至今為止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醒來過。
奇怪的是，他們擁有人類正常的生理特征，心跳體溫均正常，體內各種器官也沒有遭到過損壞，但就是沉睡不醒。
安校長目露無力，搖了搖頭。他對外只敢宣稱學生只是生病退學治療，對具體情況并不敢多透露半分，生怕引起其他學生人心惶惶。
楚檸嘆了口氣：“多半是醒不來了，被異魂占據太久的身體已經不再受大腦控制，除非本體有超乎常人強大意志力可以攻克已經沉睡的大腦重新恢複運轉，否則基本上沒什麽可能的。”
她說完後，氣氛一瞬間變得無比沉重。她和安校長都心知肚明那兩個普通學生十有八九是沒有希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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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安撫他們的家人吧。”沉默許久，楚檸也只能吐出這句話來。
安校長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現在是擔心，怕以後會有更多學生出事……”
“的确。”楚檸微微颔首，“這座學校陰氣太重了，髒東西絕對不止兩只，甚至它們有可能已經找到了新的宿主。”
“所以我很好奇，明明知道不幹淨，為什麽當初還要選擇把學校建立在古戰場處理屍體的墳地上？”
兩軍交戰，慘死的亡魂數不勝數，又沒有得到安魂師的引導歸入黃泉，陰氣聚集，久而久之愈來愈盛。
安校長有些驚訝，目光閃躲了一下：“你知道？”
楚檸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善：“你以為我是那群被你蒙在鼓裏的學生？”
首都學院坐落于巍峨的赫爾山脈半山腰，高聳挺拔，腳底下正好是百年前索羅大陸帝國與天旭大陸争奪領地時兩方各自一支軍隊短兵相接的接壤之地，楚檸來到學院之前仔細查閱了當時的古史資料，得知兩方軍隊相見時都殺紅了眼，戰況慘烈，死傷慘重。
又因為這個地方并不是當時戰争的主要之地且地勢偏遠，兩方軍隊最後都沒有被各自國家發現，為國征戰最後卻含冤而死，沒有安魂師為其超度，靈魂得不到救贖，最後只能化為冤魂游離于人世。
赫爾山本不是人潮密集之地，就算陰氣再重也到不了可以影響活人的地步。但偏偏有人在這裏修建了一所學校，聚集了陽氣旺盛的生命，正對上沉睡饑餓了上百年的髒東西們如狼似虎的胃口，不出問題才怪。
見安校長沉默不語，楚檸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對方不想說的東西她也沒辦法撬開人家的嘴。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才繼續自顧自地說：“沒關系，你不想說我自己也可以查清楚，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是在這期間，其他學生的安全我就沒有辦法絕對保證了。”
安校長聽完，深深低下了頭，整個人散發着低氣壓。
他當然知道只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告訴楚檸對方才能知根知底對症下藥，但是有些東西，他永遠也沒有辦法陳述出口。
那并不只是一個純粹的事情真相，而是關乎這所學校甚至國家都難以言喻的問題。
他身為一所學校的最高領導人尚且對此無能為力，又怎麽把希望放到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小姑娘身上？
楚檸扯了扯嘴角：“老安，你真是有意思，請我過來又不相信我，還想讓我幫你處理問題。”
“唉……小檸……我……”安校長長籲了一口氣，表情十分無可奈何，“它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我……我也很無奈，但是沒有辦法。”
楚檸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秘密過一輩子吧，看着你的學生一個接一個都出事吧，我呢也很忙，沒功夫在你這兒耗，反正也就幾個月就到期末了，呆完我會準時離開的。”
她說着湊近了安校長一些，別有深意地放低聲音說：“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安魂師身上邪氣都很重的，我怕到時候異魂沒捉到我倒先把你的學生給帶壞了。”
“所以呢，還是早點走好一些。”
安校長心知楚檸是在給他施壓，要是不說實話她就不會幫忙把學校的事情處理好，但他進退兩難，說與不說都會面對更大的問題，猶豫半天還是只能沉重地點了下頭。
“還是很感謝你能過來，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小檸，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及時和我聯系，我會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嗯。”
楚檸懶洋洋地站起身正打算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頭問安校長：“怎麽會想到給我學生會長的職務？我什麽都不會，你不擔心嗎？”
她從出生下來的使命就只有一個，引魂安魂，做人類世界與異世界的樞紐。上天注定的人生讓她早已與正常的人類生活脫了軌，別說不知道該怎麽做會長，就連學校這種人類生活中的基本配套也是第一次接觸。
安校長沒有回答，只是望着楚檸，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又苦澀至極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