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金魚

第27章 金魚

金魚

俞懷苛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遇下翻到星禾的日記本的。

星禾請假去醫院檢查身體，他座位沒人，書倒是摞了一小疊，俞懷苛替他收拾好裝進課桌。

放學時教室吵鬧，兩男生推搡着從過道經過，撞到星禾的桌子，幾本書掉出來。

“不好意思啊！”那男生回頭道歉，見俞懷苛已經伸手去撿了，也沒上去幫忙，又怼了怼另一個男生，“讓你推我。”

“我去，明明你先動手的！”

這倆人在吵些什麽俞懷苛沒聽，沒一會兒人就走了。他把書規整好，視線被本子裏掉出來的半張照片吸引住。

俞懷苛連帶着本子一起撿起來，展開，看清整張照片。

是他們在運動會看接力時的對視，俞懷苛不知道星禾居然會有這張圖，還一直夾在本子裏，沒給他看過。

他一邊想這是誰拍的，一邊把照片夾回去。

目光落在星禾圓乎乎的字上，愣住。

“和懷苛的第一張合照。

懷苛真好看。

我們有在偷偷牽手哦。”

俞懷苛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星禾的日記。

星禾寫，“怎樣才可以和他說話，我好笨，明明在一個班都沒有辦法說上一句話。”

他寫，“想在夏天結束前和他說上話。所以夏天慢一點結束吧，拜托拜托。”

他寫，“懷苛走路好快，大概因為他腿長，邁的步子總是很大。好多次我走在他的身後，卻總是跟不上他。他離我越來越遠，他在拐角消失，他和別的同學停下來說話，跑步的時候他從我的身邊經過又一直向前。好多個瞬間，留給我的都是背影。可是就連背影都很好看。下一次，我一定要努力跟上去。”

“......”

“我們說話了，我好緊張（劃去），我好開心啊。懷苛問我的名字。我叫星禾。我叫星禾。你一定要記住啊。”

“媽媽說我不能把秘密告訴別人，這很危險，可我還是這麽做了，懷苛是很好的人，不會有危險的。”

“不想別的女孩子喜歡懷苛，男孩子也不行。我想懷苛只喜歡我（劃去）。”

“懷苛好聰明！他會解好多題，還用好幾種不同的方法！難怪每次都是第一名。他給我講題了，我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的臉離得好近，我可以看到他漂亮的眼睛和睫毛，鼻梁好高哦，想不通怎麽會有人這麽好看，聽他說話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他的唇形好好看。我真的好想親他，可是又好怕他生氣。”

“希望時間停在和懷苛親吻的瞬間。永遠。”

“和懷苛做.愛的時候，是我離他最近的時刻。想肆無忌憚地和他接吻。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他也許有一點喜歡我的心情。一點喜歡就好。沒有人會去親不喜歡的人吧，是吧？所以——懷苛沒有不喜歡我。但好像，也沒有喜歡我。”

“......”

“是夏天的太陽和冰塊。既熱烈得讓人眩暈，又冰冷得透徹心骨。”

“冬天好冷，但是一想到懷苛，就想到夏天的冷飲店，想到他溫熱的手心和灼烈的吻，細密的汗和身體的濕熱。好像夏天住在我的身體裏，和懷苛一起。”

“不知道懷苛有沒有想我，但見不到懷苛的日子裏，我好想他。想一想我吧，懷苛。”

“我好想沒有辦法不喜歡懷苛。他好看得過分，優秀得過分，連我的喜歡也開始變得過分起來。我太貪心了，我想要懷苛也喜歡我。”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一下吧，好不好。”

“......”

“我告白了。我太喜歡懷苛了，沒辦法不說出來。我說畢業談戀愛好不好，懷苛說好。我要哭了。懷苛也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我會乖乖的，等到畢業。做夢都想和懷苛談戀愛。”

“懷苛送我回家。我回頭看他的時候，他還站在原地。我忽然意識到，懷苛和春天一起來了。在此之前，我們曾一起度過了一整個冬天。”

“不想運動會結束。不想上課。只想和懷苛在一起。”

“......”

“我要暈掉了。這是夢嗎？”

“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了！”

“......”

教室安靜得只有翻頁的聲音，俞懷苛一頁一頁地讀過去，好像星禾寫字的模樣就在他的眼前。他不太擅長共情，但此刻真實體會着星禾這麽久以來的所有心情。

他才知道，星禾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他了。

他的心頭積攢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直翻湧到喉頭，連吞咽有點困難。

他覺得有些苦澀，又想罵星禾是笨蛋。

可是星禾一點也不笨，他在很用心地喜歡自己。

他舍不得說星禾。

星禾第二天回來上課才發現日記本被他粗心放在了書桌裏，他把它重新揣進書包，晚上回家打開最新一頁的時候，發覺裏面有熟悉的字。

星禾愣了好久。

因為在前一天，他在日記的最後一行寫道：

“懷苛還沒有說過喜歡我TT”

俞懷苛用紅色的筆，寫在幾行黑色的字下，很顯眼，像是糾正，又像是強調。

“我喜歡你，星禾。

俞懷苛喜歡星禾。”

星禾掏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星禾也喜歡俞懷苛。

俞懷苛坐在教室裏，穿白色校服，在課桌前，很認真地寫他喜歡星禾。

教室前方寫着距離高考還有九十七天。

很久很久以後，俞懷苛穿西裝，坐在書桌前，翻開日記本的最後一頁，用鋼筆一筆一劃寫下：

“星禾，我們結婚好不好。”

旁邊畫了一枚戒指。